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3)
許大夫,對這個徒弟自然是十分的滿意的,這孩子眼神清明,而且醫學上的天賦遠遠超于常人之下,只要稍微一點撥,想來将來必定大有可為。
在許大夫有生之年,居然能收到這麽好的徒弟,也是上天對他的恩待了。
“許師傅,這個錢還請你收下!”
雪景說着,便到懷裏摸出來一兩銀子出來。
“這!”
許大夫搞不懂了,可是這錢他卻不能收,這雪景剛一拿出來,他就連連擺手。
雪景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貝齒,明亮的眸子更是燦若星月:“許大夫,你先不要推辭,先聽我說完!”
“這個錢,可是追風的束脩,這總不能讓你白教他吧,這弟子給師傅教束脩,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這錢你若是不收的話,莫不是不想收追風這個徒弟嗎?”
“這!”
許大夫左右為難了!收這麽一個好徒弟,他實在心裏高興,可這要收徒弟的束脩,何況這還是整整一兩銀子,這怕是平日裏他在村裏看診,一個月也不可能拿這麽多,何況村子裏的人也不是天天都生病的。
“許大夫,這錢你若是不收的話,那我們可就走了!”
雪景說着,便要拉着追風轉身就走。
許大夫咬咬牙道:“行,這錢我就先收着,等追風學成能單獨出診了,這束脩就不必再交了!”、
雪景嘴角輕輕一勾,換上輕快的笑容回頭“這才對啊,從今以後,追風就交給你了,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那是自然,追風這孩子可是聰明的很,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教不了他了!”
許大夫收了銀子,今天他真是太高興了,他收這個弟子,可是品貌俱佳,醫學上的天賦當真是無可限量,這不知要讓天下多少大夫羨慕嫉妒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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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夫的心剛微微安定,雪景就又開口了:“許大夫,我還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景兒,咱們之間的關系,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知道許大夫不是外人,雪景就開門見山不再拐彎抹角了:“許大夫,這不是咱們村子裏頭建私塾了嗎,這我從族長那裏要了幾個名額,不知十一有沒有到咱們私塾上學的打算!”
啊!
許大夫完全都驚了,整個人都石化了。
對孫子許十一能夠在私塾裏上學的事情,他這些天醒着也琢磨,睡了也琢磨,可是這畢竟他和族長家裏頭不沾親不帶故的,他也知道,這雪家族長的門檻都快踏破了,這第一期也僅僅只有二十個名額,雖然他有心讓十一到私塾裏讀書,可是依他們家的條件,讓十一拿到這個名額,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是,如今,雪景竟然輕輕松松的就要來了這個名額。
不過心裏一想,這倒也有可能,畢竟之前雪貴昌和雪貴良從老雪家分出來的時候,這族長雪應國可是沒偏私,再說這雖然雪貴昌從老雪家分出來,他沒改名換姓,就證明和老雪家還存在着這份割不斷的血緣關系,也就是說,能從族長那裏拿到上私塾的名額,完全是有可能的。
“有,當然有啊,我做夢都想讓我們家十一去上學啊!”
許大夫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想讓孫子許十一去上學的期待,雪景跑這一趟,果然沒錯。
“好,那回頭就跟族長定了,許大夫,到時候你就等着讓十一到私塾裏讀書就是了!”
“好好好。”
許大夫臉上難掩的激動,此時一句謝謝已經完全不能表達他心中的感激之意了,唯有在心裏暗自下決心,一定将自己這些年所學的醫術,都毫無保留的交給追風,好報答雪家這次給十一在私塾裏弄了個上學名額的恩情。
雪景和追風跟許大夫這邊商量好了事情,剛出許大夫家的門,就見到有不少人在往村口跑着,一邊跑還一邊喊着:“大家快去看啊,這村口出事了!”
看着往村口處跑去的人,雪景擔憂的看着村口的方向,也不知道這村子裏又發生了什麽大事了。
雪景平日裏也不愛管這些閑事的,可這一次,好像是有什麽東西牽扯着她的心一般,讓她不由自主朝着村口的方向挪動了腳步。
“追風,我們也去看看吧!”
