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回到別墅,恰逢午飯時間。
秦嘉洗了手到餐廳落座，沒一會兒秦墨來了，待他入座,她拿起湯勺盛湯，忽然聽見他問：“姐,你昨晚沒睡好麽？”
秦嘉溫淡一笑,“你怎麽知道？”
“你不是出去了麽，十五擔心你，拜托我給你打電話。”秦墨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我打你手機,陸廷洲接的電話。”
“他說你在他車上睡着了,車就停在家門口,讓我們不用擔心。”
秦墨說着,修長手指輕點左手腕表,“我七點一刻打的電話,你睡到這個點回,合理推測，你昨晚可能失眠了。”
“姐。”他說着嘆氣，語重心長，“媽媽不在家,你有什麽事可以直接跟我講，別悶在心裏一個人扛。”
秦嘉喝了口魚丸湯，醞釀了一會兒，問他：“小墨，你談過戀愛嗎？”
這個問題弄得秦墨措手不及,他尴尬地抓了抓頭發，說：“談是談過,但是我不确定能不能算經驗。”
“沒事，說說呗。”秦嘉緩緩道，“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秦墨夾了只蝦放進碗裏，“大二那會兒，我被同學拉去一個戀愛實驗湊數，跟人當了七天的情侶。”
秦嘉眨眨眼，“然後呢？”
“在那七天裏，我們模拟談戀愛的狀态，實驗結束，她對我沒感覺，我也一樣，然後就沒然後了。”
秦嘉托着下巴想了想，“那次實驗成功了幾對？”
秦墨戴手套剝蝦，“十對成了五對，後來四對分手，一對結婚。結婚的那兩個人，年初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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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只是人生旅程的一小段，談了也不一定有結果。”他老成地總結道，“所以，體驗就好，不必執着。”
秦嘉低頭喝湯，她琢磨着秦墨的話，慢慢豁然開朗。
在原本的故事線中，這個時候，原主懷孕出國，陸廷洲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談喜歡不喜歡了。
五年後，他們因為孩子走到一起，漸漸日久生情。也就是說，陸廷洲喜歡原主那個類型的女生。
在迷霧森林時，秦嘉曾經聽槐樹奶奶講過幾部很感人的話本，男女主的愛情堅貞不渝，外力無法撼動。
她當時聽完感動得要命，之後槐樹奶奶補充說，那樣的男人世上沒幾個，少數幾個存在于故事裏。
這個世界同樣是一個故事世界，即使被重塑了，男主角喜歡的女生類型應該也不會輕易改變。
正如秦墨所說，戀愛是一種體驗，唯有親身體驗過了，才知道适不适合。
如果她想要陸廷洲盡快認清內心，讓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那麽，她必須往前跨一步。
想着，秦嘉從碗裏擡頭，她看向秦墨，莞爾笑道：“小墨，謝謝你。”
秦墨受寵若驚，他把裝着蝦肉的白瓷碗放到她面前，“謝我什麽？”
秦嘉沒回，拿筷子夾了塊蝦肉，蘸了醬料後放進嘴裏品嘗。
過了一會兒，她直接轉移話題：“蝦不錯，你也嘗嘗。”
秦墨勾唇，“好。”
-
确定計劃後，秦嘉并沒有立刻執行。她沒有去打擾出差中的陸廷洲，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又忙活了一周，所有的拍攝任務告一段落。周末，她和洛詩晴約了養生SPA，好好地放松了一下。
做完SPA，洛詩晴問她：“秦嘉，要不要去我家玩？正好你那個綜藝要播了，我買點吃的，我們一起看呗。”
洛詩晴在工作室附近租了間公寓，前幾天剛搬完家，她一個人住，不跟爸媽在一塊兒，倒也輕松自在。
秦嘉猶豫道：“我們家有門禁，我得征求我媽的意見。”
洛詩晴聞言一臉震驚：“秦嘉，你都二十三歲了，你媽還管這麽嚴啊？”
秦嘉不方便跟她講安俊的事兒，她笑了笑，轉頭給沈雨舒打電話。
說完緣由，沈雨舒沒反對，只是叮囑她跟孫管家說一聲。
待她挂斷電話，洛詩晴第一時間湊近，問她：“你媽同意沒？”
秦嘉點點頭，洛詩晴當即笑了，伸手抱了抱她，說：“阿姨萬歲。”
出了療養館，兩人直奔商場，秦嘉正好用掉了之前剩下的那170塊購物券。加上洛詩晴的額度，她倆買了四百多的東西，最後只付了五十塊。
從商場出來，洛詩晴看着手裏的包裝袋，忽然想起什麽，笑道：“秦嘉，你還記得咱們之前看電影的事嗎？”
秦嘉輕輕點頭，“記得，我剛開始選的是這家商場，結果這裏被大佬包場，最後換了地方。不過那人還挺大方，一人送了兩百塊購物券。”
