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有趣一些?”

姜拂衣接連懷疑自己的耳朵,看向燕瀾的眼神越來越疑惑。

燕瀾被她盯的愈發心虛。

幸而姜拂衣沒再繼續糾纏,拽着他去往其他的陳列櫃:“莫要在此逗留太久,以免惹他們懷疑。”

姜拂衣假意閑逛。

燕瀾平複心情之後,則開始暗中觀察寄賣行的五行法陣布局。

姜拂衣依然不太相信:“大哥,你夜裏真要來偷?”

燕瀾正在腦海裏拆解法陣,随口問道:“你莫不是認為我不如劍修善戰,拿不回來?”

姜拂衣豈會這樣想,以燕瀾精通的各種秘術,偷起來才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能打固然重要,不戰而屈人之兵更好。

“行。”姜拂衣見他頗為認真的研究,不掃他的興致,“那我先謝過,等将我的海螺偷回來,送你一顆大珍珠。”

燕瀾本想說不必,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嗯,等拿回來再說。”

不便逗留太久,逛完一圈之後,他們空着手離開了寄售行。

若無其事的繼續前往其他商鋪。

逛到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集市的人逐漸增多,幾乎達到了擁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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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黑市,一切交易默認就該在黑夜裏進行。

被人潮“裹挾”着,姜拂衣和燕瀾路過了無憂酒肆門口。

門頭不小,三層高的樓房,三排屋檐下都挂滿了描彩的宮燈,設有防窺的法陣,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但隐隐有絲竹管弦之聲傳遞出來,還伴有濃郁的酒香味兒。

無憂酒肆在修羅海市存在将近兩百年了,那怪物不知是何時躲進去的,但應該也就二十一年內。

而且聽李南音講,無憂酒肆并非勾欄場所,當真只是個酒館。

酒類繁多,最出名的是忘憂酒。

傳說三杯下肚,可消一半的憂心煩惱。

剩下的,若有緣分,無憂酒肆的館主會幫你解決。

修行中人最忌雜念,雜念易生心結,心結易成心魔。

這些前來無憂酒肆的客人,多半是因為心中雜念太多,無法疏解,怕成心魔。

柳寒妝會覺得無憂酒肆不正經,倒也不能怪她。

這雜念太多,不圖自省,只想通過喝酒纾解的,男人占了絕大多數,踏破了無憂酒肆的門檻。

無憂酒肆打開門做生意,既然男客成分多,酒肆裏迎客的自然多半是些婀娜多姿的女嬌娥。

當然也有女客,以及樣貌俊美的男樂修、侍奉。

據說館主求的就是個陰陽調和。

而這柳藏酒的二哥況子衿,來無憂酒肆的目的非常單純。

自家小弟喜歡喝酒,他路過修羅海市,想着許久不見,給小弟帶上一壺好酒。

沒想到況子衿那雙鑒真的雙眼,看穿了酒肆裏的怪物,露了陷,且還不善遮掩,遭怪物擒獲。

一切都合情合理,姜拂衣唯獨想不通一點:“你說咱們先前心急火燎的等他來幫忙,他竟然還有閑心跑來買酒?”

燕瀾只說:“況前輩一個人照顧他們三個,确實挺不容易。”

話音剛落下。

“嘭——!”

修羅海市上空突地一聲炸響。

衆人紛紛駐足仰頭。

是靈力煙花。

炸開之後,無數只火鳳在高空盤旋飛舞,異常盛大絢爛。

人群中有人笑着說:“看來島主今天心情不錯。”

……

遠處,況雪沉直立在屋脊上,始終望向無憂酒肆的方向,對頭頂的絢爛視若無睹:“該換點新鮮的了。”

李南音坐在屋脊上,恰好能與面前的小不點平視:“別太得意,我今兒點煙花可不是為了你。”

況雪沉朝她望去:“是因為那位巫族聖女。”

李南音笑道:“她是昙姜姐姐的女兒,我的外甥女,你說我高興不高興?”

況雪沉微微颔首,繼續看向無憂酒肆。

李南音則看向他眉心的金色印記,笑意淡去,眼眸湧出一抹憂色:“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用你的大神通,這具傀儡肉身支撐不住,會損傷你的神魂。”

況雪沉平靜道:“這不必你提醒,我知道巫族少君會來,本就是過來給他兜底的。”

李南音戲弄道:“其實你要是答應娶我回你們溫柔鄉,我馬上抛掉修羅海市的規矩,不當這個島主了,幫你去救你二弟。”

況雪沉淡淡道:“你打不過這只怪物的,即使我真身來此,也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李南音微微怔:“這樣厲害?你已經知道是什麽怪物了?”

況雪沉搖頭:“不知道,但這次跑出來的怪物裏,應該沒有一個是小角色。”

都是被九天神族單獨封印起來的。

巫族鎮守的是大獄,怪物種類多,數目大,但危險性尚在可控制的範圍。

單獨封印的那一批,才是動辄會導致生靈塗炭的狠角色。

不過,那些單獨的封印都具有弱化、衰減怪物能力與壽元的作用。

從大荒時代至今,已經過去幾萬年了,怪物才剛逃離封印不久,應是處于比較虛弱的狀态,才會躲在小小的酒肆裏。

兵火也一樣,他比着大荒時代已是弱了許多。

然而,怪物的壽元衰減雖然不可逆,能力卻能夠不斷提升。

那只怪物選擇無憂酒肆,應和他的能力有關系。

況雪沉限于祖訓,對其他怪物知之甚少,還是得靠燕瀾的《歸墟志》,或者兵火從前的見聞閱歷。

再者,二弟被擒獲,鏡面雖有裂紋但這裂紋并未繼續擴大,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怪物留着二弟有用。