接着,追風背起雪景就朝村口方向分奔而去。
等他們到了村口的時候,已經有一群人圍在那裏了。
雪景和追風還沒靠近人群,就聞到了一股味道,那股味道飄散在這空氣中,讓人有一種反感嘔吐的感覺。
圍觀的人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着,還不斷的對着跪在地上的那個人指指點點的。
追風将雪景放下來,透過人群的縫隙,還有那半低着的一身破衣的男孩,雪景總覺得這個男孩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203賣身葬奶奶
“哎,那個是葛奶奶吧,她可是都癱了十幾年了吧”
“這個孫行也真是個死腦筋,不過是一飯之恩,照顧了這個葛奶奶這麽久就算了,如今還要踢她披麻戴孝,這麽傻的人當真是沒有啊!”
“就是,老實的跟個木頭疙瘩一樣,這以後誰家閨女敢嫁給他啊,這要是嫁給他,別人可是随便一頓飯可都把他給勾走了!”
“反正咱們在這看看就是了,現在咱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裏管得了別人啊!”
隔着人群,雪景看那人時不時的就朝着人群的方向磕着頭,前頭圍觀那幾個統統也是破衣爛衫的,眉眼間也都是看熱鬧只意。
追風稍微一用力,便擠了一條小道,雪景任由他拉着手走到了人群前頭。
跪在地上的人,一襲破布衣衫,他的身邊則是躺了個人,用一件補滿補丁的破衣服蓋着頭部,躺着那人的下身連鞋子都沒有穿,腿上則是長滿了爛創,不像是一日才形成的。
空氣中,隐隐約約的那股味道,讓雪景有點想要嘔吐的沖動,任誰看到屍體怕也會有這樣的反應,何況她在圍觀村民的眼裏,也只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
察覺到雪景臉上異樣的表情,追風的心莫名的一緊,他立刻就被拉起了他的手,準備離開這裏。
“各位父老鄉親,我求求你們,只要你們幫我葬了葛奶奶,後半輩子讓我當牛做馬都成,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的。”
那男孩擡頭的瞬間,和雪景四目相撞。
這人似曾相識,竟是當日她給過一個糖葫蘆的那個村裏頭的小乞丐。
從剛才村民們的談話中,她已經大概知道,這個孩子為了報答這個葛奶奶的一飯之恩,一直在照顧着她,如今又賣身來安葬她,這份情誼,屬實觸動了雪景的內心深處。
要知道,這年頭,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了,何況這男孩他留在葛奶奶身邊這麽多年,照顧她這麽多年,這一飯之恩,早就應該已經報了,如今這葛奶奶病逝,他大可以甩袖離去,他和葛奶奶非親非故,村裏人也絕不會對他有什麽诟病,可他這番,看着他倔強的神情,不知不覺間雪景心中竟有一絲絲心疼之意。
察覺到雪景眼中的猶疑,追風便側身擋在雪景身前,讓她剛剛好可以看不到那躺在地上被破衣蓋着的屍體。
“哎呦,這不是雪貴昌家裏的雪景嗎!”
“這雪貴昌家裏現在在咱們村裏可是過得風風火火的,人家現在的日子可是好的不得了哦!”
