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更過分的是,”百曉績努力地把八卦說完,“他還撬了他親爹的牆角。”
秦栎礁一句話,把趙啓霖聽八卦的體驗感拉到了頂峰,他莫名有種自己的‘牆角’已經被人盯上了的錯覺,毛骨悚然地嘀咕了一晚上‘人心可畏’。
他們果然沒有趕上時間,朋友早早端着蛋糕躲在門後面,宋星渠一進門就能吹蠟燭。
玩到後半夜,他們在趙啓霖家裏随意找地方休息。宋星渠領着秦栎礁、喻子郭和百曉績三人到自己家裏睡。
他屋裏有一間客房,客房裏是單人床,這個名額讓給了第一次過來的百曉績,剩下主卧和客廳的沙發床。
宋星渠早就想好了:“老喻明天沒活,可以睡久點,睡主卧。我年紀大了,認床,睡主卧。”
秦栎礁正好把沙發床鋪開來,聞言看了眼那人老不正經轉來轉去的眼珠子,沒好氣地笑出聲:“我早上飛機,睡這裏正方便......我哪會跟壽星公搶床,您多慮了。”
宋星渠讨好地笑了笑,進屋抱了床被子出來。
都是玩到疲憊才上來的,屋裏沒一會兒就響起鼾聲。
宋星渠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張床,入睡得比較困難,躺了十幾分鐘後默默爬起來,翻出手機,調出錄像,無聲地對着喻子郭:“......”
這厮平時看着是個斯文人,說話待人都溫和,鼾聲居然如此震撼。
錄完視頻甩群裏,宋星渠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想到陽臺吹會兒風。陽臺挨着客廳,哪怕他動作盡量放輕,秦栎礁還是探頭看過來。
他的休息時間太短了,精神緊繃以至于沒有睡意,跟在宋星渠身後溜達到陽臺。
這天夜裏北城的燈火不如平日耀眼,顯出了天空漆黑、星辰璀璨。
宋星渠拉緊外套,随便找了個話題:“還有多久殺青?”
“快了,”秦栎礁想了想,“下個月吧。”
這個話題到這就不方便繼續下去了,秦栎礁這些年進的劇組不少,能夠順利播出來的劇卻不多,曝光度全靠作品的數量。宋星渠舔了舔嘴唇,開始琢磨其他話題。
不過這幾年他跟秦栎礁實在不常見面,除了彼此生活的慰問以外,他能想起來就是秦栎礁坐在觀衆席上的模樣。
一群人聚在一起時還好,單獨僅剩兩人時,時間空缺帶來的生疏感又如影随形地冒出頭來。
宋星渠仰頭看着夜空,心裏想着,他和秦栎礁的相處模式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他沒什麽辦法,絞勁腦汁想了許久,久到再沉默下去氛圍就會尴尬了,才一字一句斟酌着說:“晚上錄節目,組裏小孩看到了場館外面的立牌,做得很費心,他們很喜歡......”
秦栎礁輕輕咬了下牙關:“那你喜歡嗎?”
“嗯?”宋星渠眼神飄過去,溫和地看着他,“很喜歡。”
“喜歡就好。”秦栎礁點點頭,他聞弦音知雅意,早聽出了宋星渠的未盡之言,淡定地擡起下巴,“不是我弄的。”
宋星渠眼皮子一抖,默然回頭盯着他。
其他人都是和衣而睡,秦栎礁喝了點酒,不想帶着一身味道趕飛機,所以洗了澡,穿着宋星渠的家居服,懶洋洋地倚着門框,像個被順了毛的大狗。
嘴卻死硬死硬的,宋星渠是一點兒也不信:“在車上你跟百曉績也說舞臺上那個不是你,上一次梨桉演唱會,你也去了,但是沒找我倆,都上熱搜了,我看見了。”
秦栎礁倒是沒想到2G網速的宋阿伯這次居然看到熱搜了,不過他只心裏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面上依然八風不動,死不承認:“沒有,那不是我。”
那是作為柳翠一員的小歌迷秦某某,跟他秦栎礁沒有任何關系。
他不想宋星渠再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走到宋星渠邊上跟宋星渠并排站着,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兜裏藏了一根蠟燭,這會兒突然掏出來,點了火,小心翼翼地舉着:“剛才太匆忙了,你就吹了蠟燭沒許願,補一個?”
