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8)

以前,他可絕對不會這般心慈手軟的。

傅天澤把書放下,并未擡頭開始把玩着手中帶着的一枚玉扳指,聲音冷漠而富有磁性:”你們,知道錯了嗎?”

“張立知道錯了,公子的事情,怎是我們能夠妄加評論的,以後我一定好好管住我這張嘴!”

“公子,劉雲知錯,願意受罰!”

張立和劉雲知道公子的性子,兩人皆垂手等待着公子的責罰,反正這次讓他們兩個打掃幾遍山莊他們也是認了,被公子抓個正着,這打掃山莊的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

“若有下次,決不輕饒!下去吧!”

傅天澤的聲音雖冷,但張立和劉雲卻是喜出望外,公子這番說辭,定然是這次不懲罰他們了,這突如其來的恩典當真是讓兩個人猝不及防啊。

但遇到這種好事,自然兩人是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就連離開的時候也比平日裏更加小心謹慎了幾分,直到走到前院,兩人這才對望一眼大大的松了口氣。

張立左瞧瞧又瞧瞧确定沒有公子的身影,這才如釋重負的說道:”剛才真是吓死我了,若是再被公子罰一天打掃幾次山莊,我這雙舞刀弄槍的手,怕是要被那掃帚磨出老繭了!”

劉雲扔給張立一個白眼一臉的嫌棄:”瞧你那點出息?不過就是打掃幾次山莊嗎,身為一個男人跟個女人一樣婆婆媽媽!”

被劉雲這麽說,張立心裏實在是憋屈的厲害,一個眼神便怼了回去:”每次公子罰打掃山莊,咱倆一起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偷懶,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你就給我搗亂,行,你是女人,我不跟你計較總行了吧!”

“你計較,你計較的過嗎你!”

劉雲這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可當真是讓張立一時間氣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算了,我好男不跟女鬥!”張立回轉身,看了眼頭頂上的那片藍天欲哭無淚,誰讓他這麽倒黴,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總是被一個女人給欺負,說出去這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271溫潤如玉

傅天澤離開雪貴昌家裏後,追風和雪景對坐在椅子上,雪景習慣性的将手放在桌子上,追風則是一臉認真的為其把起脈來。

這段時間,追風的醫術突風猛進,更是得到了許大夫的多次誇獎,要知道,許大夫在這望雪村行醫可是數十年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像追風這般這麽在醫術上有天賦的人,何況追風現在還僅僅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而已,可他為人處世的沉穩,還有那讓人匪夷所思的學習能力,都讓許大夫不由得為之感嘆。

僅僅只有幾個月的功夫,追風不僅将所有藥材的藥理精通,而且一般的疑難雜症已經難不倒他了,更加讓人欣喜的是他做出來的藥丸,小小一粒藥丸便可取代繁瑣的中藥熬制過程,而且功效更是比中藥有過之而無不及,使用簡單方便而且容易保存,看到自己的徒弟有這番成就,許大夫自是每天高興的合不攏嘴。

不過這段時間,能做出來這種藥丸,雪景可是功不可沒的,做藥丸的這想法,還是雪景無意間提醒追風的,而且為了給雪景調理身子,追風做出來的這健脾消食丸和安神助眠丸,每一樣皆用數十味中藥材熬制濃縮而成,熬制的火候和時間更是不容許有一丁點的差錯,否則藥效便會有所損失。

“景兒,這是我新做出來的藥丸,加入了蜂蜜調和,這樣你就不覺得苦了!”

給雪景號完脈,追風便從懷裏拿出來一個小瓷瓶來,第一次追風給雪景拿來藥丸的時候,是用小竹筒盛放着的,但用竹筒放藥丸不利于藥丸的保存,雪景就刻意讓雪貴昌到縣裏買了十幾個專門盛放藥丸的小瓷瓶回來,其實看到追風如今在醫術上有了進步,雪景是真心替他高興的,有時候她還不由得會想起他們相遇時的情景,若不是有這番相遇,怕是追風便會在那山中一輩子做着狼人,雪景不知她把他帶入這塵世間到底是好還是壞,不過到現在看來,這世間又因為她而多了一位大夫,以後能夠救死扶傷救治病患,這也算是她為這世間做了一件善事了。

看到雪景陷入沉思,追風黑色的瞳孔裏散發出星辰般的光芒,若是在平日裏,他定不會如此細致溺愛的看着她,對他而言,雪景就如同天上十五圓圓的月亮一般,擁有着這世間所有的純潔和美好,而正是這份純潔和美好,占據了他的整顆心,除了她之外,這世間別無他人,別無他物。

