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7)

這身後的動靜,她就知道這是誰回來了,聽女兒的腳步聲聽了這麽多年,一時間家裏少了一個人的存在,自然心裏頭就有些落寞。

進竈房之後的雪柔,看着背對着她在忙碌的柳氏,突然之間就紅了眼眶,她知道娘這是舍不得她,突然之間就慢慢走到了身後,慢慢的抱住了她。

柳氏本來還在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可被雪柔這麽一抱,眼淚便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本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只是此情此景卻教她身不由己的心裏難受。

“你個死丫頭,嫁了人就這麽快忘了家裏了?”

柳氏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的話惹得雪柔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顫抖了起來,她知道,定是她說的話勾起了雪柔心中的傷感之意。

這大喜的日子,她怎麽就這麽不争氣,偏偏将這氣氛搞得這麽的悲傷?柳氏深吸一口氣,破涕為笑,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回過頭來便拉住了雪柔的手:“柔兒,娘知道你如今也長大了,這女大不中留,娘怎麽會不知道?從此以後你就跟着笑風好好的過日子,越是遇着什麽困難,就回家!這個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娘!”

雪柔緊緊的抱住了柳氏,柳氏則是用手輕輕的拍着雪柔的背,就像是小時候每次生病受傷的時候娘總會這樣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這熟悉的拍打還有娘身上熟悉的的味道,雪柔一輩子都不會忘。

明明察覺到娘心裏的不舍之意,可她還這番對自己說,雪柔胸腔裏酸澀的液體來回的充斥着,眼淚很快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流出來。

“瞧我,這是做什麽,大喜的日子,偏生要惹得這麽的傷感,倒是做娘的不對了,來擦擦眼淚,快把這些菜端進屋裏去,別叫你爹和弟弟妹妹看了難受!”

柳氏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緒,雪柔也将心中的那份傷感慢慢的隐去,将眼淚擦幹淨之後,雪柔就幫着柳氏将飯菜一一都端進了屋裏。

雪景和追風還有雪興冬洗完手,就一同進屋了,剛進屋,就聽到了有人敲大門的聲音。

雪柔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才去門口迎接,因着她不想讓楊笑風因着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什麽端倪,楊笑風是個極其細心的男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雪柔早已了解楊笑風的為人,他在私塾是個好先生,雖然不茍言笑,但對任何人卻是以誠相待,特別是對她細致入微的關懷讓她每每夜裏想起,就覺得身體暖暖的。

她年齡大腦子笨,又比不得景兒的聰明,興冬的好學和追風的天賦,所以每日從私塾回來,她足足要花上一個時辰才能将楊笑風在私塾裏頭教的字記住,可是楊笑風卻總是不願其煩的教她,絲毫沒有不厭其煩之意。

221商量婚事

轉眼間,雪柔已經到了門口,雪貴昌和柳氏跟在她的身後也都一同去迎接了。

Advertisement

今日的穆大娘穿着圓領紅底繡花以黑色布料為領口和袖口的直裾,頭發則是全部盤在頭頂上方用一支銀簪固定,她這番打扮倒是不比平日裏的樸素,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而楊笑風則是一身深藍色為底白色布料縫邊和腰封的長直裾,長長的頭發用藍色發帶高高束起,這番打扮,卻是增添了幾分儒生的雅氣。

“穆大姐,你最近的氣色可是好多了啊!”

“是啊,多虧了笑風和雪柔這兩個孩子孝順,能娶到雪柔這麽好的女孩,真是我們家笑風的福氣啊!”

“咱們就別在這裏說了,柔兒,快把穆大姐攙到屋裏頭去吧!”

柳氏話音落,雪柔便趕緊上去幫着楊笑風攙扶着穆氏進屋,雪貴昌和柳氏則是緊随其後,進了屋時候,楊笑風和雪柔便坐在穆氏左右兩邊。

瞧着這一大家子,如今又多了兩口子人,柳氏自然心裏頭有些感慨,不過柔兒能嫁給這麽一個疼惜疼愛她的夫君,她這個做娘的還有什麽苛求呢?

“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就都別見外了,柔兒,你多照顧着穆大姐!”

