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秦嘉用餘光瞥了眼沈雨舒。

接收到女兒的“求救”信號,沈雨舒臉上當即露出一抹客氣的笑。

她看着陸廷洲,淡定地補充秦嘉的話:“我們找你二叔。”

陸廷洲斂眸,側身讓路。

他身後,陸景年笑了笑,氣定神閑:“廷洲,她們是我的客人。”

陸廷洲沒有窺探他人隐私的習慣,可是此時此刻,他心裏冒出許多疑問,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秦嘉和秦墨媽媽為什麽會在一塊兒?她們看起來關系不錯,難道說,她跟秦墨已經好到見家長的地步了?

另外,她倆來找他二叔做什麽?二叔手下有負責婚慶的公司,她們是來溝通婚禮相關事宜的?

越往下想,陸廷洲的困惑越多,不知不覺間,他原本舒展的眉頭緊鎖,眉間的溝壑深得可以夾死蚊子。

注意到侄子的異樣,陸景年停下腳步,掉頭回來。

他拍了拍陸廷洲的肩膀,語氣深沉:“廷洲,晚會應該快開始了。你來得晚,沒趕上前半場,別再錯過後半場。”

陸廷洲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淡淡地嗯了聲。很顯然,他們接下來的談話,是不可以對他公開的私事。

“我拿個外套。”他道。

陸廷洲往屋裏去,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

快到門口時,陸景年忽的想起什麽,叫住他:“對了,等會兒拍賣,要是我還沒到,你幫個忙。那只南宋的龍泉青釉紙槌瓶,不管多少錢,拿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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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洲淡淡:“好。”

說完,他推開門出去。

門被關上,房間裏瞬間陷入安靜,靜得針落可聞。

沈雨舒注意到茶幾上冒着熱氣的茶,意識到陸廷洲才來不久。

她看向陸景年,客套地問了句:“陸總,沒打擾到您吧。”

即使真打擾了,現在人都走了,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陸景年知道她在寒暄,笑着回:“不礙事。”

他示意她倆入座,接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兩位喝茶麽?”

沈雨舒作勢要去拎茶壺,陸景年攔下她,“來者是客,我來。”

陸景年從茶盤裏拿了兩個新茶杯,拎起茶壺依次倒了兩杯。袅袅茶香在客廳裏散開,香氣馥郁,回味甘甜。

“前陣子剛采的雨前龍井,朋友從江南給我帶回來的,味道不錯。”

“兩位嘗嘗看。”

沈雨舒端起茶杯品嘗,秦嘉學着她的樣子抿了一口。

茶水清甜,隐約中能嘗到陽光雨露的味道,讓秦嘉想到了老家迷霧森林,嘴角微微上揚。

她開心地又喝了一口。

陸景年見狀,高興地笑了笑,“秦小姐,這茶好喝吧。”

秦嘉點點頭,“好喝。”

陸景年:“你要是喜歡,我回頭讓人送你幾罐茶葉。”

秦嘉放下茶杯,一臉期待地看着人,眼眸晶亮,“謝謝。”

陸景年:“不客氣。”

眼見話題要跑偏,沈雨舒開門見山:“陸總,我們今天不是來聊茶葉的。安俊的事,我希望您給個說法。”

陸家在榆城勢力複雜,盤根錯節,很難撼動。作為陸家二把手,如果陸景年想要保人,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安俊很大程度能逃過一劫。

即使逃不過,她為了女兒跟陸家對着幹,最終傷敵一千,也會自損八百。但,如果她能說動陸景年不插手這事兒,情況就不一樣了。

陸景年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緩緩開口:“沈總,安俊畢竟是我的幹兒子,如果他真進去了,我們陸家臉面上過不去,我希望你理解。”

剛才還和顏悅色的人,沒幾分鐘便轉了态度,沈雨舒在心裏嗤笑,心想果然是老狐貍,說話滴水不漏。

“陸總,您這個幹兒子在甄原拿工資不幹事兒,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沈雨舒微微哽咽道,“可是現在,他對我閨女下毒,害得她腦部受損,成天傻樂,有時候連我這個媽都不記得……”

秦嘉默默聽着,不禁懷疑人生。剛開始她确實不認人,但那是因為她來不及讀取信息,她聰明着呢!