她說着看向手裏沉甸甸的東西，滿足道：“這些算是他請我們的了。”
洛詩晴揚眉，“你難道不好奇，那位包場的神秘大佬是誰麽？”
秦嘉随口問：“你知道？”
洛詩晴笑了笑，沒直接挑明，迂回道：“前段時間跟家裏人聊天，他們告訴我，這家商場去年年底被陸氏集團收購，現在是陸氏旗下的産業之一。”
秦嘉聽出她的弦外音，驀地怔住。仔細想想，她當時跟陸廷洲約的是三點二十，商場三點一刻停業。
難道說……
包場的那個人是陸廷洲？他為了跟她單獨看電影，特意包下了整個商場？
他為什麽這麽做？
見她發愣，洛詩晴直白道：“秦嘉，你還不明白嗎？陸廷洲他喜歡你，他一直在默默追你，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秦嘉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幹淨的杏眸裏寫滿了不置信。
陸廷洲那麽早就喜歡她了？她還以為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洛詩晴繼續舉例：“還有，你之前跟我說，你在他們公司買機器人，他給你1折，這完全是出于偏愛好麽。”
“陸廷洲這個人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他幾乎不做虧本生意，更別提什麽1折友情價了。”
秦嘉越聽越懵，她默默跟在洛詩晴身後，将手裏拎着的購物袋放進汽車後備箱，昏昏沉沉地上了車。
車子正常啓動，洛詩晴把着方向盤，輕輕瞥了眼鄰座的秦嘉。
她魂不守舍的，松開的手指漸漸抓緊衣角，看上去無比緊張。
洛詩晴按部就班往前開，沒多久，車子停在十字路口，她忙不疊開口，問：“秦嘉，你怎麽了？”
“我剛剛的話吓到你了？”
秦嘉悠悠回神，定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哪天不喜歡我了，要收回那筆錢的話……”
“……我會破産。”
洛詩晴：“……”
秦嘉默默在心裏算賬，她借給秦墨兩千萬，他一時半會兒還不了。
目前，她的主卡上還剩下1200萬，就算加上原主這些年存下來的零花錢，滿打滿算1600萬，依然填不滿那2700萬的窟窿。
想到這裏，秦嘉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裏漸漸被惆悵占據。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洛詩晴看着秦嘉眉頭緊鎖的臉，安慰她說：“秦嘉，你跟他現在不還是朋友嗎？只要不絕交就好了，你別想那麽多嘛。”
“再說了，陸廷洲雖然不近人情，但是他說話算話。”洛詩晴徐徐道，“就算某天你倆真的鬧掰，他也不會要你還錢的，他又不差這個錢，你放心好了。”
洛詩晴越是這樣說，秦嘉越是無法放心。她深吸一口氣，恍惚道：“詩晴，我問你一個問題。”
洛詩晴：“你說。”
秦嘉：“我拍了這麽多天衣服，酬勞大概是多少？”
洛詩晴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我昨天算過了，一共八萬六。”
“明天財務會打給你。”
她工作了十六天，酬勞八萬六，平均一天五千三左右，比原主之前在甄原上班工資要高。
不過，按照這個待遇算，她得工作十年才能拿到一千多萬。
秦嘉下意識在腦中搜索生財之道，她思索了一會兒，輕聲問洛詩晴：“詩晴，你的工作室目前注資多少，我想投資的話，出多少錢合适？”
洛詩晴松開手，怔愣地看着她，“秦嘉，你真打算投資？”
秦嘉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原本的劇情線裏，洛詩晴的設定是炮灰女配，實際上她很優秀，在遇到女主之前，她在洛氏集團做項目負責人，業績表現相當突出。
秦嘉相信她的能力，她想借運賭一把，如果洛詩晴成功了，那麽作為股東的她便會得到可觀的投資回報，比單純做模特要賺得多得多。
洛詩晴沒有立刻回複秦嘉，她推開車門，去後備箱拿東西。
秦嘉下車，拎着袋子跟她一起進電梯，電梯裏，她依然沉默不語。
秦嘉以為她拒絕了，沒多說什麽，默默把心裏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洛詩晴租的房子是一套複式公寓，一百來平，上下兩層，下邊是廚房衛生間和客廳，上邊是卧室和書房。
房子有一個大的落地窗，透過窗戶可以閱覽不遠處的江景。
一進屋，她招呼秦嘉去客廳坐，自己拿着東西進了廚房。
