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挂斷電話,阮珥按了鎖屏,亮白的屏幕驟然漆黑一團,倒映出她的面孔,愣了一愣,複又擡頭看向站在她家門口的紀言澈。

“你怎麽來了?”

根據她跨出電梯還有剛才的低聲交代,紀言澈不難猜出她是在跟別人打視頻,雖然沒有看到,但是紀言澈莫名肯定對面的人一定是談骁。

他在阮珥面前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他們之間長時間的相處模式使得他即便在和阮珥關系變尴尬的此刻,也難以保持應有的分寸感,上來便是一句質問:“你和談骁在一起了?”

阮珥因着他興師問罪的語氣蹙了蹙眉:“沒有。”

紀言澈上前兩步:“那微博上的照片是怎麽回事?”

阮珥往家那邊走,跟紀言澈錯開身:“網友偷拍的,他們誤會了。”

紀言澈:“你剛才是在和談骁打電話嗎?”

阮珥手搭上門把,平靜地正視紀言澈:“不管我是在和誰打電話,都跟你沒有關系。”

紀言澈什麽時候被阮珥用這種冷淡的态度對待過,她眼裏雖然印着他的身影,但他卻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生疏。

這種前後的落差感讓他迫切地想要抓住阮珥,事實上他也的确付出了行動。

緊攥着阮珥的手腕:“你不能和談骁在一起。”

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讓阮珥感到不适,別說他們兩個現在已經劃清了界限,就是以前無話不談的時候,兩人也只是朋友關系,紀言澈也無權過問插手她的交友範圍和對象。

關于她和談骁的事情,阮珥也不想再跟紀言澈解釋了,他不是她的什麽人,自然不需要知道真相:“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沒資格幹涉。”

“他人品不行,你跟他在一起遲早會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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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珥是個很護短的人,只要被她列入朋友範圍的人,她便不允許有人向她吐露對方的不好。

神情冷下來:“他人品怎麽就不好了?”

紀言澈自帶有色眼鏡,僅憑有限的信息便下定論道:“一個快三十歲還在酒吧唱歌,沒有正經工作的人,能是什麽好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以偏概全?”阮珥本來想好好跟他争論一番,但是看到他固執己見的模樣,突然覺得沒有意義,先入為主的觀念不是靠她一兩句話能打破的,她漠然地看着紀言澈:“至少據我所知,他沒有腳踩兩條船。”

紀言澈臉色一白,攥着阮珥的力道也随之放松。

阮珥趁機抽出手,拉開門迅速閃身進去。

金幣和元寶耳朵靈,隔着門板聽到外面的動靜,早早就等在了門口,見她進來,蹲坐的身子站直,一左一右圍繞着她。

因為它們兩個在家,阮珥出門時沒有關燈,現在甫一進門,迎接她的是滿室明亮以及一大一小兩只可愛的毛孩子,相比上次跟紀言澈攤派時的落寞,這次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換上拖鞋,領着兩只去客廳,她盤腿坐到地毯上,金幣自然地跳到她懷裏窩着,元寶則是趴在旁邊,下巴擱在阮珥腿上。

随手放在一邊的手機震動起來,被地毯消去一部分聲音,減弱不少,還是元寶發現之後,用爪子将手機扒拉到阮珥面前,她才知道來電話了。

察看之前并沒有做預想,解鎖之後,通話界面自動彈出,看到“談骁”兩個字的備注後,她卻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奇妙感。

接通,手機戳到茶幾上,托起金幣,舉起它一只前爪揮舞着:“嗨~”

談骁沒空搭理金幣,先急聲道:“你剛才幹嘛去了?給你打半天電話都不接。”

他是明知故問,大晚上的,叫阮珥叫的那麽親熱,又是在他和阮珥上了個小熱搜之後這麽敏感的時期堵到她家門口,不是紀言澈還能是誰。

被阮珥挂斷視頻後,談骁先是懵了一會兒,然後越想越氣,坐都坐不住,滿屋子溜達着給阮珥回撥視頻,結果一個都沒接。

馬上就要讓助理訂回國的機票的時候,“叮”一聲,視頻總算接通。

在樓道和紀言澈争吵時,揣在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阮珥沒理會,進來後給忘了:“對不起啊,剛才有點事情。”

“我聽見有人叫你,還是個男的。”談骁克制着胸腔裏翻滾的怒氣:“誰啊?”

