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1)
遠就看到柳氏在穆大娘的家門口站着,他經過家門口的時候,将鋤頭和黃豆種子全部都放在自家門口,接着就飛快的朝着穆大娘家裏去了。
見到柳氏的神色,雪貴昌就知道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他心裏莫名的抽緊,走進院子以後就看到敞開着的大門裏站着雪興冬,雪景雪柔雪雲和柳氏他們。
屋子裏沉重的氣氛慢慢的流動着,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擔憂的神色,雪貴昌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楊笑風正躺在床上,臉上身上都是被打傷的痕跡。
穆大娘就坐在床邊,她一只手抓着楊笑風,另外一只手不斷的摸着眼淚,剛才楊笑風暈倒在地的時候,她都快吓死了!可是她一個瞎眼的老婆子,看着笑風現在這個樣子,她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許大夫,你快去裏邊看看吧!”
屋外,響起了腳步聲,随着雪柔快步沖了進來,接着許大夫也背着藥箱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許大夫不敢耽擱,走到床邊立刻就放下藥箱查看楊笑風的傷勢。
看到楊笑風這樣,除了穆大娘以外,最心疼他的應該就是雪柔了,雪柔剛才去請許大夫的時候,幾乎是流了一路的眼淚,這會她的眼睛有些紅腫了,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柳氏知道雪柔的心思,默默的和她站在一起,握住了她的手:“柔兒,沒事,有許大夫在,笑風會沒事的!”
可即便柳氏這麽說,雪柔的眼淚還是一直不停的流啊流。
等許大夫診斷完之後,雪貴昌的拳頭不自覺的緊了緊,這是他的女婿,他怎麽會不心疼?
“許大夫,笑風的傷勢怎麽樣了?”
“楊公子身上這些傷沒什麽大礙,剛才是急火攻心才會暈倒,等我開個活血化瘀的方子,過幾天他身上的傷便會好了。”
聽許大夫說,楊笑風的傷勢沒有什麽大礙,衆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許大夫拿出紙筆,猶豫片刻并沒有寫下藥方,他在屋子裏掃了一眼,終在角落裏找到了追風。
他朝他擺了擺手,他會意慢慢的走到了許大夫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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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幾次在山上采藥的事情,許大夫和追風有過幾次接觸,這孩子天資聰穎,而且對任何藥材更是過目不忘,病理藥理只要他說過一遍,這孩子都會絲毫不差的記住,在幾次有意無意的教授中,這孩子怕是現在最少也識得幾十種藥材了吧?
這次這麽好的教授機會,許大夫自然是不會放過,若是好好的栽培這孩子,怕是以後在醫學上的成就不可限量。
追風不識字,可許大夫只是簡單的指着藥箱裏幾味幹了的藥材,追風看了一遍點了點頭就消失在衆人眼前了。
這不僅雪貴昌看不懂,就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蒙了。
只是雪景明白,這次是許大夫有心栽培追風,這追風确實聰明至極,學什麽東西都比常人要快上幾倍,特別是在辨認識別藥材上的天賦,前幾次許大夫就隐隐表現出對追風的喜歡,這一次見他又如此,雪景自然也是明白許大夫的良苦用心的,她心中倒是有些意思想讓追風跟着許大夫學醫。
“許大夫,你這是?”
還沒等雪貴昌問出口,柳氏已經提前出了心底的疑問。
許大夫摸着胡子,別有深意的道:“這幾味藥材,我剛才已經讓追風上山去采了,到時候将他拿回來的藥材,熬好連服七日,楊公子身上的傷就會好了!”
聽了許大夫的話,雪貴昌和柳氏便開始面面相觑,他們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追風竟然對藥材的事情這麽了解了?
許大夫蓋好藥箱站了起來:“楊公子的傷勢已無大礙了,我就先走了,若是有什麽事情,随時去叫我便是!”
許大夫背着藥箱剛出門,雪貴昌随後就跟着他出去了。
推推嚷嚷之下,許大夫拗不過雪貴昌,最終還是收下了給楊笑風看病的診金。
因着楊笑風沒什麽事,雪貴昌就讓雪貴良一家先回去了,雪景讓興冬也回去幫着雪雲和雪燕一起到後院的花田裏除草。
整個屋子裏,就剩下穆大娘,雪貴昌柳氏雪柔和雪景在照看着昏迷中的楊笑風。
雪柔一直在安慰着穆大娘,她的性子本就及其柔弱,但在穆大娘面前故作堅強的樣子,實在是惹人心疼。
“咳咳!”
