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秦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九點半,她吃過早飯,穿着洛詩晴送的衣服下樓,一出公寓大門就看到了自家的車。
車窗降下,保镖十五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熱情地叫她:“大小姐。”
秦嘉拉開車門坐進去,把裝換洗衣服的袋子放到後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十五,你在這兒等了一晚上?”
十五沒正面回應,只說:“太太也是擔心您的安全。”
秦嘉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辛苦你了。”
“吃早飯了麽?”她問。
“吃了。”十五啓動車子,“昨晚是十七在盯,我早上換的班。”
“還好,不怎麽辛苦。”
她嗯了聲,靠着椅背,偏過頭看道路兩旁不斷後退的風景。
這一片是榆城著名的商務區,各種寫字樓和金融大廈林立,臨近上班時間,路上行人如織,個個步履匆匆。
車子停在路口,前面是斑馬線,人行道上,一張張充滿生活氣息的臉從她眼前晃過,真實無比。
秦嘉心頭一動,調動NPC信息庫,搜尋行人的信息。斑馬線上的過路人統一被叫做“路人”,後面帶着編號。他們沒有具體姓名,其他信息不詳。
她愣住,恍然收回視線,閉上眼,慢慢從信息的海洋中抽離。
前排,注意到她的狀态,十五關切道:“大小姐,你困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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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睜開眼,輕聲回:“我不困,剛剛眼睛有點累,現在好了。”
綠燈亮起,黑色SUV再次混入車流,十五忽然想起什麽,說:“對了,大小姐,太太來電話了。”
秦嘉:“找我什麽事?”
十五:“具體的她沒說,只說讓你有空回個電話。”
秦嘉從包裏拿出手機,調出通訊錄,當即撥了沈雨舒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簡單交流幾句後,沈雨舒直奔主題:“嘉嘉,陸廷洲他爸一大早給我打電話,他說他看了節目,看得出來你跟他兒子相處得很愉快。”
秦嘉:“然後呢?”
“然後……”沈雨舒适時停頓了幾秒,“然後他說,這兩天想邀請你去他家吃飯,問你願不願意。”
“吃飯?”秦嘉微微蹙眉,“就我一個人去麽?陸廷洲不在,我跟他爸也不熟,會不會很尴尬啊?”
“我問了小墨,他這幾天沒通告,讓他陪你去。”沈雨舒道。
“嘉嘉,你記住。”她柔聲叮囑,“少說多吃,不要沾酒。”
秦嘉:“嗯,知道了。”
-
初夏時節,榆城一天比一天溫暖,整座城市綠意盎然,花果飄香,到處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去陸家做客這天,秦嘉在自家果園摘了不少荔枝和枇杷,秦墨則選擇自己手作菓子做見面禮。
路上,秦墨再三叮咛:“姐,咱們去陸家就是普普通通吃頓飯,交個朋友罷了,你別害怕,也別多想。”
秦嘉不解:“害怕?”
在迷霧森林生活的幾百年裏,她見過不少長相奇怪的猛獸,還不至于被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類男性吓到。
“我不怕。”她淡淡道。
“其實,我也不是怕,我只是擔心這是一場鴻門宴。”
秦墨深吸一口氣,解釋說:“陸廷洲他爸常年深居簡出,為人神秘,是陸家最難以捉摸的存在。”
“比如說陸二爺吧,他長期在外主持事務,合作商衆多,遇到事情好歹會顧及陸家顏面,不會做絕。”
“但他爸就不一樣了。”
秦嘉努力理解,“你的意思是說,陸廷洲他爸比較随心所欲,如果我們惹他不高興了,可能會被……”
“……穿小鞋?”
秦墨:“嗯。”
秦嘉揉了揉太陽穴,不動聲色放松大腦,“不至于吧。”
秦墨惆悵地看着窗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好說。”
話音剛落,車裏響起一道溫柔女聲,那是車載導航的聲音,提醒他們快到了。
秦嘉聞聲瞥了眼秦墨,沉默了兩秒開口:“小墨,你要是實在害怕,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行,你和十五去附近商圈吃點好吃的,別勉強。”
秦墨當場拒絕:“不行,來都來了,我哪能讓你一個人進去?”
