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主的劍
第22章 公主的劍
剛從洗手間出來, 梁吉葵就接了通電話。
掃了眼備注,她心慨稀罕。
畢竟丁某人很少找她,就算有什麽事也是通過趙鶴熙, 或者直接發在他們三個人的群裏。
像這次一樣一點預告都沒有直接殺過來一個電話,實在是不像他的作風。
“喂?”
“梁吉葵,熙熙有沒有去找你?”丁斯時開門見山,語氣裏是盈滿的着急。
梁吉葵一愣,立刻意識到不對勁:“沒有啊, 發生什麽事了?”
“一個小時前她給我發了一條分手的消息,我在開會沒有看到, 現在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全都是被拉黑狀态。”
“怎麽會這樣!她經常去的地方你都找過了嗎?”
“學校、實驗室、圖書館,連她最喜歡的貓咖我都找了,沒有。”
梁吉葵也慌了:“我先給她打個電話試試, 你別着急。”
說完也顧不上別的直接挂斷,繼而切到“聯系人通訊簿”的界面。
指尖微顫,心髒也跳得雜亂。
幾節此起彼伏的“嘟嘟”聲響起,梁吉葵的心緒不寧到了頂點。
接電話接電話!熙熙你可千萬要接電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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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 連續聽了七八遍嘟嘟後,總算得償所願:“小葵?”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但過重的鼻音和沙啞嗓音還是第一時間暴露了她此刻的窘狀。
梁吉葵皺眉:“熙熙你現在在哪裏?丁斯時說你跟他提了分手?”
沒有立刻回答,停頓幾秒後,女孩虛弱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是, 我不想再跟他談戀愛了,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這話你自己聽着信嗎?”梁吉葵抿唇:“熙熙, 你實話跟我說, 是不是他家裏人找過你了?他媽媽?還是別的七大姑八大姨?”
這下子,聽筒對面才徹底陷入安靜。
可算捋明白了這一切, 梁吉葵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淡定下來:“熙熙,把你現在的位置發我,我去找你。”
“可是小葵——”
“熙熙,有些事一個人是想不明白的,如果可以,讓我幫你。”
回到餐桌前,梁吉葵簡言意駭地說明了情況,神色複雜,來不及急躁也來不及致歉,總之就是一團亂麻。
裴渡的反應也很出乎她意料,原本以為的驚訝和失望并沒有顯現,反而過于冷靜。
冷靜地向她要了地址,冷靜地拿起車鑰匙,冷靜地拉開車門,最後是冷靜地安撫因為過度不知所措而呆若木雞的她。
原本胸口深處的不安分一陣賽過一陣,可當看到他行雲流水的動作後,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平定下來。
十指下意識攥緊了安全帶,她模棱兩可道:“我打個車去就行,不用你送我。”
“梁吉葵,”裴渡陡然啓唇,很幹脆地了斷了她的小心思:“我看起來就是那麽不靠譜的人嗎?”
“我可沒說!”
“那就坐好,時刻和你朋友保持聯系,确保她情緒穩定。”
“這非常重要。”
他一錘定音,聲色沉而不啞,面容淡定卻不決然。
這一刻,“成年男人”的魅力無限具象化,讓人安全感倍生。
不再胡思亂想後,她火速給丁斯時發了消息,但也只是點到即止,藏一半露一半。
她需要确定趙鶴熙目前的狀況後再讓他們見面。
畢竟,這樁事之所以發生,跟丁家的其他人也脫不了幹系。
一路疾馳,十五分鐘後,車子在江邊停下。
透過車窗玻璃,梁吉葵隔老遠就看見了欄杆扶手前的瘦弱身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車門剛一打開,她便火速沖過去:“趙鶴熙!”
聽見自己的名字,趙鶴熙回頭:“小……”
第一個字還沒發音發明白,她就被生硬地拽入一個懷抱,耳邊是梁大小姐委屈巴巴的半哭腔。
之所以說半,是因為她邊哭邊罵,丁點兒哭泣美少女的梨花帶雨都沒有。
“他丁斯時有什麽好的,分了就分了咱這條件找十個百個一點問題都沒有,你可別為了他做傻事啊!”
臉上總算見笑,趙鶴熙無奈道:“我當然不會做傻事了,只是來散散步而已。”
“真的?”總算不再邊抖邊哭,梁吉葵狐疑地看她:“可丁斯時說你突然提分手,還把他拉黑了。”
“我就是怕他來煩我才拉黑的啊。”趙鶴熙笑了下:“還是說,你有留前男友聯系方式的習慣?”
眉尾一抖,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問題,梁吉葵突然覺得後背一涼,仿佛正被一道難辨深意的目光注視着。
她吸了吸鼻子,果斷跳過這個話題:“你為什麽突然提分手?他媽媽找你說什麽了?”