聲音傳進了雪景的耳朵裏,這聲音中,更多的則是帶着調侃和嫉妒的韻味,想指望他們這群人幫忙,怕是這男孩磕到晚上一天也只能白忙活了。
這夏天更是天氣熱,屍體一天都放不了,怕是過不了幾天這屍體都該臭了。
不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若是雪景強出頭,怕是又會引來不必要的非議,看來這件事還得暗自幫忙才行。
衆人見追風帶着雪景離開了,實在沒什麽熱鬧可看,便都一一散去了,可憐那孫行還跪在村口,烈日當空,他就像是石頭一般的跪在那裏,有時候過往的村民也會忍不住的嘆息一句,但到底誰口袋裏都沒有多餘的錢,而且自己家裏人都吃不飽了,再添一口人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入夜,天空中有繁星點點。
孫行不知道在路口跪了多久,他的膝蓋已經跪到麻木,可是這麽多人,卻硬是沒有一個幫他。
他回頭瞧了一眼葛奶奶,眼神中透露出悲切之意,從地上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差點失去重心一頭紮到地上去。
好不容易扶着地,恢複了些力氣,這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等他站了起來,就蹲着身子把躺在地上的葛奶奶拉扯了起來,可憐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飯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葛奶奶給背了起來。
他感覺每走一步,腳好像都踩在棉花上一樣,感覺整個地面都是軟的,可這條路,不管有多麽的艱難,他也一定要走下去。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村口的樹林子裏頭,偶爾有幾只烏鴉在枝頭叫着,在這樣的夜裏,這烏鴉聲莫名的叫人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孫行的腳步很重,累的他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就連腳下凸起來的樹根都沒看到,所以當他沒來得及躲開那樹根的時候,整個人連帶着背上背着的葛奶奶的屍體都飛了出去。
一頭撞到樹上的孫行撞了個眼冒金星,擡起頭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手一摸,竟是血。
他顧不得自己額頭上被樹撞出來的窟窿,爬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葛奶奶的屍體走去,只是當他趴在葛奶奶屍體上的時候,突然整個樹林就安靜了下來。
以前,不論是過再怎麽苦的日子,他也不會哭,可那些挨餓受凍的日子,哪裏比得上失去葛奶奶的痛,別人只知道葛奶奶對他有一飯之恩,又有誰知道若不是葛奶奶當日的那半個饅頭,他早就已經餓死了!
那個時候,他家鄉遭水澇,村子裏大半的人都死去了,親眼看着自己的家人在洪水中被活活淹死,他因着抓住了一塊木板在洪水中飄了三天三夜才得救,自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獨自流浪,過着乞丐一般的日子,沒有一頓飽飯,可對他來說,最殘忍的事不是挨餓,而是心中沒有了牽挂!
而如今,葛奶奶走了,他的心中再次經歷這樣的死別,再一次揭開傷疤的他早已痛到不能呼吸。
夜,如此的沉靜,在這一刻,星星和月亮都被烏雲所覆蓋。
一個黑色的影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孫行的身後。
淚水,無聲無息滑落,順着臉頰跌落在手背上,孫行感覺自己從未這般痛過。
“奶奶,對不起,我竟這麽的沒用,連好好的将你安葬都做不到,我真的沒用,真的好沒用!”
或許,正是孫行和自己的遭遇有些相似,追風在那一瞬間,竟然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覺,他從小雖跟着一頭狼長大,在那頭狼死的時候,他也曾那樣的孤獨和無助過,而現在孫行,和當日的自己又是那麽的相像。
204無事不登三寶殿
月亮悄悄從雲朵後出來,照亮了整片的樹林。
不知何時,起風了,林子裏漸漸充斥着樹葉的沙沙聲。
“這銀子,你拿去把你奶奶葬了吧!”
随着這聲音的落下,孫行就聽到他身後有什麽東西落下的聲音。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他一個措手不及,他雖然膽子大,可這畢竟是在晚上,而且剛剛那人的說話聲低沉沉悶,這該不會是鬼吧?
他機械般的回頭,眼神所到之處,卻并未發現任何人的蹤影。
莫非是他太傷心出現幻覺了?不可能啊!他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眼之後依然一無所獲,後退間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跤,跌倒的時候一塊小時候硌的手掌升騰,他順勢将那石頭抓起來,那石頭在月光下亮晃晃的,卻是一塊銀子,這銀子怕是有一兩了。
“難道是老天在幫我?奶奶,我們有錢了!”
孫行嘶啞的聲音中藏着難掩的欣喜,他才恍然悟過來,剛才聽到的聲音并不是做夢,而是真的有人想要幫他的忙,可是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麽幫他的忙,連面都不願意露。
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只要心存着希望,就永遠不至于絕望。
.....
這邊,雪應國剛收拾完家務,正屋子裏頭計算建私塾花了多少錢的銀子,這算賬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他擅長的事情,這硬是算了大半天,卻還沒算清楚。
“砰砰砰!”
重重的敲門上響起,雪應國痛苦的抓了抓頭發,擡起頭的他才僅僅半天的功夫就已經有了黑眼圈。
“這又是誰啊,真是,害的我等會還要從頭再算!”