阮珥垂了垂眼皮:“沒誰。”

談骁揭開她的遮掩:“你前暗戀對象?”

“你怎麽知道?”

“我千裏眼。”

阮珥不記得自己跟談骁提過自己暗戀別人的事情,估計是上次喝醉酒,不小心吐露出去的。

她嘟嘟囔囔:“你怎麽還揭人傷疤啊。”

談骁黑着一張臉不說話,雙手環胸,目光沉沉的透過屏幕看着她。

不知道怎麽回事,阮珥被談骁這個眼神盯的莫名心虛,就好像是背着閨蜜跟發誓再也不來往的前男友和好了一樣,但是感覺又不盡相同。

她又舉起金幣的爪子揮了揮:“嗨?”

談骁還是不吱聲。

阮珥試圖開啓話題:“你晚飯吃的什麽?”

談骁面無表情:“我這兒現在是白天。”

“……”阮珥幹笑一聲:“那你早飯吃的什麽?”

談骁硬邦邦地回:“吃的飯。”

阮珥撇了撇嘴:“不想聊就別聊了,我挂了。”

談骁一下子更惱火了:“你敢?”

“你吼什麽?”阮珥再好的脾氣一個晚上接連被兩個人添堵也都受不了,拔高聲調嚷回去:“你唱歌的嗓門大了不起啊?挂個電話我有什麽不敢的!”

語畢,用力點了下紅色挂斷鍵,傾斜的機身今晚第二次“啪嗒”一下倒扣在桌面。

吓得金幣和元寶都是一個激靈。

不到兩秒鐘,手機再次震動起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談骁。

阮珥開了靜音,直接屏蔽。

金幣和元寶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金幣是談骁的貓,阮珥現在奈何不了談骁,怒火轉移,揉面團似的揉搓了一下金幣的腦袋:“談骁讨厭死了!”

變故突如其來,金幣惱怒地叫了一聲,用爪子拍了下阮珥的胳膊,掙紮跑走。

阮珥又把元寶逮過來一頓揉搓:“再接他一個電話我就是狗。”

元寶:“?”

-

沒想到阮珥說挂就挂,再次撥過去的電話也是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應。

視頻電話打到第三個,他不得不承認,他把阮珥給惹生氣了。

起因還是紀言澈那個渣男。

椅子上長刺了似的如坐針氈,談骁“唰”一下站起來。

從他打電話開始就一直在屏息凝神,默默觀察着這一切的助理吳潛也跟着“唰”一下擡眸:“小談總?”

公司裏三位談總,為了方便區分,在三位談總前面加上了老、小作為前綴,以此來稱呼談弘郴和談骁,談慕笙則是簡簡單單的談總。

最開始的時候,談弘郴踏入公司大門被人叫老談總,當即氣得扭頭回了家。

談骁站在桌前,微低着頭,修長的手指托在平板背面,操作兩下,發送給吳潛一封郵件:“讓法務部按照标注的地方重新改合同,明晚宴會前我要趕不回來你陪談慕笙一起去,再幫我訂一張最快回國的機票。”

談骁打視頻的時候戴着耳機,吳潛也有眼力見的沒往上湊,但他肯定對面是個女人,不然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可視頻的。

身為總助,二十四小時時刻待命并且保持遇事處變不驚是必備的素養。

可是此刻,吳潛高速運轉的大腦有些卡殼:“你要回國?”

“不許告訴我姐。”談骁邊大步向外走,邊指了下他警告道:“理由你自己想。”

吳潛端正的坐姿一下子蔫了,他趴在沙發背上,目光追随着談骁:“老大,我一個人應付不來談總啊!”

得到的是談骁從遠處揚回來的一句:“這個月獎金翻倍。”

-

談骁這一招可謂是出其不意,自從畢業就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吳潛沒有想到,跟他認識才不久的阮珥就更不可能料到。

所以阮珥在第二天中午被急促的敲門聲叫醒,惺忪着睡眼下去開門,看到站在外面的談骁時,以為自己在做夢。

呆愣地瞅了談骁半晌,都沒能回神。

談骁帶着一路風塵仆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白襯衫搭配西裝褲,袖子挽到小臂,頭發有些淩亂。

“怎麽?”他挑了挑眉:“不認識了?”

