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主的劍

第11章 公主的劍

裴渡回來那天,剛好是立夏。

他按照約定将航班號發給了小梁總,果然剛下飛機就看到一道招眼的纖細身影。

京市的夏天來得又急又猛,他明明只走了七八天,不遠處的女孩就從早春外套換成了短衫、吊帶裙。

黑發披散在腦後,仔細看好像還有一只小小的編發,白色的罩衫搭了亮綠色的裙子,更襯得她膚白若雪。

走近後,他勾唇:“還以為你說來接我只是客氣一下。”

梁吉葵攤手,故意道:“工作忙完了順路來的,剛好想起來還欠你一頓飯。”

這時候,有穿西裝的助理上前幫他拿行李箱,裴渡低聲耳語幾句後,助理又火速離開。

周遭人潮擁擠,喧鬧沸騰。

人來人往之間,很輕易就點燃焦躁的情緒。

可他卻成了一份例外。

男人就這樣站在原地,唇邊笑意始終。

黑色的襯衣領口松開一顆扣子,袖口也被卷到小臂上,肌肉線條清晰可見,在原本的矜冷貴氣添了分不可忽視的野性美感。

這一刻,“成熟穩重”這個詞有了具象化的表達。

他淡笑:“那就有勞梁總破費了。”

為了照顧他在國外受過難的中國胃,梁吉葵特地将地點定在一家人氣很旺的私房菜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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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服務員遞上的菜單,她先是熟練地點了兩個招牌菜,又擡睫望向坐在對面的人:“我記得你不吃莴筍?”

裴渡:“客随主便。”

“那還是算了,”梁吉葵看向服務員,一本正經道:“那把這道菜換了吧。”

說着,她重新指了個菜名,盎然一副故意不給其他人知道的樣子。

等服務員走後她才神秘兮兮道:“你能接受水果和肉一起炒嗎?”

炖了一秒,裴渡才緩緩開口,略有猶豫:“應該,可以……吧。”

難得從他臉上看到這麽精彩的表情,梁吉葵樂了。

可還不等她為這道菜作保,就突然傳來一道高昂的打招呼聲。

甚至,還有些熟悉。

“梁吉葵?這麽巧!”

兩人同時看過去,又同一時間皺起眉。

只因突然出現的人是魏栩州。

梁吉葵的前男友。

假裝看不見前者臉上的厭惡嫌棄,魏栩州大步走近,視線掃過裴渡時,還不由自主地怔了怔神。

梁吉葵皺眉,冷聲道:“你有事嗎?”

魏栩州:“沒事就不能打個招呼嗎?就算已經分手了,也不妨礙我們做朋友吧?”

提到“分手”和“做朋友”兩個詞時,他還特地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看那個陌生男人,并且試圖在對方臉上尋出一絲變化。

但無果。

被他的做作惡心到,梁吉葵有些忍無可忍,嗤笑一聲:“魏栩州,別給臉不要臉,我沒有和前男友做朋友的習慣,趁我現在懶得跟你計較,趕緊滾。”

她罵得很,半點情面都不留。

“你不願意跟我計較,那我現在就要跟你計較計較了!”

被罵得臉上無光,魏栩州也急了,直接就指着裴渡道:“怎麽,就這麽怕我毀了你和你新獵物的約會?梁吉葵,是你害得我一無所有,我不會放過你的!”

一無所有?

梁吉葵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害你了?”

“裝啊,你接着裝啊!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讓人把我媽從高級病房裏趕出來的!”

“我沒有做過這種事。”

梁吉葵最煩被人潑髒水,眼下秀氣的柳葉眉緊蹙,眉心呈現一個小小的“川字”:“魏栩州,剛剛你說的話已經對我造成了诽謗,現在,立刻向我道歉。”

“我憑什麽道歉啊!還诽謗,有本事你讓警察抓……”

話還沒說完,魏栩州擡到半空中的手就被人狠狠攔住。

腕骨處傳來巨大的疼痛,魏栩州即刻就白了臉。

他吃痛地看向施力的人,咬着後槽牙:“幹什麽!放手!”

裴渡面色漠然,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向她道歉。”

被疼得受不了,魏栩州龇牙咧嘴吱哇亂叫,但怎麽都不願意道歉,這時候餐廳安保人員也趕來了。

裴渡松開了手,自然而然地将梁吉葵護在身後,不疾不徐道:“魏先生,如果你認為梁吉葵出現了傷害你與你母親的所作所為,請拿出證據。”

“不然——”

他頓了一秒,眸光凜冽狠戾,音色卻依舊溫沉平和:“我們不介意以诽謗和傷人未遂的罪名把你帶去法院。”

“你們!”魏栩州紅了眼,指着面前兩個人,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老半天,才氣喘籲籲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個小白臉也是梁吉葵找來當替身的吧,別做什麽入贅豪門的美夢了,梁吉葵她就沒有心,她十幾個前男友都是在給某個人當替身!”

說完,就在幾個保安的“邀請”下離開了餐廳。

周遭原本看熱鬧的目光也很快收回,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可只有梁吉葵自己知道,她現在慌得不行。

只因為姓魏的臨走前撂下的那番話。

怎麽辦,她要怎麽跟裴渡解釋?

