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十三)
第13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十三)
李正玉既然把齊成玉帶回了诏獄之中,自然不會不對他動刑。任憑宣平侯如何在外面帶着人參她罵她,逼迫她放人,她自巋然不動。
和離書她已經逼着齊成玉寫了,李蔓瑛終于恢複了自由之身。
現在是七八月份,正值酷暑,天氣炎熱得要命,冰窖裏的冰李正玉平常自己用都覺得不夠,怎麽可能便宜了齊成玉。
可惜了,李蔓瑛上輩子受到的最大的苦就是在冰雪之中傷到了腿,從此之後不良于行,如今是不能采用同态複仇法了。
不過沒關系,她也不是死板之人。
诏獄之中,陰冷又血腥,周遭的空氣中似乎彌漫着揮之不去的死氣。
李正玉只讓手下人替她準備了一應刑具就讓他們出去了,幾個月的積威,早已讓她無需再展示自己的冷血與殘忍。
她一言不發,什麽問題也不問,用鍛造得極為質密的小錘子一下一下敲碎了齊成玉的膝蓋。
“為什麽?”齊成玉肝膽俱裂,比起膝蓋上的痛,更讓他心痛萬分的是李正玉竟親手對他用刑,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一寸一寸碎裂,“為什麽?”
李正玉聽着齊成玉一句一句地問着為什麽,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她總不能告訴齊成玉,她是在報複上輩子的他吧。
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個世界的一切都已成定局,李蔓瑛的苦已經吃過了,原身也早已死去并投胎,現在并非時光流轉、一切重來,沒有什麽不應用還未發生過的事去懲罰別人這種說法。
這是齊成玉應得的。
“你去青樓之中找女人。”李正玉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善良了,居然還願意找個借口搪塞一下這個一直把為什麽挂在嘴邊的人。
這是她的人查到的消息,并沒有冤枉了齊成玉。
別糾結了,安心受苦,誰讓你上輩子這輩子都對不起我妹妹呢?
齊成玉的下嘴唇被他咬的鮮血淋漓,聽到這句話,他恍然大悟,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爬起來,全然不顧腿上傳來的刺痛:“溫如,我并非有意侮辱你。我并沒有動她,真的,我只是太過思念你,把她當成了慰藉。”
什麽玩意兒?李正玉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短路,齊成玉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清了,但連成句卻讓她聽不懂。
什麽叫太過思念她?
她用手扼住齊成玉的脖頸,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低頭冷聲道:“你把話說清楚。”
“溫如……我從未起過拿她與你相較的念頭,她同你也只是有一兩分相似。”齊成玉道,“我知道你恨我辱你,無論你怎樣折磨我,我都心甘情願,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
撚翠閣的銜青,與李正玉在眉眼之間有些許相似,他實在是想要看到這雙眼睛對他含笑,可哪怕是在夢中也難以實現,這才……
他知道找這樣一個身份卑賤的替身是對眼前人的侮辱,李正玉這般生氣也在情理之中,歸根結底,錯都在他。
他先是對她起了不能言說的感情,又用妓子侮辱她,他實在是不敢想,李正玉一開始知道此事會有多麽憤怒。
他很快就知道了,李正玉左手力氣一再加重,扼得喬成玉面色青紫,又賞給他幾記沉重的大耳刮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口吐鮮血,牙齒都松動了幾顆。
賤人!對着自己的小舅子都能發|情。她現在懷疑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下限。她一陣反胃,随手将半死不活的喬成玉扔到一邊,倒在一旁幹嘔了起來。
李正玉又想起四皇子對她做的爛事,一時間覺得惡心加倍,氣急攻心,眼前發黑。等稍微緩過勁兒來,她不想再看見齊成玉,讓屬下将和離書給她,回家找李蔓瑛去了。
她要讓這個人在诏獄裏發爛!發臭!
