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沈铎寒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蕭乙, 忽然就想起了多年之前,似乎也是這般場景。

當時失明的少年剛被治愈,睜着一雙澄澈的琥珀色眼眸望過來, 跪在地上跟他說,這條命從此就是他七爺的了。

原來不知不覺中, 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

少年長大了,變了許多, 如今再開口,道出的卻是一句離別語。

心中莫名的情緒起伏, 令人無法忽略, 令人捉摸不透。沈铎寒深吸口氣, 長長吐出。

下意識想要拒絕, 然而看着蕭乙那雙絲毫沒有退縮和膽怯的眼眸, 沈铎寒卻猶豫了。他沒有多問, 只開口說道:“你可以離開, 只不過離開後, 便再也不能回來。你可想清楚了?”

說完這句話,他靜靜看着蕭乙, 似是在等待一個答複。

蕭乙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心頭亦是各種思緒環繞, 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而後堅定回道:“蕭乙想清楚了。”

良久,室內再無一人出聲。

“好。”沈铎寒從地上撿起那枚玉佩,而後起身,背過身去, 不再看跪立于地的人,“今夜, 你便離開吧。”

*

兩日後,登基大典在金銮殿舉行。

新皇為上,群臣在下,就連前段時間出使西遼的北浔使臣,也一同見證這一時刻的到來。

然而就在冠禮進行之前,意外發生了。

太傅龐世忠站出群臣隊列,面朝文武百官高聲道:“本官有一要事想告知各位,事關江山社稷,家國大運,還望冠禮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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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殿中頓時竊竊私語聲一片。太傅是兩朝元老,為人老練沉穩知輕重,今日這番舉動,确實教人意外。

“今日登基大典,龐大人有事啓奏陛下,大可以等典禮結束後。”一旁,南舟禮探究的眼神投來。

龐世忠完全沒有理會他的目光,繼續道:“南大人先莫提‘陛下’二字,這皇位究竟屬不屬于他還當另論。”

說着,他從衣袖中取出一道明黃的手谕,“想必在場諸卿都記得,當年靈帝駕崩後,曾留下傳位诏書,令先太子繼承皇位。然而翊王狼子野心,先滅先太子滿門,再奪皇位,并将開口阻撓的官員一一誅殺,此等惡行,有違君王之仁義與德行。衆卿家也都看到,翊王最後的下場,便是作惡多端的報應。”

“大膽!來人,将這信口雌黃的龐世忠給朕拖下去!”大殿之上,宋清瑞氣得臉色鐵青,高聲喝令。

只見殿中央那位發須斑白的老太傅将明黃手谕高舉過頭頂,厲聲道:“冠禮尚未完成,登基大典尚未結束,二皇子便不可以‘朕’自居。國運當屬正統,本官手持靈帝聖谕,見此诏如見靈帝,何人膽敢冒犯?”

此番言論,倒是沖入殿中的皇軍一時愣在原地,沒有再向前半步。

這時,百官中出現了一道聲音:“縱使太傅有靈帝聖谕,可先太子全族被滅,皇位空虛,是當如何?”

随後,便有其他聲音應和着——

“對啊,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這般處境,還是只能讓二皇子繼位了。”

“正是如此。”

……

“諸位莫急,先太子當年并未全族被誅,衆卿可記得先太子幼子宋言穆,他還活着!”龐太傅鎮定自若,高聲道來。

這話有如巨石落水,驚起千層浪。

衆人有難以置信的,有驚恐萬分的,有若有所思的,一時間,大殿內紛嚷更甚,人人都開始好奇這位先太子幼子。

而身穿一身侍衛服混入宮中的蕭乙,此刻正守候在金銮殿外。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殿內場景,聽到殿內動靜。聽聞這番話語,他理了理衣裳,正要踏入殿內。

“且慢。”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響起,定睛望去,正是沈铎寒。

見他施施然走出,衆臣皆紛紛停下話語,定定傾聽。

“這本是西遼國事,本王不欲幹涉。只不過本王亦出身皇室,本王的皇妹也将嫁入西遼皇室,既然龐太傅提出‘正統’二字,本王不若也略微發表一下拙見。”

“皇權之争向來是強者勝,弱者敗。無論是北浔還是西遼,得皇位者,即為正統。如今西遼皇帝已逝,留下傳位诏書,二皇子繼承皇位是為正統。此刻且不說先太子幼子是否真正還存活于世,龐太傅今日登基大典上此番言行,又與謀反有何差異?”

