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李南音深深吸了口氣,穩定自己被逍遙影響過深的情緒,緩緩收回手:“對了,你娘人呢?而我又為何會因劍失憶?”

姜拂衣猶豫着解釋:“失憶是被我族家傳的鑄劍術詛咒了。”

李南音詫異:“詛咒?”

姜拂衣點頭:“嗯,會導致鑄劍師和劍主兩相忘……”

李南音聞所未聞:“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詛咒?”

姜拂衣又想起兵火認識的那位美男子先祖:“我家祖上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佬,反正這兩相忘的後遺症,并不是天生的。”

沒敢告訴李南音,心劍會入侵大腦,會使她成為劍傀。

也不敢說修這柄劍,前期進階極快,力量霸道,但卻很難突破地仙。

“至于我娘,她被困在極北之海。”

“困?”李南音知道自己應該是在北極海認識的昙姜,也去找過,但那裏海域太過廣闊,無從下手。

“總之我娘派我出來尋父,就是為了回去救她,我爹收了她的劍,也失憶了,一直沒回去。”

姜拂衣內心閃過掙紮,母親贈給李南音的這柄逍遙,打破了刻板習慣,應不存在目的性,但她還是忍不住詢問,“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如果将來有需要的話,李前輩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李南音苦笑了一聲:“你這孩子說的哪裏話,我雖記不得,亦知姐姐待我恩重如山,不但救我性命,還贈我神劍功法,她若有需要,我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也定要幫她啊。”

姜拂衣心中感激不已,垂首道:“多謝前輩。”

其實,以李南音目前不達人仙巅峰的修為,或許連極北之海底部那些沉睡的巨獸都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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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封印。

那可能是神族的封印,就算凡跡星他們也不一定有用。

他們大概只能從旁協助,真正可以起到關鍵作用的,或許是燕瀾。

但燕瀾天賦職責在身,知曉真相時不将她抓起來已算仁慈了。

哪裏還敢指望他違背祖訓解封神印。

李南音嘆氣:“你娘對我自稱阿姐,你還喊我前輩?”

姜拂衣擡頭粲然一笑:“小姨。”

李南音答應一聲,也再度勾起唇角,拂袖收回逍遙,熱情的拉着她下船去:“走吧,先去我府上,咱們慢慢聊。”

姜拂衣随她下了船,落在一片沙灘上。

然而擡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參天大樹。

這些都是結界樹,環繞着整座修羅島。等穿過這些結界樹,聽說還有一環陣法樹,需要持着蘊含法力的船票,才能安穩抵達內部。

船票很貴,因此這修羅海市,也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

……

先下船的一批人裏,有個人并未直接進入結界樹。

他穿戴遮掩,立在海邊。

前來黑市的人,藏頭露尾再正常不過,像燕瀾幾人坦坦蕩蕩的反而不多,因此沒人會去注意他。

此人是追着姜拂衣一路來的,等姜拂衣離開,他取出一張符箓,擱在手心開啓。

不一會兒,符箓裏傳來漆随夢頗為驚訝的聲音。

——“大師兄?”

林危行質問道:“你為何擅自使用邊境的大傳送陣?”

——“因為……我有幾位朋友着急去救人。”

林危行冷笑道:“幾位朋友?師弟在神都待了五年,只勉強和弱水學宮的聞人楓一人交好,這出門一趟,竟然交了好幾位朋友?”

——“是巫族少君,咱們天闕府不是一貫和萬象巫交好的麽,燕兄請我幫忙,我不好意思拒絕。”

林危行當即就想問,你究竟是不好意思拒絕燕瀾,還是上杆子去倒貼巫族那位聖女?

但聽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已經恢複了從前的記憶。

那就更可惡,哪怕已在問道牆功成名就,依然改不了從前流落在外當乞丐養成的賤毛病,白費師父一番栽培的心血。

——“大師兄,這符箓能隔多遠傳音?你現在身在何處,莫非距離我不遠?”

林危行譏諷:“管不好自己,管起我來了?”

——“不是,巫族少君稍後将會前往咱們天闕府,讨要他們族裏的寶物相思鑒,那寶物是不是在你手上?”

