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傅天澤回過頭,燦若星月的眉眼間見雪景看着他的背影發呆,莫名的嘴角輕輕一勾。

他如今這是怎麽了?以前從來沒有這般過,這些時日以來,他一直處理曌京事物,卻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到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來,他年歲雖只有十年,但早已經歷了人世間的生離死別,宮中情義之事本就薄涼,這更造就了他如今這薄涼寒冷的性子。

只不過,在面對着她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阿澤,你這是來做什麽?”

雪景瞧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茶壺杯盞,想着這傅天澤到來柳氏肯定是沏了茶水放到了這裏,說實話,她這到花房裏頭忙碌一陣,确實是有些渴了。

還沒等她走到桌子跟前,傅天澤已經搶先在桌邊悄然而坐,纖長好看的手指拂過茶壺,瞬既便倒了一杯茶水出來。

雪景倒是也不客氣,将那茶杯端起來一口氣将杯中茶水飲盡,喝完一杯仍感覺不怎麽解渴,傅天澤便又倒了一杯出來,連喝了三杯雪景才覺不是那麽的渴了。

“我來,還不是因為你!”

自從認識了雪景之後,傅天澤就知道,他這心中便再藏不住半分的心事了。

雪景一愣,還好她可不是花癡,若然可真要被這張臉給欺騙了,不過她倒是已然挺佩服這傅天澤的,能冷這一張臉一本正經的說這些甜言蜜語的,這傅天澤該是第一人了。

“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什麽事?”

傅天澤微微嘆氣一聲,果然,

“我這次來,确實是有事,這個東西給你!”

傅天澤說着,便從懷中掏出來一張紙出來。

銀票?不對,這麽品貌上佳的公子,這個時候來給她送銀子,的确是太俗氣了些,雪景接過那張紙,慢慢的打開來。

紙上所書的,正是望雪村離他們現在的地不遠的二十畝地的租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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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田地的所有者,落款處竟寫着傅天澤的名字。

這傅天澤,什麽時候在望雪村買地了?這事兒雪景還真不知,不過傅天澤這人向來深藏不漏,他在這望雪村有地,也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這東西我就收下了,反正我也不會讓你吃虧,這租金就還按照一年五十兩給你算。”

雪景說着就把手伸進懷裏一掏,掏出來一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

她剛把銀票推到傅天澤面洽,傅天澤則是嘴角輕輕一勾,伸出修長的手指又把銀票給推了回去:“景兒,你知我不是為了銀票而來,若是真想謝我,不如就繼續幫我照顧這蘭花吧!”

這雖然說是親兄弟明算賬,可怎麽看這傅天澤也不是缺錢的人,雪景也知道,她這樣給傅天澤銀票怕是有辱了他的身份,只不過這該有的禮數還是要走一走的,既然這傅天澤不要銀票,那她便就再幫着他養着蘭花,只是這蘭花之事,屬實太過蹊跷了。

“阿澤,我問你,我照料這蘭花也有一些日子了,為何這蘭花遲遲沒有再長新芽?”

傅天澤轉頭看向桌子上擺放着的蘭花,這盆蘭花不同于平常蘭花,它散發出來的香味對人健康有益,而且有助于睡眠,娘在世時,這蘭花也不過五六枝葉,上次雪山一戰,若不是景兒幫忙,怕是這盆雪蘭就會枯,他怕是連對娘最後的一絲念想都沒有了。

“景兒,這蘭花是在雪山之巅尋得,乃是蘭花之王,僅此一株存在于這世間,據我所知這雪蘭枝葉生長及其緩慢,如今你将這蘭花片葉照顧的如此生機勃勃,已然是不易了,何況現在我已經能聞到這雪蘭葉片中的花香了!”

按照傅天澤所說,這雪蘭果然不同于其他的花卉,而依照現在雪景腦中所存在的對花卉和植物的認知,這種生長緩慢的情況她實在是無法理解的,但好在這個空間裏所存在的大部分東西,她還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傅天澤都開口了,何況雪景也實在喜歡這盆蘭花,對如此珍惜的絕世花卉她自然是不能放過了,若不是聽這傅天澤所說,誰會想到這遠處看起來這麽不起眼的蘭花竟然是這蘭花之王。

“咕......咕......”