雪應國唉聲嘆氣着,朝門口走去,因着這幾日來找他要私塾名額的比較多,他就留了個心眼,看門之前便在門縫裏看了看。
這一瞧見是胡老三胡胡老六,就将心揣到肚子裏去了,畢竟這胡老三和胡老六還沒什麽子嗣,定然是和上私塾的事情扯不上什麽關系的。
雪應國剛開了門,就看到在門口石頭凳子上擺放着的兩個大西瓜。
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又見胡老三和胡老六兩人笑嘻嘻的抱起了大西瓜,他怎麽覺得這事情越發有點不對勁兒了。
可惜當他察覺到不對勁兒,想要關門的時候,胡老三一個眼疾手快已經用胳膊擋住了即将要關上的門。
“雪家族長,別介啊,我和老六這次是有正事兒找你!你幹嘛關門關的這麽快啊!來來來,老六快點進來!”
胡老三一使勁兒,将門縫擠的大了些,胡老六就跟在他的身後進去了。
雪應國頂着黑眼圈瞧了一眼胡老三和胡老六,心裏祈禱着他們這次千萬不要找自己做什麽棘手的事情。
胡老三和胡老六進了屋,将手中的西瓜放到了桌子上,那西瓜個頭較大,每個最少也有二十斤左右,按照現在西瓜的行情,這每個西瓜少說也得四十文錢。
瞧着這次胡老三和胡老六下的血本,雪應國眼皮子直跳。
“胡老三,胡老六,你們有什麽事就直說吧,不過這西瓜你們就拿回去吧!”
還沒等胡老三開口,胡老六就搶着發話了:“族長啊,這咱們村裏頭不是建了私塾了嗎,這名額能不能留兩個給我和三哥啊!”
胡老六剛說完,雪應國臉色立刻就黑了。
“胡鬧!這一期就這二十個名額,你們這不是搗亂嗎?”
雪應國這話一說,胡老三可就不樂意了。
為什麽村裏的孩子上學就是應該的,他們這種大老粗去上私塾就成了胡鬧了?他和老六從小可就是在這望雪村長大的,小時候沒爹疼沒娘愛的,如今雖然說是找了這麽一份走镖的活計,但多少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別看他們兩個是個大老粗,但心裏卻都有一顆求知若渴的心。
胡老三伸手拍了拍那大西瓜,西瓜發出清脆的聲音,這瓜該是熟透了,這光聽聲音就十分的好吃。
“族長啊,我和老六我們倆是真心想到私塾裏頭上學去,再說我們倆也是咱們村裏頭的人,你可不能偏私啊!你要是不同意,我和老六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胡老三這麽一說,雙手往胸前一插,直接就坐下來和雪應國大眼瞪小眼。
胡老六見胡老三這樣,也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怎奈一個沒坐穩,直接摔下凳子摔了個屁股蹲。
雪應國看着這兩個人,頭都快大了!
這胡老三和胡老六雖說現在做的是正當活計,但村裏人誰不知道,他們兩個可是無賴了無賴了三十多年了,論軟磨硬泡的功夫可是這村裏頭數一數二的,這雪應國就是再怎麽能說教,也只能在胡老三胡老六面前一個頭弄成兩個大。
雪應國瞧眼前這個形式,看這胡老三和胡老六怕是已經鐵了心了,如今只好暫且應了他們,瞧他倆這樣子恐怕也不是什麽讀書的料,若是上了私塾叫他們知難而退也好。
心裏打下主意,雪應國狠狠拍了下大腿:“行,既然你們兩個這麽想上學,那這個名額就給你們倆留着了,不過這西瓜我可不能要,你們拿回去吧!”
一聽這族長同意了胡老三和胡老六到私塾裏頭上學,可把胡老六高興的差點沒老淚縱橫了。
還是胡老三狠狠的在他腦殼上打了一下子:“瞧你那樣,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慫呢!”
“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嗎,等上了私塾,咱們以後也是知識分子了,以後看誰還敢瞧不起咱們翻咱們的舊賬說咱們是地痞流氓!”
胡老三嫌棄的瞪了胡老六一眼,事情算是辦成了,兩人心裏也就了了一件大事。
胡老三對胡老六眨了眨眼睛,還沒等雪應國反應過來,兩人轉身撒腿就跑。
“哎,你們兩個回來,把這西瓜拿走!”
