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公主的劍

第23章 公主的劍

“當然是面包了。”

梁吉葵答得果斷, 神情堅定,半點違心都找不着。

“我可不想将來八九十歲了連補牙的錢都沒有,人家問為什麽, 我也只能哭着說一段蕩氣回腸卻不能填飽肚子的愛情故事。”

“我真不是那能吃物質苦的人。”說完,她還攤攤手,以表無辜:“一想到有可能為了某人沒車沒房,就連買衣服都只能去最便宜的小地攤,我就渾身難受。”

她說得一本正經, 裴渡聽得心底軟意泛濫。

她一貫是這樣,愛人也好愛物也罷, 永遠都被把愛自己放在首位。

這樣很好,非常好。

就像她名字裏的花,燦爛明媚, 象征着春夏裏最耀眼的光景。

不如玫瑰嬌嫩,不抵水仙優雅,與雍容華貴的牡丹更不在同個賽道,可她身上就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永遠朝氣蓬勃, 永遠欣欣向榮。

只有她才有。

半晌沒聽到他的聲音,梁吉葵歪頭看過來,眨了眨眼:“怎麽,聽見我選面包失望了?”

無聲地笑了下,裴渡擡手, 食指指骨在她白淨的額前落下輕輕一記, 口吻輕柔, 仿若風襲玉撞。

“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如果你真選了愛情,才會讓我真的吓一跳。”

“你剛剛的答案, 在我看來是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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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一動,瘋狂按耐笑出聲的蠢蠢欲動,梁吉葵再一次承認,這人說起來話真的太好聽了。

饒是她這樣的怪脾氣,也不得不佩服。

甚至有些上瘾。

兀的,手機傳來一聲微弱的震動。

匆忙斂神,梁吉葵垂眸看去。

是丁斯時發來的,就兩三句話,大概意思就是說他把趙鶴熙哄好并帶回去了。

言外之意,也是說她可以回自己的住處了。

盯着那兩行半的字句發了會兒呆,她不自覺抿了下唇瓣,餘光又開始上下左右亂蹦亂跳。

坐墊很舒服,家具的顏色搭配很和諧,牆壁上挂的上世紀油畫很是格外賞心悅目,就連手邊草莓的口感也棒到沒話說。

或者說,還有更多的因素讓她不想離開。

一時間,“我要回去了”五個字徘徊在喉間,怎麽都憋不出來。

深吸口氣,她心一橫:“今天晚上我那兒回不去了。”

裴渡揚眉,不動聲色地看着她,靜待下文。

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梁吉葵輕咳:“你這兒,有客房的吧?”

裴渡笑笑,順着她的話接道:“客房堆了些雜物,收拾起來不太方便,睡主卧怎麽樣?”

梁吉葵揚眉,壞笑:“這麽大方?就不怕我半夜對你下手啊?”

“那我倒是很期待。”裴渡答得随意,笑意自眸底散開,流光萬千。

梁吉葵撇撇嘴,哼道:“誰稀罕。”

沒一會兒,盛滿草莓的玻璃碗見底,裴渡起身去洗碗,中途還聽見梁大小姐碎碎念,問他有沒有吃的,說實在是餓得受不了。

看了眼冰箱裏僅剩的食材,裴渡偏頭:“這個點我不建議你吃太重口的東西,對胃不好,我做份雞蛋羹?”

敏銳地捕捉到那三個字,梁吉葵興致高漲:“可以!非常可以!”