“不是……”阮珥還是覺得很玄幻:“你不是在國外?”

“回來了不行嗎?”

“這麽突然?”阮珥記得他說要走一個禮拜的。

“誰讓你挂我電話。”提起這件事,談骁表情又難看起來。

阮珥錯愕不已:“就因為我挂了你電話你就回來了?”

“我樂意。”談骁語氣惡劣:“不行嗎?”

或許是因為他突然出現的理由直白到有些荒唐,接二連三被怼,阮珥都沒有像昨晚那樣生氣,她注意到談骁白襯衫腰間位置有一團污漬,隔空點了點:“你那裏是怎麽了?”

談骁不怎麽耐煩地解釋:“下飛機一個拿着冰激淩的小屁孩不小心撞的。”

他板着臉,嘴角向下彎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像是在耍脾氣嘴硬又委屈的別扭小屁孩。

阮珥心驀地軟了軟,她側過身:“你先進來。”

談骁裝模作樣問道:“方便嗎?”

他就是對于昨晚紀言澈的出現耿耿于懷,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不成想阮珥還真回頭掃視了一圈室內,想起自己昨天洗的內衣褲還晾在陽臺沒有摘,她撂下一句“你等等”,然後把他關在了門外。

談骁:“?”

還真有見不得人的?

好在阮珥沒有讓他多等,兩分鐘後開了門。

“進來吧。”

金幣和元寶正在陽臺疊在一起曬太陽,看到家裏的不速之客是談骁後,沒有什麽熱烈歡迎的表現,給他一個眼神後就繼續沐浴陽光。

阮珥指了指樓下衛生間:“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夏天衣衫單薄,談骁忍受了一路這股黏膩感,聞言沒再磨蹭,進去衛生間清洗。

阮珥也趁着這個空檔去樓上浴室洗漱。

談骁又要洗又要吹幹,時間耗費比阮珥久,他弄完出來,阮珥已經換了身衣服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外賣了:“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早餐?”

談骁丢出兩個字:“不吃。”

阮珥摸着下巴打量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

談骁并不想挨着她,但是兩條腿好像有自己的獨立意識般,不受他控制地走過去。

坐下後,他依舊沒個好臉色。

阮珥傾身向前歪着腦袋看他:“你是三歲小孩嗎,這麽會鬧脾氣。”

談骁怕她摔下去,下意識擡起手護了下,聽到這話,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角色更臭了:“你才三歲小孩。”

阮珥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根棒棒糖,三兩下撥掉包裹在外層的糖紙,遞到談骁嘴邊:“消消氣,給你吃糖。”

還真把他當需要人哄的小屁孩了。

談骁偏頭躲開:“你自己吃吧。”

“給點面子嘛。”

阮珥又往前挪了挪,注意力都在如何讓談骁接受自己的糖上,一時沒注意自己大半個身子都懸在沙發外,重心失衡,一頭栽了下去。

她本能地抓住談骁以求平衡,談骁也迅速回頭,一手扶着她胳膊,另只手圈住她的腰,把她重新撈回沙發上。

阮珥上半身都撲進了談骁懷裏,聞到他身上清新的皂香,其中還混合着自己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鼻梁撞到他的鎖骨,一陣酸疼襲來,她眼眶頓時浸滿生理性淚水,她倒抽了一口氣。

“坐都不會好好坐着,你是有多動症嗎。”談骁訓斥了她一句。

“我是為了哄誰啊。”阮珥鼻音濃重,淚眼汪汪地瞪着他:“你有沒有同情心。”

一接觸到她水潤的眼睛,談骁的氣勢陡然弱下去,撥開她捂着鼻子的手,湊近察看:“沒事兒啊,沒給你撞歪,不影響你的美貌。”

邊說邊力道輕柔地捏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差點掉落帶來的失重感導致,阮珥突然聽見了自己胸腔裏砰砰跳動的聲音。

看着近在咫尺的談骁,他眼底蘊着的擔憂和緊張,濃密纖長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方投落出一片陰影。

阮珥腦子一熱,對着他眼睛吹了口氣。

談骁:“……”

阮珥又擡起手輕輕碰了碰他的睫毛,喃喃道:“你睫毛好長啊,好好看。”

熟悉的熱意又開始在耳根蔓延,談骁故作鎮定:“你好好說話。”

阮珥不滿意地皺了皺眉:“我怎麽又沒好好說話了?”