雪應國皺着眉頭看着被推開哐啷直響的半扇門,他家的門可是經不起折騰了,若是再被這胡老三和胡老六再折騰幾次,怕是這門就要保不住了。
雪應國頭大的嘆了口氣,瞧着桌子上的兩個大西瓜,愁眉不展的又坐回去繼續整理他建造私塾的賬務去了。
205私塾開學
望雪村的私塾,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就建好了。
因着幾個孩子要上學,柳氏早早的就給每人做了一個書包出來,這一天,卻是全家人都最激動人心的一天,就連玉米大豐收也沒這麽緊張過。
雪景早早起床就在自個兒屋裏頭用鹽巴刷了牙,這牙刷是從靈市裏的雜貨鋪中買來的,平日裏這洗臉用的都是粗布毛巾,她就暗自把靈市裏雜貨鋪拿出來的清爽毛巾和粗布的調換一下,拿出來的毛巾雖和粗布外觀上一模一樣,但是使用感受卻是比粗布的好的多了,多虧有了這靈市的雜貨行,她現在總是能把這個時候買的質量差些的東西拿到靈市裏回收,順便換取同等外觀的物件。
因着要到私塾裏上學,幾天前柳氏就到縣裏頭買了幾匹粗紗布出來,還特別買了些彩色的絲線出來,所以當雪景穿着柳氏精心縫制的對襟繡花半臂襦裙出門的時候,雪興冬就開玩笑說自己的娘太偏心了。
經雪興冬這麽一說,幾個孩子這才下意識的往自己的身上瞧,雖然衣服縫制得體,但卻沒有雪景身上那精致的繡工,當真是讓人羨慕至極了。
雪景今天輸了兩個小辮子,頭上左右兩邊各梳着一個小發髻,發髻上裝飾着柳氏用粉色布料做成的絹花,當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她這副打扮和風采,怕是連整個望雪村的姑娘家都要羨慕嫉妒恨了吧。
雪景輕柔一笑,猶如桃花樹下落花缤紛,打趣道:“二哥哥,誰讓你生成男兒身,若是你也是女兒身,怕是娘會更加疼愛你呢!”
雪興冬本就是開玩笑,見雪景這麽打趣,立刻就羞紅了臉:“景兒,你又同我開玩笑了!”
瞧雪興冬一副羞澀的模樣,衆人就一起到私塾裏去了,這一路上更是歡聲笑語不斷,引來不少望雪村民駐足觀看。
他們是最早到私塾的,到了私塾,楊笑風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因着今日是第一天做教書先生,楊笑風特意做了一身新衣服,他本就一副書生模樣,如今一襲鵝黃色修身長袍在身,頭上只用鵝黃色發帶束了個高發髻,此番裝扮卻更增添幾分文人雅士的韻味。
這衣服自然是雪柔那一雙巧手做出來的,從她剛進私塾瞧見楊笑風那一刻開始,眼底的那抹溫柔之意都快要甜死人了,想着雪柔姐姐來私塾上學,這兩個人豈不是天天要發糖嗎?不過只這一頓俊男美女只是看着便讓人心情無比愉悅了。
因着雪景年紀小,楊笑風便讓她坐在了靠前排的位置,雪景剛坐下,追風就追随在他的身邊坐下,雪興冬則是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了另外一邊。
楊笑風正在收拾教材,此時就聽到門外喧鬧的聲音。
“哎,你們快點啊,今天是第一天上私塾,你們可別遲到了啊!”
随着話音剛落,一群孩子已經進到了屋子裏邊。
“景兒,興冬,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早啊?”
這說話的正是雪應國的孫女雪兒,這個雪兒上次在二爺爺家裏有過一面之緣,女孩子心直口快,藏不住什麽心思,雪景的目光緊接着落在一個十七八歲男孩的身上,那男孩有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同樣用一副審查的目光看着她,等雪景目光落在雪菊身上的時候,她那小小的身子就趕緊躲到了那男孩子的後面。
上一次去二爺爺家裏的時候,雪景沒見着這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憑着自己的猜測,他應該就是二爺爺大兒子雪貴業的兒子雪興鵬,聽爹娘私下裏跟她說過,這個雪興鵬從小就及其的懂事,知道替家裏分擔,只不過個性有些沉悶而已。
“興武,這打架我是打不過你,要不咱們就學習上見個高低?”