其實娘不用說,雪柔也心知肚明,穆大娘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她從娘那裏聽說了很多她之前經歷過的事,知道穆大娘也是個苦命的女人,所以她心裏早就暗暗的下定了決心,婚後一定會好好的孝順穆大娘,讓笑風哥可以沒有後顧之憂,讓穆大娘可以安安心心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

雪柔專門挑了一些青菜茄子類的素菜夾進了穆大娘的碗中,因着穆大娘的牙口不太好,雞肉也不能多吃,就附帶着盛了一碗雞湯給她。

穆氏現在已經習慣了眼前的黑暗,就是原來她眼睛還有一絲能看清的時候,她就已經在經常鍛煉着讓自己适應這段黑暗了,所以以至于失明之後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已經熟練了自己可以吃飯,她摸索着端平了碗,拿起了筷子,将碗湊到了嘴邊,慢慢的開始吃雪柔給她夾的菜。

還是雪柔最清楚她的胃口,穆氏吃了幾口,忍不住臉上露出了笑容。

雪貴昌實在是高興,便拿出了家裏頭最後剩下的半斤酒出來,這是他過年時候從縣裏頭買來的,一直都舍不得喝,如今在全家團圓的日子裏,喝些酒助助興也是應該的,雪貴昌倒滿了自己跟前的一小杯酒,然後又給楊笑風倒上了。

“笑風哥,你不勝酒力,你就少喝一點!”

“哎呦,這還沒出門呢,就這麽關心起自己的相公來了,我這個做爹的可要吃醋了哦!”

雪貴昌故意表現出一臉失落的表情,可把雪柔惹得滿臉羞紅。

楊笑風看了一眼雪柔,她臉上泛着嬌羞的紅暈,那嬌豔欲滴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不已,他回頭就端起酒杯對着雪貴昌道:“貴昌叔,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同意将雪柔嫁給我,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讓他過上好日子!”

“碰!”的一聲細響,兩人碰了一下酒杯,接着便同時将杯中的酒飲光。

接着,兩人便都笑出了聲,而笑聲中不同的是楊笑風的笑聲中是幸福的笑聲,而雪貴昌的笑聲更多的則是祝福的笑聲。

“你們倆,就少喝一點,今天這日子可不能喝醉了,等會用完了飯,咱們還要商量兩個孩子的婚事呢!”

因着害怕雪貴昌喝醉耽誤了正事,柳氏忍不住就開口碎碎念道。

這無酒不成席,雪柔姐姐如今婚事定了下來,爹自然是高興,別看爹平日裏頭沉悶,別人不知道,可他對雪柔姐的這份心她可清楚明了的很。

父愛有時候更像是小溪中的潺潺流水,雖然讓人及不易察覺,但是它确如同潤物細無聲般的存在着,若等察覺之時,卻早已滲透心扉。

“娘,爹也是今天高興,再說,爹過年的時候比現在喝的可多了,那個時候都沒喝醉呢!”

雪景朝着雪貴昌擠眉弄眼一番,可是替他解了圍了。

瞧着父女倆這來回交往的小眼神,柳氏就知道,她若是今天不讓雪貴昌多喝幾杯,倒是顯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好好好,看在景兒給你求情的份上,就準許你多喝兩杯!”

“哈哈”

“哈哈!”

雪貴昌和雪景眼神交彙之際,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勝利的神情。

酒足飯飽之後,雪柔幫着柳氏将屋子裏的碗盤都收拾了一番,孩子們也都去另外一個屋子呆着了,屋子裏只留下雪貴昌楊笑風和穆氏三個。

雪貴昌對這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他之前第一次見楊笑風的時候,就覺得和他十分的投緣,如今還真是如願以償的讓楊笑風做了他的女婿,雖說着嫁閨女的确是有些傷感了,但好在雪柔跟着他也不會受什麽委屈,心裏到底也就敞亮了一些。

等柳氏和雪柔進門沏了茶水進來,雪貴昌的笑聲和楊笑風微微勾起的唇角都讓整個屋子裏充滿了愉悅的氣氛。

“哎呦,聊什麽聊的這麽高興啊!”

“沒事,我就是和笑風聊聊咱們大曌科考的事情!”

柳氏一個白眼扔給雪貴昌:“你一個大字不識的爺們,讨論科考做什麽,也不怕笑風笑掉了大牙!”

