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陸廷洲愣住的瞬間,跟拍的攝像小哥差點沒忍住笑意,沒一會兒,節目直播間再度熱鬧起來。

【哈哈哈笑不活了】

【陸總的戀愛路道阻且長】

【一開始我以為大小姐是釣系,現在看來是天然呆哈哈哈】

【換做是我,恐怕早就被帥哥的深情注視迷暈了】

【小姐姐好可愛!!!】

【救命,我居然嗑到了】

秦嘉置身現場,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她撥開水龍頭繼續洗碗。

等這個環節全部結束,她好奇地問陸廷洲:“你剛剛是不是想跟我比手勁啊?”

陸廷洲将洗淨的碗碟立在置物架上,邊整理邊回:“不是。”

他動了動唇,剛想解釋,趴在他肩上的肉肉忽然開口:“我知道。”

陸廷洲挑眉,瞥了肉肉一眼,“你說說看,你知道什麽?”

肉肉看向秦嘉,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興奮地說:“肉肉知道答案!”

秦嘉擡手碰了碰它的小鼻子,莞爾笑道:“行,你說。”

肉肉沒急着回答,下肢扣住陸廷洲的肩,上肢張開,憨憨地朝秦嘉撒嬌:“好秦嘉,你抱我過去,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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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看穿它的小把戲,把小家夥抱過來,拍了拍它的後背,“你看你身上都是灰,蹭得我衣服上到處都是。”

肉肉愣了下,作勢要去撥弄水龍頭,“那我先洗洗。”

秦嘉攔住它,“這邊是洗碗的水池,不是你洗澡的地方。”

“待會兒我抱你回房去洗。”秦嘉擡眸,看向陸廷洲,故意放慢語調,“肉肉,你說,你眼前這位身材高大的哥哥,剛剛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考拉閉上眼睛作沉思狀,很快又睜開,“據肉肉分析,陸哥哥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喜歡你。”

此言一出,秦嘉手上動作一頓,燦爛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

她抿了抿唇,柔聲問:“肉肉,你是怎麽分析出來的?”

“我們見面的第一天,你們倆圍着我說話,他全程都在看你,幾乎沒怎麽關注我。”肉肉一本正經地分析,“肉肉這麽可愛,怎麽會吸引不到他的目光呢?”

“還有剛剛洗碗的時候,他偷偷看了你好多次,你沒察覺到嗎?”

“按常理來說,一個二十七歲的成年男人如此關注一位年輕的漂亮女人,多半是對她有意思。”

秦嘉被它最後這套理論逗笑,忍不住打趣:“肉肉,你不是一只考拉麽?怎麽還懂人類的感情啊?”

肉肉得意道:“我當然懂了,我可是一只聰明的考拉!”

“那剩下百分之十五的可能呢?”秦嘉循循善誘,“朋友之間互相看看,玩玩鬧鬧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好比我和你。”

肉肉歪着腦袋想了想,不知不覺被她說服,“有道理哦。”

“肉肉也喜歡秦嘉,也喜歡賴着秦嘉,跟秦嘉在一塊兒玩。”

順完邏輯,秦嘉定定地看向正在擦拭流理臺的陸廷洲。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側過臉,漆黑的眸子輕輕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飛速移開了視線。

“秦嘉,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誤會,讓你覺得我很弱。”陸廷洲背對着她,緩緩道,“肉肉的話,你不必往心裏去。”

秦嘉抱着肉肉走到他身側,“剩下的活,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他說,“趁這個時間,你帶肉肉去洗澡吧。”

秦嘉定了定神,“好。”

【才過了半天,劇情已經發展到小心思被戳破,開始避嫌的地步了?】

【據我多年看戀綜的經驗來看,他倆晚上應該能和好】

【不會是劇本吧,這要是演的,陸廷洲高低可以拿個影帝了】

【大小姐你哄哄他吧,wuli陸總看起來要碎了……】

【我缺德,越鬧別扭我越嗑!】

【前面+10086】

秦嘉帶肉肉出去散了一圈步,回來給它清洗毛發。小家夥自帶烘幹功能,沒多久身上就幹了。她把洗幹淨的考拉放在床上,自己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

浴室裏沒裝攝像頭,私密性很好。熱水淋在身上,熱氣氤氲,将她的臉頰蒸得有一點點紅。

秦嘉摸了摸發熱的臉頰,腦海裏慢慢浮現陸廷洲在涼亭睡着的樣子。她記得很清楚,她剛去的時候,陸廷洲臉上還沒有紅暈,是醒來之後才……

難道說,陸廷洲當時會臉紅,是被她看到害羞了?