她咬緊了後槽牙,心跳亂作一團。

而裴渡,又會怎麽看她?

難道他們又要像之前那樣,好幾年都不見面、不再有任何交集了嗎?

“你交男朋友我能理解,但就這樣的貨色,你是怎麽看上的?”

兀得,頭頂傳來一聲無奈的輕嘆。

梁吉葵愣愣擡眸,眸光流轉,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裴渡見狀以為是她沒懂自己的意思,舉列道:“不分青紅皂白就跑來潑髒水,居然還想在大庭廣衆下對女生動手,這種人渣,哪裏好了?”

梁吉葵抿唇,心情複雜。

這讓她怎麽答,總不能說自己當初看上魏栩州,是因為後者長了雙跟你有五六分相似的眼睛吧。

下唇被狠狠咬了下,她囫囵道:“當初是看見他在救助流浪貓,以為他人還不錯,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說完,她還心虛地撓了撓臉,在心底祈禱他可千萬別問剛剛姓魏的說的話。

祈禱了六七遍後,似乎真是老天開眼,裴渡沒有提,話題反倒是滑去了另一個方向。

“他母親的事,最好查一下,不然你可能要背個大黑鍋。”

梁吉葵輕啧,萌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若有所思後,她才道:“我想我知道是誰幹的了,這事兒你別管。”

她說這番話時,一雙明媚動人的桃花眼潋滟生姿,盈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光彩。

心口止不住地一悸,裴渡抿唇,颔首淺笑:“你是老大,聽你的。”

她試着擡頭,男人的俊朗面龐落入眼中,與周圍的光影交疊融合,自稱一幅濃墨重彩。

喉間一動,她佯裝不在意,重複道:“那老大讓你幹什麽都行嗎?”

裴渡揚眉:“說來聽聽。”

他醇厚的嗓音落入耳蝸,似烈酒,似晨晖,更是迷魂藥。

唇瓣突生幹澀,梁吉葵道:“那如果我想讓菩桃成為蕖商唯一在娛樂圈投資的影視公司呢?你也同意嗎?”

沒有數落小梁總的獅子大開口,裴渡依舊淡然,只道:“說不定,可以期待一下。”

/

兩天後,在小梁總的各種催進度下,已經和菩桃影視走完合同、正式成為編劇的紀悅交過來了《山河柄》的第一版劇本。

作為一部将權謀當做賣點的電影,《山河柄》對編劇的專業能力要求極高,不僅需要還原原著的劇情線,而且還要對原著中一部分過不了審的內容進行删減改編。

但好在,紀悅的實力有目共睹。

而梁吉葵則是作為出品人和監制之一的身份跟進。

在與制片人協商後,分別敲定了導演和開拍前的大小适宜,連着幾天連軸轉後,卻卡在了一位重要男配的選角上。

沒轍下,梁吉葵只能動用私人關系找人幫忙。

一切都準備就緒,距離開機還有不到一個月。

就在她好不容易以為可以松口氣的時候,卻恰好趕上換季,發燒了。

裴渡是一大早接到“求救”電話的。

“裴渡,你現在在家嗎?”

不等他開口,聽筒裏就傳來女孩沙啞虛弱的嗓音。

裴渡皺眉,放在掌心還沒來得及打上的領帶被随手丢開:“我在,你生病了?”

“我好像有點發燒,頭好暈、鼻子好酸、渾身都沒勁兒,嗓子也疼,好難受啊……”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還染上一抹哭腔。

委屈巴巴,可憐兮兮。

像是受盡折磨又無家可歸的幼獸,正蜷縮在雨夜的紙箱裏。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是一生病就淚失禁的體質,裴渡抿唇:“你別哭,我現在就過去找你,量體溫了嗎?退燒藥吃了嗎?”

“量過了、咳咳,三十八度九,藥還沒吃,上次吃完還沒買新的。”

“我家房門的密碼是我生日……”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好似風一大都能吹散一般。

電話挂斷後,裴渡從藥箱裏分別找出退燒藥、止疼藥和止咳糖漿,還有一盒醫用退燒貼。

看着止咳糖漿的瓶身,他默了默,又将其換成服用起來更方便的膠囊。

剛趕到樓上推開門,便看到小梁總裹着小毯子睡在沙發上。

他走過去:“怎麽不回房間睡?”

聽出來是他的聲音,梁吉葵艱難地睜開眼,迷迷糊糊道:“昨天晚上回來太晚了就直接睡了,誰想到發燒了。”

裴渡:“去酒局了?”

梁吉葵沒答,但答案也不言而喻。

沒再多問,裴渡嘆了口氣,拆開帶來的退燒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緩:“我去給你倒點水,你現在度數太高,必須得吃藥。”

吸了吸鼻子,梁吉葵嘟囔:“我不吃沖劑不吃糖漿……”

喉間彌漫出一節短促的笑,裴渡嘆氣,有些沒脾氣。

忍住了去揉病號腦袋的沖動,他只道:“放心,既不是沖劑,也不是糖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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