有聲音在屋子裏頭回蕩着,若不是傅天澤臉頰那一抹緋紅,她還就真是被他那淡然自若的表情給騙了。

“怎麽?餓了?”

雪景眨巴着靈動的大眼睛,她可從不曾見過傅天澤這般模樣過,他一個富家公子,居然也會餓肚子,不過到底是傅天澤,就連肚子叫也叫的這般優雅好聽。

傅天澤僅只是一瞬的臉紅,這段時間,他胃口的确是不怎麽好,而且又因着吃了幾次張立從雪家帶回去的食物,連胃口都養叼了。

這傅天澤單獨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一副口無遮攔的樣子,如今見他這般将頭扭往一邊,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了。

随即就起身到櫃子下面的小抽屜,假裝從抽屜裏拿東西,其實她只是趁機去了靈市一趟。

她将一個小紙包拿在手裏,然後坐回椅子上一層層的将紙包打開。

瞬間,一股牡丹的香味便蕩漾在鼻間。

“怎麽樣,要不要嘗嘗?”

“要!”

傅天澤扭過頭,此時他可顧不得作為冷公子的矜持了,将整整一包的牡丹餅都拿到了自己的跟前,那牡丹餅牡丹的香味濃郁至極,閉着眼睛聞着的時候,好像真的就有牡丹花在跟前一般。

傅天澤用修長的手指,拿起來一塊餅,唇齒輕啓,慢慢的品嘗着這牡丹花餅。

雪景就側着腦袋就趴在桌子上看傅天澤吃東西,從來都以為這世間上最美不過西施浣紗,昭君出塞,貂蟬拜月,貴妃醉酒,可如今偏偏公子在前,這最美稱號對他來說确實也是實至名歸。

看着傅天澤吃東西,雪景覺得就連自己的食欲都被慢慢的勾了起來。

傅天澤吃完兩塊牡丹餅之後,十分優雅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那神情,那慢慢勾起的唇角,簡直就是一道無比靓麗的風景:“景兒,這一飯之恩,我以身相許可好?”

雪景差點沒磕到下巴,這才小小年紀,言語神情就這麽的勾魂攝魄,還好她定力好,若是平常女子,怕是根本受不住他這一撩。

194這下好了

這個傅天澤,還是這般喜歡開玩笑,若不是她一心想要發展靈市,想要回到自己的那個世界裏頭去,差一點就被他誘惑了。

不過到底是悅美男無數,現世裏電視裏的小鮮肉雪景見的多了,所以這般定力還是有的。

突然她将手肘一撐,小腦袋放在兩只手上托着,倒是饒有興致的看着傅天澤:“阿澤,你長得這般好看,怕是天下女子都要以身相許吧,就算是在這天地人三界中,怕是也找不到像你這般好看的男子了!”

薄涼如他,冷寂如他,還有這一身的怪癖,這天下女子對他來說皆如過眼雲煙,而他這番話,此生,卻對她一人說而已。

“景兒,若我此生只對你一人說這種話呢?”

他說的認真,勾人射魄的桃花眼,倒是真的讓雪景有那麽一絲絲的動心了。

“哈哈哈”,她突然笑着,連眼眸都如春日盛開着的桃花一樣,仿佛憑空一場桃花雨。

“我嗎!我早已不在這三界內跳出這五行中了。”

傅天澤眼神閃過一絲暗淡,他修長的手指撫着腰間的那枚相思玉,冰涼之意透徹心扉,他說過,在她及笄之年便将這相思玉送給她,她是第一個饒他心神的女子,也是這輩子他唯一想要相護一世的女子。

将傅天澤送出門,雪景就去了柳氏和雪貴昌的屋子。

屋內,雪貴昌和雪貴良正坐在凳子上,柳氏則是在一旁做着針線活,一見雪景推門進來,雪貴昌和雪貴良同時便站了起來,就連柳氏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

“景兒,澤公子來,這是有什麽事情嗎?”

雪景輕柔一笑,走到桌邊,将懷裏的那張紙放到了桌子上。

“爹,租地的事情咱們不用擔心了,咱們現在種那地附近,剛好有阿澤的地,這個就是這租地的協議,和楊地主家的價錢一樣,每年地租是五十兩銀子!”