她把東西整理分類，冷食放進冰箱，零食塞進零食櫃。最後，她把買來的披薩拿出來裝盤，放進了烤箱。
設置好烤箱溫度後，洛詩晴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洗手。水順着水管流進水槽，她低頭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心裏有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來。
這回創業，家裏人都不支持，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不看好她。
大家都說她安安心心做洛家大小姐，在父母安排的崗位上工作多好，何必勞神費力，自讨苦吃。
朋友們之所以不看好她，主要是因為目前時尚行業競争激烈，海外品牌掌握話語權，國內設計師品牌鮮少成功，能叫得出名字的幾乎都是昙花一現。
所以，當秦嘉說要投資她這個項目時，她內心既驚訝又感動。
洗完手，洛詩晴調整心緒洗了一些水果。之後，她端着果盤去客廳，示意秦嘉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秦嘉吃了一顆草莓，甜蜜的果香在口腔裏四散，她喜歡這個味道，接着又吃了一顆，很幸運，又是甜的。
她看着正在吃聖女果的洛詩晴，微笑着說：“草莓很甜。”
洛詩晴吃草莓總踩雷，她半信半疑地拿了一顆，輕輕咬了一口，柔軟的果肉裏當即溢出清甜的汁水，勾得她胃口大開，一口氣吃了好幾個。
“甜吧。”秦嘉笑道，“沒騙你。”
洛詩晴跟着笑起來，她坐在桌邊，支着腦袋看外面的風景。
彼時暮色四合，江對岸的金融大廈一點點亮了起來，寬闊的江面上偶有貨輪經過，隐隐約約能聽見汽笛聲。
“秦嘉，投資的事……”洛詩晴緩緩開口，偏過頭看她，“還是算了。”
“我怕你虧錢。”
秦嘉愣了愣，“嗯？”
她原以為洛詩晴不樂意她插手，是為了保持公司的獨立性，沒想到實際的原因居然是怕她虧損。
洛詩晴誠懇道：“秦嘉，這個項目能不能盈利，我自己心裏也沒底。”
“更何況，你是怕陸廷洲找你還錢，才頭腦一熱決定投資的。”她說着，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萬一最後達不到預期，咱倆搞不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雖然我跟你相處得不久，但我很喜歡你的真誠。”說到這裏，洛詩晴頓了頓，“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沒關系的，詩晴，你不需要有這麽大的心理負擔。”秦嘉溫聲說，“即使最後投資失敗，我也不會遷怒于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好與壞我全部接受。”
洛詩晴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最後從果盤裏叉了顆聖女果遞過去，“這個也挺好吃的，你嘗嘗。”
秦嘉接過，将果子塞進嘴裏，飽滿的汁水在她的舌尖跳躍，她眨了眨眼，看向洛詩晴，含混道：“你答應了？”
洛詩晴點頭，頰邊漾開兩個淺淺的梨渦，“兩百萬，百分之40股份。”
“不許反悔。”她道。
秦嘉笑笑，“當然。”
-
晚上十點，《生活在別處》剪輯版在樹莓臺上星播出。
洛詩晴拉上窗簾，興沖沖地坐在秦嘉旁邊，跟她一起看節目。
她們面前的茶幾上擺放着薯片、曲奇餅幹、果汁軟糖、巧克力豆等各色零食，最角落擺着幾瓶果啤，有菠蘿味的，蘋果味的，和蜜桃味的。
節目開始，洛詩晴拿了包辣條，問秦嘉要不要吃，秦嘉瞥了眼搖頭，從零食堆中找了包糖果。
洛詩晴看了眼秦嘉手裏的糖，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辣條，好奇道：“秦嘉，你媽管你那麽嚴，她有沒有不準你吃零食啊？”
秦嘉不假思索：“沒有。”
“在家裏，爸爸比媽媽嚴厲，他不準我弟吃零食，我弟只能偷偷吃。”
洛詩晴輕哂：“我家也是。”
“我要是在家，這茶幾上的東西買回去就得進垃圾桶。”
秦嘉若有所思，她從将一顆顆糖果倒出來，分了一多半給洛詩晴。
洛詩晴見狀笑了，“秦嘉，這也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沒關系，留着慢慢吃。”