楊笑風的指節動了動,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是笑風醒了嗎?”
“笑風哥,你怎麽樣了?”
看到楊笑風醒了,屋子裏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娘!我沒事!我這身上的傷都是小傷,這傷都是我太大意,回來的時候路滑,所以從山坡上摔下來,娘你不用擔心,過幾天就會好的!”
楊笑風身上的傷,明顯的事被人打傷的,可是他硬說成是滾落山坡所摔的傷,怕是有什麽隐情,可他這番說,定是不想讓穆大娘知道擔心。
屋子裏的人,也都明白,楊笑風這番說詞,都是出于對穆大娘的孝順,也都并沒有拆穿他。
而許大夫剛才也只是說楊笑風身上的傷沒什麽事,也并沒有說是怎麽受傷的,穆大娘對楊笑風所說的話也就全然的信了。
她一時間便破涕為笑:“這孩子,這麽大了還是這麽不小心,以後走路的時候小心點!”
楊笑風笑了笑,牽扯到嘴角的傷口,嘴角輕輕勾了一勾:“娘,放心吧,以後我一定會小心的。”
說完,楊笑風看向攙扶着穆大娘的雪柔。
雪柔眼裏的瑩瑩淚光又怎麽不叫他心疼,四目相對之間兩人無話,但卻是都讀懂了對方的心事一般。
“柔兒,我已經無大礙了,這半天娘也累了,你先帶她到另外一個屋子歇着吧。”
雪柔明白楊笑風的意思,是不想讓穆大娘傷心難過,緊咬嘴唇的她朝着他默默的點了點頭,便扶着穆大娘到另外一個屋子去了。
189真相
見穆大娘已經走了,楊笑風便要掙紮着坐起來,雪貴昌見狀立刻就上前幫扶了他一把。
坐起身子的楊笑風突然之間就抓住了雪貴昌的手,突然之間聲音就有些哽咽了:“貴昌叔,我對不起你,你這麽信任我,可是我卻把租地的事情給搞砸了!”
雪貴昌從未見楊笑風這麽失态過,如今見他這樣更是一驚:“笑風,你這是?”
“貴昌叔,我今日回去要跟楊地主确認租地的事情,可沒想到這楊地主突然之間改變了态度,當着我的面撕了文書不說,還把我趕了出來,我也不知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在回來的路上,又莫名其妙的被幾個蒙着面的人打了一頓,連租地的銀子都被他們搶了去!”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人全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可衆人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楊地主一夜之間就變了卦,而且還将楊笑風從他家趕了出來,這不尋常的舉動,背後肯定是在有人故意使壞。
現在雪貴昌在望雪村的日子越來越好了,這其中不乏會招來許多紅眼嫉妒的人,可又是誰在背後搞這種小動作暗算,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有誰。
“笑風啊,這事也不怪你!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若不是你幫我辦這租地的事情,怕是也不會被楊地主從家裏頭趕出來還被人打傷!這銀子丢了就丢了吧,你能好好的就行!”
“貴昌叔,你別這麽說,這銀子是我弄丢的,我楊笑風就是當牛做馬也會把這筆錢還給你的!”
楊笑風說着就站了起來,面對着雪貴昌的方向,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面對突然跪下來的楊笑風,雪貴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彎下腰想把楊笑風扶起來的時候,楊笑風又開口了:“貴昌叔,我求你一件事,若是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雪貴昌原本想去扶楊笑風的動作停了下來,又見他表情如此的認真,心中莫名其妙的收緊。
“貴昌叔,我對不起柔兒,像她那樣的好女孩本就該找一個疼她愛她的夫君,可是我......如今被楊地主趕了出來,還弄丢了你給我租地的五十兩銀子,我一介書生,又沒有功名在身,怕是以後不能給柔兒更好的生活,貴昌叔,請原諒我不能娶雪柔為妻了!”