姐姐的生活好不容易回歸正軌,萬一又被刺激到,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秦墨默默調整呼吸,說:“我跟你一起去,就當鍛煉心态了。”
秦嘉寬慰他:“沒事的,放輕松。”
車子開進陸家老宅,停在指定位置。秦嘉和秦墨下車,十五拎着禮物跟在後面,三個人一道進去。
穿過一片綠竹林,他們來到一座外牆長滿爬山虎的建築物前,一位穿着黑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出來迎接,那人自稱是管家,和藹地給他們引路。
陸家老宅的設計古色古香,庭院仿中式園林,跨過小橋流水,繞過一圈廊檐,幾人終于抵達主屋。
進了門,管家幫他們放禮物,随後招呼他們去茶室稍坐。
“先生還在忙。”管家溫潤有禮,“再等十分鐘,咱們就可以開飯了。”
作為保镖的十五坐在茶室裏不自在,他見機跟着管家離開。很快,房間裏只剩下秦嘉和秦墨兩個人。
秦墨看着逐漸入定的姐姐,默默拎起桌上的紫砂壺,一杯接一杯倒茶,不知不覺喝了大半壺。
等到管家來叫他們時,他頓感不妙,抓緊時間去了洗手間。
秦嘉跟着管家到了餐廳,餐桌上擺滿食物,大多數都是素菜。其中一多半都是她比較愛吃的。
她四處看了看,餐廳裏除了她和管家沒別人,她好奇:“陸先生呢?”
管家下巴微擡,看向廚房裏正在颠鍋的那個人,“在做飯。”
秦嘉驀地愣住,目光順着管家指的方向看過去,透明玻璃門後,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在炒菜,他的手法娴熟,看上去像是練家子。
秦嘉收回目光,掃了眼桌上的飯菜,驚訝出聲:“這些菜……”
“……都是陸先生做的?”
“嗯。”管家點頭,走近了為她拉開椅子,“秦小姐請入座。”
秦嘉坐下來,管家貼心地為她倒了杯檸檬茶,“您喝茶。”
她禮貌謝過,白皙修長的手指握住玻璃杯,輕輕抿了一口茶。
檸檬茶裏加了蜂蜜,蜂蜜中和了檸檬酸味,味道剛剛好。
喝完茶,秦嘉細細打量桌上的菜,月費只需5元可加入Q群吧儀四巴衣流九劉散,看漫畫廣播劇小說離她最近的一道菜是蔬菜天婦羅,金黃酥脆的面糊下包裹着杏鮑菇、胡蘿蔔、豆角、秋葵,以及……
擺在最外面的一疊像是菜葉子,葉子被面糊完全包裹,金黃中透出青綠,她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麽葉子。
秦嘉在腦海裏搜尋各種菜葉的信息,忽然頭頂響起一道聲音。她擡起頭,跟端着盤子的中年人對上視線。
陸豐年将最後一道菜放在桌上,一邊摘圍裙一邊說:“秦小姐,這是早上剛摘的紫蘇葉,希望你會喜歡。”
紫蘇葉?好吃麽?
秦嘉低頭看面前的這碟菜,莫名被勾起了興趣。
“嘗嘗看。”陸豐年在主位坐下,溫和地笑了笑,說。
秦嘉按捺住想要拿筷子的手,莞爾:“不了,人還沒到齊。”
陸豐年一臉雲淡風輕,“既然如此,那咱們聊會兒?”
秦嘉擡眸,“可以。”
“您想聊什麽?”
陸豐年扯唇,一副操碎心的老父親模樣,“聊聊你和廷洲。”
“秦小姐,你們倆認識多久了?”他頓了頓,“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秦嘉一一作答:“我們認識不到兩個月,他人挺好的。”
陸豐年:“具體好在哪兒?”