“絮兒,這你就說的不對了,這雖然咱們是大字不識一個,可現在咱們這幾個孩子可都在私塾裏頭上學呢,沒準以後還真能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再說了,這以後柔兒有了孩子,他們這孩子那到時候也肯定是要考取功名的啊!”

“爹!”

還沒等柳氏開口打趣,雪柔已經紅着臉苛責起雪貴昌來了。

“哎呦,我們家柔兒知道臉紅了,爹說的那可都是大實話啊!”

等柳氏倒了茶水出來,幾人圍着桌子便坐了下來,開始商量雪柔和楊笑風的婚事來。

時值十月初,夏天的尾巴剛剛過去,這幾日,望雪村的村民們也都開始忙碌了起來,雖然這雪貴昌家裏是大豐收,可其他村民卻是地薄糧種差,收的糧食連生計都無法解決。

和他們比起來,雪景倒是覺得自己幸福安逸多了,這麽久沒見傅天澤,也不知道那家夥最近在忙些什麽,瞧着天上圓圓月亮的雪景搖了搖頭,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想起他來呢?

222山頂觀月

屋內,不知道雪貴昌說了什麽,雪柔的臉越發的紅了,在昏黃油燈燈光的照亮下,更顯得她的秀麗清新溫雅可人了。

雪柔長相本來就是最像柳氏年輕的時候,連性子都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柳氏看她,就仿佛是在看着十八年前的自己那般。

如今年華已逝,之前經歷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如今由不得人為過往感慨,過往就像是流水一般一去不複回了。

“貴昌叔,這邊我已經支會了麻子叔,等他們家裏收完玉米,就讓他來幫着我把家裏的屋子修繕一下,另外這彩禮,我現在已經在張羅了,絕對不會虧待了柔兒的!”

對于楊笑風的真心,雪貴昌和柳氏自然是不會懷疑的,這彩禮,多和少表表自己的心意就成,再說,雪貴昌家裏現在也不缺錢,實際上較真的話,他如今可是當得起這望雪村的首富了。

望雪村本就貧困,又因着上次楊笑風丢了五十兩銀子的事情,這孩子一直耿耿于懷,雪貴昌和柳氏就尋思着怎麽讓楊笑風忘記這筆五十兩的欠款,兩個人就琢磨着,把這筆錢也算進女兒的嫁妝裏頭,這樣楊笑風也就不好推辭了。

只不過兩人現在一直将這件事給瞞着,等到了合适的時機再同楊笑風說這件事。

雪柔的婚事定在農歷九月十一,這日子是楊笑風找了媒婆算過的适合嫁娶的日子,算算離現在差不多還有不到一個月,柳氏費了半天的口舌才把雪柔的嫁衣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女兒出嫁,做娘的都希望看到女兒漂漂亮亮的出嫁,為雪柔做嫁衣和喜被,這自然就成了柳氏心中最大的安慰。

雖然女兒的确是出嫁了,但好在離得近,她也不用飽受思女之苦,只是這嫁女的心思,怕是真正到了身為人母的時候才能懂得,兒女都是爹娘心頭的肉,養女十八年,一朝卻成了夫家的人,那種不言而喻的傷感每每到午夜夢回之時都會表現的淋漓盡致。

商談好雪柔和楊笑風的婚事以後,柳氏和雪貴昌就把穆氏和楊笑風送到了門口,因着天色已經微微黑,柳氏刻意讓雪柔将穆大姐送到家裏再回來。

只是看着女兒攙扶着穆氏的背影,柳氏忍不住的紅了眼睛。

一個月之後,柔兒就要問其他的女人叫娘,也不知到女兒成婚那日,她會不會如同今日這般心思複雜?

看着柳氏癡癡看着柔兒的背影,雪貴昌心疼的将柳氏摟在了懷裏:“絮兒,放心吧,笑風會代替我們好好照顧柔兒的!”

“嗯!”