一襲話落,衆臣皆是驚嘩,原本已經被龐太傅說動的一些人心中漸漸有了着數。

這天下,早已易主了。

沈铎寒不着痕跡朝南舟禮看了一眼,南舟禮立即心領神會,亦站出來,躬身對宋清瑞道:“龐太傅幹擾登基大典,意圖篡權謀反,臣以為,此罪當株連九族。還望陛下降旨,先将其押入大牢,再審出關聯人員,尤其是那位謊稱是先太子幼子之人。”

這話一聽,宋清瑞心裏長舒口氣,一揮手臂下令:“來人,将龐世忠押下去,聽候發落!”

“是!”

殿內,那些原本要跟着龐太傅一起谏言的官員見局勢扭轉,無一再敢多言。

皇軍逐漸靠近,龐世忠眼見大勢已去,仰天長笑幾聲,頹然道:“先太子仁厚有德,待翊王待衆臣皆禮數周到,是為賢良之君主。奈何天道不公,遭奸人所害!本官奉靈帝之命,自其七歲時便輔佐其身側,一數三十多載。自其亡後,本官每念其遭遇便心生遺憾不甘,故生今日之事。一切皆本官一人所為,一人做事一人當,本官無愧天地,只愧對先太子一人。唯望先太子幼子能自保自重,臣去也!”

話罷,他一頭撲向身旁一名皇軍的刀尖上,利刃刺穿胸膛,垂垂老矣的兩朝重臣就此殒命。

龐世忠的屍身很快就被皇軍拖走,大殿之上的血跡也很快被打掃幹淨,登基大典繼續進行。

殿外,蕭乙拼命攥緊拳頭,克制住自己想要沖入殿中的沖動。眼睜睜看着龐太傅的屍身從面前拖走,心痛如刀割,卻什麽都做不了。

登基大典結束後,就是封後大典。

那個鳳冠霞帔的女子緩緩從外步入殿中,她嘴角噙着溫婉的笑意,明媚而婀娜,好似天下所有期盼嫁予夫君的女子一般。然而那抹笑意卻不及眼底,無人能看出,那雙盈盈雙眸中泛着點點紅絲。

待到了殿中央,沈铎寒牽起她的手,将她交到新皇手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

*

“天舒七年四月二十八日,西遼新皇登基,封北浔懷思公主為後,改年號為天瑞。當日,太傅龐世忠于典禮上謀反被俘,自戕而亡。”

“三日後太傅府被查封,太傅嫡系皆流放至邊疆。然而就在昨日,流放隊伍剛出千葉就遭遇攔截。據說攔截之人武功極為高強,一人力壓衆皇軍,将那太傅嫡系幾人盡數救走,是以今日千葉周邊幾座城鎮都嚴查進出之人!”

臨近千葉的小鎮襄城一處茶館內,說書先生繪聲繪色言說天下事。

茶館對面的客棧裏,緩緩走出一位滄桑老婦,而她身旁,一位模樣格外俊秀的少年攙扶着她,上了一輛馬車。

待老婦坐穩後,那少年便一躍而上,驅車趕馬。馬蹄錯落,車輪滾滾,載着這二人駛離街區。

到了城門口,眼見前方出城排起長隊,蕭乙停下馬車,詢問前面的人緣由,再探頭望去。只見那些個官兵人手持有一張畫紙,正對照着出城之人一一檢查。

車內,龐老夫人聽聞此事,心中擔憂,便放輕聲音對蕭乙說:“穆兒,你我分開走吧,萬一我被查出來,也免得連累了你。”

蕭乙卻掀開車簾,半探進身安慰龐夫人道:“沒事的,蕭乙必定會将夫人平安送去荔城與令郎他們會合。”

等了一陣子,輪到蕭乙二人的馬車。一個官兵圍了上來,毫不客氣說:“馬車上坐的什麽人,還不趕快下來!”

