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廢棄別墅區

廢棄別墅區

廢舊別墅區的外圍牆體上方拉滿了電網,尖銳的金屬絲泛着紅鏽,下方被風化的牆皮搖搖欲墜。

金發女傭遞給樂可一片小袋子,接過拆開,是一只密實的黑色口罩。

不行,還是擋不住刺鼻的排洩物和腐朽味。

四年前,程珏資助本市流浪動物收容站,将站點搬到這裏,一年後,負責人去外地做生意,再沒回來。

貓狗的繁殖期短,導致數量越來越多,幾乎擠滿了這片別墅區。無人喂養它們,它們餓的時候習慣性撕咬同類,就連老鼠也在這裏打窩,啃食着剩下的動物殘渣。

城市管理員和sir官也懶得管,畢竟爛尾廢棄的地方是耗財力耗人力的工作,這裏偏遠的很,一直不管不問也沒出過什麽事。現在變得更惡劣那就更不會管了,吃力讨不到什麽好處。

所以久而久之,更沒人敢再靠近這裏。就這麽擱置着,直到程珏在這裏出事,将這裏改成地獄......

樂可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麽棘手。

早在二十分鐘前,金發女傭的人已經在最遠處一棟扔一車摻帶有獸*苯*嗪*的玻璃針劑。

今天有足夠多的肉,肉裏有足夠多的安定松弛劑。它們瘋狂争奪食物時,細密的針劑就會紮入皮下,融進血液,十小時後不會有痕跡殘留。

金發女傭有些遲疑:“先生,這能進去嗎?”

樂可咬咬牙,聲音變沉:“必須毀掉這裏的痕跡。”

程家的在K市是地頭蛇,但在J市想要背刺程家的人不會少,這些事壓得住四年,壓得住十年嗎?

顯然,當初的程珏沒想到J市那邊的sir官手伸的這麽長。

大概是程父雙腿殘疾,‘程珏’沒了,又出來個‘程栎’,總會有別家想趁機插針......

事情已經這樣,即便是自首,也跑不了死刑,那還不如做最壞打算。他必須毀掉這裏的痕跡!

‘樂正可’那邊的規則,不能束縛在‘樂可’身上。他不是原主,他來這兒,不是來做善人的。

為了不引起注意,樂可只帶了金發女傭來。

這裏的動物實在太多,兩個人心裏都沒有勝算。

毒辣的陽光烤的頭腦發昏。女傭捏踩着軟膠鞋套,捏着*氟*醚*麻醉槍,護着樂可一步一步往正中心走。

樂可以為,只要把四年前那些人的骨頭堆在一起,用他調配好的藥劑融洗掉骨化的那些DNA就好了。

這東西是他在‘樂正可’的時候,曾加入*宻*導師團五年來偷偷研制的産物之一。只是沒想到第一個付諸行動的是他自己,而再次試驗的地方......會這麽大......這麽......差......

現在是白天,哪怕這個地方失火,只要不冒出聲響和黑煙,幾乎不會有人發現。他在心裏做了最難處理的打算。可,他想得還是太簡單......

眼前的場景,兩個人都愣住了。

事實比他預想中的更糟糕——

樂可到底沒見過這種場面。雙腿忽然發沉,胃裏不停翻湧,不得已停下腳步,金發女傭見他臉色不好,趕緊托住他的手臂,給去一些支撐。

“先生,先生?”金發女傭有點擔心,這個被程先生養在金絲籠裏的嬌氣包,真的能做成他自己安排的這些事嗎?如果能做成,那他要比程先生還恐怖!

樂可輕輕搖頭,屏住呼吸往裏走。兩個人踩在貓皮狗屍鋪就的廢墟上,來到正中間的那棟廢樓裏。

樓體結構不算完整,拔地而起幾十根螺紋鋼布滿房間,上面穿挂着幹癟的骨頭,縫裏是風幹的黑灰物質,地上零零星星的碎骨都覆上一層厚厚的黏膩灰塵,應該是那群狗咬下來的。

穿堂風過‘骨碌嚕’的聲音一下接一下響起。

好在,是白天。

樂可強忍着身體和心理上的不适,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近,估量着這些房間裏的屍骨。走到其中一間後,在凸出來的髒污混凝土地面角落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衣料......

怎麽會有?

這是那晚,在小巷子裏的那三個人?!