柳氏的頭靠在雪貴昌的肩膀上,此時此刻唯有這份安慰與溫暖才能填補她嫁女心靈上的空缺。

身為人母,總會經歷子女成婚的那一日,但願那一日我們都能笑着面對,然後對子女說着祝你幸福的話語。

天色漸漸的黑透,只有天邊挂着的月亮在照亮着整個沉寂中的望雪村,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由遠及近,山腳的夜總是靜悄悄的,唯有耳邊的風像是在訴說着着月亮的心事一般。

雪景屋裏的窗戶剛好就在床尾處,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床上,她實在是睡不着就穿了外衣和鞋子,坐在床尾看月亮。

屋子裏沒有點油燈,天上的月亮很圓很亮很大,她細細聽着耳邊的風聲,不知不覺一種失落的感覺便湧上了心頭。

一個白色的人影,飛過後院院牆飄然而至,靜悄悄的出現在她的窗戶前。

能在晚上出沒在她們家,還把一襲白衣穿出來這麽飄飄欲仙味道的,怕是這世間也僅有傅天澤一人而已吧?

其實,他只是有些想她,只是想在夜裏透過窗戶偷偷的看她一眼而已,誰知道她剛好也沒有睡。

月光很亮,照在兩個人的臉上,雪景微微一笑,如同那道最美的白月光一樣落進了傅天澤的眼裏和心裏。

雪景雖沒有開口,傅天澤卻已經讀懂了她的眼神,随即便拉着她的手帶着她飛出了院牆,飛速的朝山頂飛去。

傅天澤的輕功很好,今夜他抱着自己的時候,雪景覺得心裏莫名的踏實,或許一個人總是要等到夜深人靜之時,才能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瞧着往日裏都一番笑意盈盈的雪景,今天反倒顯得略微安靜了些,傅天澤眼眸便逐漸陰翳起開,雙腳點動之間便已到了望雪山山頂,山頂有一巨大石塊在山崖處突兀而出,遠遠望去那月亮倒像是開在石塊上的一朵花一般。

傅天澤将雪景放下,山頂出起的風不由的讓雪景身子微抖。

片刻間,傅天澤已經解下自己的白色披風,細細将雪景緊緊裹了起來。

風有些微涼,但卻沒有冬日的刺骨之意,如此這般坐在山頂看月亮,天空和皎月都近在咫尺,仿佛伸手間便刻意觸碰到一般,俯首望去,整個望雪村乃至整個五谷縣都收入眼底,這樣的感覺真好。

吹了一會兒風,總算感覺心裏頭不那麽難受到了,回頭間,卻是瞧見傅天澤清冷目光中隐隐帶着的關懷之意,這樣的夜晚,有這麽一個朋友,共同在山頂賞月,當真是極好。

“怎麽,今天怎麽這麽晚來找我了?”雪景竟身上的披風緊了緊,那思念現世爹娘的情緒也便在她的腦海裏一掃而光。

有些時候,不是她不去想,而是她不敢去想,明明知道想夜沒有用,只會勾起傷感來,還不如不想,既來之則安之,她現在只想過好現下的日子,只想珍惜此刻在身邊以真心待她的每一個人。

“我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傅天澤說的認真,他在雪景面前,總是這樣不輕易就能表露出自己的心跡。

雪景斜眯了傅天澤一眼,這家夥,兩個月沒見,還是這般喜歡開玩笑。

其實這兩個月,不是傅天澤不想來找雪景,只是大哥從曌京來了探子,他為了打消大哥的疑慮出于應對一直養病于長樂山莊,他多年苦心經營也并不想因一朝功虧一篑,皇位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大哥卻總是對他虎視眈眈,他并不想因着大哥對自己的偏見,而讓雪景有任何的危險。

223一語點醒夢中人

以前,傅天澤無牽無挂,可如今多了這份牽挂,可笑自己竟然貪念了起來,或許正是因為心中有了這份牽挂,他才能牢牢守住自己病重的這個秘密,讓大哥悄無聲息的放過他。

傅天澤說話的聲音有些疲憊,怕是他極力掩蓋,卻也逃不過雪景的觀察入微,畢竟在她這個六歲女孩的身體裏,活着的可是一個經歷多番人世變故的二十五歲的靈魂。

突然間,也不知從何而起的一股心疼之意在雪景心間慢慢暈染開來,人活一世,本不該背負的太多,可傅天澤僅僅十歲,卻背負了太多不該背負的東西。

他不開心,初見他時他用寒烈入股的眼神和拒人千裏之外的姿态将自己的內心層層的包裹,将自己困在一個荒無人跡的城堡裏面,卻因她一句話而破除了內心的防線。

人的心,有時候可以堅硬如石頭,有時候也可以柔軟如天上的雲。

兩人并排而坐,在只聽得到風聲的山頂沉默不語,直至黑夜裏的一聲狼嚎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景兒,我想問你個問題,如果有人想要傷害你所珍視的人,你會怎麽辦?”