在秦嘉的認知裏,雄性似乎很少害羞。不過,系統灌輸的知識告訴她,人類男孩子有時候也會害羞,當他們喜歡的人主動靠近時,這種現象尤為明顯。

這時候,男生們往往會竭力掩飾,但無論再怎麽掩飾,耳朵不會說謊。

許許多多的信息嘩啦啦湧入腦海,弄得秦嘉有些混亂。

她晃了晃腦袋,一邊沖澡一邊思考:陸廷洲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他是被她這個人吸引,還是被她身上的女主光環給蠱惑了?

如果是前者,她該怎麽面對?如果是後者,她又該如何解決呢?

越往深處思考越複雜,秦嘉想得頭昏腦漲,死活想不出答案。她抓緊時間沖完澡,換好衣服回了房間。

床上的小家夥又睡着了,秦嘉挨着它躺下,暈乎乎地閉上了眼睛。

但願一覺醒來能有答案吧。

她想。

-

睡醒後,秦嘉腦子裏并沒有自動冒出答案。

下午繼續錄節目,程樂樂拉她去田野附近逛,醉心于野外的風景,她慢慢将那些問題抛在了腦後。

吃過晚飯,大家聚在一起準備最後的篝火晚會。

大家圍坐在火堆旁,各自展示自己的才藝,有人彈吉他唱歌,有人跳舞,秦嘉沒什麽好展示的,默默坐在程樂樂旁邊,專心致志烤年糕和茄子皮。

食物烤得差不多了,程樂樂裝碟,分給篝火旁的幾人。

秦嘉剛落座,就聽見不遠處的段柏寒問她:“秦嘉,你擅長什麽?”

秦嘉想了想,一本正經回答:“我比較擅長睡覺和發呆。”

段柏寒愣了愣,他以為她聽錯了問題,拔高音量又問了一遍:“我是說,你有沒有什麽特長?”

秦嘉把剛剛的答案複述了一遍,聽罷,段柏寒愣着打圓場:“我有時候也挺喜歡發呆的,偶爾放空有助于緩解疲勞。”

秦嘉莞爾:“是吧。”

段柏寒:“說實在的,我沒想到你這麽坦率。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往往會謙虛地說自己沒有特長。”

徐文聞言笑着搭腔:“小段,你不懂了吧,有的人德智體美勞均衡發展,每月只需五元,加入騰訊群八以司巴依劉酒六三可追更各種付費文選不出一二三,所以被問到的時候,下意識說自己沒有特長,實際上什麽都會。”

段柏寒若有所思,把懷裏的吉他遞給她,“這個你會彈嗎?”

秦嘉搖頭,“吉他我不會,我會一點尤克裏裏。”

記憶裏,原主在器樂方面沒什麽天賦,學一樣讨厭一樣,到最後,只有尤克裏裏彈得還行。

她原以為這裏沒有這種樂器,結果吃幾串年糕和烤面筋的空擋,段柏寒不知道從哪兒給她變了把琴。

秦嘉趕鴨子上架,她循着記憶按弦,硬着頭皮在心裏念清心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彈奏《小星星》。

許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她彈出的調還真像那麽回事,不難聽。

一旁,段柏寒和程樂樂輕輕哼曲調,沒多久,秦墨也加入了他們。

一曲終了,段柏寒意猶未盡,撺掇她再彈一曲。

沒等秦嘉開口拒絕,秦墨連忙說:“我姐好多年不玩琴了,很多東西都忘了,你要是想聽,我給你彈。”