陸景年默默觀察秦嘉的反應。

小姑娘被媽媽說成是傻子都沒什麽反應,看來是真的受了刺激。

沈雨舒持續發力,她從包裏拿出檢驗報告,遞給陸景年,“安俊幹的好事,白紙黑字在這兒寫着呢。”

“陸總是明事理的人,我相信您看了這個,一定會改變想法。”

陸景年接過報告,翻看起來,看到後面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捏住手裏的紙張,手指用力,指節微微泛白。

律師說,安俊下的是助興藥,藥效一般,沒造成嚴重後果,情節相對輕微。律師沒道理撒謊,很顯然,是安俊沒說實話。

警方那邊沒查到毒藥,大概率是他使了障眼法——他偷偷買了兩份藥,警察查到的是效果差的那個。

陸景年這輩子最讨厭別人騙他,他按捺住心裏的火氣,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打了個電話。

“小劉,找人查一下安俊近兩年的購物記錄,以及人情往來,看他有沒有通過隐匿途徑購買違禁品。”

“二十分鐘之內,不管查沒查到,都給我回個電話。”

挂斷電話,陸景年調整心緒,重新坐到位置上。他看了眼腕表,說:“我叫了點心,兩位留下來吃點?”

沈雨舒剛準備推辭,忽然聽見秦嘉說:“有抹茶味的嗎?”

她擡頭,見對面的陸景年愣了下,繃緊的臉霎時變溫柔了幾分,語氣輕緩:“我讓廚師加緊做一點。”

秦嘉:“謝謝,您真好。”

看着小姑娘無憂無慮的笑,陸景年的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下一秒,腦海裏驀地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她要是他的幹女兒就好了。

他沒來由地想。

-

同一時間,酒店宴會廳內,主持人正按部就班走流程。

精彩的節目表演過後,令人矚目的拍賣環節到了。

除了前後兩次捐贈,晚宴後半程設有一個怡情的小型拍賣會。一共有五件藏品被拍賣,買家自由出價,價高者得。

臺上,主持人激情開麥:“接下來登場的是第一件藏品,國畫大師溫如許的《月下獨酌圖》,起拍價35萬,煩請有意向的朋友們踴躍競價。”

錘音落下,競拍開始。

觀衆席上的報價聲此起彼伏,幾輪叫價過後,這幅《月下獨酌圖》最終以168萬的價格成交。

主持人開始介紹第二件藏品,第二件藏品是一條翡翠項鏈。

陸廷洲看了一眼介紹圖,默默拿出手機,打開某新聞APP,刷最新的行業資訊。

刷了沒幾條,身側突然傳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陸廷洲沒擡眼,繼續盯着手機,淡聲說:“林秘書,青瓷到了叫我。”

林秘書腦子裏全是剛從廁所那兒聽來的八卦,他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匆匆說了句“好的”。

第二件藏品拍賣結束,主持人開始介紹第三件藏品。

陸廷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注意臺上人在講什麽。倏然,零星的幾個字像一道閃電,将他的世界劈開一道裂縫。

“12號秦先生出價320萬,還有更高的價格麽?”

“320萬一次,320萬兩次,320萬……”

小錘即将落下的關鍵時刻,陸廷洲像是被下了蠱似的,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漫不經心開口:“360萬。”

“360萬!6號陸先生出價360萬,還有更高的嗎?”

秦墨舉牌,“365萬。”

陸廷洲接着壓他,“375萬。”

就這樣一來一回,第三件藏品的價格很快被擡到了420萬。

一旁,林秘書兩眼一黑。

他看着臺上那幅熟悉的草書,心想老板莫不是失了智,花420萬買自己舅舅寫的一幅字畫,何必呢?