秦嘉支着腦袋,細想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慢條斯理道:“他外表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實際上是個熱心腸。”
她離開游輪的那個早上,他給她準備了早餐,還細心地叫了客房服務。那時候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對朋友很大方。”幾百萬的裙子說買就買,幾千萬的機器人瘋狂打折,為了看電影可以單獨包下整座商場。
“也很溫柔。”印象中,他好像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就連晚宴那天,被她抱了一個多小時也毫無怨言。
至少,他對她很溫柔。
除了格外在意奇奇怪怪的“公平”、沉迷諧音和雙數之外,他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麽難以理解的點了。
“總之——”
“他是個好人。”她總結說。
聽到最後兩個字,陸豐年原本雀躍的眉梢瞬間耷拉下來。
明明聽上去都是正面評價,怎麽臨門一腳變好人卡了呢?難道說現在的女孩子還是傾向于喜歡“壞”男人?
陸豐年動了動唇,他想為兒子再争取争取機會,驀地,視線裏“不合時宜”地出現一個颀長的身影。
他咽下快到嘴邊的話,不着痕跡改口:“人齊了,吃飯吧。”
秦嘉擡頭看見秦墨,她拿起筷子,很快将注意力轉到滿桌菜肴上。
-
紫蘇葉比想象中好吃,外酥裏脆,葉子的清香被完美發揮。秦嘉吃得很開心,神色自然而然地愉悅起來。
見她喜歡自己做的菜,陸豐年滿足地笑了笑,接着推薦:“秦小姐,蘆筍和口蘑也不錯,嘗嘗看。”
家裏的廚師做過煎蘆筍,味道偏苦,秦嘉吃過一次就将它打進了冷宮。秦墨見狀,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秦嘉夾了根蘆筍,咬了一小口,她原以為自己又會被苦到,結果這回,蘆筍非但不澀,反而多了幾分清爽感。
秦嘉愉快地吃完了整根蘆筍,接着嘗了口蘑,依然好吃。
秦墨看姐姐吃得開心,不像是裝的,他半信半疑地夾菜,意外發現這桌菜還真有點東西,味道不輸酒店大廚。
吃着吃着,他不禁感慨:“陸伯伯,你家廚師手藝真好。”
陸豐年笑笑,“多謝誇獎。”
“喜歡就多吃點。”
這頓飯吃得意外和諧,秦墨預想了一路的劇本一個字都沒用上。
直到飯後,秦嘉告訴他:“小墨,這頓飯是陸廷洲他爸做的。”
秦墨震驚:“全部?!”
從姐姐那裏聽到肯定答案,他瞬間焦慮了,拉着秦嘉問:“我剛才在飯桌上那樣問,他爸會不會覺得我在陰陽他啊?”
“我覺得不會。”秦嘉搜腸刮肚想了個成語,“不知者不罪嘛。”
“他爸看着挺面善的,應該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秦墨嘆氣:“但願吧。”
秦嘉看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笑着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別想那麽多啦,小墨,你以後可是要當大明星的人,指不定要見多少‘世面’呢。”
“你要是一直這麽內耗,搞不好爬到半路就得累死。”
秦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回去麽?”她問。
秦墨:“?”
“回去剛好睡午覺。”秦嘉一臉淡然,“在他家休息怪不好意思的。”
秦墨睨了她一眼,提了半天的心終于落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嘉揚眉,“笑什麽?”
“沒什麽。”秦墨道,“我只是覺得,媽媽的擔心完全多餘。”
“一起去道個別吧。”
秦墨:“好。”
-
柏林時間下午五點,陸廷洲接到一通來自國內的電話。
彼時他正在餐廳吃飯,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他立馬放下刀叉,一邊抽紙巾擦嘴唇,一邊按下接聽鍵。
“爸,出什麽事了?”
國內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平常這個點,老頭子早就進入夢鄉了。他這麽晚打電話過來,肯定是出事了。
電話那邊遲遲不出聲,惹得他心裏好一陣忐忑,“我媽還好吧?”
提到母親,那邊終于說話:“臭小子,你媽好得很,別咒她。”
聞言,他松了口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說吧,找我什麽事。”
“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廷洲無奈道:“您大半夜不睡覺,就為了問這個?”
