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等你們出來,就先讓你們沒了欺負人的能力！”
淩月峰站在她身後，像一座山。
如果她自己就是一座山該多好。
小時候總以為人，生來平等,世界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
可等到她外公去世,她二十五歲後才開始明白,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家人可靠的人會有多無力,有多慘。
不用成為沒有子女的孤寡老人,孤寡獨身的女性就能感受到世界的惡意。
張念心低下頭，沒感到喜悅。
照理說霸總英雄救美，親自來警察局給她站臺，她應該高興才對,可是……
他越向她走近，她越覺得自己挫敗，不堪。
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人,所施舍的溫柔——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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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念心回了美術組。
淩月峰,馮小虎去了江北。
好像一筆劃過,又恢複到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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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中國星際淩總#的熱搜持久不下。
吳鑫之前在直播間爆出小花倒追淩月峰的八卦又被挖了出來。
她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他與小花的愛情故事裏,成了破壞他們的第三者。
之後，又有小道消息爆出，中國星際三老總吳鑫被架空,暗示淩月峰沖發一怒為紅顏,是為了她才趕吳鑫離開的。
為此，#28歲#,#又老又醜#，#史上最無語小三#……成了張念心的形容詞。
張念心在網上被網友反複鞭屍。
慶幸的是，她待的是美術組，是一個除了趕稿，忙到無暇他顧的部門。
一周後。
美術組按時交工，美術組老大當場宣布連休三天的當天下午，張念心把辭職信交到了人事部。
人事部老大沒有太意外，只是讓她去跟淩月峰打聲招呼。
張念心頭一次态度堅決，表示一切按規章制度走，無須驚動其他人。
人事部老大看了她半天沒說話，臉上充滿了“她是不是跟淩月峰分手”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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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月峰人雖然在江北，但張念心的便當，每天中午還是會被外賣員風雨無阻的送到他的桌上，他早已習以為常。
但這一天，馮小虎告訴他，張念心向人事部提交了辭職信，按流程下周一就能辦好手續離職。
淩月峰低頭看自己的便當，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以後，他是不是沒飯吃了？
晚上，淩月峰從江北下班，不知道怎麽的就繞到了張念心的家門口。
她家的窗戶不再黑漆漆，一盞燈都沒有。
他熄了火，拿出手機翻了一會兒熱搜。
有關他和她的熱搜全下了，但不妨還有一些好事者不斷在網上挑事。
她是因為這些……才辭職的嗎？
他并不認為她會因為這些流言蜚語而辭掉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車內有些悶熱。
淩月峰熄了火下了車。
他站在梧桐樹蔭下，掏出煙盒，點了根煙。
……
“念心燒的菜，好吃嗎？”
……
“當一個男人過多的關注一個女人，說明他已經……”
……
“她去相親，已經做了選擇。”
……
王悅的話自腦中冒出，緊跟着就是女人夾着哭音的控訴。
……
“我不是有錢人，我很窮，很窮很窮的。”
……
“窮得連4.8的泡面都吃不起，窮得3塊錢的線面可以吃一周，窮得……只喝水也能活下去。”
……
“話都說的好聽，遇到事都沒影了。”
……
女人坐在燈影下，醉眼朦胧的看着他，這個畫面最近總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我想有就可以有嗎？”
“我想要你，你就給我嗎？”
……
不能再待下去。
淩月峰滅了煙，煩躁的走回車上。
淩月峰：再待下去，可能要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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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念心應該周一上午辦完手續就能離開公司，人事部卻突然通知她下午才能辦完。
張念心正好跟休假回來的美術組同事正式告個別。
成年人對離別看得很淡，不像上學那會，每逢畢業，面臨分別，大家都會哭得難舍難分。
所以，人老了，就一定要變成熟嗎？
當然。
因為大部分的游樂場都沒有成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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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與美術組同事吃完散夥飯回來，剛到下午上班時間，美術組就被通知全員下樓，還特地問她在不在。