雪景眨眼的瞬間,追風将眼神收回,微微勾起的唇角淺淺露出一絲羞澀之意,當雪景看向他的時候,這才發現,此時的追風已然一副翩翩公子的稚嫩樣子了。

他的眉毛有些粗,剛毅中帶着幾分柔和,所以當追風看她的時候,她總能在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沒有經歷過紛繁的世事,他的眼神總是能讓人想到什麽叫做一塵不染,但雖沒有經歷過世事,但沉穩如他這世間卻是并不多見的。

以前雪景看着自己的時候,追風總是這樣默默不語的低着頭,每次當她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心上就有股暖流流過,那種感覺是言語所無法表達的,自從雪景救他的那一刻起,他在心裏已經暗自發誓,這輩子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他都會默默的陪着她,就這樣待在她的身邊,照顧她愛護她心疼她,她可以不用理解,不用感激,不用回報,作為一個男人,這是他這輩子許下的第一個承諾,也是他最後的承諾,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即便只能遠遠的看着她,只要她幸福安康他就已經知足。

他的睫毛很長,雪景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觸碰,他擡起頭,雪景便又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淺淺一笑,僅是這一笑,他便完全沉醉了。

“追風,原來你這麽好看啊!”

雪景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兩只手托着小腦袋,又是一臉認真樣子的誇獎,這樣追風的臉一下子不由自主的就紅了。

瞧着他臉上帶着紅暈,眼神無處安放的樣子,雪景突然就來了想逗一逗他的性質。

突然之間,她身子往桌子上一趴,皺着眉頭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追風剛才雖沒在看雪景,可雪景的一舉一動可全都在他的視線之中,看到雪景突然之間就無力的趴在桌子上,他的心突然之間就紮了一下,緊張的伸出手把指腹放在雪景手腕上為其細細把脈。

一看到追風皺眉緊張的樣子,雪景刻意忍住笑意,另外一只空閑着的手擡起來按着太陽穴的地方,撅着小嘴一副可憐兮兮的道:”我頭疼!”

剛才追風本來就有些緊張了,一聽雪景說頭疼,他的心思可全亂了,心裏緊張的不行,就連表情都顯得嚴肅無比,號脈完畢之後,他便起身徑直走到了窗戶跟前,放下了支撐着窗戶的棍子,将窗戶關的小了些。

“想必這幾日的風有些冷了,我知道景兒你貪涼,以後晚上這窗戶不要開的這麽大,吹了冷風頭痛就很難好了!”

聽着追風話語間帶着關心,沒想到他沒有戳穿自己,這下子雪景看追風的背影都有些可愛起來了,她還以為,依追風現在的醫術,定會當面戳穿她才是呢。

只不過是個小玩笑而已,沒想到他卻如此的認真,還囑咐自己以後晚上不要把窗戶開的那麽大,如此細心的人,也不知長大之後會哪個姑娘給拐去做夫郎。

回過頭來的追風則是一臉的認真,雪景則是趴在桌子上繼續裝頭疼,卻見他走到雪景的身後,兩手審出來放在她兩邊的太陽穴上,為她揉了起來。

追風的力道剛剛好,揉的時候不會覺得大力,也不會覺得無力,不愧是做大夫的,這按摩手法還真是舒服,揉了一會,竟然有些困了。

剛打了個哈欠,雪景就覺得自己雙腳離地,被人給報了起來。

靠在追風的胸口,聞着他身上淡淡藥草味,熟悉至極竟是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随着自己被放到了床上被追風脫掉了鞋子,等被子蓋上來的那一刻,她的小手輕輕一抓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意。

只等他溫潤如玉的聲音再次響起:”睡會吧,起來這頭就不疼了!”