雪貴昌和雪貴良一聽,兩人對望一眼臉上便都露出了笑意。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們可是沒想到,原來他們到最後租地的事情卻是又繞到傅天澤這裏來了。

“那感情好,澤公子真是幫了我們家的大忙了!景兒,你可得多謝謝他才是啊!”

柳氏将那協議拿在手裏,雖然她不識字,可是對着那張紙卻是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的樣子。

“剛才不是感謝過他了嗎?吃了我的牡丹花餅,要知道,那牡丹花餅可是靈市專供,這世間怕是找不到如此純正的牡丹花餅了!”

雪景在心裏頭嘀咕着,這段時間,傅天澤可是沒少吃她靈市裏的東西,要知道這靈市的任何一樣東西可都是有市無價的。

這租地的事情塵埃落定,雪貴昌和雪貴良的心結便也打開了,兩個人現在幹勁十足,雪貴昌把所有黃豆種子都準備好,讓雪貴良去叫張大麻子去了。

眼看天這兩日陰沉的厲害,怕是這下雨之日不遠了,這要是在下雨之前能将這黃豆種子給種上,到了十月份,這黃豆定像玉米一樣的大豐收。

雪景回屋的時候,追風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從剛才傅天澤來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屋外,怕是傅天澤早就已經發現了他,只不過這傅天澤竟還是改不了不要臉的習慣,總是這番對景兒糾纏,他觀她臉上并無異樣之色,微微便松了口氣。

他這是怎麽了?竟然也學會唉聲嘆氣起來了。

景兒對他,救命之恩,教化之恩,還有這知遇之恩,他這一世所求,不過是她能夠随心而活過得逍遙自在,不被這凡塵俗世所擾罷了。

雪景給桌上的雪蘭澆了些水,回頭就瞧見追風在對她發愣。

今他一身黑色裋褐着身,一條灰色粗布腰帶垂在腰間,頭發雖只用一根簡單的黑發帶束着,卻已然有了少年老成的風姿。

特別是他微微皺起的眉,最難得不過他深邃悠然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微張開的唇,還有他身上那股充滿山林氣息的淡淡香味,雪景頭一次發現,竟然有将裋褐穿的這般好看的人,明明只是做活的粗布衣服,卻仍是被他穿出來不入風塵的感覺。

“景兒!”

一個人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不是雪興冬是誰。

雪興冬推門就瞧見追風在目不轉睛的盯着景兒看,這一看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這段時間,他一直幫着爹在地裏頭幹農活,本來讓追風一直跟在景兒身邊,他就聽不服氣的,可到底想着這追風在景兒身邊還能夠保護她,他這才勉強自己不要吃醋,可如今這場面,怎能叫他不發作。

“追風,你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雪興冬一個箭步上去,就把景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完全搞不懂情況些雪景顯然有些蒙了。

只是追風卻并沒有理會雪興冬,轉身便留給他一個決然的背影。

看到追風離去,雪興冬總算是心裏頭好受了一些,回過頭看向雪景的時候,他的眉頭輕輕一皺,帶着說教的口氣:“景兒,你還小,女孩子家怎麽能讓一個男孩子這般看啊!以後你可要多當心點,省的那追風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雪景看這雪興冬是想多了吧。

她知道,這個哥哥當真是疼極了她這個妹妹,不過這樣應該算是保護過度吧?

不過看他這般疼愛自己的樣子,雪景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二哥哥,我知道了!”

“乖!這才對啊!”

雪興冬伸出手,摸在景兒的頭上,他有多久沒摸過景兒的頭了,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

另外一邊,長樂山莊內。

傅天澤從望雪村回來之後,就洗了澡換了新衣。

此時的他,正坐在花亭裏看書。

一陣疾風起,吹亂了他漆黑的長發,滿架的繁花似錦,卻是不及他眼眸處微微蕩漾的情愫。

察覺到人的氣息,傅天澤将書本放在花架下的石桌之上。

“出來吧!”只是片刻功夫,他臉上便又恢複了那般冰冷之色。

張立從花架一側閃出來,雙拳一握跪到了地上。

195着想

張立從望雪村聽到雪家要租地的消息,還聽說那楊笑風被人給打了,而且就連租地的銀子都給丢了,他知道公子心系景姑娘,對景姑娘的事也事無巨細,他也都一一禀報。

可這一次,卻叫他有些不明白了。

依着公子的手段,從楊地主的手裏拿到在望雪村的所有地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可怪就怪在為什麽公子不将這地送給景姑娘,倒是簽了這租地的協議,這件事他當真是想不明白。

想來想去,他直接就作了過來,可一跪下,他就又後悔了!