楊笑風知道,這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他弄丢了雪貴昌給他的五十兩銀子,他就應該擔起這份責任,不管怎麽說,這筆錢他也會還上,只是他實在不願意讓雪柔跟着自己一起受罪。
“笑風哥!”
楊笑風的心中波濤洶湧,待他話音剛落,雪柔已經站在了門口,楊笑風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劈了她個措手不及,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這份姻緣,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怎麽能夠就這樣放棄?她的心裏早就鼓足了勇氣,這次不管怎麽說,她也會遵從自己的內心。
楊笑風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幾乎快要将手掌抓破,但他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閉着眼睛神色萬分痛苦的他再睜開眼之後,眼裏決絕的神色讓所有人都心疼起來。
“貴昌叔,這婚事還是就此作罷吧!柔兒值得嫁給更好的人!”
當雪柔聽到她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話再次從楊笑風的嘴裏說了出來,她的身子一個趔趄,腳步往後退了幾步,若不是追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怕是她已經跌在地上了。
何苦呢!
這楊笑風平日裏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雪景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的迂腐和固執,就因為他被楊地主從家裏頭趕了出來,就因為五十兩銀子,竟然眼睜睜的放棄這段大好的姻緣,要知道在這個時候能找出來一隊心心相印的夫妻實在是不易。
這望雪村窮苦,雪景知道,這五十兩銀子對楊笑風來說并不是小數目,失去活計接連又丢了銀子,這樣的困境已經足夠讓他喪失了對未來生活的信心,而且不在楊地主家幹活的他在村中連半畝薄田都沒有,和雪柔姐成親之後沒有了經濟來源,還要背負這五十兩銀子的債務,到時候生活肯定是雪上加霜。
也難怪楊笑風有這樣的心思,畢竟這個時候結婚後女子所奉行都是以男子為天,而他現在不僅沒有活計而且還欠下銀子,他實在是不願意連累雪柔,更何況,楊笑風處在這樣的家庭,他從小更能明白身為女子的苦,他心疼雪柔,不想讓她跟着自己受苦,更不想讓她和自己的母親早早就一樣擔負起生活的重擔。
“爹!”
雪柔定了定心神,看着跪在那邊低着頭緊握拳頭不敢看她的楊笑風,她知道,笑風哥還是喜歡她的,她溫柔了一輩子,以前從來沒有為自己争取過什麽,可是這一次她必須為自己争取一下幸福了!
下定決心的雪柔,緊緊的握起了拳頭,走上前去的她默默的在楊笑風的旁邊對着雪貴昌跪了下來。
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可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她一定要嫁給笑風哥,不管以後過怎樣困苦的日子,她都無怨無悔!
她的手,拉住了楊笑風的手,她的眼淚,落在了楊笑風的拳頭上,楊笑風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擡起頭來看向雪柔的他竟連眼睛都是紅腫的。
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她,要不然定不能像現在這般傷心難過。
“笑風哥......”
雪柔輕柔的喚着,突然她松開楊笑風的手,轉而雪貴昌:“爹,女兒已經下定決心了,這輩子除了笑風哥誰都不嫁!”
“柔兒!”
