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時隔多日，再次來到仁康，黎楓有點鼻子發酸。在這裏，忙到昏天暗地，病人家屬還找茬的時候，很多次想過辭職，去深山老林種菜。現在卻無比懷念站在手術臺，手握手術刀的感覺。

馬菀君見到黎楓，眼淚唰地下來了，哽咽道：“黎醫生，我沒想害你的，林海安說他不方便在別的地方見你，讓我在那個時間給你打電話，讓你來一趟仁康。黎醫生，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老公之外，唯一真心實意對我好的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

黎楓看了眼她床頭旁邊的儀器數據，淡聲道：“你注意身體，孩子還在新生兒科等着你。”

馬菀君一聽，哭得更加不能自已，黎楓示意祁衡屹叫醫生。

醫生進去後，他們都退了出來。

馬菀君情緒穩定下來後，黎楓對祁衡屹說：“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面等你們。”

祁衡屹問他：“要不要送你去你科室？”

剛才進電梯的時候，祁衡屹留意到他看了成人心外科一病區所在的樓層數好幾眼。

黎楓沒想到他會這麽提議，眼睛一亮，“好啊，你送我進電梯就好，我可以自己下去。”

祁衡屹還是親自把他送到了成人心外科一病區的護士臺才離開。

這會在護士臺的是王依彤和李夢潔，看到黎楓，笑着跑過來，“天吶，黎醫生，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在市一院住院嗎？”

黎楓張嘴就來，“想你們了，過來看看你們。”

李夢潔拆臺道：“拉倒吧你，市一院骨科有個護士是我大學同學，她說你住院這些天，擄獲了科室所有女護士的心，你還記得我們姓什麽就不錯了！”

大辦公室的一個男醫生聽到聲音，走出來，笑着調侃道：“這裏人來人往，你們倒是先把他推進來再算賬啊。”

黎楓笑着和他打招呼，“梁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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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明握着他輪椅，把他推進辦公室，“有你在，科室氛圍就是不一樣，你不在這幾天，大家笑容都變少了，李夢潔他們對病人家屬都沒那麽耐心了。”

黎楓上班的時候總是笑眯眯的，再難纏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也很少能讓他發火。和他一起上班久了，有時情緒不由自主就會被他傳染。

李夢潔對黎楓八卦道：“前兩天馮昆被紀檢的帶走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黎楓看向梁昌明，梁昌明簡單道：“聽說是他背後的人被舉報，他也牽涉其中。”

這種事不可多說，他們轉移話題聊了聊科室的事。

王依彤：“黎醫生，賀主任說這周末科室聚餐，你去不去？”

黎楓拍了拍輪椅，“我這樣我就不去了。”

梁昌明對黎楓笑道：“她們有啥好事都忘不了你，上次林醫生出差帶回來兩箱櫻桃，她們說想送點去市一院給你。最後還是林醫生說等你回來，再網購幾箱才打消了她們的念頭。”

黎楓聽得哈哈笑，笑完才想起不能笑，捂着胸口忍痛。

聊了一會，她們就被病人叫走了，梁昌明也要去手術室。黎楓拒絕了她們的幫忙，自己推着輪椅去坐電梯，上樓找祁衡屹。

電梯裏還是那麽多人，出電梯的時候，黎楓被後面擠着出來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輪椅往前滑去，在他手忙腳亂按剎車的時候，一雙大手按住了輪椅。

祁衡屹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低頭看手機，不小心撞到黎楓的男人。對方一個一米八多的壯漢，原本怒視着黎楓，想倒打一耙怪他擋道的，被祁衡屹一個眼神看得讪讪地收起手機，向黎楓道歉道：“對不起！”

說完也不等黎楓說什麽，加快腳步飛快地走了。

祁衡屹低頭看黎楓，“沒事吧？”

黎楓：“沒事。你們忙完了？”

祁衡屹：“嗯。”

祁衡屹推着他，何含珊跟着他們。

下到一樓的時候，何含珊對他們揮揮手，跑走了，“黎醫生，隊長，我先回分局了，拜拜。”

黎楓看看她跑遠的背影，又想起剛才那個被祁衡屹一個眼神就看慫了的壯漢，擡頭看了看推着他的人，冷是冷了點，但也不可怕啊，怎麽那麽多人怕他！

祁衡屹對上他的視線，“怎麽？”

黎楓搖搖頭。

回市一院的路上，一個紅燈路口，旁邊一條小吃街，黎楓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和祁衡屹打商量，“祁隊，能幫行動不便的良好市民黎醫生買一份酸辣粉嗎？”

這些天，何女士天天給他炖骨頭湯、雞湯、鴿子湯，所有食物都只放油鹽，別的調料一概不放，他嘴巴現在淡得不得了，一到晚上就饞，想吃火鍋、麻辣小龍蝦、酸辣粉......