望着那道修長清隽的背影,她不自覺地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她從小就特別喜歡吃雞蛋羹,每次感冒發燒都纏着家裏的阿姨做,後來有次阿姨回老家了,這活兒就被迫交到了他手上。

也是那次她才發現,他做雞蛋羹的手藝這麽好。

再後來,她就索性只吃他做的了。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他去德國留學前。

只是那時候她還不喊這個名字,都是脆生生地叫“水蒸蛋”,是後來在某家中餐廳的菜單上看到,才知道了這個更标準的叫法。

因為從小吃慣了山珍海味,大小姐對入口的東西極其挑剔,一般餐廳的菜肴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可對于他的手藝,她卻是一貫挑不出錯。

她甚至打趣過,說他的技能點得有一半放到烹饪上了。

其實這些年,她經常會問自己到底喜歡什麽,甚至為了早點把他從心裏剜出去,她羅列了他的各項特點,并且分別找了符合其中之一甚至之好幾的男生交往,但每一次都得了個不算好的結果。

她必須承認,世界上就是有那麽一些人是無可替代的,就像七巧板一樣,哪怕連每一塊木板都沒變,可只要擺放順序不一樣,照樣白搭。

裴渡就是一組驚世駭俗的“七巧板”。

哪怕她花費五年時間搜羅了十幾只木頭塊,還是抵不過他回國後的一次次靠近。

平心而論,他變化不大,跟五年前差不多的溫柔謙和,可某些時刻她又覺得他完全不一樣了,從處事風格

溫柔不減,而且還多了更上一層樓的成熟穩重。

尤其是他工作期間時不時展現的雷霆手段,反差感太大,令人克制不住地心跳砰砰。

不偏不倚地再度符合了她的審美區間。

以一種完美嵌入的方式。

很快,一碗新鮮出爐的雞蛋羹被端到了她眼前。

不遠處的單腳落地燈正散着溫柔光圈,落在他們身上時,與斑駁綽影此消彼長。

因為離得近,男人的整張臉落在梁吉葵眼中,更加清晰,也更加英俊生動,好看得不像話。

視線陡然一動,她驚喜道:“我才發現你眼尾有顆小淚痣诶!以前就有嗎?都沒注意到。”

裴渡淡淡道:“以前沒有,前兩年才長出來的。”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梁吉葵一只手捧着小碗一只手捏着小勺,邊吹邊吃。

吃到一半,她忽得看到身畔男人站起身,下意識問:“怎麽了?”

裴渡回頭,笑意始終:“不是說要睡在我這兒嗎,我去收拾一下。”

梁吉葵歪頭一笑,意味深長地問:“真給我睡主卧?”

“客房沒有準備床墊,你要去睡我也不介意。”

梁吉葵:“……”

靠,這男人在這兒等她呢!

一秒前還尚村的心潮澎湃頓時散幹淨,她撇嘴:“我睡主卧,你睡沙發!”

吃完一整晚雞蛋羹,某人剛巧換好了床上三件套。

第一次宿在他這兒,說不緊張是假的。

因為沒有洗漱用品,裴渡特地給她拿了套新的,雖然都是男士款式,但就各項品味而言,梁吉葵還算滿意。

視線落在他從善如流的反應上,她起了壞心眼,調調混着慵懶勁兒:“可我還沒有睡衣穿诶?”

手上的動作一頓,裴渡故作淡定地啓唇:“我聽聽你的解決方案。”

朝他靠近半步,梁吉葵狡黠道:“穿你的襯衫咯?你比我高将近二十公分,當睡衣綽綽有餘。”

她剛說完,側臉的軟肉就被人捏住。

“小葵,你再這樣,我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什麽。”

男人指腹的力道不重,不僅起不到半點警告的意味,反而讓始作俑者生出很多小心思。

“怎麽?你還威脅我呀?”

大着膽子,梁吉葵愈加放肆:“小、裴、哥、哥?”