看着如此倔強的雪柔,楊笑風心疼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疼。
雪柔表明自己的決心之後,随即就轉過頭來看向楊笑風。
楊笑風紅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雪柔,好像快要将她柔進自己的身體裏去。
雪柔同時也伸出手摸上楊笑風被打得紅腫的半邊臉,她的指尖在觸碰到那紅腫的那一刻輕輕的顫抖着,随着淚水從她的臉頰滴落,只聽她輕柔的說着:“笑風哥,這輩子,我嫁定你了,你不要丢下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受苦,可我怎麽忍心看你受苦呢?只要待在你的身邊,什麽苦我都不怕。”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生離死別了,雪景明白,生生拆散一對相愛的人是多麽大的罪過,不過一切都是有她在嗎?她當然也不忍心雪柔姐和她這個未來姐夫的婚姻就這樣作罷。這楊笑風為人謹慎細心事情考慮的面面俱到,甚至也考慮到了以後生活可能會出現的窮困潦倒,他對雪柔姐也的确是真愛,只是他卻低估了雪柔跟着他的決心,也缺少了一份自己面對未來生活的信心,他現在悔婚或許是他一時的沖動之舉,人的感情本來來的複雜,這一點就連雪景有時候也難以捉摸。
看來,這一次還得她出馬,現在解決問題的關鍵就是讓他擁有一個比在楊地主那裏更好待遇的活計,他便會重拾能讓雪柔姐過得幸福的信心,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雪景走到雪柔身邊,看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道:“楊大哥,雪柔姐,你們快起來吧,我這裏剛好有一份比在楊地主家裏做賬房更好的活計,若是楊大哥有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剛才看到楊笑風和雪柔鬧這一番,雪貴昌一個糙漢子實在是無能為力,而柳氏也只能站在旁邊心疼她的這個女兒,如今兩人聽雪景這麽一說,四目相對之間皆是一驚。
190教書先生
雪柔攙扶着楊笑風坐在了床上,楊笑風的情緒現在也穩定了許多。
柳氏過來一把抱起雪景,對雪景所說的話,她從未質疑過,景兒本來就不同于尋常小孩子,如今她又認識了澤公子,這件事情怕不是和澤公子有關?她口中的活計難道指的是要到澤公子家裏做活嗎?
帶着疑問,柳氏抱着雪景坐了下來,雪貴昌也跟着她一起坐了下來。
看着衆人看自己的表情,雪景就知道,這一次她又猜對了,這楊笑風最擔心的就是丢了活計之後,沒有了穩定的經濟來源,雪柔姐會跟着她受苦,可若是她能為他找一份挺好的活計的話,這一次的危機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嗎?
看着大家期待的表情,雪景便不再賣關子了。
“楊大哥,你知道咱們村裏頭要建私塾了嗎?你願不願意去當教書先生?”
“私塾?教書先生?”
不僅是楊笑風,就連雪貴昌柳氏和雪柔也忍不住的一驚。
這望雪村,從來都是五谷縣最貧困的村子,就算是其他條件稍微好些的村子,多半也根本沒有獨立的私塾,凡是村子裏頭條件稍微好一些的,都到縣裏頭上私塾去了,這建私塾不是一筆小的費用,而且就算是成立了私塾,村裏頭那些貧困戶家裏的孩子也根本就交不起束脩。
“景兒,咱們村裏?真的要建私塾?”
這麽大的事情,雪貴昌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不僅僅是雪貴昌,就連楊笑風卻也是不信的。
柳氏知道雪景一直有澤公子這個貴人從旁相助,可是建私塾畢竟是大事,這其中更是要考慮到方方面面。
雪景在心裏偷偷的一笑,反正這個鍋她是早就扔給雪應國了,當日為了能讓二爺爺說服朱氏讓爹每年都給爺爺祭拜,她已經和二爺爺雪應國達成了協議,這私塾她只不過是在背後資助,真正出面的是雪應國,她不用擔心這楊笑風的工錢,也不用擔心這望雪村的孩子交不起束脩,憑借着靈市在手,資助一個私塾還是綽綽有餘的。
“爹娘,是真的,不信你跟我一起去問問我二爺爺去?有一次我經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他剛好給我提起呢!”
雪應國?要建私塾?
這?
這望雪村要建私塾,這麽大的事情,雪應國居然坐得住瞞的這麽的嚴實,而且這建私塾的消息還是從雪景嘴裏說出來的,這真是讓人太難以置信了。
雖然真的叫人難以置信,但自從楊笑風聽到教書先生那四個字之後心底已經開始開始蠢蠢欲動,他自小讀過幾年書,甚是用功,教書先生在大曌國有着極高的威望,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做教書先生。
教師這份職業,從古至今,都是一份極其崇高的職業,就算是改變了時空轉換了空間卻依然如此,看着楊笑風眼裏的期待,雪景就知道,他應該會向往這個教書先生的活計。
反正她現在已經開始着手創建私塾的事情了,而手頭上剛好沒有合适的人選,楊笑風在這個時候遇到了變故雖吃了些苦頭,但明明之中的安排卻讓他柳暗花明又一村,不過究竟是誰在他們家租地的時候,在背後使絆子,這件事情,她終究是會查清楚的。
雪貴昌見雪景說話一本正經,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不會撒謊,當即便轉向柳氏說道:“絮兒,你先回去吧,柔兒你就在這裏照看穆大娘,我和笑風還有雪景到族長家裏頭走一趟!”