“工作明天收尾。”他看了眼外面,緩緩道,“最近這裏在鬧大罷工,這周直飛的航班都被取消了。”
“我最快下周二回去。”
“下周二?”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哂笑,“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陸廷洲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你喜歡那個叫秦嘉的小姑娘是吧?我聽說南城沈家有意跟秦家結親,好像已經開始走相親流程了,你再這麽慢慢吞吞不着急,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南城沈家?”在他的印象裏,沈家并沒有适婚年齡的男性。
“你看看新聞就知道了。”陸豐年說,“我沒必要騙你。”
陸廷洲眯起眼,退出通話界面,打開國內常用的搜索引擎。
右側新聞熱搜欄,熱度最高的标題是:“南城首富認親成功!失散多年的親外孫竟然是他!”
他從标題點進去,一目十行看完幾百字的通訊稿,眸色一點點沉下來。
這時,麥克風裏傳出父親的聲音:“我問過人家小秦了,她對段柏寒印象挺好的,她說……”
陸廷洲将信将疑:“你怎麽問的?”
電話裏,陸豐年游刃有餘地回:“我請她來家裏吃飯,順便問的呗。你是知道的,你爸我廚藝一絕,當年就是……”
陸廷洲不想聽他提當年,直接把話題拉回來,“她是怎麽評價段柏寒的?”
“她說……”陸豐年咳了一聲,“她說段柏寒長得好看,舞跳得不錯,戲也演得好,簡直無可挑剔。”
“我轉念一想,論實力,咱家跟沈家不相上下,論長相吧,我覺得你比小段帥一點,小秦也這麽說。”
“不過——”
陸廷洲心情複雜,換了只手拿手機,“不過什麽?”
電話裏,陸豐年苦笑一聲:“她說你人不錯,只可惜有點無趣。”
“總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現在回來表明心意,或許還來得及。”
說完,電話被挂斷。
陸廷洲看着眼前的還冒着熱氣的牛排和鵝肝,頓時沒了胃口。
他打開微信,給林秘書發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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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榆城機場。
人來人往的航站樓,秦嘉親昵地擁抱即将飛巴黎的洛詩晴。
“一路順利。”她緩緩道,“塔羅牌說我近期非常幸運,所以我相信你肯定能拿下這一單。”
“借你吉言。”洛詩晴粲然一笑,擡手看了眼表,“不早了,我得走了。”
秦嘉松開她,目送她前往安檢口,待人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她這才離開,往出口方向走。
沒幾分鐘,十五打來電話:“大小姐,外邊不讓停車,我繞到地下停車場了,您坐電梯下來。”
“我在P3停車場,K區。”
秦嘉擡頭看指示牌,電梯在左前方二十米處,離她不遠。
她淡聲回了句“好”,徑直往電梯的方向走。
到了電梯門外,她剛準備按下行鍵,忽然一只手橫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快她一步,按了一旁的按鈕。
下一秒,她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似有若無的,很淡卻難以忽略。
秦嘉回頭,不期然地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陸廷洲?”
“你回來啦。”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他先她一步進去,按住開門鍵。
秦嘉進入電梯,自覺站在另一邊,“P3,謝謝。”
兩人誰都沒說話,沒多久,電梯下行至P2,門再度被打開,外邊燈光閃爍,咔嚓聲不絕于耳。
秦嘉聞聲擡頭,只見一個戴着口罩墨鏡的高個子男人進入電梯,緊接着一群人舉着手機依次進來。
半分鐘不到,原本寬敞的電梯變得無比擁擠,發出超載警告。
秦嘉被人擠在角落,一瞬間感覺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耳邊叽叽喳喳的,沒人願意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前邊的人,從電梯裏擠了出來。
她停在外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餘光不經意間瞥到陸廷洲。
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瓶水給她,“我的車在前面,要不要去我車上坐坐?”
秦嘉擡眸看他,“有話要說?”