林危行淡淡道:“是啊。”

——“他們之前讨要好幾次,你為何不還?”

林危行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掐了符箓,扭頭看向姜拂衣逐漸遠去的背影。

誰知道她是讨要相思鑒還是讨債來了?

林危行之前從弟子那裏得到消息後,連夜從神都趕去六爻山。

棺材果然被人挖了出來,再看小師弟的反應,姜拂衣應該就是江珍珠。

但林危行真的很難相信,她真的是人嗎?

那樣都沒死嗎?

想起師父一瞬白頭那觸目驚心的一幕,林危行禁不住攥緊了拳。

既然如此,只能讓她在這修羅海市裏再死一次。

……

原本說是住在李南音府上,最後一番商讨,姜拂衣幾個還是住在了島上的客棧中。

因為他們需要裝作正常上島的客人,游蕩一番之後,最後假裝無意的前往無憂酒肆,以免被那個怪物發現端倪,提早做出防備。

大荒怪物和人妖魔最大的區別,是他們的能力遠遠超出常識。

需要燕瀾或者暮西辭首先确定是個什麽種類的怪物,具有哪些天賦能力,再針對性的下手。

貿然行事只會處于被動。

因此吃過午飯,姜拂衣就和燕瀾出門閑逛。

暮西辭也跟着他們一起出了門,難得來一趟這種大型集市,他想去逛一逛藥材鋪子,瞧瞧黑市上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珍稀藥材,給夫人備着。

暮西辭這二十多年賺來的錢,多半花銷在這上面,儲物戒裏滿滿當當全是藥材。

也不是都要吃。

就怕醫修開出藥方的時候,手裏沒有,再去四處采買。

暮西辭一家又一家的逛,買了不少。

又進入一個鋪子時,掌櫃是位老翁,不見一點熱情,坐在櫃臺後方打瞌睡。

暮西辭自顧自看了一會兒,指着一株沒見過的藥材:“掌櫃,這株是什麽藥。”

掌櫃擡了一下眼皮兒,見到鬼似的,雙眼突然睜大,騰的站起來,直勾勾盯着暮西辭,忽然就捂着胸口痛哭流涕。

暮西辭懵怔立着,不明所以。

“少爺,老奴終于等到你了啊。”掌櫃上前來,噗通跪到他面前,“老奴找了您二十幾年,終于找到您了……”

暮西辭微微愣:“你認識我?”

竟然是這軀殼的家人?

那是不是就能找到夫人的家人?

掌櫃愣愣道:“您不記得老奴了?”

暮西辭撈他起來:“我之前受了傷,忘記了從前。”

掌櫃顫巍巍道:“原來是這樣……”

暮西辭聽他講,原來這軀殼的主人也是世家出身,但并不叫“暮西辭”,姓木。

“當年您為了治療您的頑疾,只身前來修羅海市,之後寄信回家說找到了法子,要随一位醫修出去采藥。随後您就再無一點音信,您的未婚妻改嫁了他人,老奴也被趕出家門,沒地方去,索性來了這修羅海市,開間藥鋪,就盼着少爺還會回來……”

暮西辭越聽越奇怪。

他不是拜入禦風閣學劍去了,怎麽成了出去采藥?

家中竟然還有未婚妻?