都怪那劉雲,一直在他耳邊叨叨叨,說公子這次又吃錯藥了,還說只要公子将手中的地送給景姑娘,那景姑娘保證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的,他這次可又是被劉雲給害了。

“公子,屬下有一事不明!”

反正來都來了,就算是被公子責罰他也認了。

傅天澤站起身,負手而立,看着開滿花架的花朵,語氣冷的就如同這冬日的冰霜一樣。

這公子,對景姑娘還真是憐香惜玉的,就連張立也不由自主的羨慕了起來,他跟了公子這麽多年,公子可是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看,想到這裏,張立的心就一陣陣的委屈。

“公子,你何不将那地送給景姑娘,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的簽這租地的協議!”

公子那冷冽的眼神,就算是張立依舊低着頭,他也依然能感覺到空氣中流動着的冷氣。

公子,這是要發飙了。

“該罰!罰你打掃三次,去吧!”

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果!可張立怨的了誰,都快他自己嘴快惹得禍。

“遵命!”

張立哭喪着臉站起來,轉身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這偌大的山莊,打掃三遍,他這是在自己作死!

張立離開之後,傅天澤伸手接過一片飄落下的花瓣,他的發散落下來,只露出一張絕世的側臉,只見他輕啓唇齒淡淡道:“你懂什麽,我的以身相許怕是要比這地金貴多了,她都不要,憑着租地之事,我們便又多了一份牽扯,以後便可以常去看她了!”

原來,傅天澤心裏是這般想的。

他為人薄涼,從不曾對世間萬物在意半分,如今居然這番算計,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能窺探自己的內心了。

張立從花亭出來之後,就到雜物房拿了掃帚拖把雞毛撣子和水桶,劉雲剛從竈房裏頭出來,就見到張立的一副苦瓜臉。

不過當劉雲的眼神,落在張立身邊拿着的那些清理工具上的時候,她便轉身就走。

好在張立動作快,及時拉住了她,怕是這份苦差事就得他一個人幹了。

“劉雲,你要對我負責任!”

劉雲一個轉身,掙脫了拉着她胳膊的張立的手。

“怎麽,是你自己按耐不住,去問公子了,這件事關我什麽事,要怪就怪你嘴巴太淺藏不住事 !”

“劉雲,你可不能這麽說啊,這件事情不是你也想知道真相嗎?我好心好意的幫你去問了,你就這樣撇下我一個人不管嗎?我們不是應該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呢嗎?”

劉雲半邊面具下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鼓起的胸膛向張立靠近,她這番舉動,倒是打了張立一個措手不及,張立一時間氣結眼睛卻一直瞄着劉雲的胸部看着。

“怎麽,誰要跟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受公子的罰,是你笨!是你傻!你活該一個人打掃!再說了,你也不想想,公子的事情是你該問的嗎?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你的錯,罰你掃三遍,還是少的了!”

劉雲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可張立現在卻是有苦沒處說去。

看來,他還是嘀咕了女人,他簡直是不了解女人,不對,這個劉雲簡直不能稱之為一個女人!

每次他遇到劉雲這個女人,總是會倒黴!每次被罰的都是他,劉雲就在旁邊看笑話。

“好!你狠!你可別忘了今日你說的話,下次可別在我這裏嘚瑟了!”

這次的責罰,張立領了,可他以後再也不要相信劉雲這個女人了。

張立手提着水桶,肩上扛着掃帚就一臉怒氣盛騰的就離開了。

走到前院的時候,張立看了一眼這偌大的院子,欲哭無淚,誰叫他倒黴,他也認栽了。

剛開始掃,天空中就開始落下瓜子皮。

張立一個擡頭,卻正瞧見劉雲正拿了一盤瓜子在房頂上一邊嗑一邊往下邊仍瓜子皮。

“劉雲,你別搗亂行不行!”