或者那怪物殺不死鑒真鏡妖。

這些分析況雪沉都已經告訴了燕瀾,如今只需安心等待,最後再看需不需要自己出手。

李南音見他又将眉心印記皺的變了形,打趣道:“說真的,你還是趕緊将我娶回去吧,我來幫你管着你那三個弟妹,不然我真怕哪天你就被他們折騰死了。”

“不提其他,你修的是逍遙劍。”屋頂上的夜風,吹動況雪沉手腳腕上的鈴铛,他微微側目看向李南音,“你應不困于情,不惑于心,得大自在,往後才有機會突破地仙。”

“這次是你淺顯了,昙姜姐姐的劍,可沒你以為的那樣平常。”李南音心念一動,逍遙浮現,圍着她繞了一圈。

又随她兩指并攏,飛向高空,伴着那些靈力煙花釋放出的火鳳飛舞,“逍遙真正的劍意,并不是脫離人世情感,得什麽大自在。而是天高海闊,人生苦短,且放肆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不受世俗拘束,不理旁人指點,才是這世間逍遙仙。”

只可惜,李南音覺得自己還差得遠。

……

姜拂衣和燕瀾已經離開了無憂酒肆門口,随着人潮繼續向前。

他們選擇的客棧位置,就在無憂酒肆前一個路口。

抵達客棧時,瞧見暮西辭抱着手臂站在屋檐下,緊蹙着眉頭,心事重重的模樣。

“暮前輩。”姜拂衣朝他走過去。

暮西辭回過神,轉頭看向姜拂衣的時候,凝重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你們回來了。”

姜拂衣察覺他有一些反常,正想試探一下,又聽他說,“關于那個東西,我有了一點想法。”

“那個東西”指的自然是無憂酒肆裏的怪物。

姜拂衣暗暗松了口氣,原來是在琢磨怪物。

燕瀾颔首:“去我房裏聊吧。”

三人一起去到燕瀾的房間裏。

燕瀾每次住在客棧裏,第一件事便是擺放自帶的矮幾,但這矮幾窄而長,只能分坐兩側。

燕瀾等姜拂衣自來熟的盤膝坐下後,坐去她身邊,才請暮西辭坐去對面。

随後提壺斟茶。

姜拂衣昨夜将暮西辭支出去聊天,說的正是燕瀾的事兒。

告訴他,自己和燕瀾談妥了,燕瀾暫時不會收他,等他完成心願再說。

身份既然已經暴露,暮西辭也不再遮掩,開誠布公地道:“少君,我剛才去了趟無憂酒肆。”

燕瀾蹙眉:“不是說好等明晚一起去?”

今天先熟悉下一下地形環境。

暮西辭一刻也不想等,如今滿腹心事,他着急着回岸上去:“我覺得我們分開去更好,目标沒那麽明顯。”

燕瀾:“可是……”

姜拂衣制止這個話題繼續發酵:“既然都已經去過了,就不要再讨論這些。”看向暮西辭,“您先說說您的發現?”

燕瀾沒再多言。

暮西辭這才道:“無憂酒肆的客人,會釋放出紛繁的雜亂氣息,他待在那裏的目的,如果是需要補充元氣,提升修為的話,我覺得他有可能是……擅愁。”

姜拂衣側目看燕瀾:“擅愁?”

燕瀾手中旋即多出一側竹簡,他見過擅愁,寫在《歸墟志》的第一卷 第三冊,同樣是甲等,比兵火還更靠前。

燕瀾背是背下來了,怕有遺漏,故而再詳細看一遍。

姜拂衣又去問暮西辭:“ 擅愁是什麽?”

抛開救人的原因,她對大荒怪物非常好奇。

“擅愁,擅仇,擅惆,全部都是他的稱呼。”暮西辭從前常年獨居,對大荒怪物知道的真不多,但擅愁他不僅知道還曾經見過數次,被始祖魔抓去時,擅愁是始祖魔征伐神族的一員猛将,兇殘至極,“我甚至還記得他的名字,獨飲,獨飲擅愁。”

姜拂衣頗有些領悟,畢竟大荒怪物的名字,起的并沒有那麽含蓄詩意,就目前已知的怪物,全都透着一股子充滿原始感的簡單粗暴。

石心人、兵火,從字面就能理解一部分。

暮西辭繼續講述:“我記得他的能力,是能夠捕捉對方的愁緒,無限放大這種愁緒,只要你有愁緒,哪怕是九天神族,都很容易被他控制。”

當年應該傷的極重,又被封印削弱,逃出後才會躲着。

燕瀾從《歸墟志》裏擡頭:“五濁惡世,若以佛修對五濁的定義,你要歸屬于劫濁,而獨飲擅愁則要歸屬于煩惱濁?”

自從之前柳藏酒提到佛族定義,燕瀾閑暇時也翻了翻佛經。

暮西辭哪裏會知道,這些全是後世給他們的定義:“我不确定,猜測罷了。”

燕瀾卻道:“我覺得你猜的八九不離十,根據況前輩告訴我的信息,那怪物殺不了況子衿的原因,和獨飲擅愁的能力有關系。況子衿是面鑒真鏡,況前輩說,他這鏡妖眼裏沒有虛僞,修的還是儒道,是個……”

是個單純到有些傻氣的白面書生。

無論愁、仇、惆,在況子衿心中都很少見,即使對兄長和弟弟求救,也是本性使然。

本體會出現一條裂紋,大概也是因為給小弟買的酒,被獨飲擅愁給撒了,當下有點憂愁。

但也只是憂愁了那麽一下,況子衿立馬原地複原。

“如今整個修羅海市裏最發愁的,估計當屬獨飲擅愁,他遇到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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