還真是?幼稚的問題,雪景嘴角微微一勾,轉頭忘了傅天澤一眼。

他的頭發,随着風兒肆意飛舞着,遠遠看向遠處幽暗一片的他,似乎思緒已經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傷害我珍視的人,我當然會睚眦必報,統統還回去了!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

雪景從來不是那種逆來順受之人,特別是來到這裏之後,她更能體會到自己內心深處想要保護好這個家的決心,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艱難,不過對手有多強大,她從來不曾失去心中的那份堅韌。

芊芊弱質,卻能以牙還牙,而他卻一直一退再退,退到如今已無路可退?

傅天澤握起的拳頭緊了又緊,他在心裏正暗自下定決心。

不管将來如何,他都會用盡一切力量保護自己所珍視的人,從今以後,他不會再畏首畏尾,如若誰敢傷害他所珍視的人,他定以命相拼,他放棄整個天下,皇位對他來說不值一提,他只想随性而活,随心而行。

傅天澤突然側過了身子,看向雪景的眼眸褶褶生輝同皎月交相輝映,唇角更是輕輕一勾洩了滿園的春色,他修長的手指慢慢伸向雪景,還沒觸碰到雪景的小臉就被一只小手打了哥正着。

“雖然你長得好看,可是我警告你可別占我便宜啊!”

雪景眼底月光閃動,調皮的對着傅天澤擺出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架勢。

傅天澤的眉頭在一蹙一舒之間仿佛經歷了風雲際會一般,他嘴角随之而來的笑意如同黑夜中最絢爛的昙花一般,雖然短暫卻足以能照亮整個夜空,在這樣的笑容之下,即便是雪景也有短暫的失神。

只不過瞬間的臉紅,卻被傅天澤收入了眼底,心底就如同下雨天慢慢濺起的水花一般慢慢的暈染開來。

只為這瞬間的羞紅,便足以讓他舍掉整個天下,從今以後,他便要拿起自己的劍,保護眼前這個自己最為珍視的人。

多番隐忍不如自己正面迎敵,虧他在宮中這麽多年,居然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悟不過來,以前,娘總是勸他隐忍盡量的保全自己,可他一直忍讓到頭來還是失去了他所珍視的娘,從今以後,刀山火海劍雨槍林他都會迎面直擊奉陪到底。

“景兒,我說過,這是我欠你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在我心中我早已對你以身相許!”

雪景不知,傅天澤是怎麽這樣一本正經的說着這些甜蜜到肉麻的話語的,而且看他一副萬年冰川的模樣,也并不像是會随便對姑娘說這話的人,莫不是冰塊在冰川待久了成精了不成?

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可雪景如今頭疼的是最難消受公子恩,好在雪景早就已經習慣了傅天澤的胡言亂語,何況現在她才六歲而已,離嫁人還早着呢,她可不想因着以後的煩惱而破壞了現在的無憂無慮。

“對了,你這麽許久沒來,是不是想我家的好吃的了?”

傅天澤低下頭,偷偷勾了下唇角:“你這麽說,我還真是有些餓了,我現在的胃口可是越來越不好了,我都不記得我有多少天沒有好好的吃東西了!”

“你啊!”

雪景無奈的搖了搖頭,轉眼間已從懷裏掏出來一張手帕。

“諾,這個給你!都這麽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我看你這口味可是越來越刁了!”

傅天澤接過雪景遞過來的手帕,一層層将那手帕打開,月光下,兩個圓圓的餅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月餅,我瞧今天這月亮這麽圓估摸着這兩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剛好我娘今天做了月餅,這就給你帶了兩個來,你嘗嘗好吃不好吃?”