聽到秦墨為自己解圍,秦嘉微微傾身,說了句謝謝。

秦墨溫和地笑了笑,給她遞了個安心的眼神。

秦嘉默默松了一口氣,把尤克裏裏遞給他,“喏,你彈吧。”

段柏寒見狀點了一首大衆金曲,興致高昂地cue大家一起唱。

秦嘉沒和,她低頭看地上的影子,視線順着陰影的方向往前延伸,不經意間擡頭,看到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是陸廷洲。

融融火光橫亘在他們之間,光影搖曳,襯得他帥氣又深沉。

秦嘉忽然想走近了欣賞,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她快速收回目光,默默從竹簍裏拿了一個散發着淡淡香氣的橘子,慢條斯理剝皮,掰了一瓣放進嘴裏。

一個橘子吃完,即興演唱環節差不多也結束了。徐文招呼大家坐近一點,接下來要玩預言游戲。

秦嘉好奇,小聲問旁邊的程樂樂:“游戲還能預言?準麽?”

程樂樂揚眉,“嗐,你別聽徐老師瞎說,他就喜歡故弄玄虛。塔羅牌而已,信則有,不信則無。”

腦海裏的知識庫告訴她,塔羅牌是流傳在西方的一種占蔔術,可以預測人們愛情、事業、人際關系等方面的走向,在人們迷茫的時候,給予一定的建議。*

大家挪動椅子,程樂樂趁機問秦嘉:“你跟陸總是不是鬧矛盾了,我看你倆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怎麽說話欸?”

秦嘉聞言恍了恍神,其實她沒有特意不跟他說話,只是從吃飯到現在,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想着,段柏寒忽然過來找程樂樂換位置,秦嘉見狀有樣學樣,起身走到徐文旁邊,找他換座位。

徐文愣了一下,說了聲“好”。

-

換完位置,最終,秦嘉挨着陸廷洲坐,段柏寒挨着她坐,她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繼續剝橘子吃。

徐文從屋子裏拿出塔羅牌,對大家說:“請你們說一個最想問的問題,然後憑直覺選一個數字。”

“從右往左。”他掃視一圈,“陸總,告訴我你的問題,還有數字。”

陸廷洲:“問題範圍是?”

徐文:“工作,愛情,健康,交際,生活方面的事都行。”

陸廷洲偷偷用餘光瞥了眼秦嘉,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避開感情方面的問題。他清了清嗓子,說:“徐老師,我想知道我未來幾個月的工作運勢。”

聽清他的問題,程樂樂忍不住感慨:“陸總,你還真是工作狂啊。”

段柏寒意興上頭,笑着接話:“我聽說澤誠現在蒸蒸日上,陸總應該不需要問塔羅增強信心吧?”

半開玩笑的一句話,當事人不覺得有什麽,直播間裏卻讨論開了。

【隐約聞到了火藥味,段柏寒這是在內涵陸廷洲浪費問題嗎】

【前面你想多了吧,游戲而已,有什麽浪費不浪費的】

【小段是不是對秦嘉有意思啊,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在cue她】

【陸總,你再這麽含蓄下去,老婆遲早被人撬走】

【哈哈哈打起來打起來】

就在不少觀衆期待陸廷洲反唇相譏的時候,他不緊不慢開口:“過兩天我要去海外出差,快則一周,慢則一個月,心裏不太有底,所以想問問。”

待他說完,現場頓時安靜。徐文主動打破僵局,讓陸廷洲選數字。

陸廷洲淡淡:“8號。”

徐文從左往右數到第八張,他抽出紙牌,看了一眼牌面,笑着說:“星幣騎士正位,陸總你運氣不錯嘛。”

“依照這張牌的指示,你只要朝着目标穩步前進,就可以收獲好結果。”

陸廷洲:“借你吉言。”

游戲繼續,徐文把牌放回去,三兩下洗好牌,看向陸廷洲左邊的人,“秦嘉,輪到你了,說說你的問題。”

秦嘉信奉随遇而安,她在事業方面沒什麽野心,好的壞的都能接受,至于人際關系,她相信真心可以換真心。

排除掉這兩項,那就只剩下愛情和健康了?健康她不需要問,至于愛情,秦嘉想到中午發生的事,沉默了幾秒開口:“徐老師,我的問題是——”

“如果我現在堅持自己的選擇,能不能帶來好的結果?”