他這是錢多了沒地兒花,還是單純想找人家的茬?

林秘書眯起眼,往後看了看。

12號的秦先生是……

秦墨?!

看到秦家那個小少爺,林秘書終于知道陸廷洲為什麽像瘋了一樣搶這幅書法作品了。原來老板被嫉妒沖昏了頭腦,跟人家搶東西呢!

他要不要告訴他,秦墨其實是秦嘉的親弟弟,他倆沒談戀愛?

另一邊。

幾輪喊價下來,秦墨開始懷疑自我。他看了看隔桌的朋友,低頭打字:【你說,陸廷洲是不是針對我啊?我還要繼續跟下去嗎?】

朋友回:【陸廷洲跟你又不熟,沒理由針對你。他應該是很喜歡那幅字畫吧。你別跟了,再等等別的機會。】

秦墨嘆了口氣:【好吧。】

“恭喜陸先生成功競拍,下面我們來看第四件藏品介紹,請看大屏幕。”

第四件藏品被工作人員拿上臺,那是一件南宋時期龍泉窯燒制的青釉紙槌瓶,時隔千年,保存依舊完好。

秦墨覺得媽媽會喜歡,于是積極舉牌出價。這件藏品競價的人很多,很快,價格被喊到了500萬。

秦墨加到600萬,就在大家以為600萬會成交的時候,陸廷洲舉牌,平靜的聲音說出了令人心驚的價格。

“1200萬。”

秦墨看了眼媽媽給的預算,弱弱地加價:“1400萬。”

陸廷洲直接加到了2400萬,秦墨心碎地看向友人,戳手機屏幕:【他是不是我有意見啊?】

友人:“……”

“2400萬!6號陸先生叫到了2400萬!還有更高的價格嗎?12號秦先生,秦先生你要跟嗎?”

秦墨放下號碼牌,不願意再多說一個數字。2400萬買只瓷瓶回家,他今晚別想睡覺了。

“2400萬!成交!”

錘音響徹會場,林秘書如坐針氈,他尋思老板急吼吼把未來小舅子得罪完了,以後可怎麽收場?

在最後一輪競拍開始前,林秘書趕緊拉住陸廷洲,小聲說:“陸總,陸總,我跟你講一件事。”

陸廷洲滑開手機,“很重要?”

“非常重要!”

陸廷洲:“你說。”

林秘書壓低聲音,“秦墨是秦嘉小姐的親弟弟,他倆是姐弟關系。”

陸廷洲滑屏幕的手指赫然頓住,他怔在原地,緩緩擡眼,看向旁邊的秘書,“你在哪兒聽來的?”

那眼神明顯在說,他不信。

林秘書隐去廁所這個地點,清了清嗓子,說:“秦墨他媽在草坪當着大家的面說的,她說秦小姐是她的大女兒。”

“很多人都看見了,不會有假。您要是早來幾分鐘,也能見證那一幕。”

“保真,我發誓!”

陸廷洲聽罷,淡淡嗯了聲。

林秘書見狀愣了,他看了半天,沒從陸廷洲臉上看出半點愉悅。

怎麽,他剛剛瘋狂截胡秦墨的拍品,不是因為嫉妒?是他想多了?

狐疑之中,最後一場競拍開始。這回秦墨又叫了價,陸廷洲沒跟,林秘書這才放下心來,松了口氣。

看來,他沒想錯。

老板內心已經心花怒放了吧!

拍賣結束,觀衆席的燈光被關掉,下邊重歸黑暗。

在無人注意的昏暗中,陸廷洲不自覺勾起唇角,心頭的煩悶一掃而空。

同樣高興的還有秦墨。

隔座的朋友恭喜他成功競拍,并附言:【你看,我沒說錯吧,陸廷洲沒有針對你。】

秦墨握着手機,高興地回:【你說得對,是我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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