雪貴昌看出了楊笑風臉上的期待,便知道若是沒得到族長的回應,怕是他這心也安不下去,當即就決定帶着雪景和他一起到族長家裏頭證實一下。
因着楊笑風受傷的事情,雪柔多少有點擔心,但看到他投過來的讓她放心的眼神,心裏就安穩了一些。
而柳氏則是又陪了雪柔一會才回家裏去了。
......
一大早,雪應國的左眼皮子就一直再跳,而且他今日出門的時候,就聽到一只喜鵲在他家門口的樹上又叫又跳。
這莫非是有什麽好事不成,當他看到雪貴昌抱着的那個小小的人兒的時候,嘴角莫名的就彎成了弧度。
不過等他看到鼻青臉腫的楊笑風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
等他迎上去之後,打量了一下楊笑風的傷勢,臉上露出疑問的表情:“笑風,你這是怎麽了?”
“二叔,我們進去說吧!”
雪貴昌朝着雪應國點了點頭,雪應國趕緊開門把雪貴昌和楊笑風往裏邊讓。
坐下之後,楊笑風說了自己受傷的來龍去脈,雪應國也是連連的嘆息。
這好不容易有個走出望雪村的,在月竹村找到了個好活計,可是居然沒想到,竟然因着這雪貴昌家租地的事情把活計都給丢了,要說這月竹村的活計,那可是金貴着呢,如今這楊笑風丢了這麽好的活計,怕是想頂替他位置的人已經擠破了頭了。
“哎,可惜啊,可惜啊!”
雪應國知道,楊笑風這份活計不知道被村子裏頭多少人羨慕,這麽好的活計,居然說沒就沒了,他心裏實在是惋惜,畢竟是同一個村子的人,而且這楊笑風馬上就要和雪柔成親了,雖說這雪貴昌已經分出了老雪家,但他們骨子裏卻是同屬一脈的,楊笑風在楊地主家做賬房他這個做族長的臉面上多少也有些光,可是現在?除了嘆氣還能說什麽呢?
雪貴昌知道,二叔肯定是覺得楊笑風丢了活計可惜,可現下他來找二叔是為了這村裏頭建私塾的事情。
“二叔,我這次來是要同你确認一件事情?咱們村裏頭,是不是要建私塾?”
雪應國一聽雪貴昌說這話,整個人都蒙了,接着他偷偷瞧了一眼雪景,只見那丫頭看着別的地方暗示着他點頭。
“是!”
雪應國機械般似的點了點頭。
“楊大哥,你看吧,我說的對吧,這二爺爺跟我說過了,他要建私塾。”
楊笑風來的時候,心就一直懸在那裏,如今見雪應國親口承認了,心下的大石頭就放下了,就連臉上的神情都沒剛才那般緊張了。
“二爺爺,我有事同你商量一下,咱村裏頭不是要建私塾了嗎,剛好楊大哥現在丢了楊地主家的活計,能不能讓他在私塾裏做教書先生呢!”
雪景問話問的一本正經,可是雪應國卻是偷偷摸了一把冷汗。
媽呀!這個姑奶奶!雪應國可是整個身子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去!
191背了個大鍋
這建私塾的背後東家可是你!你只要能把這私塾在咱們村裏建起來,你請誰都行,我還哪敢有半分的意見啊!雪應國心裏頭這麽想着,面上卻是如同剛才的雪景一般一本正經的扯起幌來:“讓笑風做教書先生,我自然是同意的,只要這私塾建立起來,這個教書先生的位置非他莫屬!”
“楊大哥現在既然在這裏,咱們就在這裏把工錢說一說吧,楊大哥,你在楊地主家裏頭每個月的工錢是多少啊,這在咱們村裏頭做了教書先生,這二爺爺肯定是不會虧待你的!”
雪景這是完全不給雪應國留後路啊!