張立氣的沒辦法了,這打掃房子哪裏是他做的活啊,他明明一雙那劍的手,卻硬要幹這家務活了,他心裏能不委屈嗎,可劉雲居然趁着自己被罰的功夫落井下石,該是跟他有多大的仇恨啊!

劉雲換了一個姿勢坐下,自顧自的往下面扔瓜子皮:“我自吃我的瓜子,你自掃你的地就是了!咱們兩個又有何相幹呢!”

一句有何相幹,氣的張立快要吐血了!

他全身哆嗦着差點沒一個輕功上去把劉雲給掐死!

可是他得忍啊,他一個男人怎麽能和劉雲一般見識!

都說這天下間,唯有女子和小人難養也,現在看來這書中說的确實極有道理。

“行行行,你就扔吧,我不管你了,你可小心一點,別到時候把自己給扔下來,到時候摔個狗啃泥,你看我去扶你一把不扶!”

“哎呦,放心吧,我坐在這裏舒服的很,這裏的風景實在是太美了,這瓜子實在是太好吃了,我扔,我扔,我扔扔扔!”

說話間,劉雲已經往地上扔了好幾次的瓜子皮,氣的張立掃帚一起,掀起一陣風來。

張立一邊掃着瓜子皮,一邊還嘀嘀咕咕的罵着:“我讓你吃,讓你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我掃,我掃,我掃掃掃!”

感情這張立是把這地上的瓜子皮當成劉雲了,乍一看他的表情,還以為他和瓜子皮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這邊,劉雲倒是一點不嫌麻煩,這張立掃到哪裏,她的瓜子皮就扔到哪裏,張立卻是滿腹的苦水無處訴,只能拿瓜子皮當做發洩。

196氣死了

因着傅天澤的幫忙,雪家順利的擴張了租地。

雪貴昌帶領着雪貴良和張大麻子叫過來的人,僅僅一天的功夫,就把地裏的黃豆給種好了。

說來也巧,他們剛種完這黃豆,天就下起了雨來。

好像老天爺在幫着他們,雪貴昌雪貴良在屋檐下看着這一場喜雨,相似而笑。

......

老雪家,胡氏正在發脾氣。

這屋裏的東西,這幾天可是被胡氏摔的都差不多了,能摔的都已經被她摔了個遍,可是心中那股氣她實在是咽不下去。

氣的她回頭見無東西可仍,直接就将身後的那把椅子扔了出去。

可憐她對面的雪貴福,那椅子丢出來摔到牆上散落出來木頭碎片硬生生的紮進他的腿上。

“啊!”

雪貴福慘叫着抱着自己受傷的那條腿,可胡氏,那冷冽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戳在雪貴福的身上。

雪貴福心有餘悸,要是剛才那椅子落在他的身上,他定然會被砸個半死的,他忍着痛,從腿上把那片木片拔了出來,順手又從地面上抓了一小把土撒在傷口上止血。

“你個沒用的東西,不是說讓你去張大地主家裏一趟嗎,不是說了,這地一定要想盡辦法不要租給雪貴昌,你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嗎!”

胡氏冷眼的質問,實在是讓雪貴福感到無盡的委屈。

這張地主家他的确是去了,當時張地主明明已經答應了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可事情為什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也的确是不知啊!

內屋裏頭,聽到摔東西聲音的雪興文和雪梅躺在床上,他們被蜜蜂蟄的傷還沒有好,剛才又聽到爹娘在外屋摔東西吵架,這次爹娘吵架又是因為這個可惡的雪貴昌。

聽到屋外乒乒乓乓的聲音,雪梅的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她身上被蜜蜂蟄的傷口,到現在還疼着呢,她的臉上也被蜜蜂蟄了好幾個大包,現在一定醜死了!

雪興文一見雪梅哭了,立刻就伸出手來替她擦了眼淚:“姐姐,你別哭了,你一哭就不漂亮了!”

雪梅一聽不漂亮了,哭的就更兇了。

看着雪梅臉上的被蜜蜂蟄的大包,到現在還沒有消腫,雪興文可是心疼的緊,他這個姐姐,自小就愛美,就算是衣服首飾都得要最新款的,如今見她這般模樣,怎麽能夠叫他不心疼啊。

這次也不知是哪個該死的不長眼的家夥,敢拿蜜蜂暗算他們,把他和雪梅害的這麽慘,這筆賬,他就先記着,到時候就千倍百倍的要回來!