這麽久沒見雪興言,可瞧他還是老樣子,聽爹娘提起說他總是私下裏和雪興武比賽摔跤,且每一次都輸得很慘。
雪興武聽了,倒是露出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比就比,誰怕誰啊,你打架打不過我,這學習嗎,那不用說了,肯定也是我的手下敗将了!”
“當着先生的面,你們兩個就不要這麽粗魯了!”
這說話的是雪小寒,雖然她年紀小,卻是家裏頭最知書達理的一個,而且聽爹說過,二爺爺的三兒子雪貴名可是沒少抱怨雪小寒是女兒身這件事,若是她生為男子,怕是依她的機靈程度,學起來東西更是得心應手。
“你們都坐到位置上去吧,還有什麽人沒來嗎?”
随着衆人都挑好了自己的位置做好,楊笑風往屋子外頭一瞧,剛好又有三個人過來了。
這三個人,正是張大麻子的兒子張大寶,吳大頭的兒子吳用和順子的兒子順溜,這張大麻子的兒子張大寶,之前雪景見過幾次,自然是認識的,只不過這吳用和順溜也是她也是第一次見。
三人前腳剛進門,緊随其後的便是田清還有孫行。
田清今天來的時候,已經給雪永村做好了午飯,他自己則是随便在懷裏塞了兩個窩窩頭,自從孫行有了那一兩銀子,不但将葛奶奶好好的安葬了,剩下的錢也被他收了起來舍不得花,瞧他今天所穿,雖然幹淨,卻依舊是衣不蔽體的模樣。
這讓孫行來上私塾,是雪景的決定,人不分貴賤尊卑,只要有好的品格,就值得栽培,因為一頓飯就對葛奶奶不離不棄,還為之養老送終的,這樣知恩圖報的人實在讓人心生憐見。
等這些人都坐到位置上去,楊笑風就點了點數,這才十八個人,和族長所說的第一學期的招生名額二十人還差兩個人。
楊笑風剛将他整理出來的課本收拾好,胡老三和胡老六就各自抱着個大西瓜到書院裏來了。
楊笑風眉頭一皺,尋思着這兩個人來做什麽?
還沒等楊笑風走出教館門問個究竟,胡老三和胡老六便拿着大西瓜堵住了門口。
“先生,今天不是開課嗎?這西瓜是我們兩個的小意思,帶過來和同窗們嘗嘗鮮!”
胡老三和胡老六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就連楊笑風都驚了。
206打算
等胡老三和胡老六将西瓜放到教館的牆角,兩個人就十分自覺的坐在了最後的位置上。
這事兒就連雪景都沒想到,私塾居然招了兩個年齡這麽大的學生,不過想到之前他們兩個還曾幫過自己的忙,想必二爺爺也是在十分頭大的情況下才同意他們兩個來上私塾,不過這學習的事情,怕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學習的事情,可并不是那麽輕松的事情。
楊笑風上午的時候,只教了兩個簡單些的字,只不過才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已經讓胡老三和胡老六連連叫苦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兩個人就像丢了半條命一般的趴在桌子上了。
“三哥啊,這寫字的事情怎麽這麽難啊,這可比跑镖難多了,這才學了半天的功夫,我這手指頭就不聽使喚了!”
胡老六哭喪着臉,看着自己僵直的手指頭抱怨着。
可胡老三又何嘗不是如此,他這雙手,哪裏是拿毛筆的手,那笨的就連他自己都嫌棄他這雙手了。
不過雖然手笨,他可沒像胡老六那般心裏打退堂鼓,這不争饅頭争口氣,再怎麽說,就算是破罐子破摔到最後能認識幾個字也是好的。
這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雪景就從包裏頭拿出來了兩個紅薯面的窩窩頭,吃慣了白面饅頭和肉包子,吃一頓這窩窩頭憶苦思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除了窩窩頭之外柳氏事先還給她準備了一個蘋果,這待遇可是只有她才有的,這因着大家都是帶飯到私塾裏來的,雪景也不想搞特殊,她這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柳氏,不讓她來私塾裏頭送飯。
只不過當雪景将窩窩頭和蘋果拿出來吃的的時候,那蘋果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要知道,這在望雪村,能吃得起蘋果的可是屈指可數,雖然望雪村的孩子們也經常在山上發現野生的蘋果樹,但那蘋果卻是又酸又澀,和縣裏頭集市上賣的蘋果的味道卻是差遠了。
大家一看雪景手上拿着的蘋果,那個頭和那色澤,這比山上野生蘋果樹上結的果子那可是大了好幾倍。
有不少人拿着自己手裏的窩窩頭,暗自的吞了吞吐沫,肚子裏的饞蟲也完全被勾起來了。
“哎,大家快來吃西瓜啊!”