雪應國的身子又一滑,若不是雪貴昌攙扶了他一下,怕是他整個人直接就栽到地上去了。
明明睜着眼說瞎話,可還得表現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這件事,可真是有點難為他了,不過為了這望雪村的孩子們都能有書讀,為了給老雪家列祖列宗争光,雪應國這一次,決定把自己的老臉都給豁出去了。
“工錢,那是自然要給的,笑風啊,咱們都是一個村的,況且咱們還存着這份關系,這工錢的事情是不能馬虎的,你就不必在客氣了!”
雖然說自從雪應國做了這個族長之後,老雪家也沒在村子裏頭有什麽大的功績,但再怎麽說,他這個做族長的勸架做和事老的事情可是沒少做的,雖說沒有什麽大的功績,但至少族裏頭的人還是多少給他些面子的,而雪應國的為人,楊笑風再清楚不過了,知他說的不是虛話,而此時為了能夠好好的迎娶雪柔,他自己也想抓住這個做教書先生的機會好好的為村子裏頭做貢獻。
“族長,我在楊地主家裏的月錢是每個月八百文錢,我也知道咱們族裏頭的情況,這月錢就按照六百文來算吧!”
楊笑風說這話,他的确是沒有多要,這年頭,只要有些學問的人,都能找到個不錯的活計,依楊笑風的條件,大可以到縣裏頭任何一個小鋪子去做賬房拿這些錢也是不在話下的,而楊笑風一直沒有離家遠去的苦衷,除了自己瞎眼需要照顧的原因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雪柔。
六百文!雪應國的嘴角扯了扯,就算是整個望雪村,怕是能拿得了月錢六百文的也是屈指可數了,他家現在的日子都過得緊緊巴巴的,就是一個月五十文錢的閑銀都難拿的出來。
雪應國又悄悄的看了一眼雪景,這一看,雪景就開口了。
“二爺爺,這楊大哥有心給咱們族裏頭争光,咱們也不能虧待他吧?再說了,咱們村子裏頭的孩子若是上私塾學好了學業,以後只要随便出一個秀才那也不能忘了二爺爺你的恩情啊,我看哪,給楊大哥一兩銀子的月錢也不多啊!”
雪應國嘴角莫名的抽了抽,整個人就好像石化了一樣,這一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啊,他可是沒想到,雪家這景丫頭居然這麽大的口氣,一開口給的月錢就是一兩銀子,可是他能說什麽呢,這雖然不是他給的月錢,可他卻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來。
雪貴昌見雪應國楞在那裏,以為是雪景剛才說的話把他給吓到了。
“二叔啊,雪景是小孩子,剛才就是給你開個玩笑,你可別往心裏頭去啊!”
“是啊,族長,景兒還是個孩子,她說的話你可千萬別當真啊!”楊笑風也只把剛才雪景所說的話當成是兒戲,之前在楊地主家裏頭做賬房的時候,八百文的月錢已經讓村子裏頭的人人人都羨慕了,何況現在是在望雪村做教書先生,這望雪村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又怎麽能和高門大戶的楊地主家裏做比較呢。
雪應國咬咬牙,一拍大腿:“行,笑風的月錢就按照每個月一兩銀子來算!”
