第47章
第 47 章
chapter 47
愛與恨同時交纏的時候,誰也無法得知,到底哪一方多一些。
柯白恨她的同時,卻又偏執地愛她。
她努力地将孟詞與孟婉宴區分開來,可真正面臨的時候,柯白才知道,她遠無法說服自己。
孟詞搖晃地站起來,徹底失去所有的希望。
她遇上一個強盜,一個她似乎永遠都無法擺脫的強盜,奪走了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
第一個是醉之,現在又是母親。
她甚至不知道柯白要是的什麽……
愛……
她根本不懂。
孟詞笑着往外走,這世間總要苦一苦,去體會一下這生不如死的日子。
或許她什麽都不在乎了,生死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個世上的某處,還有她唯一的親人。
還有醉之,她們都深深地存在她的心底,是一種無可撼動的存在。有她們,孟詞忽然覺得,此刻的自己,什麽也不再怕。
孟詞從大樓裏出來,外面陽光濃烈,熱得像是一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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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團火卻怎麽也暖不了她冰涼的心,她像是掉進了一個冰窟窿,只覺得渾身上下冷得讓人打顫。
她叫了車,去了興隆公墓。
是醉之埋葬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到什麽地方去,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醉之。
此刻,她多想醉之還活着,她們一起定下婚期,買對戒,選婚紗,選請柬樣式,選捧花的樣式……一切全都做了萬全的準備,可是呢醉之不在了,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不管她哭也好,鬧也好,那個人都再也回不來了……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連同那顆心都變得麻木。
她從不知道自己有多愛醉之,只有那個早上,暴雨傾盆的那整整一天,她滿心等着她回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賴和在意她。
可最終等來的,只是一場噩夢。
她該去陪陪醉之的,好不叫她路上孤孤單單一個人。
那最後的一刻,她也一定在記挂着她。
深夜,柯白加班到很晚,卻又仿佛什麽也沒有做。
最後她出辦公室,問趙媛: “人還在山上嗎”
即便孟詞離開了,柯白依舊知道她去了哪裏。
趙媛站起身,知道她們今天鬧了不愉快,遂小心翼翼地說: “是。”
柯白淡聲道: “你下班吧。”說完,離開了辦公室。
柯白開車去公墓,車水如龍的都市,霓虹閃爍,喧嚣嘈雜,卻與她沒有任何的關系。
她終于還是将所有的關系弄到了這樣的地步,再也無法挽回。
車子停在山腳下,柯白給她打電話。
一連打了好多個,可卻都沒有接,或許是山上信號不好,又或許是她又将自己的號碼拉黑了。
柯白下車,只身上山去找她。
剛走到半山腰,就看見一道黑影從山林不遠處下來,柯白停在那裏,等着她。山上有許多的樹,入了夜更加陰涼,讓那道身影也變得讓人顫栗。
孟詞擡眼看見她,目光有片刻的停頓,随即從她身旁走過。
柯白垂眸,深吸了口氣,擡腳跟上她,兩人一起下了山。
孟詞拉開車門上車,靠在車窗上閉眼假寐。
柯白也跟着上車,她打開車廂頂上的燈光,昏黃的光亮,照在她的臉龐上,柯白打量着她,臉色蒼白地沒有氣色,唇瓣也幾欲沒有顏色,只有兩只眼睛紅腫,大約是哭了很久,整個人透着支離破碎,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柯白探身過去,手指剛碰到窗旁的安全帶,孟詞感受到身旁人的靠近,驀地睜開眼睛,四目相對,彼此都有片刻的愣怔,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柯白拉過安全帶,扣進卡槽裏,發出咔噠一聲。
柯白開車,帶她回慧山苑別墅。
開了門進屋,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孟詞走在前面,旋開房門進卧室,柯白也跟着進去。
房間裏幾欲沒有什麽陳設,是之前柯白怕她再自殘,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放衣服的壁櫥,連窗戶都裝上了防盜護欄,她不在家的時候,就會将房間裏所有的門都鎖上。
和囚籠沒有分別。
房間裏被她擺滿了相片,全都是她在汀城拍的照片,她和唐醉之的照片。
床頭,桌子上,窗臺上,矮櫃子上……每一張都是那段她不曾參與過的生活,兜來轉去,她怕孟詞恢複記憶,想起和唐醉之過去的種種愛意,可偏偏造化弄人,即便沒有那些記憶,她依舊還是愛上了唐醉之。
房間裏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包圍着她,昭示着,她得到的只不過是一個軀殼。
多麽可笑啊,孟詞不會再愛上她,就如死去的唐醉之不會再活過來一樣。
柯白走過去,伸手将每一個相框都反扣着倒下來。
孟詞站在床邊,看着她的動作,盯着她,冷聲說: “原來你也會怕嗎”
柯白微頓,将最後一張照片扣下,在窗臺上發出輕輕磕騰一聲。
關系已然僵了,再多的好話都不再起作用。
她勾唇輕笑一下了,漫不經心地說: “我是怕,如果唐醉之看見這一切,看見我們生活在一起,她該有多難過。”
孟詞緊緊咬住牙,惡狠狠地盯着這個人。她有多恨眼前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個世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禽獸不如的魔鬼!