此時的胡老三和胡老六,已經将西瓜抱到了書桌上,胡老三将随身帶着的小匕首拿了出來,那西瓜經刀輕輕一劃,碰的一聲就開了。
那西瓜的汁水隐隐約約就流了出來,那紅彤彤的瓜瓤在不斷的勾引着衆人的胃口,面對西瓜的誘惑,雪燕怎麽能忍得住,狼吞虎咽的吃掉了自己手中的窩窩頭,便第一個上去接了胡老三的西瓜就啃了起來。
那啃西瓜的銷魂動作,還有那西瓜甜甜的汁水,幾個孩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就也都湊了上去。
胡老三倒是長了個心眼,他刻意挑了幾塊最大的出來,捧在手裏走到了雪景的書桌前,他把那西瓜放下,盡量用自以為友善的笑容讓自己變得不那麽面目可憎一些。
“景兒,吃西瓜吧,我刻意給你挑了大塊的!來,興冬,追風,大家快過來吃啊!”
胡老六在招呼着給其他的孩子們分西瓜,這其中也有幾個坐在位置上沒有動一直還在練字的,還是族長想的周到,知他們剛上私塾,為了節約成本,就故意讓大家都拿毛筆沾着水在桌子上寫字。
這雖然是自己投資了私塾,不過這私塾以後還是要往正規的方向發展,這個地方,等靈市發展到盡頭還不知需要多久,開啓了平行空間之後她便會離開,再離開之前,必須讓這個私塾做到收支平衡,那樣也不至于她離開之後少了她的資助後這私塾就開辦不下去。
不過眼下這第一年,還是等這私塾形成了規模,再慢慢想其他的辦法。
這胡老三和胡老六雖然之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做得的确不少,可這大半年卻突然就安生了起來,這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況雪景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只要他們肯改過自新,這也無非是給村裏頭做了件善事。
這胡老三心裏頭正惴惴不安,還以為雪景會因着之前他做過的事情不肯和他言歸于好,他如今這是做了正當的活計,不敢再得罪雪貴昌一家不說,在心裏還是感念着因着雪景才走上了這正途,若不是洗清革面了,怕是他到現在還和胡老六在村子裏頭胡作非為,到最後怕是不知道怎麽死的估計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看着胡老三那有些期待的小眼神,明明是個粗犷的漢子,卻一副可憐巴巴望着自己的樣子,雪景憋住笑意,拿了塊西瓜啃了一口:“好吧,我吃了,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之前從縣裏回來的時候,胡老三刻意買了幾個大西瓜回來,其實前幾次回來的時候,他總是想找借口到雪家一趟,可怎奈苦于沒有借口又怕村子裏頭的閑言碎語太多,可如今大不相同了,可以在私塾讀書之餘還能報答讓他們走上正途的恩人。
可不枉費他這麽大老遠的把西瓜從縣裏頭帶回來,還日防夜防的不讓胡老六偷吃,如今這西瓜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別看胡老三平日裏就是個粗礦的漢子,可這幾個月在縣裏頭走镖,他可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看着胡老三和胡老六給大家發西瓜,雪景淺淺皺了皺眉頭。
這樣可不行,現在私塾裏二十個學子,這午飯的事情,卻也是棘手頭疼的事情,這是夏天,帶些窩頭倒是可以打發了,這一兩頓窩頭的倒是沒關系,若是一年四季的午飯只吃窩頭的話,想想就覺得恐怖。
看來,這私塾裏有必要有個廚娘,來安排學子們午飯的事情,剛好二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