全員疑惑。
等下了樓，見到中國星際外聯部的老大，才知道他們被領導特批，是全公司第一批試看電影《宇宙輪》首映的觀衆。
聽到外聯部老大的解釋，所有人幾乎同時扭頭朝她看了過來，表情微妙。
張念心：……
別誤會。
他們老大，淩月峰，從出娘胎起就沒這麽浪漫的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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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某電影院6號影廳。
美術組坐下後，等了約莫十分鐘，《宇宙輪》的主創，淩月峰，李不白及中國星際的一些高官進來了。
美術組老大帶着她們起了身，充當氣氛組似的對着進場的男男女女們大力鼓掌。
淩月峰似有若無的掃了她一眼，跟着導演在第一排落了座。
李不白出面主持大局，揮手讓他們坐下，目光掠過她時，閃過一絲明顯的笑意。
張念心：？
他們進場後，影廳很快就滅了燈。
《宇宙輪》三個大字出現屏幕上，坐在前兩排的電影主創們激動得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能看出花費五年制作成片的電影《宇宙輪》，對他們來說有多珍貴。
每一個堅持夢想的人都值得尊重。
美術組的人感同身受，一個個收起了輕佻玩鬧，正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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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輪》講的是2030年中美因臺灣戰争陷入冷戰，女航空員繼承父親意志，排除萬難，最終登上火星，将中國五星紅旗插在火星上的故事。
電影比較煽情的三個點。
1、女主因不理解為救別國宇航員而死的父親，堅持不肯去父親的葬禮。
2、女主參加實戰，遭遇事故，外國宇航員為救她本文由疼訓群八儀寺吧衣六舊劉三負責整理上傳，胳膊斷了，致使以後不能再上天。
女主探望宇航員時，宇航員告訴她，她記得她的父親，她父親是英雄，她是英雄的孩子，所以讓她不要自責，每一個上天的宇航員，都有守護隊友的責任，跟守護家人是一樣的道理。
第三個煽情的點是宇宙空間站出事同時遭遇彗星撞地球，即将導致人類毀滅時，宇宙空間站裏的所有宇航員選擇救地球，犧牲生命。
當彗星被墜落的宇宙空間站炸的還剩半個地球大小的時候，當女主以父親之名召集各國宇宙員登上飛船，用肉身去炸那顆幾億年來的彗星時，電影院哭成一片。
宇宙飛船在浩瀚的宇宙裏，有如陰沉秋日下遮天蔽日的飛蛾飛向燃燒的彗星，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航程。
電影在飛船撞上彗星前戛然而止。
這不是開放式的結局。
觀影者都明白。
大燈緩緩而起，張念心用袖子迅速抹了把臉，悄悄把眼淚藏匿。
“太好哭了。”
“天啦，我怎麽哭成這樣？”
……
美術組全員哭成狗，她倒顯得最為冷靜。
李不白拿着話筒上了臺：“怎樣？咱們的《宇宙論》能火嗎？”
李不白仰頭沖他們問。
“能！”
美術組沒幾人卻呼聲震天。
坐在前排的主創和領導們齊聲笑了。
淩月峰沒有回頭，側着耳朵在聽導演講話。
李不白：“好。”
李不白笑眯眯的掃了一周，張念心莫名忐忑起來。
李不白：“那我們找個人問問觀後感。”
李不白還沒點人呢，美術組全員朝她望了過來。
張念心：？！
李不白笑了一聲。
李不白：“那我們請今天離職的張念心小姐，給我們講講您的觀後感吧。”
所有目光一下朝張念心看了過來。
空氣中都好似能聽到目光射來的爆破聲響。
張念心社死。
“張念心？張念心？！”
《宇宙輪》的導演驚怪的喚了她兩聲，動靜頗大的朝後扭了頭。
張念心恨自己今天沒戴帽子，更恨自己今天都離職了，還來看什麽電影，湊什麽熱鬧。
張念心面無表情，想裝張念心不是她。
偏偏知道她是誰的人，全都在用眼神暗示導演，她就是跟淩月峰傳出緋聞的張念心。
一場無聲的拉鋸，最後，以導演扭頭望向身邊的淩月峰作為終點，結束了對她的眼神鞭笞。
張念心籲了一口濁氣。
一只話筒送到了她的眼皮下。
張念心：？
遞話筒的同事笑着沖她往臺上的李不白遞了一眼，還似有若無的掃過場下的淩月峰。
張念心：……
李不白聲音調凱：“張小姐？”問她的時候，眼卻看着第一排的淩月峰。
張念心硬着頭皮接過同事遞上的話筒，卻不想淩月峰幾乎在她接話筒的同時起了身。
一片起哄聲。
張念心：……
淩月峰從容自在的上了臺，伸手向李不白要他手上的話筒。
李不白暧昧的笑了，故意磨磨蹭蹭，拖延了許久才把手上的話筒給他。
淩月峰接過話筒後看向了《宇宙輪》的導演：“謝謝導演五年前說服我，成立自己的創作團隊，打通後期與前期制作之間的壁壘，整合所有資源，創造出一條屬于中國自己的工業化影業鏈，我們做到了，前期拍攝，後期制作，用自己的拍攝設備，用自己的科技渲染，動畫剪輯，全部由我們獨立完成，是我們中國自己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淩月峰的話重新讓現場的氣氛回歸正經。
張念心看着在臺上凱凱而談的他，不禁想起了他兩第一次相親時的情景。
勉強，不願，全寫在了臉上。
可就算再不情願，為了中國星際，他還是來了。
這麽驕傲的人。
這麽有原則的人。
面對不喜歡的人連做樣子都不願意做樣子的人，竟然來與她相親了。
現在想來。
當時，可能不僅僅是她深陷囹圄，或許他也在經歷自己的晦暗時刻。
太要強的人，總會讓人忽略他的陰影。
就像那晚，他轉身走到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才陡然想起——他也早早沒了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