洛詩晴放下整包辣條，從茶幾上挑了顆蜜桃味的軟糖，仔細剝開糖紙吃掉，心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格外放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電視上，節目播到肉肉幫程樂樂踢樹采果子的片段，秦嘉被逗得樂不可支。她完全沒想到，小家夥處在正常模式下，力氣居然也那麽大。
果子摘完，程樂樂帶着肉肉返程，畫面順理成章切到小院這邊。
陸廷洲騎着三輪車滿載而歸，他将車子停在院外，輕松地拎起車上的兩只鐵皮桶，大步流星地往門口走。
鏡頭拉遠，全景錄到院子裏吭哧吭哧劈柴的段柏寒，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看到這裏，洛詩晴忍不住笑起來：“陸廷洲看上去一點都不累，一牆之隔的段柏寒已經累趴了……”
“咦。”她狐疑地眯起眼，“陸廷洲好像換了套衣服，他什麽時候換的？”
聞言，秦嘉的思緒慢慢飄到錄制結束那天，秦墨給她看網友們的分析。
她還記得，網友說陸廷洲怕自己身上的魚腥味熏到她，所以，在回來之前，他特意去澡堂洗了個澡。
現在想想，他那天身上有淡淡的檸檬清香，确實還挺好聞的……
節目繼續，耳邊，洛詩晴的聲音也在繼續：“秦嘉，你家肉肉真厲害，是誰都可以給它下指令麽？”
秦嘉溫聲回：“不是，只有錄過聲音的人，才可以下指令。”
洛詩晴哦了聲，注意力很快被電視中的橋段吸引。
節目裏，陸廷洲擺出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用近乎撒嬌的語氣，讓秦嘉扶他回去。秦嘉沒猶豫，直接答應了。他倆攙扶着進屋，連背影都十分相配。
就在這一瞬間，洛詩晴感覺她好像嗑到了。她沒想到陸廷洲吃起醋來居然也這麽好玩，套路一茬接一茬。
可惜他遇到了一個至真至純的姑娘，對他的套路不感冒，要是換作別人，恐怕早就春心蕩漾、心花怒放了。
洛詩晴越看越上頭，她放下瓜子，開了瓶菠蘿啤，喝了一口之後問秦嘉：“你要不要喝果啤？”
秦嘉搖頭，“我不能喝酒。”
她酒量特差，第一次醉酒抱後院的槐樹倒苦水，第二次醉酒是在那次慈善晚宴上，她迷迷糊糊把陸廷洲當成了樹，抱了他一個多小時。
再碰酒，指不定發生什麽事，搞不好會吓到洛詩晴，被她當成怪物。
“果啤度數很低，不會醉的。”洛詩晴晃了晃手裏的易拉罐。
秦嘉誠實地回絕：“我醉了經常耍酒瘋，你hold不住。”
洛詩晴聞言不再勸，“那等會兒我去給你拿果汁。”
秦嘉輕輕颔首，“謝謝。”
看完節目已是深夜十一點半，兩人一起收拾茶幾，弄完後洛詩晴去洗澡，秦嘉待在客廳裏刷手機。
平時這個點她已經睡了，為了撐到去洗澡，她不停地掐自己的虎口，抵抗不斷冒出來的困意。
秦嘉無意中刷到一條柏林的奇聞，說是一只老虎從動物園裏跑出來，沿着公路一路跑到了森林裏。
據說，這家動物園每只動物身上都綁着定位芯片，結果等搜尋隊趕到的時候，芯片在，老虎卻不見了。
這事成了一則奇聞，在海外社交媒體上引發了熱烈的讨論。
有自稱是靈媒的人說，老虎并非憑空消失，而是不小心進了某個異度空間，那個空間以森林為通道，人類看不見也進不去。
類似的言論在社交網絡上爆火，不少人去森林探險，試圖找到靈媒所說的那個空間，但無一例外，他們全都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之後，那些人在網上寫見聞，經歷一個賽一個離譜，最近，那片區域已經成了柏林一個網紅景點。
因此，也有不少人說，芯片從老虎身上掉下來，它只是跑到了森林深處而已，異度空間什麽的純屬炒作。
秦嘉打了個哈欠，退出視頻。
她窩在沙發上，放下手機準備小憩，忽然，暗掉的屏幕重新亮起來，兩道消息提示音陸續傳進她的耳朵裏。
秦嘉坐起來，将手機翻過來看了眼，才發現她剛才關視頻的時候，不小心點了分享至微信朋友圈。
她将朋友圈删除，回到聊天界面，點開紅點看陸廷洲發的消息。
L：這麽晚還沒睡？
L：失眠了麽？
秦嘉如實回複：【沒失眠，今天在詩晴家玩，會晚一點睡。】
柏林那邊現在是下午，她想了想，問：【你在忙嗎？】
沒多久，陸廷洲發了張景色照過來，畫面主體是一處湛藍的湖泊，湖水在陽光下閃着粼粼的波光，岸邊歇着不少白鴿，正在啄食地上的食物。
L：剛跟客戶開完會，等會兒回辦公室整理項目方案。
沒幾分鐘，他又發了張照片，這回地點變成了湖邊咖啡館，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塊草莓蛋糕和一杯咖啡。
秦嘉盯着那塊蛋糕，默默打字：【我今天也吃草莓了。】
L：好巧。
秦嘉Luna：陸廷洲，你很喜歡草莓蛋糕嗎？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手邊放着的就是一塊草莓蛋糕。
