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二十)(捉蟲)
第20章 聽說陛下觊觎我(二十)(捉蟲)
洗漱完畢,李蔓瑛去給父母請了早安,随母親乘馬車去了城門口,想要第一時間迎接遠道而歸的大軍。
城門外。
旌旗迎風搖曳,身着铠甲的大軍從遠處望去如同一道鋼鐵的洪流。官道旁的柳樹已經抽芽,春意頂着嚴寒漸漸勃發,終于在今日蕩漾起了一樹一樹的春色。
朱庭瑄率群臣夾道相迎,他的心情既激動又迫切,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一年的時間,太長,太長了。
李正玉身披铠甲,腳蹬戰靴,騎着馬與兄長并行,戰場上的風霜雨雪讓她的皮膚不再如雪般潔白,而是變作玉一般溫潤的色澤。
少年人的青澀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她的身上出現過,時光的流逝、戰事的磨砺則讓她變得更加沉穩,眼神中透出冷硬與戾氣。
大軍緩緩逼近,士兵們收不住的煞氣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朱庭瑄泰然自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年侯爺。
李正玉與李正帆一同翻身下馬,行禮道:“臣參見陛下。”
衆将士得以面見君王,皆激動萬分,單膝跪地山呼萬歲。
“免禮。”朱庭瑄第一時間擡着李正玉的胳膊将她扶起,他的目光從上而下一寸寸掃過,讓李正玉莫名有幾分如芒在背的感覺。
這一年來,身邊所有人都說她變了許多,就像是她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一步一步成長為現在的模樣。其實只有她自己心裏明白,無論是過去的她,還是現在的她,表現在外的都只是一個用來被別人觀察和分析的殼子。
真實的她,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這麽多年來未曾變過。
現在緊緊注視着她的這位坐擁四海的皇帝陛下,似乎才是真的變了許多。
曾經他也有過眼神複雜深沉的時候,但自己至少能大體揣測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但現在望着這雙威嚴又淡漠的眼,即便那眼中只對着她一人的脈脈溫情是如此真實,她仍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身處于她琢磨不透的迷霧之中,讓她有一種事态發展超出了自己的控制的戰栗之感。
被迫與朱庭瑄同坐一車,即便這個人言談舉止似乎都與往日沒有任何區別,她仍是忍不住思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車外百姓的歡呼讓她有一種久違的感覺,近的,使她回想起她當上狀元郎打馬游街的時候,遠的,讓她聯想到她做皇帝南巡時被萬民朝拜。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如果此時能騎在馬上享受衆人崇拜的眼神,那便更好了。不知家人有沒有來接她,她朝外望去,卻沒有找到他們。
“溫如。”朱庭瑄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待在京城,待在我身邊,不要再走了。朕的心意……你分明知曉。”
剛一見面就挑明,這麽刺激的嗎?
李正玉垂眸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陛下的意思是?恕臣聽不明白。”
朱庭瑄差點兒氣笑了,自己早就表現得足夠明顯,這個人明明什麽都知道,現在卻在這裏裝傻。自己那些信中的語句哪裏有一句是可以寫給臣子的。
“真要朕明言嗎?”朱庭瑄道,他用手輕輕将李正玉的臉撥過來,注視着她的眼睛,“你剛走的那幾個月倒還好,後來,朕夜夜都會夢見你。溫如,朕想要你,朕想你站在朕身邊,與朕并肩,你可願意?”
“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無需專門要任何一個人,天下英傑便盡入陛下彀中。”李正玉答非所問,恭敬回道,“至于總是夢到臣,想必是因為陛下太過關心邊關戰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今戰事告捷,陛下終于能睡個好覺了,臣為陛下賀,為天下百姓賀。”
為什麽要現在挑明?是因為許久不見所以情難自抑,還是因為她如今手握兵權又驟登高位,他覺得自己脫離了掌控呢?