車廂內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咳嗽聲,蕭乙商量着回他:“這位爺,馬車內坐的是我外祖母,年歲大了身子不好吹不得風,還請您體諒一下。”說着,他悄悄往那官兵手中塞了一澱銀子。

然而那官兵卻立即眉眼一橫,将銀子扔了回去,拔出腰間佩刀喝道:“現在就下來接受檢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蕭乙微微眯起雙眸,正欲出手之時,只聽旁側傳來一聲“慢着”。

扭頭望去,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由遠及近,手中朝那官兵展示一塊令牌,便見那人頓時沒了嚣張氣焰,埋頭跪在地上。

“貴人有令,此事不可聲張。”

“是!屬下遵命!”

收起令牌,黑衣男子看向蕭乙道:“公子,我家貴人有請。”

駕着馬車來到一處茶館外,蕭乙攙扶老夫人來到二樓,卻被黑衣男子攔下,“太後只說見公子一人,她在三樓雅間等候。”聽聞太後二字,蕭乙心中驚詫,再回首看向老夫人。

見老夫人朝他點點頭,他這才放心将她交給黑衣男子保護,獨自一人上了三樓。

整座茶館空無一人,一上三樓,便看見唯一門外有人看守的那間。走了過去,輕輕敲門,室內傳來女子話音:“進來吧。”聲音聽起來格外婉轉悅耳,分毫沒有太後的威儀感。

蕭乙倒是略有耳聞,這位新太後實則是上任皇帝的一個寵妃,早前只是得寵,膝下卻無一子女,位份也不高。新皇生母早亡,一直都是這位寵妃撫養長大,如今新皇繼位,她便被推上了太後之位。

推門而入,落座于窗邊的婦人側顏姣好,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也能看出保養得體。

聽到關門聲,婦人回過頭來,定定望着蕭乙,神色哀哀,似是在透過他看着別人。

“不那麽像,卻又很像。”她開口道。

見這少年面上流露出一絲疑惑,婦人回過神來,輕輕擡手點了點眼尾,拭去零星淚漬。

“坐吧。”她又道。

雖是茶館,桌上卻放着一壺酒。蕭乙只走到茶桌旁,溫聲道:“見過太後。”

這位太後看起來與他想象中略有不同,年輕許多,容貌清麗秀美,眉眼間似是籠罩着淡淡的清冷與凄哀,不似傳言中“寵妃”的形象。

“哀家在那次晚宴上見過你。”見蕭乙不欲落座,李太後也不強求,淡聲道,“從那日開始哀家便派人調查你,跟蹤你。”

見蕭乙眸色驚訝,她淡然一笑,“不必驚慌,你是嶼白的兒子,哀家不會對你怎麽樣。”

宋嶼白,正是先太子的名諱。既是父親舊人,蕭乙也不再猶豫,坐到對面的席位上,問道:“太後認識先太子?”