而另外一個屋子裏頭,躺在床上的朱氏費了半天的勁兒,卻終究是連床都沒有下來,這幾日,她的腿越發的痛了,特別是現在這樣的陰雨天氣,她疼的幾乎快要将自己的牙齒咬碎,到了晚上,每一次都疼的她醒過來,只是她口幹舌燥之際,卻連給她倒些茶水的人都沒有了。

悲涼間,她想到了雪應民,要是老頭子還活着的話,一定會心疼她這番躺在床上腿疼的樣子,可事到如今,她卻是一點都不後悔,若不是她因着腿疼的事情,每個月可以從雪貴昌那裏拿到些銀子,怕是貴福肯定會受不少的苦。

她現在也只有這麽一個念想,只希望貴福和胡氏能夠好好的過日子,那麽她所付出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馬車已經在外頭等着了,陰雨連綿的天氣,胡氏卻執意要帶着雪興文和雪梅走,這個老雪家,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看着這破敗不堪的家,還有眼前如此沒用的男人,都讓胡氏感到心塞和委屈,想她的條件,滿可以嫁給條件更好的男人,當初也不知是哪根筋不都勁兒了,居然嫁給了雪貴福!

這麽多年,她任勞任怨的從娘家拿東西來接濟這老雪家也就算了,可是沒想到,這老大和老二一從老雪家分出去,就騎在她的脖子上拉屎撒尿,這口氣,她絕對是咽不下去的。

而這次,最讓她心疼的莫過于自己的一雙兒女,好端端的回來卻被弄得滿身是傷,回去她真不知道該和娘怎麽說,想想又要在哥哥嫂子面前被奚落一番,她看雪貴福那眼神就更加的冷了。

雪貴福把雪梅和雪興文抱上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兒就這麽抛下了自己。

他心裏疼,可這次的事情真的不怪他,張地主為什麽沒能阻止雪貴昌租地,這其中的細節他當真是全然不知的。

放下簾子的那一刻,胡氏恨鐵不成鋼的開了口:“記住,興文就快要考童生了,若是到時候你拿不出來十兩銀子,這個家,你就別回了。”

胡氏話說的決絕,随着那門簾子放下,雪貴福的身體漸漸滑落到了地上。

馬車漸漸在雪貴福的視線裏越來越遠,到最後只能聽到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的聲音。

身下泥濘一片,泥巴已經将他的衣服弄髒,雨水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流,遮住了他的視線,看他那苦澀的表情,也不知從他臉上落下的事雨水還是淚水。

在雨中淋了好一會兒,雪貴福才從地上趔趔趄趄的爬起來,等他回到堂屋裏的時候,整個人已經不成樣子了。

而當看到雪貴福這般模樣的朱氏,更是疼的整顆心都像是刀在割着一樣。

“貴福,你這是怎麽了啊?”

朱氏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一個翻身整個人就滾落在地,她腿疼的不能走,她只能爬到雪貴福的身邊。

雪貴福整個人癱坐在地,臉上已無絲毫的生氣,可把朱氏吓得魂都快出來了。

她爬到雪貴福的跟前,用手不斷的撫摸着他冰冷的臉頰,聲色懼悲:“貴福,你怎麽了,別吓娘啊!”

天底下,有哪個娘見了自己孩子這般模樣不痛不欲生的,看着雪貴福如此這般直叫朱氏痛不欲生。

她的手是顫抖着的,身體是顫抖着的,就連心上都是顫抖着的,此刻,她早已忘了腿上的疼痛,恨不得将自己這顆心挖出來讓雪貴福看看。

半晌,雪貴福才回過神來,他的眼神落在滿臉關懷他的朱氏的臉上,用心全力和朱氏抱在了一起。

接着,帶着哭腔的聲音像刀劍一樣刺在了朱氏的心坎上:“娘,我該怎麽辦?你一定要幫幫我,若你不幫我的話,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

197好深的算計

朱氏聽聞雪貴福有了不想活的心思,整顆心就像是堕入了無間地獄般,接着她拍着雪貴福的背,就像小時候一樣,聲淚俱下之下連聲音都是顫抖着的:“貴福啊,不怕,有娘在,娘一定會幫你的!”