對宣平侯和他的黨羽,她也再難保持看笑話的态度,齊成玉的黑料是不多,但宣平侯的實錘可不少!她下令讓人将宣平侯的罪名整理出來又進行了一番添油加醋,上書請皇上定奪。
這幾個月來的積累再加上她這一通行雲流水、見誰咬誰的操作,成功讓李正玉這個名字不再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文曲星的代名詞,成了專權跋扈的奸佞、瘋狗。
老師、同窗已然對她失望,現在已到了見面如同陌生人甚至仇人的地步。李父一開始還能為他辯解一二,現在也無法再為他找什麽理由了。
但李蔓瑛不在乎自己的二哥是不是惡名遠揚,她只擔心她像其他人說的那樣被皇帝當成随時可以舍棄的沾血的刀。
因為李正玉的兇名,沒有人再敢拿她被夫君厭棄的事情說嘴,但她還是與母親日日擔憂流淚。
曾經李正玉每日都會回來,她喜歡安靜地在書房中看書,在院中賞景,即便是蕭瑟的冬景,她也總是面帶笑容看得津津有味,時常吟誦前人應景的詩句。
可如今,她經常一連幾日都不回來。
李蔓瑛自小便與李正玉更親近,在她的二哥還是大姐的時候,他們也曾于閨房之中鬧在一處,也曾說些充斥着女兒家奇思妙想的體己話。
他們的心,曾貼得很近。
今日,李蔓瑛坐在自己房中繡着送給李正玉的荷包,冰盆被她身邊的大丫頭放的很遠,擔心影響了她的身體,她心中的燥熱難以平複,輕聲呢喃道:“不知道二哥今日是否會回來呢?”
貼身丫鬟知書安慰她:“二爺見了姑娘的禮物,一定會非常喜悅。”
即便是在侯府,私下裏知書也将她稱作“姑娘”,在家更是如此。
李蔓瑛沒有等到李正玉,倒是先等到了宣平侯夫人。聽到小丫頭說李夫人正在前廳見客,她有些好奇,一問才知道是宣平侯夫人來了,見母親沒有叫自己過去的意思,便偷偷帶着知書從小門進了前廳,在屏風後面躲着。
聽了她們的談話內容,李蔓瑛不由大驚失色。二哥将齊成玉關進诏獄裏去了?宣平侯雖然算不上是手握重權的實權侯爺,但實力也不容小觑,二哥能應付得了嗎?
李正玉騎馬走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屬下傳來的宣平侯夫人去李府想讓李母說情的消息。李蔓瑛這個前岳母,倒是有幾分沒有被世俗捶打過的天真,真是宅鬥第一流、遭劫百智丢。
母親不可能答應她任何事的,答應了也無用。
到了家門口,她翻身下馬,将缰繩遞給門房,大步流星朝裏走去。宣平侯夫人在李母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她出身世家大族,在宣平侯府中也向來養尊處優,今天都快要把半輩子的眼淚流盡了。
李母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只尴尬的低頭喝茶。聽下人通報說李正玉回來了,她第一反應不是救星終于來了,而是害怕宣平侯夫人纏上了她的孩子,剛剛升起的一點點同情心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宣平侯夫人想到李正玉當時那冷硬的态度和懾人的氣勢,至今還有些心有餘悸,見她神色平靜地走進來,不由站了起來,擺出半是迎接半是防禦的姿态。
李正玉已換了一身衣服,但身上的血腥氣仍重得令人膽戰心驚。
她朝母親行了禮,灑脫随意地坐到了一旁,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水喝了幾口,從她進入正廳到現在,幾乎沒有施舍給宣平侯夫人一個眼神。
杯蓋在茶盞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李正玉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似乎才發現宣平侯夫人這麽一個活人站在這裏,笑着道:“不知夫人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措辭倒頗有幾分晚輩的得體。
“夫人都同我母親說了什麽?”她像是有些好奇般問身邊的丫鬟,似乎是見這個小丫頭表情有些茫然,又制止了她的回話,“哦,你剛才可能不在。”
“那麽就請夫人自己來說說,您剛才都同我母親說了些什麽?”李正玉笑吟吟道,“夫人怎麽還站着,要是讓別人看到了,豈不是會笑話我們待客不周。”
宣平侯夫人顫顫巍巍坐下,她被李正玉氣勢所懾,只覺得這個人雖面上帶笑,卻如同厲鬼降世一般,求情的話在心裏打了好幾個轉,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一時間讷讷無言。
她沉默了半晌才斟酌着開口:“我同親家母說,我們兩家畢竟是姻親……”
“夫人。”李正玉道,“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宣平侯府與李家的姻親關系早就已經是老黃歷了,還有什麽專門拿出來說的必要?”
老黃歷,指半個時辰前。
和離書一式兩份,她讓人送出去了一份備案,輕輕拍了拍手,屬下心領神會,将另一份送到宣平侯夫人面前。
宣平侯夫人看見和離書,一時間又是憤怒又是驚懼,見她想開口說些什麽,李正玉打斷道:“夫人先別急。”
李正玉笑着指了指最是伶牙俐齒的一個屬下:“你來替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