“罷了,朕給你時間。”朱庭瑄輕嘆一口氣,用極其溫柔又縱容的語氣道,“溫如,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不要讓朕失望。”
慶功宴上,朱庭瑄對李正玉表現出有些過了頭的信重與榮寵,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親自為她夾菜添茶。宅邸、名劍、奇珍異寶一一賞賜,更是将李母封為诰命,将李蔓瑛封為縣主。
李正帆自然也得到了賞賜,但朱庭瑄言語之間,遠近自分。
朱庭瑄還當衆斥責了四皇子,指責他“禦前失儀,不堪為君,對君父心懷怨怼”,在衆臣勸解之下才沒有剝奪了他襄王的封號,但仍是将他禁足一年,讓他閉門思過。
這樣莫須有的斥責比嚴懲四皇子實際的錯處還令群臣膽戰心驚,後者可能是失望,前者便是厭惡了。他們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四皇子到底是做錯了什麽才惹得陛下不悅。
朱佑瑭沒有半點想要掩飾的意思,見其他皇子都是一副擔憂兄弟的樣子,自顧自笑得合不攏嘴。
李正玉明明應該表現出喜悅,但她心中莫名有些憂慮,演技再好有時也會有局限,此時只能低頭飲茶,用神游物外的樣子遮掩一二。
她早已脫去了铠甲,許是因為心憂的緣故,此時覺得身上發冷,手如在雪中浸了一個時辰那般冰。朱庭瑄一直觀察着她,見她輕輕打了個顫,忙喚人拿來衣物為她披上,又在衆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她的手。
“北疆苦寒,愛卿受罪了。”朱庭瑄道,“宴會之後先別走,朕許久沒有與你下棋了。”
“臣謹遵上谕。”李正玉恭敬回道。
事已至此,她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養心殿的炭火燒得極旺,朱庭瑄将外衣脫了,僅着一件單衣。
李正玉同他對弈時依舊維持着自己的職業素養,輸的同時還要讓對方贏得盡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朱庭瑄的棋藝似乎退步了許多,她以前只是淺淺退讓一下,對方便能獲得勝利,今天她讓步許多,三局之中卻仍是勝了兩次。
再退讓,就顯得假了。
李正玉不由進退兩難,一時間有些頭昏腦脹。
“溫如,對不起……”朱庭瑄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畔,他們明明相對而坐,他的聲音卻像是從天際傳來般飄渺。
“對不起?”李正玉心下詫異,頭暈得更加厲害,此時她也意識到不對了,但她今日入口的東西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才對,到底是什麽時候中了招?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聽清了朱庭瑄的話:“對不起,朕說過會給你時間,朕食言了。”
再醒來時,她已身處一處無名的宮殿之中,李正玉掙紮着起身,卻聽到鎖鏈響動的聲音,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一根精鐵打造的鎖鏈将她牢牢束縛在離床半徑三米的範圍之內,手上的鐐铐做了特殊處理,不會磨破肌膚。
殿外宮人走動的身影隐隐綽綽,距床兩米的圓桌上放着茶壺與茶杯,茶杯中的茶水還冒着熱氣,想必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添過的。
李正玉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寒意。
她的兵權還沒有上交,西廠亦有一多半在她的絕對掌控之中,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自己會經歷這樣的事。
見自己的衣服沒有被解開過的痕跡,她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現在是什麽時候,有陽光照射進來,想必是白天了,但具體是什麽時辰呢?
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因為朱庭瑄下早朝回來了。
朱庭瑄語氣溫和,态度一如往日,與他的所作所為産生了令人不适的割裂感。
他沒有換朝服便過來了,似乎是想要安李正玉的心,第一句話便道:“你醒了?別擔心,你的家人以為你因為公務南下了。”
“陛下,臣才從戰場回來便又有公務,未免顯得有些太忙了。”李正玉語氣極為冷靜,就像是現在被囚禁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樣,“不如陛下先放我回家吧,陛下說的事臣定會認真考慮,必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看來造反得立刻提上日程了,只可惜京營她還滲透的不夠徹底,到底是時間太短,她也不夠名正言順。
“哦?那愛卿現在便答複朕吧。”朱庭瑄坐到床邊,安撫般的捏了捏李正玉的後頸,手探上了她的衣帶。
李正玉将衣帶死死護住,渾身上下汗毛直豎,勉力維持着平靜的面部表情:“陛下未免太過心急了,臣還沒有做好準備。”
“什麽準備?”朱庭瑄湊近她,用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溫如,你不是女子嗎,嗯?別怕,朕不會碰你。”
他只是想看她的神色因為自己而起波瀾。
“系統,系統!”李正玉心頭警鈴頓響,“怎麽回事?我怎麽會暴露的,這不合理啊。”
自從莫名其妙被朱佑輝發現身份以後,她小心小心再小心,連夢話都不敢說,恨不得睜着眼睛睡覺,為什麽還是會翻車?
系統嗫嚅道:“嗚嗚嗚,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個廢統。”
別的系統不是能随時監測劇情就是能給宿主開金手指,但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帶着宿主穿越,它也不知道宿主為什麽會暴露啊。
嗚嗚嗚,它太廢了,是它對不起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