L：想知道？
秦嘉Luna：嗯。
L：方便接電話麽？
秦嘉回了句“方便”，屏幕上很快出現語音通話申請，她點了同意，默默把聲音調小，從包裏拿了耳機。
戴上耳機，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帶着幾分春日暖陽的味道，惹得秦嘉臉上一陣熱。
“秦嘉，聽得到我說話嗎？”
秦嘉揉了揉臉，柔聲開口：“聽得到，你接着說。”
陸廷洲繼續：“小時候，我讨厭草莓味的一切東西。那種厭惡像是刻在基因裏的，與生俱來。”
“十四歲那年，我爸跟我媽離婚，這事兒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個巨大打擊。那幾天我特別難過，難過到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渾渾噩噩地去學校，渾渾噩噩地回家。回家路上，我餓到不行，求生本能催促我吃東西。”他淡淡地笑了一聲，聲音低低的，“我頭暈眼花的，陰差陽錯進了蛋糕店，買了一塊草莓蛋糕。”
“我意外發現草莓蛋糕沒有想象中難吃，久而久之就喜歡上了。”
秦嘉聽完沉默了，有個詞叫做“觸景生情”，他每次吃草莓蛋糕，豈不是都會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
她遲遲不吱聲，那邊，陸廷洲以為她睡着了，輕聲喚她的名字。
“秦嘉，你睡了麽？”
“還沒。”秦嘉溫柔地開口，“我只是在想，你現在吃草莓蛋糕，是不是還會頻繁想起十四歲的事？”
他笑了笑，不答反問：“秦嘉，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擔心我麽？”
秦嘉怔住，“算是吧。”
她也不清楚，只是思緒自然而然飄到這裏，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以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陸廷洲雲淡風輕道，“不過，最近看到草莓蛋糕，倒總是想起你。”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秦嘉的臉頰愈發燥熱。
她摘下一只耳機，伸手解開雪紡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
好奇怪，她又沒喝酒，為什麽跟他講話會越說越熱呢？
過了一會兒，她逐漸冷靜下來，問：“為什麽會想到我？”
他回答說：“在游輪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是我五年後的老婆，讓我獎勵你一塊草莓蛋糕。”
秦嘉自動忽略“老婆”那句，将重點放在後半段，難以置信道：“陸廷洲，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吃了你一塊草莓蛋糕，所以就對我念念不忘了吧？”
這也太莫名其妙了。
異國街頭，陸廷洲聞言一噎，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看着桌子上的蛋糕，仔細想了想他迷戀上她的具體過程，好像真跟那塊蛋糕脫不了幹系……
“秦嘉，我承認這好像有點荒謬，但我真不是舍不得那塊蛋糕。”
“你……”陸廷洲好幾次欲言又止，“你能明白嗎？”
電話這邊，秦嘉茫然道：“我不太明白，不過我在想……”
“如果此時此刻突然有一個陌生女人莫名其妙吃掉你的蛋糕，你會不會移情別戀，喜歡上她？”
陸廷洲：“……不會。”
秦嘉揉了揉眼睛，倦意再度上頭，“為什麽？”
耳機裏，男人忽然輕笑一聲，沉聲：“因為，那個人不是你。”
秦嘉怔了下。
他繼續說：“你做什麽我都不會覺得冒犯，但別人不同。”
秦嘉沉默了一瞬，捂住耳機，“陸廷洲，我困了。”
他嗯了聲，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晚安。”
秦嘉挂斷微信語音，整張臉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
耳畔的熱意尤為明顯。
如果不是生病，也不是喝醉，那她應該是……害羞了。
她反手貼住臉頰，腦海裏忽然産生了一個無比荒謬的念頭：
難道，她也莫名其妙喜歡上陸廷洲了？
“不可能。”秦嘉低聲碎碎念，“我才沒有人類那麽無聊呢。”
錯覺而已，是她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