暮西辭懷疑這老翁在說謊,但他只是一介凡人,在他的威壓之下,不見半分怯意。

且有些時間線是能夠對上的。

暮西辭疑惑深重,心頭紛亂不已。

又問這老翁,自己從前在家是不是什麽都會。

得到的答案,竟是這具軀殼的主人從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指不沾陽春水。

暮西辭目光晦暗,恨不得立刻回岸上去,找他夫人問個清楚。

拼命按捺住之後,又取出傳音符,決定先試探一下。

正準備催動,倏然望見從窗中透進來的一縷日光。

暮西辭凝視着那束日光裏漂浮湧動的無數塵埃,又将傳音符默默收了回去。

這個時辰,正是夫人午睡養神的時間,還是等她睡醒之後再問好了。

……

而此時姜拂衣剛和燕瀾一起從寶劍鋪子裏出來,往後她得沒事兒就逛逛這些劍鋪了,不知道會不會還有石心人的劍。

大概是血脈記憶,姜拂衣隐約知道,如果石心人一旦死了,所鑄的劍也會“死”。

姜拂衣除了尋找母親的心劍,也想找一找,這人間還有沒有其他石心人的劍。

就知道除了她和母親之外,是否還有同族存在。

逛完劍鋪,又去逛法寶鋪子,瞧燕瀾那沉穩的眼神,就知道鋪子裏東西他一個也瞧不上。

不知逛過多少鋪子之後,兩人來到了修羅海市裏最大的寄賣行。

寄賣行大堂闊氣得很,同時容納數百人也不在話下,擺放着大幾千個陳列櫃。

裏面的寶物琳琅滿目,全是“客人”拿來寄賣的。

由賣方定價,賣出去之後,分給寄賣行一半。

因為這些寄賣品多半來路不正,賣家不方便露面,才會舍得分一半出去。

姜拂衣對這些黑貨不感興趣,轉一圈就打算出門去,但燕瀾眼睛尖,窺見了一件物品:“阿拂,我記得你說,你以前有個儲物吊墜,是一個小小的海螺?”

姜拂衣心裏一個咯噔,順着他的視線,立刻快步上前去。

果然在角落的陳列櫃裏,看到了曾經陪伴自己多年的海螺。

沒有久別重逢的感覺,只覺得火冒三丈。

“堂堂天闕府真是窮瘋了,你敢信嗎?”姜拂衣立在那陳列櫃前,被氣的連連冷笑。

柳藏酒說,那些釘子沒有被拔的跡象,肯定是蓋棺之前拿走的。

燕瀾瞧一眼上面的标價,十萬五星晶石:“這價錢不低,難怪幾年時間無人購買。”

眼前這一排陳列櫃裏,全部都是有封印的儲物法器。

買這種就和賭石差不多,價錢會标的比儲物法器本身的價值高一些。

但海螺看不出價值,且還标的奇高。

燕瀾面色不虞:“可見寄賣之人,知曉你這海螺裏全是好東西。”

姜拂衣見他轉身,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手臂:“你打算做什麽?”

燕瀾答道:“自然買下來,放心,我出門帶的晶石足夠。”

姜拂衣勸道:“千萬別,海螺裏的物品遠遠不值這些錢。”

燕瀾依然要去:“阿拂,這不是值不值的問題,既然是你的私人物品,必須要買回來。”

姜拂衣拽住他的手臂不放:“你也說了,海螺原本就是我的物品,我為何要花錢買回來?他們偷了我的東西,還讓我送錢給他們,不可能的,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踐。”

燕瀾微微蹙眉,想想的确是這個道理:“那該如何是好?”

姜拂衣傳音:“當然是偷回來。”

她打量這偌大的寄賣行,據說有人仙坐鎮,只能夜裏來偷。

“不過我不行。”姜拂衣功夫不到家,不敢輕易嘗試,不怕被發現,只怕壞了李南音的規矩,讓她難做。

燕瀾愣了愣:“這不好吧?寄賣行……”

姜拂衣和他講道理:“大哥,這裏是黑市,這家寄賣行更是黑商之中的黑商,他們明知這些都是贓物,依然收下牟利,就該承擔這種風險。”

燕瀾的眉頭越蹙越深:“話是這樣說沒有錯,但是……”

姜拂衣擺了下手:“我又不讓你偷。”

她知道,哪怕道理講的再清楚明白,她家陽春白雪的大哥也幹不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

燕瀾原本正在掙紮,聽見她竟沒打算找他,沉聲道:“夜裏我來試試,偷回來給你。”

姜拂衣正想去求兵火,詫異擡頭,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被她懷疑的目光緊盯着,燕瀾垂了垂眼,喉結滾動半天,難為情的找了個說辭:“包括父親在內,你們總說我很無趣,如今我也發覺自己似乎是有一點過于拘謹,想要變得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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