“其實也沒說什麽,主要是我自己想明白了。”趙鶴熙眸光一閃。
梁吉葵皺眉,目光在她眼底的淚痕環顧一圈,最後定格在被她哭腫的眼皮上,心疼得不行。
“我們之間,門不當戶不對。注定沒可能的。”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輕而易舉地成了擊碎無數童話的雷神之錘。
不是所有人都是古早校園小說的主角,能夠輕易将家世帶來的标簽撕幹淨。哪怕是純情童話《灰姑娘》裏的仙德瑞拉,她的父親還不同樣是一位上流貴族。
作為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梁吉葵不可能昧着良心說這四個字都是浮雲,但也不忍心将這把刀再插回去一次。
深吸一口氣,她只道:“熙熙,先去我家吧,這有些話,得讓丁斯時親自跟你說才行。”
“可是——”
她打斷她:“你聽我說,無論誰告訴你‘你是高攀丁斯時’,你都當她們在放屁,或許家世背景分高下,但感情不分、喜歡不分、最原始的悸動更不分。”
“你是否因為丁家而感到自卑,和你是否選擇與丁斯時分手,這其實是兩碼事。”
“在維系這段戀情上,你付出的從來都不比丁斯時少!”
她無法否認家庭背景帶來的壓迫感,但她也不能允許有人用一句“家世”蓋過趙鶴熙這麽多年的努力。
明明她家熙熙優秀得不像話,憑什麽被随便欺負啊。
畢竟就連當年高考,“丁大少爺”也不過只是個全市第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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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斯時趕到羲和公館的時候,趙鶴熙剛哭完一場。
意識到自己紅腫的眼睛實在是太好笑,她下意識躲到梁吉葵身後,拒絕與來者對視。
梁吉葵愁得不行:“那啥,我還有點事,你們好好聊一下。”
說完,也顧不上這兩人是個什麽反應,擡腿就跑,深明大義地将自己家讓給了他們。
或者說,這種時候,她拒絕處于漩渦中心。
恨不得揚帆遠去,跑去另一座島嶼才好。
雖然相識很多年、經歷了很多事,可到底彼此間的關系不一樣,哪怕頭上頂着“朋友”的身份,她對于很多事的把尺度也非常小心。
就像丁斯時待她和趙鶴熙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樣。
雖然同樣是青梅竹馬,可在丁斯時的眼裏,趙鶴熙是喜歡的女孩,而梁吉葵只是一個認識更久的朋友,僅此而已。
梁吉葵是真心希望他們兩個好好的,所以主動讓出房間讓他們好好聊聊。
走進電梯後,指尖晃在半空中打轉兩圈,最後戳了下只比當前樓層低一位數的按鍵。
毫不意外在自家門口看到她,裴渡熟練地側身讓路。
走到玄關,梁吉葵眼尖地看到一雙新拖鞋。
粉白配色。
一看就是年輕女孩會青睐的款式。
她回頭:“哎呀,這不會是給我準備的吧?”
裴渡促狹一笑:“如果我說是給諸葛準備的,好像可信度也不高。”
換好鞋後,梁吉葵主動承擔了給諸葛喂食晚餐的工作,看着狗子歡快地邊吃邊搖尾巴,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一回頭,正好看到裴某人端了盤草莓過來。
顆顆飽滿紅豔豔,還特地拔了“小綠劉海”。
她剛想捏一顆嘗嘗味道,可是手還沒碰到就被人拍開:“先去洗手。”
“好——”
她輕哼一聲,還拖了個長音,跟幼兒園小朋友沒兩樣。
洗過手總算能吃上草莓,梁吉葵連吃三顆,才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可能會有一丢丢的私密。”
被她的重點詞惹笑,裴渡啞然:“我聽聽能有多私密。”
“愛情和面包,你要哪個?”
從這個問題在腦袋裏成形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問出口會顯得冒犯,或者說,這個問題“越界”了。
哪怕他們之間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系,也只更顯得這個問題過分哲學,又過分不明所以。
可她還是想知道答案。
準确來說,是想看看他在聽到問題時的反應。
但顯然,到底是大她四歲,裴渡早早練就了一身不動如山的沉穩氣場,哪怕內裏早就開始坐跳樓機,外表也絲毫沒有壯闊的變化。
他緩緩道:“我都要。”
梁吉葵不爽,有意刁難:“不帶這樣的,只能選一個!”
她沒有坐在沙發上,反倒是大喇喇地在松軟地毯上盤起腿,下颌微高,直勾勾地看着他。
半點不避諱。
被她盯得心緒淩亂,裴渡不動聲色地避開,随手拿起兩只坐墊,一個給她,另一個則是留給自己。
順勢在她身側落座,他說得雲淡風輕:“我有多選的底氣,為什麽非折磨自己做單選?”
鮮少在他口中聽到這麽直白的話,梁吉葵笑出聲,沒有排斥他的靠近:“可這就是游戲規則呀。”
沒有對這個不合理的“規則”進行評價,裴渡唇邊噙着淡淡的弧度,慢條斯理反問回去。
“那要是換做你來選呢?”
“愛情,還是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