“......”宋星渠半蹲下來,讓自己的臉跟蠟燭在同一個高度。他瞪着自己誠懇的大眼睛,一字一頓地認真說,“我要一夜暴富,成為北城首富。”
宋星渠這人這麽多年來都是個理想主義者,生在現在是個優秀的作詞人,生在以前鐵定是個大詩人,沒事就感嘆一下山河人間的那種。
秦栎礁都做好心裏準備聽一通有的沒的了,哪怕他感慨一下時運不濟世态炎涼或者許個常有的喜樂平安也行,沒想到宋星渠邁多一歲,心态更平和了,許的願望樸素而不切實際。
這厮還虔誠地望着他:“阿拉丁神礁,您看咱這願望什麽時候能安排一下?”
秦栎礁一口吹滅蠟燭:“哥,回去睡覺吧。”
......
宋星渠估摸着自己也就睡着了一個小時多一點,天就亮了。他本來想親自送秦栎礁到機場,可惜身體意志薄弱,他最終只堅持到樓下,看着秦栎礁坐上計程車,就回屋補覺。
一覺睡到天将黑,他是被餓醒的,醒來的時候甚至不記得自己白天醒來送過秦栎礁,只有微信裏的幾條報平安信息。
他和趙啓霖的屋裏都空了,朋友們醒來各自離去,喻子郭老好人地給他倆叫了保潔阿姨,阿姨走前留了一頓晚餐在廚房。
宋星渠給趙啓霖發了條信息,接着回複秦栎礁,信息發出去以後沒收到回複,對面要麽在忙要麽在休息,他也不再理會。
過去的幾年都是這樣,逢年過節或許有機會聚一下,感情剛剛續上一點兒,很快被生活抽離,便一直吊在一個親近但客氣的距離上。
平心而論,異地朋友能維持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宋星渠覺得這就差不多了。
四月份,宋星渠錄制的小型音綜在水果視頻軟件上占了個小坑上線。熱度不是很高,不過仍然在短期內給宋星渠帶來了一點點流量,他的專輯銷量都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某一天的銷量還特別高,勉勉強強地把發這套專輯的成本給救了回去。
宋星渠到現在為止的運勢還可以,大抵是有人介紹,幾個小成本的未播影視劇都抛來橄榄枝,希望宋星渠幫他們做影視劇的片頭曲。幾次之後,何祥雲開始主動尋找劇組推銷宋星渠。
何祥雲一旦忙起來就喜歡追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招新員工?”
宋星渠翻着賬目,看着工作室裏的空位睜眼說瞎話:“坐不下。”
何祥雲早知道他這德行,搖搖頭繼續埋頭篩選郵件,從雜七雜八的影視劇邀請中單獨拎出一封特別的,轉手發給宋星渠:“有個綜藝你去不去?”
何祥雲身為助理,是個合格的經紀人,熟悉宋星渠的性格,推給宋星渠的節目都是他自己覺得合适或者有其他特別之處的。
宋星渠暫時放下手裏事情,邊打開郵箱邊說:“什麽時候?幹嘛的?”
何祥雲:“不知道。”
宋星渠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機戴久了出現了幻聽:“什麽?”