徐文眯起眼,“報數。”

秦嘉:“32。”

徐文抽出第32張牌,徑直翻過來,示意攝像給特寫。

“秦嘉,你的運氣也不錯。”他嘴角微勾,“牌面是命運之輪,正位,這代表你将會獲得命運女神的眷顧。”

“把握機會,一切都會變好。”

秦嘉斂眸,“謝謝。”

看到陸廷洲和秦嘉都抽到了好牌,其他人也躍躍欲試起來。

玩了一圈,每個人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到最後就連導演也迷信了一把,跑過來問徐文節目播出效果。

又是一張好牌,皆大歡喜。

-

第二天。

吃過午飯,徐文和段柏寒這兩位常駐送四位飛行嘉賓離開。

臨別前,徐文說可以帶走清風小院的一樣東西留作紀念。

秦嘉拿了那張畫着“命運之輪”的塔羅牌,她将紙牌小心翼翼塞進包裏,跟在秦墨身後上了商務車。

車裏,秦墨倒轉手裏的沙漏,藍色的沙子似細雨一般降落。

這是他選的紀念品。

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擡頭問秦嘉:“姐,你喜歡現在的自己嗎?”

這會兒沒有鏡頭,沒有麥克風,秦嘉不假思索:“當然喜歡。”

“小墨,你呢?”

車子啓動,引擎聲蓋過人聲。

道路兩旁的風景不斷倒退,有陽光落進來,碎裂成光點在指尖跳躍。

秦墨沉默了半晌,微笑着說:“我也一樣,我喜歡現在的自己。”

昨晚他想了一夜,雖然他們是姐弟,但每個人都有秘密。她選擇現在這樣的生活方式,一定有她的道理。

就像他抛掉光鮮亮麗的CEO身份,跑來當藝人一樣。在外人看來他瘋了,可他卻甘之如饴。

作為弟弟,他應該給予姐姐足夠的包容與理解。今後她想怎麽樣生活都行,只要她快樂,只要她開心。

車子駛進寬闊的林蔭道,沒了陽光,車裏變暗了一些。

秦墨把沙漏放進背包裏,放包時不經意掃到了秦嘉的手機屏幕。

她的手指停在和陸廷洲的聊天框,一行文字寫了删,删了又寫,一句話遲遲沒能發出去。

秦墨清了清嗓子,輕輕地叫了秦嘉一聲,“姐,你跟陸廷洲……”

“你倆吵架了?”

秦嘉擡頭,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沒吵架,不過我感覺他好像生我氣了,但具體什麽原因,我又說不上來。”

她不清楚她到底錯在哪兒,因此也不知道該怎麽道歉。

想到這裏,秦嘉分外郁悶,默默在心裏吐槽:做人真難啊。

在迷霧森林時,她跟動物朋友們在一起,向來都是有話直說。她從沒遇到過突然被疏遠的情況。

昨天來的時候,陸廷洲還挺正常的。結果今天離開時,他客客氣氣的,說話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跟不認識她一樣,也不知道在別扭什麽。

秦墨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随手搜了一篇熱門博文,“看看網友們的分析,或許對你有幫助。”

秦嘉接過他的手機,目光順着一行行文字往下移,眸色越發幽深。

-

回到榆城後,秦嘉滿腦子都是網上的那些言論。

幾乎所有人都在說,陸廷洲喜歡她,她跟陸廷洲很相配,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理應在一起。

諸如此類的話,看得秦嘉十分茫然。她雖聽槐樹奶奶講過不少話本,但她并不懂愛情。在迷霧森林生活了好幾百年,她也從來沒想過找伴侶的事。

最重要的是,如果陸廷洲是因為系統設定而喜歡她,這對他并不公平。

他有權選擇他自己的人生,包括他真正愛的那個人。

由于懷揣着心事,雜念叢生,這天晚上,秦嘉失眠了。

這一回,她念了很多遍清心咒沒效果,硬生生熬到了破曉時分。

朝霞逐漸映亮整個房間,秦嘉捋了捋淩亂的長發,抱着蠶絲被從床上坐起來。她拿出手機,懷着無比煩悶的心情,往微信聊天框裏敲字。

秦嘉Luna:陸廷洲,你醒了沒?我有話跟你講,我們見一面。

她本以為隔幾個小時才有回複,沒想到一分鐘後手機就響了。

L:醒了。

L:我現在去你家?