李太後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望向窗外,話語間盡是無限回憶:“是啊,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同嶼白哥哥自幼青梅竹馬,我知他一直将我當妹妹,但我還是無法控制地一點點愛上他。然而那年家道中落,父親遭人陷害,深陷牢獄之災,是嶼白哥哥保下我全族。”

“後來我向嶼白表明心中愛意,然而他卻婉轉地告訴我,他只把我當成妹妹。那時他已經迎娶你母親為太子妃,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母親嗎,她擁有全天下最溫柔的男子全部的愛。”

“為了斷了對他的念想,我那時便答應了翊王的求親。在你小的時候,我見過你,也抱過你。再往後的事,也許你都有所聽聞。太子府一夜被滅全族,呵呵呵呵,我都不知道那段時日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說完這番哀婉的話,一滴淚悄然從她面頰流下。

她擡手掩去淚珠,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語氣立轉,“從那之後,我便想着,有招一日要殺了翊王,替嶼白報仇。可翊王此人陰狠且狡詐多疑,我便用慢性毒一點一點、一日一日地毒害他的身體,就算沒有晚宴那日的意外,他也斷然活不了多少時日。”

一席話說完,酒也見了底。

蕭乙全程沒有打斷李太後,靜靜聽着她将話說完,而後看到她再斟上一杯酒,舉起酒杯,倚靠在窗邊。她目光中的愛恨糾葛,最後都化為一杯酒,飲入腹中。

“太後今日找到蕭乙,就是為了說這些嗎?”蕭乙問道。

李太後将酒杯輕輕扣下,眉眼間再度籠上一層淡淡的清冷與疏離感。“有一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但一直無人能提及,也無力處理。我想這件事,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是何事?”

“當年翊王能夠對付太子府,是因為得到了外界勢力的幫助。這些年裏我一直想方設法從翊王口中套出信息,終于被我打聽到了其中一方勢力。”

蕭乙心頭一緊:“其中一方?”

“沒錯,皇位更疊,牽扯多方利益。”李太後話語中隐隐透露出恨意,“我不知那狗賊是為何能請到無湮閣出手相助,但這個地方我只聽說過,絲毫無法查出其位置,也不知閣主是何人。”

無湮閣……

這三字從李太後口中道出時,蕭乙只感覺胸口一陣鈍痛,他曾在七爺口中聽說過這個地方。

關于宋清琢的情報,七爺是從無湮閣獲取的。他與無湮閣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眼見蕭乙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太後擰眉問道:“你可是知道這個地方?”

蕭乙搖搖頭,心卻越揪越緊。他不知道無湮閣,但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太後可确認,翊王當年是借助了無湮閣的勢力?”他依舊掙紮着多問了一句,卻得到對方更加肯定的回答,“這是我親耳所聞。”

……

離開茶館,在李太後的幫助下,蕭乙帶着龐老夫人順利離開襄城,前往荔城。

一路上,龐老夫人明顯感受出來,自從那日茶館與太後相碰後,蕭乙整個人就變了。

原本少年心中背負着事,話很少,成天繃着一張臉。然而這幾日蕭乙卻像是放松許多,也時不時跟她開開玩笑,逗她開心。

老夫人活了一輩子,看出少年的異常,然而幾次詢問,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抵達荔城,将老夫人平安送去與家人團聚後,蕭乙才告訴她,他要離開。

“為何突然改變主意,原先不是說好會放下一切是是非非,跟我們一起生活?”臨走前,老夫人拉住他不解地問。

那時已經到五月中旬,蕭乙估摸着,沈铎寒應該已經到了北郡城。

他怎能真正放下這一切是非,每逢想起無湮閣和太子府滅門有關,他便心如刀割,徹夜難眠。他定是要找沈铎寒問個究竟的。

“龐夫人,蕭乙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做成之後,蕭乙自會回來找你。”留下這句話,他翻身上馬,日夜兼程趕往北浔。

*

“北浔八十七年五月二十日,宮廷驚現巫蠱之術。經查實,此巫蠱之術十分歹毒,竟是意圖謀害皇嗣,且實行巫蠱之術的嫔妃指證,自己受肅親王示意為此。”

“五月二十一日,皇帝勒令肅親王暫停一切職務,由錦衛司押解待審。五月二十二日,鎮北将軍林慕遠試圖替肅親王求情被駁回。”