樂可怎麽都沒想到,程珏連親自為原主找的那些‘玩具’都不放過。腦袋有瞬間空白,一口氣憋在胸腔。

程珏!你個瘋子!!!

樂可急的踱步,滿頭大汗,灰黑色的T恤都溻濕了一半。四年前的骸骨可以輕易處理,一年左右的新屍體怎麽辦?還埋在混凝土下,非要固定這幾個定時炸彈嗎?!

他堂堂樂正家未來繼承人猝死來這兒就是來毀屍滅跡的嗎?!

樂可眼睛猩紅,他掙開女傭攙扶的手,兀自掏出刀子,割掉遺露在混凝土外的那截死人衣服。心裏再重重罵上幾句,麻煩精!老東西!兩個神經病!我是欠你們的嗎?!

金發女傭眨眨眼,站在一邊,不知道樂先生激動什麽。可也沒時間允許她多想,強大的心理素質已經調整好她的接下來将要做的事。她取出一張灰藍色布單狀的東西攤開在穿堂中央,和樂先生一齊把所有零落的屍骸拖到上面。日頭從十二點方向漸漸往西面移動,兩個人快要筋疲力竭。

——灰藍色的粉末比汽油還要好用。

做完該做的事,兩個人逃出廢樓。女傭扶着急喘幾咳的樂可,站在廢棄別墅區的電網外,觀察着最中間的那棟。

脫身後的樂可太過狼狽,這具身體是比他的病軀好,可原主長期營養不良好像也沒好多少。樂可跑地氣喘籲籲,差點沒被*化物熏暈過去。反觀女傭呼吸正常步伐平穩,只髒了衣服。一比較,真是...挺丢人的。

樓體被藍白色的火焰吞沒,起火中央是一串嘎巴拉。

天時地利,這種粉末燃點低到不可控。在十月初的強烈日光下,大概連燃三小時就會将中間這棟腐蝕成功。十天內,牆體會一點一點龜裂、脫落,悄無聲息地崩塌碎落,變為一層層足夠厚度的掩埋物。

而現在,那地方除了空氣中蜿蜒顫動的熱浪,幾乎看不到火光。

樂可終于揚起一絲笑意。

金發女傭的手臂撐着樂可,她能感受到樂先生的胸口起伏不定,臉色青白的可怕,或許心髒甚至已經超出正常人的負荷......可是,樂先生依然做到了。

她定定望着身邊這位年輕的先生,心服口服。

短時間內能在地下室有限的資源做出這些藥劑,并且能夠有條不紊安排和接受這些場面的人,是足夠能與程先生并肩。

不,程先生可不一定有樂先生果決。

此時此刻,她認為樂先生更适合做她們的雇主,不只是雇主,或者‘領袖’?金發女傭在心裏默默嘆氣,如果樂先生有野心該多好,她可太喜歡樂先生這種披着羊皮的狼崽子了。

可惜,樂先生只想做程先生的金絲雀。

金發女傭看了眼時間,眉眼間滿是可惜,态度是更加順從,“先生,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分。”

身邊話音剛落,樂可感覺到口袋裏振動,掏出手機,看到是程珏發來的短訊。樂可在聊天框裏回複了個可愛表情後,對女傭說:“我們回去。”

為了避免程珏出差錯,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做。

金發女傭先去到主室浴缸放滿熱水,樂可脫掉全身的衣物遞給她,女傭颔首,樂可泡進浴缸裏,閉上了眼睛。

她回到自己房間,認真清洗幹淨,重新換上工作服。換下的灰藍套裝和樂可的衣服堆在一起,她走到最外面的後廚,打開烤羊肉的大爐子,把衣服丢進去開了火。

衣服上面沾染了些粉末,火舌舔舐着,很快燃盡。

樂可換上一套藍白色的防護服,打開地下室的門,‘啪嗒’開了燈,一步一步朝無盡的黑暗走去......

主廳的時鐘走向八點半。

金發女傭整理好事務,黑發女傭正拎着公文包從外面回來,兩人對視一眼,點頭表示成功,把公文包放在中島臺,兩人站在門口守着。

‘咔噠’。

地下室的隐形門終于開了。

“先生,按您的安排,都準備好了。”

“辛苦你們。”

樂可拉開最外層的防護服,脫掉遞給了金發女傭。

當然,同樣,燒掉。

樂可攥緊了掌心的針劑,摘下眼鏡,手背抵着額頭按了按,把自己摔進沙發裏,聲音疲憊:“程珏下午發消息說晚上會提前回來,時間不夠用,只能改變計劃......”