這一刻,雪景才覺得,有時候在想要撒嬌的時候,有個人沒有拆穿自己,好像真的身心都回到了五六歲的時候,又找回了多年未有的童趣。

272秘密

入冬的天氣已然有些涼了,就連這風都越發的刺骨起來。

每過冬的這三個月,便是望雪村最為難過的三個月,這冬日比不得其他三個季節,春夏秋三季度為了能有一口飽飯吃,就算衣着簡陋破敗也能忍受,可這到了冬天,四面透風的牆,再加上滿是補丁衣不蔽體的單衣,受凍挨餓的人卻是大有人在的。

不過今年,雪貴昌家裏早早的就備了冬衣,除了大人新做了一套之外,每個孩子最少也有兩套棉衣,而今年為了能過個暖和的冬天,雪貴昌更是提前半個月就讓順子給家中每個屋子裏都修好了爐子,早早就讓張大麻子到縣裏頭拉了半車的火炭回來備着。

要說在這望雪村,雪貴昌家裏的日子如今可是過得讓村裏人可都是羨慕的,這過冬能有新衣,每個屋子裏都點着炭爐,三天兩頭的還能吃些葷腥,這除了雪貴福一家之外,在村裏可是沒有其他家敢和他們家相提并論了。

正是因着雪貴昌家裏添什麽 ,雪貴福家就緊跟着學着添些什麽,見兩家人如今都是在望雪村過日子好的數一數二的,自然村裏嘴碎的婆子就免不了在私底下議論,只不過這所有的攀比和議論,雪貴昌家裏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這胡氏,每到晚上就會出去溜達一圈,偷偷站在牆角,就是想聽聽這村裏嘴碎的婆子是怎麽議論他們的,若是哪天那婆子多說他們家幾句好話,她自然晚上高興的就多吃兩個雞腿,若是哪天說聽着一句惹她不開心的話,她回去對着茶壺茶杯又是一通亂摔。

比起胡氏家的雞飛狗跳,雪貴昌家中的一切倒是顯得更為和睦安寧。

雪貴昌的家中此時幾個屋內的燈都已熄滅,有了窗戶和門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冬日風吹簾子碰碰響的聲音,現在睡覺也踏實安穩了許多,夜已深了,就連村中的狗吠聲都漸漸隐沒了,可是躺在床上的柳氏卻是怎麽也睡不着了。

翻了個身,腦子缺清醒的厲害,睜眼看着黑壓壓的屋頂,腦子裏又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件事。

似乎是察覺到了柳氏翻身,雪貴昌一向睡覺比較淺,他翻過身從身後抱住了柳氏道:”絮兒,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柳氏望着屋頂,一幕幕全是那年那時的場面,全然沒有半分的睡意:”昌哥,我實在是睡不着!你說現在咱們的日子過得這麽好,要是葉兒知道了,肯定會開心的!”

一聽柳氏提起葉兒,雪貴昌心頭一顫,思緒片刻間也

“葉兒要是知道景兒現在這麽的争氣,她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不就是讓景兒能夠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生嗎?”

“哎,當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葉兒竟這樣讓景兒隐姓埋名!”

“絮兒,葉兒把景兒托付給我們,就是不想把她卷進無端的争鬥中去,即便是那人知道有景兒的存在,他有能力保證景兒的安全嗎?現在想想,還是景兒跟着我們好些,就讓她爹以為,沒有景兒的存在,這樣豈不是更好?只要能看着景兒長大,嫁人生子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生,咱們也算是對得起葉兒了!”

“恩,咱們一起,好好的将景兒養大!”

“別多想了,快睡吧,明日起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雪貴昌的手握住了柳氏的手,柳氏也因着和雪貴昌剛才的一番談心,心裏的結也跟着解開了,是啊,看着景兒如今這般懂事,葉兒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至于景兒那個尚在人世的爹,就算是她自己舍得讓景兒認祖歸宗,可那樣的環境,景兒定然是會受到更多的傷害,既然如此,就讓景兒安心留下來,只要景兒能夠平安喜樂,即便她将這個秘密保守一輩子又如何?

雪貴昌和柳氏此刻的心裏,早已下定決心要保守這個秘密一輩子,不管将來遇到什麽樣的困難,他們也會牢牢記住對柳葉發的誓,讓景兒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生。

而另外一邊,在瞾京的護國将軍府,杜婧兒和她的大兒子薛庭正在書房中秘密議事。

今夜,剛好護國将軍薛強被皇上留在宮中議邊塞軍情,杜婧兒又收到了她留在五谷縣探聽消息的密探,要知道這個密探可是當年派出去追殺豔容的,自從豔容死後,這個密探就一直留在五谷縣,沒想到,今日她竟然接到了密函。

看了密函之後,杜婧兒可是坐立不安,如今她的大女兒薛雲嫁給了大瞾的太子傅天行,眼看着這皇權在握,只要等到傅天行做了皇帝,她的女兒便可坐上皇後之位,可偏偏半路殺出個這麽個意外,這讓杜婧兒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事情,當年天策老人在薛強被封護國大将軍之時,曾經蔔卦推算,說其女之命貴不可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不就是說薛強女兒以後便是這大瞾的皇後嗎?