轉瞬間,這可是又甩了一個鍋了,別說是月餅了,這幾天家裏一直忙着收黃豆賣黃豆的事情,過得不知日子,更不知這幾日就是八月十五,這月餅是剛才雪景到靈市裏取出來的,反正她現在身上的謊話多了,也不介意再扯一個,再說了她對傅天澤可是了解的很,除了在她面前話多些,在其他人面前他可是寡言的很。

記得上一次吃月餅,還是在宮中和娘一起吃的,自從娘走後,他消沉了許久,怕勾起他的傷心回憶,每每到了八月十五,張立和劉雲

月餅的絲絲香甜悠悠入鼻,圓圓的就如同天上的圓月一般象征着團圓之意。

傅天澤觸碰到月餅的指尖微微一顫,接着便拿起一個月餅慢慢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月餅的皮薄如蟬翼,咀嚼間一股玫瑰的香味在唇齒間四溢蔓延開來。

沒錯,傅天澤吃的這款便是冰皮月餅,餡料是用玫瑰和蓮蓉做成,看他将手裏的兩個月餅都吃了個精光,雪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傅天澤知道,他有些失态了,實在是最近張立和劉雲辦事不利,總是做不出他喜歡的那個味道來,害的他一邊應付着大哥的探子一邊還要忍受着食物的荼毒。

自從吃了雪景家裏的飯菜之後,他就在厭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等吃過月餅之後,兩人又在山頂待了一會便下山了。

直到雪景進屋睡下之後,傅天澤才離開。

而傅天澤剛走後不久,就有一個黑影閃入了雪貴昌家,那人正是追風。

224雪貴福的老爺夢

半夜裏,雪貴福就被朱氏的哼哼聲給吵醒了,被攪了美夢的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外屋的架子上扯了條毛巾往脖子後頭一搭,将毛巾的兩邊揉成團塞進耳朵了,整個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上次雪貴福拿着房契到裏正家裏讓裏正幫忙找買家,月竹村的一個地主出了十兩的銀子買下了老雪家的房契,雪貴福好說歹說那地主才肯寬限他們半年的時間,他想着半年時間,足可以等到興文考上童生,到時候縣裏和府裏的獎勵銀子下來,他就可以把房契給贖回來了。

雖說他平日裏花錢不眨眼,可這畢竟是祖上留下的宅子,多少心裏頭還是有些念想的,再說胡氏通過特殊渠道找來了一位教書先生,那位先生已将今年的考題以十兩銀子偷偷的洩露給了興文,這考題都到手了,這童生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到如今他就翹着二郎腿在家裏等好消息便是,到時候他倒是要看看,這整個望雪村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敢看不起他?就連他那從老雪家分出去的大哥和二哥一家都得對他搖尾乞憐,争相巴結。

一想到大哥和二哥跪在他面前求饒的模樣,他就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轉頭瞧見桌上放着用油紙包着的兩個雞腿,肚子裏的蛔蟲都被勾的鬧騰了起來,他咽了幾口吐沫,這本是留着明日要吃的口糧,可腹中實在是饑餓難耐,多次思想掙紮之後他的手慢慢的伸向了油紙,那油紙包一層一層的打開後,兩只酥脆金黃的雞腿便映入眼前,不過這雞腿屬實太小,雪貴福沒幾口功夫就把雞腿上的肉給吃光了,還把剩下的雞骨頭咬的咯吱咯吱響,然後将十根手指頭盡數舔了舔之後,順便把包雞腿的油紙都舔了一遍,他實在是太餓了,在望雪村的日子就快要過不下去了,他就指望着興文能考上童生,這樣胡氏一高興就會讓他到縣裏頭去了。除了給興文買考題交給胡氏的十兩銀子,另外還有雪貴昌給朱氏每年三兩銀子的贍養費并帶變賣老舊首飾的二兩銀子都被他零零碎碎的花的差不多了,不過他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如今這就只差放榜了,放榜之後他可是實實在在的官家老爺了。

就這麽想着,雪貴福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砰砰砰!”

門外的敲門上驚的雪貴身子一個機靈,重心不穩從椅子上摔落了下來,一個狠狠的屁股蹲蹲的他差點爬不起來。

“哪個該死的,這麽早就來敲老子的門,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雪貴福疼的龇牙咧嘴的,一只手揉着被摔成兩半兒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就去開門了,一邊開門一邊嘴裏頭還不停碎碎罵着:“哪個該死的,攪了本大爺的好夢......”

“啪!”

雪貴福門才開了一條縫,還沒看清楚在門口的是誰,那門就被一股大力推開,厚重的門板碰到他的額頭上整個腦子都嗡嗡直響,還沒看清楚前面站着的人是誰,接着又是幾個狠重的耳刮子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本來就精瘦,哪裏能熬得住這番敲打,一番天旋地轉之後整個人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個該死的東西,你罵誰呢!還不快點出去搬東西去!”

