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七)
第7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七)
到了颠簸的路段,朱佑輝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上李正玉的肩,見她突然睜開的朦胧睡眼中透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不由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憐可愛。
他不僅不做解釋,還變本加厲:“靠着我吧,剛才你差點兒栽倒了。”
狗東西,我根本就沒有睡着,會不會栽倒我不知道?
李正玉不是受虐狂,沒有故意找不舒服的喜好,等到了一個鎮子休息了一夜之後,便死也不肯再上馬車了,她這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馬上。
文永先原是左副都禦史,此次被加封欽差大臣,見李正玉騎馬騎了一整天,不由得有些好奇,這位狀元郎居然有這麽好的體格嗎?也對,李正玉與李小将軍一母同胞,身體健壯是應該的,看上去弱不禁風,可能只是假相。
這麽多年來,在金銮殿上上演全武行的大多事文官,那可是拳拳到肉的碰撞。
李正玉現在煩得要死,因為她只安穩平靜了一個早上,下午的時候,朱佑輝居然也開始騎馬了,而且這麽長的隊伍,他既不在前面看風景,又不在後面吊車尾,非得與她并排。
“殿下,臣去後面的馬車中休息。”二十幾個馬車,難道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嗎?至于朱佑輝,便在這裏騎到海枯石爛吧。
說罷,她便打馬朝隊伍後頭行去。
朱佑輝回頭望向她的背影,不由失笑。他自然察覺到了李正玉對他的抵觸,沒想到她氣性還蠻大的,使小性子的時候也十分可愛。
騎了這麽久,怕是腿都磨破了,他讓人去引李正玉去可以小睡的馬車,又遣人将藥送了過去。
李正玉到了馬車上,覺得大腿根火辣辣地疼:“不是說這是我本來的身體嗎?我以前能連着騎三天三夜的馬。”
其實她一開始就察覺到了,自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也在勤練武藝,只是沒想到皮也得重新磨破一遭。
系統撓頭:“抱歉哈,因為世界法則不同,所以你的身體素質會替換成符合人設的,不過沒關系,你還可以練起來的。”
抹了藥,她倒是真的困了,閉眼小憩,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馬車走了将近一個月,等到了江南,已經是四月了。這一路上,除了剛開始那幾天外,四皇子倒是同她保持了恰當合理的距離,讓她不至于難受一路。
四皇子親臨,江南十府的知府自然過來拜見。朱佑輝頗有手腕,但一開始并沒有推行任何措施,只是東拉西扯了一通,與江南的官員賓主盡歡。
鹽商之患,主要在嘉州和潮州,朱佑輝遣人去探查,自己很有閑心地微服私訪參加了幾場文會,結實了許多江南才子,滿足了古往今來的皇帝皇子都有的惡趣味。
李正玉陪在他身邊,覺得這個人不那麽不正常的時候算得上是正常,如果不是将她寫的詩捧得天上有地下無,那就更好了。她自己的水平自己還能不知道嗎?策論難不倒她,但論詩詞一道,她只能算得上勉強成韻。
不過被人捧一捧,雖然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很爽的,哈哈。
又是一場文會,由于優勝者能成為花魁娘子蘇月月的入幕之賓,因此火藥味似乎比以往他們參加的文會要重了許多。
朱佑輝剛才的一首詩大出風頭,感受到衆人望向他們這一處的目光,李正玉暗嘆一聲,這個四皇子總是做出一些不符合他身份和風評的事,熱衷于出風頭,搞得他們總是成為全場焦點。
平時也就算了,感受到此次衆人望向他時眼中或淡或濃的火藥味,李正玉埋頭飲茶,不發一言。
別人或寫風景,或抒壯志,你先是誇贊蘇月月多麽美,又隐隐宣誓主權,別人能不恨你嗎?