陸廷洲:“嗯。”
秦嘉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跟在他身後上車。
前面有司機,秦嘉跟着陸廷洲坐在後座,不一會兒林秘書也來了。
打完照面,陸廷洲忽然按了個開關,升起了車上的隔板。
秦嘉怔怔地喝了一口水,擰上瓶蓋,一臉迷茫地看着他,“陸廷洲,有什麽話是他們不能聽的嗎?”
他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開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秘密?他有什麽秘密?
秦嘉瞬間來了興致,主動往他那邊挪了挪,側耳傾聽。
“你說。”她小聲道。
車裏很安靜,男人溫熱的呼吸萦繞在她耳邊。熱氣沿着脖領熨帖肌膚,癢癢的,像是被羽毛撓過,擾得她無所适從。
秦嘉屏息凝神,盡力摒棄雜念。倏然間,她聽見他說:“其實,我有超能力。”
超能力?!
難道他也是穿越的?
秦嘉睜大眼睛,心裏風起雲湧,有什麽東西快要破土而出。
就在這時候,耳邊的聲音不緊不慢補全後半句:“我超喜歡你。”
空氣寂靜了一瞬。
她的心猝不及防被撓了一下,接着又悄無聲息地墜了回去。
秦嘉:“…………”
少傾,身側的人依然沒有要跟她拉開距離的意思。
秦嘉偏過頭,直勾勾地盯着陸廷洲的眼睛,無力吐槽:“這算哪門子超能力?”
他們隔得很近。
秦嘉能清晰聽見他的呼吸聲,隐隐約約,還能感受到他心跳的節奏。
“你在哪兒學的?”
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網上。”他回。
難怪。
秦嘉低頭,“陸廷洲,你以後不要這樣說話了,挺無聊的。”
親耳從她口中聽到“無聊”二字,陸廷洲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往下沉。
他還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垂着眸看她,“我聽我爸說,你們家準備跟沈家聯姻。”
“你……喜歡他嗎?”
秦嘉聽不懂他在說什麽,茫然地仰起臉,額頭意外撞到他的下巴。她吃痛地揉額頭,默默退回原位。
“他是誰?”
“段柏寒。”
“南城沈家剛認的外孫。”
秦嘉淡淡地哦了聲。
她聽沈雨舒講過這事兒,說是遠房親戚剛剛找回自己的外孫,過幾天準備大辦宴席,請他們去吃席。
只不過,她沒想到那人居然是段柏寒。不久前認識的人忽然變成遠房親戚,這緣分說來也是奇妙。
“陸廷洲。”
秦嘉眨了眨眼,柔聲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媽也姓沈啊?”
“……”
“你們是親戚關系?”
“算是吧。”
她用餘光偷偷瞥了他一眼。
陸廷洲靠着椅背,失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廷洲,我得走了。”秦嘉拎起水瓶,“十五還在P3等我。”
她說完,伸手去推車門,左手手腕忽然被扣住。牽拉之下,她停住動作,回頭看他。
“怎麽了?”她問。
他不說話。
手掌壓着她的腕骨,力道不重,卻有種奇怪的酥麻感蔓延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
陸廷洲終于開口:“秦嘉,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所以,我想問問你——”
“你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秦嘉抽回自己的手,她側過身,雙手搭在膝蓋上,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個月,夠不夠?”
陸廷洲微怔,“嗯?”
“一個月?”
秦嘉上網搜過資料。
有實驗表明,一個人認清自己的內心只需要二十八天,就像身體新陳代謝的周期一樣。
所以她定了一個月。
“咱倆談一個月。”
她一臉認真,“不合适就分手。”
陸廷洲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秦嘉舒展眉頭,淡淡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話音未落,她又被叫住。
一只好看的手忽然伸過來,毫無預兆地撥開她的手指往下扣。
十指交握。
掌心的溫度無聲傳遞。
秦嘉緊抿嘴唇,不自在地縮了縮手,手指反而跟他扣得更緊。
她不明所以,“你這是做什麽?”
陸廷洲笑了下,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不是說好談戀愛麽?”
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只有一個月,當然得抓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