距離太近,談骁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轉移到她一張一合的嘴唇上,嗓子幹澀起來,他眼神閃爍兩下,連忙松開阮珥:“好了。”

阮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仿佛還能聞到談骁身上的氣息,指甲無意識扣了下,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月牙的痕跡,她舔了舔嘴唇,左右轉着腦袋找到手機,遞給談骁:“想吃什麽?”

為了驅散雜念,談骁沒再拿喬,接過手機看起來,實際上什麽內容都沒看進去,視線都是模糊的。

阮珥也不催他,一會兒撓撓鼻子一會兒搓搓手指尖,一會兒又偷偷瞄一下談骁。

“咔嚓”一聲,鎖屏提示音響起。

談骁把阮珥的手機在掌中轉了一圈,他看着阮珥:“我給你露一手?”

阮珥遲疑反問:“你确定不是想給我下個毒?”

談骁都懶得無語了:“你就說你吃不吃吧。”

他千裏迢迢趕回來,又好不容易才被哄好,阮珥暫時不敢再惹他,壯士赴死一般點了點頭:“吃!”

談骁将她自以為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笑了笑,彈了下她頭頂的丸子:“跟我去超市。”

雲濱灣作為專門為精英白領建造的小區,周圍設施一應俱全,健身房、圖書館、大型超市都有,兩人步行着過去。

談骁會做的菜有限,到了超市直奔蔬菜區,很快就選好了所需食材,又去零食區采購了一批零食,然後打道回府。

回到阮珥的公寓,談骁一頭紮進廚房裏,阮珥想要幫忙,被他給用一碗洗好的葡萄給打發了出來,她只得坐在客廳邊和金幣還有元寶玩邊等着吃飯。

一擡頭看見談骁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阮珥有過一次恍惚,她想起之前紀言澈在她家給她做飯吃的場景,但是很快又清醒過來。

紀言澈是紀言澈,談骁是談骁,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長相不一樣,性格不一樣,氣質也不一樣,哪哪都不一樣。

她絕不能混為一談。

軟而吃葡萄懶得剝皮,一整顆丢進嘴裏,果肉吃完,只剩下略帶苦澀的外皮,她垂着腦袋出神的望着元寶,心情有些複雜。

不知道過去多久,抽煙機的嗡嗡聲消失,談骁将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招呼阮珥:“過來吃飯。”

這麽一耽誤,早餐進化成了早午餐,談骁煮了兩碗在超市買的速凍馄饨,炒了一份碧螺蝦仁,一份荷塘小炒。

阮珥用筷子先夾起一小顆蝦仁謹慎的嘗了嘗。

談骁輕嗤:“用不用再找根銀簪給你試試毒?”

“不用了不用了,好吃!”阮珥擺了擺手,坐下:“你也快吃。”

談骁拉開椅子,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吳潛打來的。

自己走之前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清楚,吳潛知道他回來是因為什麽,不是解決不了的急事吳潛不會輕易打擾他。

接通後沒說兩句,談骁的眉頭便皺起來。

阮珥見狀,猜到是出了什麽事,放下了筷子。

這通電話結束,談骁神情凝重地看向阮珥:“我不吃了,我姐那邊出了點事兒,先走了。”

“很嚴重嗎?”阮珥站起來:“需要幫忙嗎?”

談骁不想她擔心,沒細說:“不用,不嚴重。”

“你等等。”阮珥拉了他一下,蹬蹬蹬跑回客廳在在茶幾抽屜裏翻出一個紙袋子,把買來的零食裝了一部分進去,折回玄關交給談骁:“你路上墊墊,到了給我發消息。”

“知道了。”

又不是鐵打的,折騰這麽一大圈,談骁不可能不累,談慕笙那邊出了車禍,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現在看見阮珥不加掩飾的擔憂模樣,他突然不想再忍,順從本心,伸手抱住阮珥,側臉蹭了蹭她柔軟的發絲:“等我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阮珥呼吸微頓,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起來:“好。”

怕她的榆木腦袋反應遲鈍,談骁明着示意了一下,兇巴巴地補充道:“離你那個前暗戀對象遠一點,不許再跟他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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