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祁衡屹來到黎楓病房的時候，剛好十一點。
雖然他和黎楓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夫，但畢竟是見長輩，他在路上給黎爸買了茶葉，給何女士買了一盒燕窩，進門後把東西遞過去，“叔叔、阿姨，這是給您們買的一點小禮物。”
何女士沒想到他會買禮物，以他和黎楓現在這關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後還是黎楓解圍道：“爸媽，你們拿着吧。”等他出院，他再給祁衡屹回個禮就好。
因為黎楓說過祁衡屹很忙，給祁衡屹倒了杯水後，何女士直接進入話題，“祁隊長，小楓說你工作很忙，那我就不說那些客套話了。你和小楓領了證這事，你家裏是什麽态度？”
祁衡屹喜歡她的爽快，也直言道：“我家裏的态度不重要，我的事我能做主。”
何女士：“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祁衡屹：“沒有。”
何女士：“既然如此，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離婚。你們豪門規矩多，你和黎楓領證是為了用結婚證拿到什麽東西，而且已經拿到了吧？但黎楓和你領證純粹就是缺心眼，莫名其妙給自己加一個離異的名頭，離異就離異吧，但剛領證半年就離，人家還以為他有什麽毛病呢，本來就不好找對象，以後更難找。反正你和黎楓現在都沒有喜歡的人，證不領也領了，那就別急着離婚，再過個一年半載再離，如何？”
黎楓還以為何女士叫祁衡屹過來是商量離婚的事，沒想到何女士居然讓他們先不要離，他之前和祁衡屹提了離婚，何女士這一出，着實讓他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看向祁衡屹，祁衡屹表情不變地和他對視。
黎楓移開視線，看向何女士，無奈道：“媽！”
何女士：“你們考慮一下。”
黎楓不是會沒事找事的人，遲點離也沒什麽，祁衡屹是沒什麽所謂的，表态道：“我都可以，看黎楓。”
黎楓：“還是......”
站他旁邊的何女士在他手臂掐了一下，“嘶......那還是到我們當初說定的領證一年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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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女士滿意地松開手，向祁衡屹笑笑。
祁衡屹若無其事地道別：“叔叔、阿姨，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何女士：“沒什麽事了，你去忙。”
祁衡屹走後，黎楓忍不住質問何女士，“媽，你搞什麽？領證半年離婚，領證一年、兩年離婚，不都是離婚嗎，有什麽區別？”
何女士：“你懂什麽？區別可大了。”
黎楓不恥下問：“來，您老人家說說，區別在哪？”
何女士拿起手提包，“懶得和你說，我和你爸去給你買飯去。”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黎爸，出了病房門，才說話：“老婆，你這緩兵之計能管用嗎？”
何女士：“管不管用試試就知道了。我看小祁挺好的，成熟穩重，和你那缺根筋的兒子互補，要是讓他們離了他們就沒交集了，不離，還能找着機會相處，說不定能摩擦出火花。”
黎爸：“要是他們真成了，以小祁的家庭背景，和祁家打交道那就是一出宮鬥劇，咱那缺根筋的兒子能挺到第二集嗎？”
何女士卻挺樂觀，“咱兒子是缺根筋，但是他又不是傻，機靈着呢。再說了，不是還有小祁呢嘛，小祁一看就是個有主見，有原則，還能擔大事的人，怕什麽。”
黎爸：“老婆，你厲害，怪不得說姜還是老的辣。”
祁衡屹回到分局，技偵那邊有了進展。
何含珊看到溫語秋過來，笑道：“李主任這美人計要使到什麽時候？他怎麽每次都派你過來，他自己不過來。我們祁隊又不吃人，不用這麽怕他。”
