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觀影結束後。
張念心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着就在一片起哄聲中上了淩月峰的車。
封閉的空間,隔音玻璃隔絕了窗外的吵鬧，淩月峰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開着車，仿佛幾分鐘前,把她從美術組的人堆裏拖出來,當衆表示順路送她回家的人不是他。
張念心私以為他有什麽話要單獨對她說,可她屏氣凝神的在副駕坐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開口,倒是在不斷偷瞄中，發現了他并不是駛向公司。
張念心：“淩總？”
淩月峰挑了下眉,連個餘光都沒給她，忒得冷漠,跟那晚蹲在她面前,溫柔安慰她的男人好似兩個人。
但只要她注意，她就能發現某人逐漸升溫發紅的耳朵。
張念心：“這不是去公司吧。”
淩月峰：“怕我把你賣了？”
男人語調輕狎，但表情極為正經，讓她一時摸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車內靜了一會兒。
“離職手續上午辦好了,人事部把你的檔案袋給我了。”
淩月峰主動開了口，她跟着順口應了一聲“哦”，等應完突然意識到！
人事部把她的檔案袋給他？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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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念心扭頭看他,他笑了一聲。
這聲笑內涵頗多,搞得她都沒好意思開口問他。
淩月峰的車下了高架橋,視野漸闊,張念心認出了離家不遠的快車道。
淩月峰：“你離職是因為網上的那些閑言碎語？”
張念心：“啊？”
張念心從窗外收回視線，轉向身邊的男人。
陽光落在輪廓有致的俊臉上，本就冷白皮的男人快要在陽光下成了透明人,他眯起眼,翻下頭頂的遮陽板，一片陽光殘留在他的下巴上,微薄的紅唇顯得格外的潋滟，看起來像洗過的櫻桃一樣垂涎欲滴。
淩月峰：“還是找到下家了？”
張念心盯着洗過的櫻桃出了神，沒曾想淩月峰突然朝她瞥來一眼，好死不死被他撞上。
淩月峰：……
張念心：……
氣氛有些妙。
多年的職場經驗雖沒增加她的智商和情商，但臉皮還是厚了不少的，張念心壓住心裏的尴尬，輕咳了一聲：“還沒開始找工作。”
淩月峰沒讓她太難看，也可以說，兩人關系不到位，還不是那種可以插科打诨的關系吧。
淩月峰：“不是說工作不好找？”
張念心：工作再不好找，也不能死皮賴臉的賴在他公司吧。
淩月峰：“為了一點小事辭職，不太像你的作風。”
他這話，讓她不禁想起了為進中國星際，抛棄自尊求他的那一天。
張念心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攥緊身上的毛衣衣角。
很多事，就算刻意遺忘，每一次不經意的扒出，都還會像當時一樣感到難看。
這可能就是她在他面前永遠擡不起頭，挺不直後背的原因吧。
淩月峰掃了眼她的手，默默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
話題戛然而止，直到淩月峰把車開到了她的家口。
張念心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謝謝淩總。”
淩月峰默不做聲的滅了火，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扭頭沖她問：“你辭職是因為我？”
張念心心下一跳。
那雙烏沉烏沉的眼瞳轉向她的一剎那，她莫名感覺整個世界安靜極了。
淩月峰：“怕給我添麻煩？”
張念心低頭，避開對面過分銳利的視線：“我，我大舅押回來了。”
淩月峰：“所以就不用工作了？”
張念心：“我想自食其力。”
淩月峰：“美術組老大給你的評級是A。”
張念心驚訝擡頭。
淩月峰：“怎麽？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張念心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覺得就算說了，也沒什麽意義。
淩月峰：“我微信，你沒删吧。”
張念心：“沒沒沒删。”
淩月峰：“有事給我打電話。”
張念心：……
成年人的客氣，她懂。
張念心：“謝謝淩總。”
淩月峰抿了下唇：“不是淩總。”
張念心：？
淩月峰：“都辭職了。”
淩月峰轉眼看她。
張念心：辭職了，就沒資格叫淩總了？
要不是他表情太過嚴肅，她真想道一句：一日為總，終身為總。
淩月峰從後座撈來了她的檔案袋，當他轉身伸手勾向後座，靠向她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古樸的黑烏龍茶水的香味。
淩月峰：“這是你的檔案袋，收好。”
張念心道了聲“謝”，接過檔案袋後，沖他指了指窗外：“那我……”
淩月峰揚揚下巴。
張念心打開車門下了車。
出于禮貌，也出于成年人分別可能不再相見的禮儀，她扶着門，彎下腰，向車裏的淩月峰珍重道了謝，正式道了別：“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您和林老爺子的恩情，我無以為報，但有生之年，我一定會盡力報答的，希望您一切都好，謝謝您，淩總，再見，淩總。”
這話聽上去怎麽像有生之年不再相見的感覺？
“砰”！不待他回答，車門被她用力甩上。
淩月峰望着頭也不回的女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
成年人的分別，冷酷而又現實。
散了，也便散了。
.