秦嘉Luna:嗯。

半個小時後,她接到陸廷洲的電話。電話那邊,男人若無其事地問:“秦嘉,你早飯想吃什麽?”

秦嘉愣了愣,她從他的語氣裏沒聽出半點不悅。

他已經不生氣了嗎?

以為她沒聽見,陸廷洲又問了一遍,秦嘉揉了揉太陽穴,說:“我想吃甜記的紅豆椰蓉包。”

“還要別的嗎?”

秦嘉低聲:“不要了。”

“行。”陸廷洲對她說,“我大概十五分鐘之後到。”

“嗯。”

秦嘉起床洗漱換衣服,抹完護膚霜,剛好過去了十五分鐘。

她拿着手機下樓,在前院遇到正準備去小區公園練功的保镖隊伍。

十五偏離隊伍,走近了問:“大小姐,您今天起得好早,這是要去晨練?”

秦嘉搖頭,“不是。”

十五立刻提高警惕:“大小姐,您去哪,需要我陪您麽?”

秦嘉看了他一眼,“我朋友在門口,我跟他說幾句話就回來。”

“那行。”十五若有所思,“那您有需要call我,我随叫随到。”

秦嘉:“嗯,你去忙吧。”

待保镖們離開,秦嘉走出別墅大門,四下逡巡汽車的蹤影。

忽然,手機震了一下。

L:我在左邊轉角。

秦嘉沿着院牆往前走,拐過轉角,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她拍下車牌問他:你的車?

L:嗯,來副駕。

秦嘉走到車門邊,拉開門坐進去,車裏放着舒緩的輕音樂,她偏過頭去看陸廷洲,他的眉頭舒展,看上去心情不錯。

“先吃點東西。”陸廷洲把裝着面包的袋子遞給她,“墊墊肚子再說事。”

“你不吃麽?”

陸廷洲:“我吃過了。”

“哦。”

秦嘉拆開包裝袋,濃郁的香氣在鼻尖萦繞,她咬了口面包,毛躁了一整夜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一整個面包吃完,她徹底平靜了。早知道吃東西有奇效,她昨晚就應該去廚房掃蕩一通。她默默地想。

擦淨嘴唇,收拾好垃圾,秦嘉挺直脊背,坐正了說:“陸廷洲,我問你幾個問題,麻煩你如實回答。”

陸廷洲:“你問。”

秦嘉捏住衣角,清了清嗓子,“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

“你昨天為什麽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有哪裏惹到你嗎?”

話音剛落,車裏一陣寂靜。

秦嘉看着車窗上漸漸氤氲出的白霧,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她想象着各種被數落和吐槽的畫面,忽的,耳邊傳來一道磁性的聲音,敲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我昨天嗓子疼,不太方便講話。”他說,“讓你困擾了,不好意思。”

秦嘉愣了幾秒,轉過頭看他,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了很久,她問:“前天去小院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傷了嗓子?”

“吃燒烤上火了。”

秦嘉一噎,想起自己給他塞烤茄子的行為,局促道:“你今天好點了嗎?”

“好多了。”陸廷洲清了清嗓子,“你聽我聲音還行吧。”

秦嘉:“嗯。”

“第二個問題是什麽?”