“恨吧,阿詞,恨總比愛好,恨到底要比愛叫人深刻,或許你多恨我一些,就會超出對唐醉之的愛。”
“瘋子!你是個瘋子!”孟詞眼眶通紅,發瘋了一樣罵她。
柯白笑着朝她走過去,她低頭牽起她的手,放在唇瓣上親吻,孟詞掙紮着掙脫開,随後她又去撫摸她的臉頰,用手背輕蹭了兩下,即便是瘦了,卻依舊叫人愛不釋手,柯白看着那張臉,慢慢地說: “阿詞,我給你過選擇,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是我。我也說過,只要你願意回頭,我什麽都願意給你。”
孟詞愣了兩下,随即笑出聲來,她問: “如果我要你這條命,你也願意給我麽”
柯白盯着她的眼睛,久久沉默。
“我知道你恨我,不管多久,我都可以彌補你愛你。”
孟詞無動于衷,她看着那張臉,忽然開口: “柯白,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懂得,真心有多可貴,也永遠不懂,到底什麽才是愛。”
她忽然覺得累了,前所未有的累,連和她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柯白沉默住,愣怔在她的話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樣的日子,仿佛再也沒有了盼頭。
孟詞唯一想要的,只是想見見她的母親,她唯一的親人。為此,她徹底妥協了,屈服在柯白的淫威之下。
秋天終于要過去了,南城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來得都要早。
一場暴風雪,将這個城市徹底掩埋。
她記得,醉之的生日是11月22日。
孟詞買了一束鮮花,又拍了好多的照片,帶着上了山。
她在山上待了整整一天,恍惚才反應過來,醉之已經離開她半年了。
傍晚時分,暴風雪依舊在肆虐,孟詞頭發被風雪浸濕,下山的時候,在山腳下遇見了一個女人。
孟詞認得她,即便當時匆匆一面,可她依舊記得,眼前的女人就是馮顏顏的母親,也就是柯白所謂的姨媽。
只不過大半年過去了,少了孟詞第一次見她時的精致與那種矜貴的氣質。
孟詞撐着傘,擡眼輕瞥了下,随後就要略過她,身旁的女人卻忽然開口叫住她, “孟小姐……”
孟詞停住腳,她依舊冷淡地說: “我說了,你們要找柯白就去公司找她,我幫不上你們的忙。”
馮蘊滿眼滄桑,只笑着說: “用不上了。”
已經一年了,什麽都沒用了。
馮蘊看着孟詞的背影,依舊是笑,她慢慢開口: “你是孟婉宴的女兒吧。”
孟詞要離開的腳步忽然一頓,她回過頭去,問她: “你認識我的母親”
馮蘊笑, “豈知是認識,還是故交呢。”
孟詞: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麽”
這半年來,孟詞一直在旁敲側擊地問柯白,可柯白不願意告訴她,她半點消息都沒有。
後來,她也花錢找人打聽過,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柯白提前做過手腳,最後也全都是徒勞。
馮蘊瞥見孟詞焦急的神色,沒有回答她的話,只笑着說: “你知道,柯白為什麽要接近你麽”
孟詞微怔, “你什麽意思”
馮蘊: “你的母親,是個第三者,她介入別人的家庭,害死了柯白的母親和妹妹。”
“你胡說!”
馮蘊看着那張面容,遲遲地笑起來,她開口說: “否則,你以為柯白為什麽接近你,或許,你還是孟婉宴和柯同甫那個負心漢生的私生女呢!你猜,你和柯白身上流淌的,是不是一樣的血”
孟詞驚恐地愣住,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着,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滴落,她顫聲說: “你胡說,你胡說!”她失魂落魄地轉身,整個人搖晃着逃離。
高跟鞋歪進雪地磚塊裏,腳跟踉跄,她忍着錐心的疼痛,倉惶地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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