月底，張念心靠着在中國星際的工作經歷順利找到了工作。
雖然是一家只有十幾人的小公司，但對她這種一度因為年紀，婚育問題，連求職簡歷都沒人打開的求職者來說，一個月能找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已經屬于天上掉餡餅般的好運了。
入職新公司的這周周末，張念心向淩老爺子，王伯彙報了她換工作的事，淩老爺子，王伯并未多說，只是不斷地在她面前提淩月峰的事。
張念心沒好意思跟他們說，她離職後就跟淩月峰斷了聯系。
2月，中國星際《宇宙輪》上映在即，為了搶占春節檔，宣傳鋪天蓋地，整個城市随處可見《宇宙輪》的電影宣傳海報，有時張念心撞見都有些恍惚，在中國星際工作仿佛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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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一周，她與她小舅的案子開了庭，她小舅被淩家的人親自“送”到法院。
在場的還有她小舅的前妻，前妻的女兒，現任及現任的兒子四人。
淩老爺子，王伯在她再三請求下沒有出席。
庭審意外順利，不出一小時就判了她小舅的罪名。
她罪名洗清，林家的保證金被退回，她小舅除了要坐牢，要賠付她所有的損失外，律師還為她告贏了1000萬的精神賠償金。
在上庭前，林家就通過特殊手段清空了他在澳洲，中國的不動産，并将他名下，他夫妻聯名賬戶的所有存款全部轉到了他國內賬戶的戶頭上。
因此，當庭宣判後，幾乎當天，張念心就收到了銀行的打款。
要不是淩家，她根本不知道他小舅有這麽多錢。
難怪他前妻能和現任和平相處，原來是錢到位了。
然而，就在張念心以為事情了結，她準備歡歡喜喜過新年的時候，除夕的前一天，《宇宙輪》正式上線的前一天早上10點，她上庭的照片在網上瘋傳，照片故意避開了她原告席上的木牌名片，弄得像她是被告一樣。
淩月峰公主抱她的視頻再次被人翻了出來。
#中國星際老板的女友是老賴#
#《宇宙輪》涉及非法洗錢#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個人#
#抵制《宇宙輪》#
#中國星際讓人家破人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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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輿論還是呈兩極分化。
但不久，她小舅前妻的女兒對着鏡頭哭訴她和淩月峰用非法手段掠奪她家家産，害得她家家破人亡的視頻傳上網絡後，在網上一下掀起了軒然大波，加上有水軍帶節奏，輿論開始一邊倒，她，淩月峰，中國星際，《宇宙輪》成為衆矢之的。
張念心看得手抖。
淩老爺子一反常态，第一時間給她來了電話，讓她不要多想，交給他們處理。
律師也給她來了電話，可能是王悅安排的，非常理智的告訴她，他們會怎麽處理這事，讓她安心。
可是，就像網友說的那樣，就算澄清了，洗清她和淩月峰的清白，一切也完了。
《宇宙輪》下映，中國星際在春節檔票房上慘敗。
那麽多人辛苦創作的電影因為她毀于一旦。
主創們激動的眼淚。
淩月峰在臺上講的那些話。
猶在眼前。
她從沒這麽憤怒過。
那種暗夜滋生的，不該有的念頭竄上了腦門。
張念心給律師打了電話，要了她小舅女兒的手機號碼和家庭住址，律師不疑有他，給的很爽快。
等他反應過來，張念心已用T恤包裹着菜刀，打車去了她表妹所在的江寧高級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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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悅接到律師的電話，很淡定的将此事推給了淩月峰，并讓律師重點向淩月峰強調張念心不想活，要與她們同歸于盡的事。
與王悅反應不同，淩月峰接到電話，都沒來得及聽到律師講張念心不想活，就挂了電話開車去了江寧。
一路上連闖了三個紅燈，遭了N家車主的破口大罵，慶幸的是從奧體到江寧比從鼓樓到江寧要近得多，女人剛下車，就被他堵到。
淩月峰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她負在背後的右手。
淩月峰：“去哪？”
女人擡起頭，目光沉着，神色淡定，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且冷靜的迎上他的視線。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
淩月峰鼻子噴出一團熱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生氣。
女人錯開他繼續往前走。
淩月峰再次堵到她的面前：“你要向我交代什麽？”
“壞人下地獄，好人得好報。”
女人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後，他終于忍不住沖她大聲吼道：“你他媽的就這樣給我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