溫語秋皮笑肉不笑地對她使眼色，但是已經晚了。
李治航懶洋洋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你們祁隊是不吃人，但是他折磨人啊，他自己苦行憎、單身狗一個，沒娛樂、沒人約，拿工作當修行就算了，還要拉着別人跟他一起做工作狂，要我說，你們支隊，還有我們技偵，這麽多可婚青年卻沒對象，都是拜你們祁隊所賜。”
何含珊笑眯眯地紮刀，“李主任，我們祁隊不是單身狗哦，他早已經結婚了。”
李治航之前被外借到市局了，還不知道祁衡屹已婚的消息，壓根不相信，“和誰結，工作啊。”
一向穩重的梁志浩也忍不住出聲，“我們祁隊的确結婚了，半年期結的。”
許俊博：“是個醫生，很帥。”
李治航大受震撼，一把推開祁衡屹辦公室的門，“祁工作狂，你結婚啦？”
對着電腦敲報告的祁衡屹，眼皮一撩，“把我文件夾撿起來。”
李治航那還顧得上什麽文件夾，“不是，在你的帶領下，我們往單身大道狂奔，我們還在狂跑，你卻結婚啦！”
祁衡屹：“你單身和我沒關系。”
李治航：“要不是為了配合你這變态的工作強度，我會沒時間找女朋友？”
祁衡屹：“你沒女朋友是因為你發際線越來越高。”
李治航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額頭，又看看他那濃密烏黑的短發，破罐子破摔，“我這就找老陳辭職了，這破工作我不幹了，我去植發去。”
他和祁衡屹是同一年進的分局，搭檔多年，整個分局只有他敢折磨和祁衡屹叫嚣，可惜，每次祁衡屹都輕易壓制。
梁志浩估摸着時間，在李治航被祁衡屹氣到心梗前，敲門進來，“祁隊，李主任他們查出了一些線索。”
祁衡屹：“是什麽？”
梁志浩看向李治航，李治航瞪了祁衡屹一眼後，恢複正常的工作态度，“你之前不是讓盯着馬菀君的賬戶，看有沒有陌生賬戶給她彙款嗎？沒查到有新的賬戶給她彙款，但是我們查到車禍發生前一個星期她倒是給一個陌生賬戶彙款了一筆錢，你猜她彙出去的那筆錢最終到了誰的名下？”
祁衡屹：“林海安。”
李治航：“靠，就不能裝不知道一下，給人一點成就感？”
祁衡屹：“我剛開始以為林海安監聽了黎楓手機，所以能準确知道他的出行路線，但是，那天黎楓是突然出門的，就算他知道黎楓的路線，也不可能馬上安排黎光勇去撞黎楓。這只能說明他知道在那個時間點，黎楓一定會出現在那裏，所以提前安排好了黎光勇。而黎楓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裏是因為馬菀君。我之前沒有懷疑馬菀君，是因為她對黎楓很信賴。”
梁志浩：“那馬菀君和黎光勇又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李治航：“林海安主動接近她的。”
梁志浩：“所以是林海安慫恿馬菀君讓她叫黎光勇去撞黎醫生的？”
祁衡屹：“你再去審一下林海安，我去一趟仁康。”
祁衡屹和何含珊再次來到仁康，馬菀君看到他們，一臉“你們果然查出來了”的表情。
何含珊：“馬菀君，你和林海安是怎麽認識的？”
馬菀君沒理她，看向祁衡屹，“祁隊長，我想見一面黎醫生，見了他我再把你們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祁衡屹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看出她眼裏的堅決，點頭同意了。
祁衡屹再次在病房出現，黎楓看到他冷峻的臉多了一絲凝重，心一沉，“是不是小齊警官他......”
祁衡屹打斷他，“不是，小齊病情很穩定。馬菀君想見你。”
黎楓：“她想見我幹嘛？替她公公道歉？”
祁衡屹看着他澄澈的桃花眼，突然有點不忍心告訴他，他的車禍和馬菀君有關。
黎楓：“道歉就不用了，但是她生完孩子後我還沒見過她，那我跟你去見一下她吧。”
祁衡屹把輪椅推來，黎楓抓着他的手臂，借他的力慢慢挪下床，挪啊挪，挪啊挪，一分鐘過去，挪動了十厘米。祁衡屹腰一彎，手一伸，一個公主抱，把他穩穩地放到了輪椅上。
黎楓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抱我？”
祁衡屹：“嗯，抱了。”
黎楓：“......”