胡氏那臉,拉的比驢臉都長上幾分,黑的比那鍋底都黑上幾分。

真是個不争氣的東西,本來今天是好事,前些日子因着雪貴福湊了十兩銀子給她,好不容易讓胡氏在娘家人面前掙回了點面子,這不馬上就要放榜了嗎,她就趁火打鐵想着買些東西分給這些窮村民,好歹這興文以後就是童生了,這萬一上面的人查下來,收了他們家好處的村民也不好說他們家興文的不是。

這一次,胡氏回來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點村裏的,雖然她實在是看不上這幫子窮東西,但看在興文的面子上,她也只好先忍着,只不過她這剛一進門,就聽到雪貴福的罵聲,心裏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這是幾天沒管教,想上房揭瓦不成。

可憐雪貴福被打的半天才回過神來,一看是胡氏,他差點沒把自己的腦袋縮進身子裏去,要是他知道這門外的是胡氏,嘴巴絕對不會那麽的賤,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雪貴福從地上快速的爬起就屁颠屁颠的到車上搬東西去了。

雪貴福拉開簾子的時候,剛好雪興文和雪梅手拉着手下來,他本想抱抱的手被無視在半空中,只得一頭紮進了馬車裏。

“什麽味兒!”

剛拉開簾子,雪貴福就隐隐約約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先将車子裏的包袱背在身後,接着抱着被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木盆子就出來了,前腳還沒踏進屋裏,胡氏就把他背上的包袱給搶了去,害的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把木盆子給掉到地上。

“把這個盆子搬到竈房裏頭去,順便把裏邊的肉都分成一斤一塊!”

胡氏說完,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再給雪貴福。

雪貴福雖然心裏感覺委屈,但卻并未表現在臉上,這木盆實在是沉得慌,連帶着木盆裏裝的肉怕是有四五十斤有餘了,這胡氏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居然拿回來這麽多的肉,還讓他都分成一斤的小塊,丈二和尚的雪貴福将包裹在木盆外的布解開,再開木盆的蓋子,一股臭味迎面撲來。

雖然他實在是餓的厲害,可聞着眼前這奇醜無比的臭肉他怕是昨夜吃的雞腿都快要吐出來了。

只不過胡氏的吩咐,他哪裏敢違抗啊,幹脆就張開嘴用鼻子呼吸開來,當手觸碰到那肉的時候,那肉已經變得黏糊至極,将肉拿到砧板上的他一陣幹嘔之後,隐隐約約能看到豬肉上白色的斑點,他不敢細看,只能半閉着眼睛拿着刀估摸着将肉分成一塊一塊的。

将這一大塊肉分割完之後,雪貴福覺得自己好像都快被熏暈了,好不容易到外頭呼吸了點新鮮空氣,就又聽到了胡氏的大嗓門。

“沒用的東西,待會你端着盆把這肉都分給村民,就說是咱們興文考上童生請大家吃的!”

這肉原來是分給這些窮村民吃的,雪貴福眼珠子一轉,得虧自己娶了個這麽聰明的媳婦,這些豬肉雖然不新鮮,但這些常年挨餓三餐不繼的窮苦村民早就饑不擇食了,給他們這些可都是擡舉他們。

225分發豬肉

因着要到村裏頭分豬肉,雪貴福刻意換了自己最好的那套衣服,這人靠衣服馬靠鞍,再怎麽說他這馬上可就是官老爺了,在這幫窮村民面前那自然就是高人一等了。

不過雪貴福一想,他這哪裏做過這種活啊,這端着這五六十斤豬肉在村子裏轉上一圈,還不得累個半死,當即他眼珠子一轉,就到鄰居家裏頭借來了獨輪車剛好可以将木盆放在上面,這樣也省些力氣,為借這獨輪車,他刻意給鄰居家分了兩塊肉。

這望雪村多半都是窮苦人家,常喝糙米和稀飯經常三天兩頭就餓肚子,何況這時候又是農忙季節,留在家裏頭的多半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這一時間見到有人給家裏頭送肉,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肉給留下了。

雪貴福分肉的時候,還刻意告知這肉是興文考上童生給村裏頭人的福利,得到肉的村民自然就欣然接下了肉,看着雪貴福身上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