何祥雲:“時間地點節目內容嘉賓以及嘉賓人數都沒有定,節目名字定了叫《X》,發布平臺和推廣商定了,雖然目前還不多。”
他在浏覽器中搜出幾篇推文通稿,一起發給宋星渠:“導演和制作班底你熟啊,就在咱們工作室的隔壁巷子裏,上周你買早餐沒帶手機和錢包,還跟人家的前臺小姑娘借了五十塊錢。我看了他們主推的作品,風格都挺特別的,你可能會感興趣。”
宋星渠想起來了。
隔壁巷子裏有一家叫做‘隔壁巷子’的影業公司,規模也不大,他們占着一棟三層小樓,老板是宋星渠許願想要成為的北城首富往下數幾名的其中一位大亨的閨女,其他的不說,起碼他們的資金來源向來很充足,所以他們每次弄點兒什麽作品,請人都不是難事。
宋星渠确實是對他們挺感興趣的,但是兩邊壓根兒不在一個等級上,他點開郵件,奇怪道:“是不是發錯了,用得着請我?”
何祥雲:“這次說是對嘉賓完全保密錄制,節目開始錄制的時候他們會直接幫嘉賓定下車票,随機投放,合作對象要到現場才能看到,錄制內容也要到時候才公布。”
“可能就是未知數太多了,這節目後面呈現的效果也沒法預估,很多藝人都不願意接他們的邀請。再加上他們選藝人也很挑剔,有花邊緋聞的不要,身上有糾紛的不要,品性智商也有要求,這個要求高低看他們自己的節目需求。”
“簽合同之前還得在他們那兒做測試題,測試題目每次都有變化,沒有标準答案,過了以後才能最終确認合作。總之麻煩得很,《X》的策劃其實發出來很久了,這麽久都沒有完全敲板開拍,除了他們內部的問題,也有嘉賓這邊進展緩慢的原因。”
宋星渠明白了,就算他接下這項工作,後面也未必什麽時候能收到開機通知。
“我想想看。”他說。
宋星渠趁着有兩天的清閑時間,把‘隔壁巷子’影業以前的作品拷貝出來熬夜看完了,在某一天晚上給何祥雲發信息,說《X》能接。
何祥雲對他的選擇毫不意外,把這封郵件挑出來,就是因為這樣的節目形式反而能勾起宋星渠的好奇心。
兩邊距離很近,溝通都很方便,但是宋星渠這遭沒有遭到傳說中的那些複雜‘刁難’,何祥雲的消息發過去以後的當天,隔壁巷子的前臺小姑娘提着幾袋咖啡過來,笑眯眯地告訴他們可以直接去簽合同。
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是個上了年紀的阿伯,唰唰地把合同搞定,宋星渠把名簽上,這事就這麽草率地定了下來。
之後宋星渠和何祥雲就跟忘記了這事一樣,回歸到自己的工作節奏裏。
五月中旬,小音綜的收視效益不怎麽樣,決賽場的期數播出期間,節目組和‘主角團’的藝人花錢做了推廣,勉強把小音綜放在熱搜上待了幾天。沒想到弄巧成拙,這股熱度底下,決賽場‘主角團’的舞臺靠着自然熱度出現在某個熱搜詞條下:
#難聽
彼時節目組也漸漸放棄了這檔節目,開始用殘餘的流量宣傳新的節目策劃。小音綜的視頻軟件上的廣告位也被其他節目取代。
就在參與這場節目的所有人都以為這檔節目的熱度就這麽消耗完了時,一條短視頻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某熱門視頻軟件中迅速傳播開,幾則詞條以非常紮眼的形式出現在熱搜上:
#宋星渠修話筒
#宋星渠排名有多低水就有多深
#車禍現場VS神級現場
#反向修音節目組
熱搜沒有登頂,但是在榜上整整持續了一天,小音綜的導演組後臺收了一天陌生網友的‘提及’。
節目組傻眼了,編導和策劃慕名到這條視頻底下圍觀,視頻開頭就是熟悉的舞臺的布景,是決賽場宋星渠組那幾場演出。
由于距離很近,拍攝清晰,将宋星渠俊朗的五官和舞臺裝完全收進鏡頭裏,他偶然間與拍攝者對視一眼,就跟從鏡頭裏穿出來了一樣。