“娘,我該怎麽辦?若是等興文考童生的時候,我再拿不出來十兩銀子,怕是花兒就會跟我鬧翻了!我知道,我沒用,我連地都不會種,總是給娘添麻煩,現在娘為了我還變成這個樣子,我......”

雪貴福說着,聲音逐漸變得哽咽起來。

朱氏聽雪貴福這麽說,就算她的腿再疼心裏邊再苦,此刻的她也是覺得欣慰的,這雪貴福是她的兒子,她又怎麽會不心疼他?這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她現在靠着這雙病腿,每個月才能從雪貴昌那裏拿到二三兩銀子,可那二三兩才剛剛只夠貴福日常的花銷。

朱氏想了想,心裏頭早已下定了決心,如今就算是廢了這一雙腿又如何,到時候她定讓貴福把這十兩銀子交給胡氏,好讓貴福如願以償,看着兒子如此的憔悴,朱氏實在是不忍心。

雪貴福這一出苦肉計倒是演得好,他把朱氏扶上床之後,然後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喝。

朱氏這幾天一直在床上躺着,自從胡氏回來之後,她整日整日的提心吊膽着,還是貴福心疼她,過個半天就會給她送些東西過來吃,就算是一個窩窩頭,她的心裏頭也會暖上半天。

朱氏喝了水,躺在床上的時候,雪貴福就懷裏掏出來一個玉米面窩窩頭交給朱氏:“娘,這個窩窩頭你先吃着墊着肚子,等晚上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弄點白面饅頭吃!”

朱氏看着手裏的窩窩頭,感動至極,如今她病了躺在床上,卻還是這老三最為孝順她,這麽多年來,她果然沒有白疼貴福,這讓她心裏頭更加堅決了幫貴福的決心。

朱氏吃窩窩頭吃的感動嘩啦的,可雪貴福一轉身,嘴角就勾出一絲奸計得逞的微笑。

出了朱氏的屋子,雪貴福進屋就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往地上一扔,就換上了幹淨的新衣。

等換完衣服,他将屋子裏的椅子擺正,緊接着便翹起了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往身後櫃子下的一個抽屜角落一摸,摸出來兩個熟雞蛋。

這雞蛋是他偷偷藏起來的,剛才給朱氏那窩窩頭,那根本就不是人吃的東西,反正他上次去縣裏的時候,順便就買了二十個,也夠朱氏吃上一段時間了,不過這老不死的還真好騙,他就等着看她什麽時候從雪貴昌那裏弄到銀子。

一連吃了兩個雞蛋之後,仍感覺腹中饑餓,身上也沒剩下多少錢了,算一下這馬上就要到下次許大夫給朱氏看腿的時間了,這兩天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叉子。

雪貴福心裏餓的直發慌,一發慌他就就倒頭在床上睡覺,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睜開眼的時候,仍舊在下雨,雪貴福暗自咒罵了一句這鬼天氣,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外一邊,朱氏在床上快被一泡尿給憋死了,可腿疼的她完全站不起來身子,可她叫了半天,卻是沒得到雪貴福的半分回應,她只能死命的支撐着自己的上半身在地上爬。

外邊還下着雨,朱氏爬出來堂屋的時候,豆大的雨點打的她後背生疼,她咬着牙爬過了門檻,好不容易爬到了茅房,扶着牆站住的她剛解完手站起的時候,手上一滑。整個人身體便失去了平衡跌入了茅坑。

這茅坑雖淺,可今日又是下雨天氣,她這麽一跌整個人就像是從屎坑裏出來的一樣。

“你個天殺的老天爺,就連你也跟我作對,老娘想上個茅房你都這般的害我?你個黑老天,賊老天!”

朱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手擦了一下臉,一股屎味竄入她的鼻腔,惡心的她把中午吃的窩窩頭都給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出了茅房,朱氏幹脆就躺倒在地,閉着眼睛任由那雨水打在身上,可是不管她翻了幾個身,這雨下的有多大,可她的鼻間依然能聞到那股屎尿味道。

聞着那味道,她不知又幹嘔了幾次,扶着牆走進堂屋的時候,她身上的雨水便順着身體往下流,也不知是不是朱氏的錯覺,她感覺整個屋子裏頭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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