祁衡屹轉頭看他，“你現在能吃？”

不能的，骨折後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的。

黎楓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綠燈亮起，祁衡屹無奈地靠邊停車。不過他沒買小吃攤上的酸辣粉，而是去一家看起來相對幹淨一些的涼拌店裏買了一份酸辣雞爪。

沒吃到酸辣粉，酸辣雞爪也不錯，黎楓打開的時候，問祁衡屹：“你介意我在你車上吃嗎？”

祁衡屹車車廂幹淨得和新車一樣，而且沒異味。之前齊家俊在他車上吃薯片，被祁衡屹趕下車，讓他吃完再上來。

黎楓滿臉都寫着：我現在就好想吃啊。

祁衡屹微嘆了口氣，“吃吧。”

黎楓帶好一次性手套後開吃，祁衡屹要的應該是微辣的，雞爪有酸辣味，但是不夠酸，也不夠辣，只有一個酸辣的口感。

回到醫院，何女士看黎楓是祁衡屹送回來的，笑得很開心，一再地挽留祁衡屹留下來吃飯。

祁衡屹婉拒了。回到分局，他喊了一聲“開會”，往會議室走去。

人到齊後，祁衡屹問梁志浩：“林海安那邊松口了嗎？”

梁志浩：“我一說出馬菀君，他表情就變了，但是還是不松口。你們那邊呢？”

祁衡屹示意何含珊，何含珊點點頭，說道：“馬菀君說林海安是在她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找上他的，林海安說他有一個妹妹也是先天性心髒病懷孕，最後順利生下孩子了，他可以幫她在他妹生産的那個醫院預定床位。馬菀君給他彙了一筆錢做定金。”

許俊博：“林海安這麽幫馬菀君是為了什麽？”

李治航點開他面前的電腦的一個視頻，“大概率是為了這個。”

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裏，一個年輕的大肚子孕婦在被羊水弄髒的地上痛苦掙紮，旁邊一個人也沒有，她的頭發被汗水和淚水胡在臉上，她呼吸急促，一會用手捂着胸口，一會用手抱着凸起的孕肚，一會用手抓地，嘴裏發出痛苦的哀鳴。

那一聲聲哀叫，讓何含珊想起某次在網上看到的一個虐殺視頻，那只小狗被人殘忍地用刀，一刀一刀地折磨而死。

視頻裏的孕婦叫得越痛苦，彈幕就閃得越快，各種殘忍、粗穢的話語不堪入目。

李治航點了倍速，這名孕婦的哀叫逐漸減弱，二十分鐘後，她蜷縮在地上，徹底沒了動靜，而躲在暗網背後的人開始在彈幕上狂歡。

會議室的人都知道暗網背後藏着無數常人無法想象的惡，但看完心情依然沉重。

李治航：“林海安找馬菀君大概率也是像這個視頻這樣，等她生産的時候，直播她生産的過程，他說的醫院是不存在的，到時不會有一個人救她。”

祁衡屹：“你順着這個線繼續往下查，把林海安背後的團夥找出來。”

許俊博：“林海安找馬菀君是為了這個，那她又怎麽會和黎醫生的車禍扯上關系的？”

何含珊：“她婆婆前段時間煩她煩得她無法正常生活，她婆婆對她的種種惡行，還有婆婆以前對她老公的種種苛待，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三番四次逼她打掉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一時想不開，就和林海安傾訴，林海安說他可以幫她教訓一下她婆婆，但是她得幫他一個忙等他的指示，把黎楓叫去仁康。那天，她本來是想裝不舒服，把黎楓叫到醫院的，沒想到她婆婆又來找她，直接讓她被送醫院搶救。她更加怨恨她婆婆了，就對一個護士說想見黎醫生。”

許俊博：“那黎光勇呢？他又怎麽會配合林海安？”

梁志浩：“很明顯，應該是林海安拿馬菀君母子的安全去威脅他，還承諾事後會給馬菀君母子一筆錢，他一個肝癌晚期的人，會答應林海安假裝醉駕去撞黎醫生也不奇怪。”

祁衡屹又分派了一些任務才散會。

在分局忙到晚上，他收到了林金洲發過來的暗語短信，那個阿健和猴哥又出現了。

祁衡屹想了想，叫上了何含珊。

去夜場的路上，何含珊嗅了嗅，問他：“祁隊，你不是不讓人在車上吃東西嗎，車裏怎麽有一股酸辣雞爪的味道？”

祁衡屹腦海裏閃出黎楓吃着酸辣雞爪時那滿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