本想連同報案那個人一起清理掉的。可是,沒有足夠的時間。

“是,先生。”

她們明白,這位樂先生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程先生。所以,她們的忠心可以完全交給這一位。

樂可扯動嘴角笑了笑,把微不可查的小針劑放進睡袍口袋。

程珏剛下飛機。

車在疾駛,霓虹燈透過車窗,影影綽綽映落在黑色西裝上。程珏的臉色不好,一雙眉眼冷淡,帶着急切,不知道在想什麽。

司機也好奇,今天晚上樂先生怎麽沒來接程先生?可他不敢多說話,他能做的就是趕緊接程先生回家見樂先生,只要有樂先生在,程先生就不會板着張臉吓人了。

外院的門鈴響了,車開到正門停下。

“程哥,回來啦。”樂可撲進程珏的懷裏。一米七多的樂可在高大的程珏面前,看起來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少年。

程珏捧着樂可柔軟白淨的臉龐,低頭抵住樂可的額頭,熟悉的味道把路上不好的心情一掃而光,他帶着寵溺說:“是啊,我的嬌少爺,一直想你,就想早些回來,趕了最早的航班呢,都沒顧上喝水。”

樂可笑得眯起眼睛,漂亮小狐貍踮着腳尖,親吻程珏。軟軟滑滑的小舌頭送去甜,才松開他。

“今天有做焦糖鹌鹑,”樂可牽着程珏到中島臺洗手,說:“她們剛學會的,我嘗了,很不錯,你來。”

程珏坐在樂可對面,餐桌上六菜一湯,是普通家庭晚餐規制。

不一樣的是,今天桌上放了Barat晶制酒瓶,看着就像粗糙寶石裏灌滿了甜膩的液體。

程珏臉上的微笑變淺一分,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樂可腕表上,看起來有點受傷。

程珏明知故問:“要喝酒嗎?”

樂可眯着眼,揚了揚下巴,說:“以前想你的時候買醉,沒喝過什麽好酒,有幾次碰到假酒差點進醫院洗胃。”

他笑盈盈的說着記憶中原主可憐模樣,腦海中浮現縮在小角落裏對着那張銀行卡與泛舊的白T恤自言自語的樣子,心髒一陣陣抽痛。

所以,他最知道這麽說,他會被痛感沖昏頭腦。連他都心疼原主,程珏肯定會疼上百倍還要多。

果然,程珏不安地座位上站起來,小心翼翼挪到樂可身邊,輕輕摟着樂可,臉上帶着化不開的難過。

女傭自覺離開。

程珏主動倒滿整杯白蘭地,涼好的武夷岩是半點都沒加,一飲而盡。程珏把水晶杯輕輕磕在桌上,又倒了杯。只是這次倒得很少,有一公分線高,添了大半杯涼好的紅茶,才送到樂可手邊。

“你以後可以嘗很多好酒,再從裏頭挑出你最喜歡的。但是不許多喝,因為以後我每天都會陪着你,每天每天都會在你身邊,如果這樣你還是想我,那就喊我陪你喝。如果這樣你還是想我,那我真的沒招了......不然,你把我拴在床上,藏個幾十年?嗯?”漂亮的瑞鳳眼裏似乎充滿期待。

他永遠不會懷疑他的神,無論他的神想要做什麽。

樂可聽的好笑,眼底卻含着悲涼。他接過水晶杯,他看着程珏一點點臉紅,一點點變得不清醒。

“程哥,我愛你。”

我愛你,誰都不能帶走你。

我要清除隐藏的禍患,盡力保護你。

樂可抱住毫無防備的程珏,打開了地下室——

女傭們回到餐廳,收拾着餐具,重新煮飯做菜。最後取下主廳的大鐘,将指針返回至六點方向。

一切安頓之後,在偏廳等待着樂先生的消息。

樂先生說,程先生往後只能是‘程栎’,所以不能再有‘程珏’的記憶。樂先生須要配制一種‘新記憶’的藥,并不是那些托*酯和苯*索之類的東西,而是能删改前半生記憶且沒有副作用的藥劑。

她們為樂先生提供了地下室的秘密。

這是雲家的私人研究基地,很小,但‘東西’足夠齊全,至少能比得上研究院。

樂先生說,要重新為程先生植入幹淨的記憶,幹淨到誰都查不到‘程珏’的記憶。

她們相信樂先生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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