“五月二十三日,肅親王被人從牢中劫走,不見蹤影。五月二十五日,肅親王手持先皇遺昭,在北郡城郊安營紮寨,鎮北将軍攜十萬大軍壓陣,此二人是為謀反。”

北郡街頭,一男子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邸報大聲宣讀。而他身旁,一位頭上戴着鬥笠遮面的高挑男子一手将邸報奪來,将上面的文字看了又看。

日以繼夜趕回北郡,蕭乙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北郡城昔日的繁華熱鬧不複,十萬大軍壓境,城內人人自危。可仔細一想,這件事究竟是誰挑起的開端,尚未可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在哪兒,至于他的性命……

蕭乙将邸報重新塞回男子手中,手掩鬥笠離開喧鬧的人群。

天色漸晚,城門酉時關閉,任何人無法進出北郡。蕭乙混入出城的人群中,趕在酉時前駕馬而出。

今日進城前那條路,那個方向,沒有看到兵馬的痕跡。這次,蕭乙便往另一個方向趕去。

夜幕落下,一路疾馳前行。不知過了多久,看到前方出現稀微火光,蕭乙小心靠近,發現那處确實是沈铎寒的兵營。

外圍有最強悍的精兵守衛,營帳安紮在中心位置,想必沈铎寒就在那處。

下了馬,蕭乙拿出匕首,在夜色中悄然靠近。

然而越走近看,令他驚奇的是,出了身穿兵甲的士兵外,還有另一撥人身穿黑色勁裝,與士兵一同守夜,看身手極為利落,想必武藝高強。

蕭乙心中不覺想起什麽,皺起眉頭,一步步靠近。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群黑衣人的覺察能力十分驚人,在第一個人察覺到他存在并高聲喝令後,所有官兵都嚴陣以待。

以一敵多,幾乎沒有勝算可言。蕭乙聲東擊西,将人引到旁處,再趁勢手刃一名官兵,扒拉下那套盔甲換下。

剛換完衣服,只見火光靠近,有人問到:“這裏有沒有查到什麽?”

蕭乙粗着嗓子回道:“沒有,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對外圍的一切格外警惕敏銳,殊不知人已經悄悄混入當中,并悄悄跟随另一波士兵,進入內部營帳區域。

四處看了一圈,所有營帳都是一般模樣,難以辨別出沈铎寒在哪頂營帳內。

就在這時,蕭乙被一個士兵頭子喊住:“你,就是你!”

蕭乙頓時心頭一跳,停下腳步,頭低垂下去。

“這都什麽時辰了,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亂逛?” 那兵頭子喝道。

蕭乙連聲道歉,提步就往外走,卻又被兵頭子拉住,“等等,方才肅親王殿下要的那壇酒,送進去了沒?”

心頭一動,蕭乙搖頭道:“還沒,我忘了殿下營帳在哪。”

那兵頭子一臉氣不過,給他指了帳篷位置,這才離開。

等人走遠,蕭乙取了壇酒,一步步走進那頂帳篷。跟看守的侍衛說明來意後,他很快被放了進去。

進入帳篷的一瞬間,撲面而來的酒味讓他不由得擰起眉頭。桌上,地上,一壇又一壇随處可見。

而沈铎寒,依舊坐于案桌旁,似乎在批閱何物。

自上次離別之後,已有近一個月未見,這位原本俊美無雙的男子消瘦許多,憔悴許多。

想來許是為了争奪皇位而操心。蕭乙忽然很想轉身離開,永遠不再見此人。然而沈铎寒淡淡的嗓音響起:“來了,酒放這裏。”

他沒有擡頭,蕭乙也未言一語,只是走了過去,将酒壇默默放到案桌上,立即轉身離開。

手觸上門簾時,只聽身後傳來一道風聲。蕭乙側身閃躲,卻被沈铎寒将雙手擒于身後。

冷冽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蕭乙,本王曾經放你走過。既然你自己回來了,從今往後,你就只能呆在本王身邊,哪裏都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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