“第二個問題……”秦嘉深吸一口氣,說,“我沒什麽想問的了。”

既然他沒生她的氣,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聯想,便通通不成立了。

話一說開,秦嘉徹底沒了心理負擔,困意接踵而至,很快将她的意志力全部擊垮。她打了個哈欠,道:“陸廷洲,我困了,我想回家睡覺。”

“謝謝你特意過來一趟。”

陸廷洲看她撲扇的眼睫,輕按自動開門鍵,“我送你回去。”

秦嘉困得不行,推了下車門沒推開,無力地靠着椅背,迷迷糊糊出聲:“陸廷洲,我現在困得不行,得睡一會兒,你要走的時候叫我。”

陸廷洲默不作聲地關掉音樂播放器,傾身拉上車門,随後脫掉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秦嘉再度醒來時,她發現車子被遮光簾遮得嚴嚴實實,她掀起簾子一角瞥了眼,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秦嘉轉頭看陸廷洲,他正拿着電子筆在審閱文件。

她收回目光,默默坐直身體,不經意間看到滑到大腿上的外套,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愫。

秦嘉拎起他的外套,掃了眼中控臺上的時間,忍不住開口:“陸廷洲,其實你可以中途叫醒我的。”

“不需要等這麽久。”

從早上六點半到現在,他在她家門口待了足足五個小時。

“沒關系。”陸廷洲停筆,将目光從平板上移開,轉到她臉上,“我樂意等。”

秦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思忖了幾秒之後,鄭重道:“陸廷洲,我現在問你第二個問題。”

陸廷洲放好平板,“嗯。”

“有網友分析,你之所以參加節目,是因為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去國外出差,不能經常見到我,所以想借機跟我多相處。”

“你覺得……”秦嘉頓了頓,溫潤的唇輕輕抿着,“他們說得對麽?”

陸廷洲安靜了一瞬,溫聲回:“他們說得對。”

“那你是不是——”

“喜歡我”三個字呼之欲出,她的聲音忽然被他打斷:“秦嘉。”

“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秦嘉點頭,“對。”

“在你衆多朋友之中,我始終排在第一位,對麽?”

秦嘉愣了下,思緒冷不防飄回到茶室那晚,心虛地嗯了聲。

“這樣足夠了。”陸廷洲說着,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閃着溫柔的光,“你不需要回應,也不要有負擔。”

“我們還是好朋友。”

秦嘉隐隐約約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說,他喜歡她這件事,與她無關,是他自己單方面的事。

她确實沒辦法控制他人的喜惡,因為這種事絕交也不怎麽妥當。

秦嘉舒了一口氣,把外套還給他,“我該回去了。”

她說完要走,側身的瞬間又被叫住:“秦嘉。”

秦嘉回頭,“嗯?”

“我下午飛柏林,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了。”他說着收起自動車簾,陽光灑進來,“我們道個別吧。”

“道別”二字如同按鈕一般,觸發了秦嘉身體裏的某種“機關”,她條件發射似的往後退了退。

陸廷洲看出她的抗拒,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改天見。”

清新的雪松氣息飄過來,秦嘉讀出男人眼中的失落,一把拉住他準備收回去的手,一臉視死如歸:“算了,你抱吧。”

也就是多念幾遍清心咒的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陸廷洲抽回手,故意擺出一副成熟大哥哥的姿态,“秦嘉。”

“未來你會遇到很多朋友,”他徐徐道,“你記住——”

“不願意的事,可以拒絕。”

“不用勉強。”

秦嘉點頭,她理了理頭發,稍稍往前挪了挪位置。

陸廷洲忽的怔住。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陽光照過來,細密的長睫毛根根分明,顫一下,仿若春日花叢中蝴蝶振翅。

他的喉結忍不住上下輕滾,“怎麽了?還有問題?”

“沒有問題了,只是突然想到——”秦嘉勾唇,杏眸圓睜,漫不經心拖長尾音,“你說過你喜歡雙數,所以……”

說不上來為什麽,許是身體裏的血脈覺醒,秦嘉特別喜歡他剛剛那個摸頭的動作。

她頓了頓,一臉期待:“麻煩你再做一遍剛剛那個動作。”

陸廷洲沉默了一會兒,擡起手,又一次,萬分緊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一路順利。”她說。

“……謝謝。”

車門很快被推開,女生邁着輕快的步子離開,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陸廷洲坐在座位上,剛才的畫面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耳朵悄無聲息的紅了。

剛剛那招“以退為進”有沒有成功他不清楚,但他清楚地知道——

她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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