雪應國說這話的時候,差點都閃了舌頭,好在他知道這雪景和這月竹村長樂山莊的主人有交情,傳言這長樂山莊的主人可是家財萬貫,身份尊貴至極,想到有這樣能夠呼風喚雨的人物在幫着這雪家丫頭,雪應國心裏頭就莫名的多了些許底氣。
自從雪貴昌家裏頭從老雪家分出來之後,那日子可是蒸蒸日上不僅整個望雪村的人看着,就是老雪家本家的人也都是豔羨不已,這若不是有貴人相助日子能過成這樣,就算是打死雪應國他也是不相信的。
一聽說雪應國給楊笑風一兩銀子的月錢,雪貴昌懸着的一顆心便放下了,雖然這次是有人找他們家的茬兒,但好在楊笑風因禍得福,能做這望雪村的教書先生,也不知比那楊地主家裏的賬房要強上多少倍。
“笑風啊,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雪貴昌拍了拍楊笑風的肩膀,楊笑風則是對着他點了點頭,平時有些木讷內斂的他此時眼裏多了幾分喜悅之色,若是能在村裏當這教書先生,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如今這月錢比在楊地主家裏還高,而且以後他也有大把的時間照顧自己的娘和雪柔了。
“二叔,真是太謝謝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雪應國心虛的厲害,只不過這是和雪家那景丫頭早就也已經達成一致的事情,如今為了望雪村孩子們的未來,為了能給老雪家祖宗争光,這個鍋也只好有他背了。
出了雪應國的家以後,雪貴昌一把就把雪景給抱在了懷裏,如今這私塾的事情,果然如景兒所說一樣,這樣的話笑風不但可以在望雪村找了個體面的活計,而且還可以如期的娶柔兒進門了,真是皆大歡喜。
看着雪貴昌和楊笑風臉上藏不住的喜悅之情,雪景心裏頭甜絲絲的。
回到家的時候,雪景就偷偷的到靈市裏去了一趟,順便取了一張寄存在銀行裏的一百兩銀票出來,交給追風之後,就讓他先給雪應國送去了。
這雪應國為人公正,從這幾次的交往中雪景看的出來,他是真心實意的想給為族裏做些事,如今她出錢,他落了名,倒不失為成就了一次美事。
自從雪景剛走,雪應國就茶不思飯不想了,一個勁兒的抽着旱煙袋子蹲在門口的長條石凳上對着門前的那條通往山腳的路望穿秋水,直到追風出現在他的跟前。
雪應國做夢似的揉了揉眼睛,這眼前的真是追風沒錯啊,可是他怎麽沒看到他是怎麽來呢?心裏頭存着疑問的雪應國收了旱煙袋子,從石凳上下來,追風速度極快的将一張紙塞到了他的懷裏消失了。
雪應國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呢,手往懷裏一掏,展開那張紙一看,竟然是一百兩銀子的銀票。
192心意
媽呀,雪應國吓得把旱煙袋子掉到了地上,就連自個兒差點沒吓得跌個屁股蹲,要不是他及時扶住了牆,怕是他這把老骨頭摔到地上都散了架了。
他忙左看右看的确定沒有人瞧見之後,就立刻将銀票收了起來,收起銀票的那一刻,心裏就像是打鼓一樣咚咚直響。
這可是一百兩的銀子啊,他做族長這麽久,哪裏見過這麽大額的銀票!不過這雪丫頭還真是放心自己,一下子給了自己這麽多的銀子讓他幫着建私塾,既然雪丫頭那麽信任自己,他這個做族長的一定得把這個鍋給背好了,說什麽也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楊笑風回到家後,追風已經将從上裏頭采的藥給送過來了,雪柔已經在火上為他熬藥了,确定了村裏頭建私塾又跟族長确定了自己要在私塾裏做教書先生的事情,楊笑風也終于安下了心。
雪柔熬好藥之後從竈房裏頭把藥給端了出來,進屋的時候她的眼睛似乎還是紅腫的,在門口安定好情緒這才進去。
只是見到楊笑風的那一刻,雪柔的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和雪柔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楊笑風知道,是自己太過草率,才會傷了雪柔的心,而雪柔心中的委屈,他又怎會不知呢。
明明已經在心裏對自己說了千萬遍不要哭了,她若是哭了笑風哥肯定會擔心她的,可是她就是讨厭自己的這份軟弱,這與生俱來的軟弱性格卻怎麽也是改變不了的。
“笑風哥,這藥煎好了,你快喝吧!”
雪柔放下了手中的藥碗,就在她轉身回頭的那一刻,楊笑風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柔兒,我......”
楊笑風話說到一半,如鲠在喉般卻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雪柔的另外一只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轉過頭兩人四目相對之間,楊笑風在雪柔柔弱的眼神裏察覺出一絲倔強和堅強,他的心立刻一緊,像麻花一樣扭成了一團。
“笑風哥,我都懂!我知道,你悔婚就是為了不想讓我跟着你受苦,可是笑風哥,你知道的,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以後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楊笑風的眼角微微一紅,胸腔裏有酸澀的液體充斥着。
這麽溫柔可人惹人憐愛的柔兒,他怎麽會舍得打他罵他,如今他知道了柔兒的這番心思,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他都不會再悔婚了!
他何其有幸!上天能賜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