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宋星渠的嗓音,近距離收音下,強聲壓極有壓迫感地穿透各種電子設備,記憶點明确,技巧熟練,連音律全無的音癡都能聽出這段悠揚悅耳。
節目組就在現場,當然知道宋星渠的舞臺好。
但他們給他們組安排的名次堪堪吊在上位圈的末尾。
如果是節目錄制之初的舞臺,他們還能推鍋給宋星渠同組其他成員的水平,但一個月後的最終場,宋星渠已經找到了每個組員最合适的表演方式,最終呈現的舞臺雖說還有改進空間,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起碼碾壓‘主角團’是沒問題的。
“我早森*晚*整*理說給他們排到第一了,就是不肯,還說什麽黑馬反超才有看點。”策劃一臉憂愁,“這下好了,我後臺都爆了,以後誰還敢看我們的節目。”
“誰把視頻發出去的?”編導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當時扮演觀衆的工作人員,因為拍攝者的拍攝軟件很好,那天來看表演的觀衆很少有帶這樣的設備的。
節目組和觀衆簽的保密協議只持續到這期節目播出來那天,本來是想着這批觀衆如果留出飯拍視頻,還能給節目組帶來一些散裝熱度。
這些熱度是有了,風評更差了。
策劃都懶得搭理編導,敷衍地指了下視頻作者的位置。他們點開的是傳播度最高,熱度最廣的那條,作者ID後面墜着官方認證的V字符,大名鼎鼎:演員秦栎礁
“早知道他來,還拍什麽舞臺。”策劃自言自語地嘀咕。
這個圈子裏,一朝火一些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秦栎礁蒸蒸日上的趨勢卻被所有人看在眼裏。
他早些年積壓不能如期播出的作品多,現在也經常進劇組,如今作品一部一部被放了出來,放眼一望,給人一種他一直都活躍在屏幕前的錯覺。
林子大了容易進雜鳥,秦栎礁的粉絲盤迅速擴大,吸引了多種成分的新粉。
一些粉絲看不慣秦栎礁在賬號裏發宋星渠的行徑,這次熱搜出來,他們紛紛冒頭,在各個平臺裏喊話工作室清理秦栎礁的賬號。
經紀人把這些信息送到秦栎礁面前,秦栎礁表示知道了,不采納。
他這幾天殺青了,立馬奔赴一部新劇的宣發現場。
影視劇相關的問題問完了,他們打算聊點題外話。采訪他的記者翻了翻手卡,表情好像抽了一下,問:“以下問題是您粉絲在我們官媒下留言最多,最希望問的。栎礁,請問您是怎麽做好...時間管理,在拍那麽多戲,工作這麽滿的情況下還能抽空追星的?”
臺下秦栎礁經紀人默默捂住臉:“......”
現場秦栎礁的粉絲齊齊嘆了一口氣,喊:“就是!”
秦栎礁目光掃下去,像在人群裏尋找自己的粉絲:“跟她們學的,我本來也不知道怎麽安排時間,後來看她們工作那麽忙都能做好時間管理,我也不能輸給她們。”
秦栎礁的粉絲:“?”
污蔑,誰他媽教他這個了。
有個嗓門大的粉絲急匆匆地喊:“我都是工作做好,休息時間才過來的!”
秦栎礁立刻看過去,眼睛微微眯起:“我也是工作做好,休息時間追的!”
“那你不能用小號追嗎?”另一邊又有一個粉絲吼,“都上熱搜了你知道不?我平時都用小號追你的!”
秦栎礁納悶了,舉起話筒甩過去幾個問題:“他很優秀,追他又不丢人,為什麽要用小號?我很拿不出手嗎?你為什麽要用小號?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小號?我小號發的更多!”
粉絲噎住了。
臺下本來是有一個流通話筒,遞給現場的觀衆問問題的。這時話筒流通到一個女孩子手裏,她學着秦栎礁的語氣,說:“你追那麽多年,人家都沒有搭理過你,礁哥你追星是不是比我們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