太多年沒從她的唇齒間聽到這個詞,軟趴趴嗓音入耳的一剎那,裴渡的四肢百骸頓時宕機。

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女孩有恃無恐的笑靥,他失笑,默默松開了手,隔了好幾秒,才半摻着別樣的情愫回應:“不許鬧了,快去睡覺。”

臨走前,她還笑嘻嘻地沖他做了個鬼臉。

古靈精怪,卻也俏皮可愛。

裴渡一個人站在鏡子前,深呼吸兩次,試圖挽救一下自己早就瘋狂蹦迪的心髒。

但顯然,這樣做沒什麽用。

甚至适得其反。

窗外的月亮高高挂起,清晖孤冷卻實在美麗。

淩晨時分,鋼鐵森林迎來了夏季的第一場雨。

綿密稠厚,獨具一格。

梁吉葵這一夜,睡得極其不踏實。

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無所顧忌地調戲某人遭報應了。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

夢裏的裴渡也向她表白了,而且态度誠懇、無微不至,企餓裙八吧三淩七其武三六制作上傳各種糖衣炮彈不要錢一樣亂撒,可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為了給他奪取梁家家産鋪路。

偏偏夢裏的她就像腦袋被啃了一樣,所有的陰謀詭計沒看出來不說,甚至真成了個“不要面包要愛情”的傻子。

這也導致故事的結尾她一窮二白,連發燒去醫院吊水的錢都拿不出。

慘。

非常慘。

慘得沒眼看。

汗涔涔地醒來,她一臉菜色。

四處掃視一圈,再三自我告誡不能像夢裏那樣後,才慢吞吞地下床穿拖鞋。

剛一打開門,疲憊感就被陣陣香氣驅散,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不等開口,熱絡的諸葛就一個箭步跑過來,圍着她的拖鞋轉圈圈。

這時候,剛從廚房出來的裴渡也看過來,視線交融一瞬。

夢魇的餘威還沒褪去,她假裝咳嗽,錯開臉:“你做早餐了?”

裴邊解圍裙邊道:“簡單做了三明治。”

梁吉葵走過去,指着玻璃杯中的白色液體,眯起眼睛:“這是牛奶嗎?但顏色好像有點怪?”

裴渡笑了下,糾正:“是豆漿。”

立刻抗拒地皺起眉,她連連擺手:“我不喜歡喝這東西,有牛奶嗎?”

“喜不喜歡總得試試。”說着,裴渡幫她拉開椅子:“我放了紅棗和山藥,你應該能接受。”

她保持懷疑态度:“那要是不好喝怎麽辦?”

裴渡:“那我給你換牛奶。”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啊!”

靈光一現,梁吉葵轉了下眼睛,音色微擡:“要是不好喝,你就給我錄一段視頻,要誇滿我五分鐘!”

“少一秒都不行!”

事實證明,梁吉葵的話說早了。

因為那杯豆漿真的很好喝。

她不知道是放了白砂糖還是別的什麽糖,反正甜度恰好好處,溫熱便宜入口,醇香細膩,與她小時候被逼着喝的一堆東西天差地別。

一時間,她難伺候的“太子胃”舒适得不行。

将她臉上的細微變化盡收眼底,裴渡似笑非笑:“怎麽樣?”

放下玻璃杯,梁吉葵板着一張臉:“一般般呀,也就是勉強能喝而已。”

“那還是真是委屈我們小梁總了。”

他說這話時,口吻添上幾分平時少有的怡然自得。

慢悠悠的調子,慵懶又閑散,混着不同尋常的痞雅性感。

不自覺舔了下唇瓣,梁吉葵假裝沒有聽到那個讓人莫名羞恥的稱呼。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三個字聽其他人喊過無數遍,可到他這裏,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仿佛墜入了一片棉花糖海洋,周圍全是黏糊糊甜絲絲的香氣,她的四肢不聽話地繼續往下墜,整個身體綿軟又無力。

但身臨這樣的處境,她居然不讨厭。

吃過早餐後,梁吉葵準備回自己的地盤去換衣服。

手剛搭到門把手上,身後陡然傳來聲音:“小梁總需不需要司機?”

梁吉葵回頭看他,笑意更濃,瞳仁亮晶晶的,剔透如玻璃珠。

她得了便宜還不忘賣乖:“會不會太麻煩了呀,畢竟我們要去的應該是兩個方向。”

裴渡莞爾:“哪個方向我都順,去換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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