祁衡屹打開衣櫃，從裏面給他拿了一件外套，往他肩上一披，“穿上。“
說完，想起他現在不能做大動作，又重新拿起外套，抖開一邊衣袖，“伸手。”
黎楓還處在被他公主抱的震驚中，像個乖巧的三歲小孩，叫伸手就乖乖伸手。
幫他穿好外套，祁衡屹推着他往外走。
到了門口黎楓才回神，“等一下，幫我拿一下手機，我和我爸媽說一聲，他們出去買東西了，一會回來看不到我會着急。”
祁衡屹又轉回去給他拿手機。
到了停車場，祁衡屹這回沒有自作主張了，打開車門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自己上去？”
黎楓看了看他那車平時輕松跨越，現在卻難如登天的底盤高度，嘆氣，認命道：“你抱吧。”
仗着身高和站姿的優勢，祁衡屹對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對着他頭頂那個可愛的旋，無聲地笑。
看他沒動作，黎楓狐疑地擡頭，“你是不是在笑？”
祁衡屹否認，“沒有。”
黎楓：“你肯定笑了。”
祁衡屹伸手繞過他腿彎和後背，提醒他，“抓好。”
黎楓伸手攀住他脖子，這個抱姿很親昵，他被祁衡屹身上有股雪松的清冽氣息籠罩着，祁衡屹有點肉的耳垂，修長的脖頸，凸起的喉結，離他的嘴唇很近，微微往前傾，就可以吻到......
“砰”
頭上傳來的痛感一下子把所有的旖旎驅散，黎楓忍不住痛呼，“啊......”
事實再次證明，祁隊長在工作中表現得有多麽細心，在生活中就有多不會伺候人。從沒抱過人上車的祁隊，把黎楓的頭撞車框上了。
還好他夠鎮定，聽到黎楓痛呼也沒有着急忙亂，不然黎楓肋骨也得跟着痛。祁衡屹放緩動作，慢慢地把黎楓放到座椅上坐好了，才檢查他碰到的地方，伸手在黎楓捂着的地方摸了兩下，摸到一個包。
祁衡屹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痛嗎？”
黎楓反問他：“你說呢？”
祁衡屹：“那...給你揉揉？“
黎楓無奈嘆氣，“沒事，一會就好了。”
祁衡屹：“你現在能系安全帶嗎？”
黎楓：“可以，松一點就行。”
祁衡屹伸手幫他把安全帶調到合适的松度，扣上。
黎楓看了看他認真的臉，低聲道：“謝謝！”
祁衡屹驅車帶他駛離市一院，看着車窗外繁華熱鬧的街景，在醫院待了這麽些天的黎楓，終于明白自己的患者，為什麽老是會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出院，病房太壓抑了。
看了一會街景，黎楓突然回味過來，馬菀君想見他，為什麽是祁衡屹來接他？
黎楓伸手拍了一下前面祁衡屹的座椅靠背，“不對啊，馬菀君想見我，為什麽是你來接我，她怎麽了？”
祁衡屹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他，“你的車禍和她有關。”
他點到為止，但是已經足夠黎楓理清馬菀君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黎楓苦笑：“不是，她對我挺信賴的，她這麽做是為什麽？”
黎楓自認為自己對馬菀君盡心盡職，知道她不顧生命危險，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後，不斷查找相關病例的文獻資料，請教國內外專家，還特意找到A市最好的婦産科專家，請她在馬菀君生産時為她手術......沒想到她卻要他命，黎楓心裏發苦。
祁衡屹從後視鏡看了幾次他，看他總是熠熠發亮的桃花眼沒了光彩，嘴巴動了一下，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他沒說話，黎楓卻問他：“祁隊，你們平時辦案，見過那麽多人性的惡，是什麽讓你們堅持追求正義？”
祁衡屹沉默了一會，回道：“是家庭支柱被害後，孤兒寡母的無助；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失獨母親的哀嚎；是法醫室停屍櫃裏某個花季少女死不瞑目的雙眼......不求功，但求問心無愧。”
不求功，但求問心無愧！
黎楓突然就釋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