朱佑輝每每感受到李正玉望向自己的欣賞目光,便覺得古人誠不欺他,讀書人最是愛才,他以往常常收斂起自己的風采,此時一展才華,果然得美人刮目相看。
但這應當是他最後一次參加文會了,這些人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粘在李正玉身上,偏偏她一無所覺。他已經展露了才華,以後尋李正玉探讨詩詞,想必她不會拒絕。
李正玉不知道,衆人的目光的确彙聚在他們身上,關注的重點卻不是剛才大出風頭的朱佑輝,而是一首詩都沒有寫李正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能與這樣的人同處一地,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他們打定主意回去之後絕口不提李正玉的風姿,甚至有人動用勢力封鎖消息,所打的主意自然是不言自明。
一個小丫頭來到李正玉面前,恭敬道:“不知這位郎君可有詩詞要寫?奴婢可為您磨墨。”
蘇姑娘對李正玉十分關注,自從悄悄看了一眼她的風姿,便覺得此生難以忘懷,如果不能得見,恐怕每每思及此事都會覺得十分遺憾。
在場許多人的詩寫的都很不錯,也不乏一些成名已久的文采風流的才子,她卻只是反應平平、心如止水,一心等着李正玉寫出詩來。可左等右等,李正玉就是不動筆,她無奈之下只能派人來問。
李正玉推脫不過,冥思苦想之下,終于湊成了一首詩。朱佑輝看了又是一陣誇贊,像做閱讀理解一樣,又是分析中心思想、又是感嘆她的用詞精妙絕倫。
其他人也都附和,反響甚至比朱佑輝剛才那首詩還要熱烈。
搞得李正玉都有些自我懷疑,她寫得真的有那麽好嗎?難道是不同的世界欣賞水平有所不同?
最後被蘇月月點為入幕之賓,她竟有幾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可惜她并非男子,冒然赴約,恐怕會誤了佳人,但斷然拒絕又太過失禮,且會影響蘇月月的風評與身價,因此她再三斟酌,還是打算去見一面。
作別了四皇子,無視了他有些陰沉的目光,她随丫鬟來到蘇月月所在的閣間。
此次似乎将朱佑輝得罪了,處事哲學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在風頭上壓過地位比你高的人。這并非是她的本意,有時候優秀可能也是一種罪過。
那丫鬟只是把她送到門口,并沒有随她進去,李正玉推門而入,穿過了幾扇屏風,終于得見這位名聲極盛的花魁的真容。
蘇月月容貌豔如花月,氣質溫柔動人,眉間一縷淡淡的憂愁,極為惹人憐惜。她擡頭目光輕柔的望了李正玉一眼,又迅速地将眼睫垂下,臉上浮現了一層紅暈,過了半晌,又是輕輕柔柔的一瞥。
若真是個男子在這兒,只怕骨頭都酥了。李正玉自認很有定力,卻也是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她本是想着與蘇月月維持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只喝茶、不喝酒,但被那雙期望中帶着淡淡憂愁的眸子望着,還是小酌了幾杯。二人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無論李正玉說些什麽,蘇月月都是一副受教又非常動容的表情。
不知怎麽的,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能是屋中的氣溫有些太熱了,蘇月月脫了一層外衣,可能脫了以後又覺得有些冷,便湊近李正玉想要取暖。
一晃神的功夫,等回過神來時,李正玉的手已經搭在蘇月月的腰上。
肌理細膩骨肉勻,真是美人如玉,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憐惜。
“你注意一下尺度啊,我可不想被關小黑屋。”系統無語的要死。說好的只是赴一下約呢?這話只能騙騙自己和它這個單純的小系統吧。
李正玉笑着保證尺度不會更大了,正準備喝杯冷茶醒醒酒,頭卻突然暈的厲害,蘇月月的面容明明近在咫尺,卻漸漸變得模糊。不等她做出更好的應對措施,人已經倒在了桌上。
蘇月月見李正玉醉倒了,想伸手去扶她,卻聽見身後傳來冷淡的聲音:“将她帶下去。”
話音剛落,她便被幾個人捂住嘴拖了下去。她也覺得眼前有幾分暈眩,但她的酒量很好,不至于此,想到剛才李正玉醉得那樣快,心知這酒裏恐怕是被下了東西。
她狠狠咬了舌尖一口,想要維持最基本的清醒,可是眼皮卻越來越無力,朦胧之間,她看清了剛才說話的那個人的背影,他朝李正玉走去,像一座山那樣朝她重重壓下去。
是她害了李正玉,如果不是來赴約,李正玉怎麽會身陷危險之中呢?這是她人事不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陷入昏迷之後,心中似乎還有未平息的隐痛,讓她即便失去意識也緊緊皺着眉頭。
朱佑輝讓人将蘇月月拖了下去,胸中卻仍有一股無名的怒火想要發洩,他将李正玉抱起來,明明心中有幾分狠厲,動作卻是輕柔至極。
這個人平時吃的都是些什麽?怎麽能這麽輕?
朱佑輝将人放在榻上,只覺得身下這個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動人,無論她是男是女,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這個人,想的快要發瘋。
這種濃烈到有些瘋狂的情感到底來源于何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