何況這天策老人,一生蔔卦五次,次次應驗就連當今皇上都對他敬上三分,杜婧兒就更加的深信這天策老人所言定是非虛了!

正是因為有天策老人的預言,她杜婧兒定不允許其他女人懷了薛強的孩子,要知道這以後能榮登皇後之位的,定是她杜婧兒的骨血!

杜婧兒得知消息之後,就立刻通知薛雲,這個天策老人的預言,薛強一家則是無一不知,正是如此,薛雲和薛月她們才日日絞盡腦汁,都想坐上這皇後之位。

只不過這到最後,不管是薛雲還是薛月坐上了這皇後之位,對杜婧兒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而雪庭也會因着自己妹妹坐上皇後之位身居高位,在朝廷叱咤風雲。

只是這樣的一個意外消息,真的讓杜婧兒如鲠在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現在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已經快成了定居,她覺不允許這偶爾出現的意外破壞她的計劃。

而薛庭是杜婧兒的親生兒子,自然就和杜婧兒站在了一起,雖然現在薛強是大瞾的護國将軍備受皇上重用,可他在朝中卻因為沒有什麽建樹而一直身居虛位,這反倒讓不少人經常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他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可是做夢都想讓自己的妹妹坐上皇後之位,好讓那在背後非議他的人統統閉嘴。

273暗中會面

杜婧兒在書房中走了幾個來回後終于停下,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她必須下手為強,要知道萬一這個雪景要是和豔容那個賤人有所關系的話,那她這麽多年的努力便就會功虧一篑。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防着,轉身在書桌前寫下密函,然後将那密函放在事先準備好的一支珠釵裏,随手遞給了薛庭。

“庭兒,快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大姐,讓她囑咐太子注意這個人!千萬別讓她壞了我們的大事!”

薛庭将珠釵收進袖子,給了杜婧兒一個讓其心安的眼神:”娘,放心吧,我這就去把這個消息給大姐送過去,只要姐夫穩坐這太子之位,那将來這大瞾就是咱們薛家的天下!”

話音剛落,薛庭就轉身急匆匆的出去了。

杜婧兒就着筆墨又寫了另外一封密函,吹熄了書房的燈,急匆匆回屋去了。

因着今日這事事關緊急,杜婧兒早早就屏退了平日裏伺她的丫鬟,而這将軍府裏,誰人不知杜婧兒的乖張脾氣,得了她的命令之後,自然不敢違逆半分。

回到屋中,她便掀開了屋子一角用黑布蓋着的籠子,随後将寫好的密函放在了信鴿腿上綁着的小竹筒之中。

安靜的夜裏,她的步伐很輕很慢,每走一步都像是一只安靜的貓兒,可她的眼神卻帶着讓人害怕的狠厲。

随着手中的信鴿被松開,那鴿子撲閃着翅膀飛向一片黑暗

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天空,随着那鴿子振動翅膀的聲音在耳邊消失,杜氏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安了一安,只要她讓密探繼續盯着這個雪景,然後再派人暗中接近,只要有一絲一毫的異樣便先對之處之而後快,畢竟這麽多年的努力,寧可錯殺也絕對不能放過。

杜氏所寫的那封密函,連夜便到了傅天行的手裏。

對于在五谷縣發生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聞,杜婧兒的密函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若是這雪景真的和豔容有所聯系,和傅天澤的關系又如此的不一般,那他可真該堤防着點了。

這太子之位,是傅天澤費盡心機才坐上的位置,就算是現在,這太子之位,他做的也并不牢穩,對傅天澤,他幾次三番的想要除之,可這上天就好像偏偏要和他作對一般,莫非留着這傅天澤的命,還有杜氏信中所顧慮的,當真是要應驗了當日天策老人的那個預言嗎?

平日裏遇到再大的事情,也暗自隐忍的傅天行,突然之間便有些心煩氣躁,看完那封信之後,他的手便莫名的抖了起來。

看到傅天行看完密函後的反映,這倒是讓薛庭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了。

“太子殿下無需憂心,只要殿下坐穩這太子之位,這些人根本就不足為患,他們那種身份怎麽能和殿下萬金之軀相提并論啊?”

薛庭所說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可不管薛庭再怎麽勸解,卻無法說服此刻思緒已經飄忽不定的傅天行。

傅天行烏黑透亮的眼眸望着屋內的一角,半晌才恢複神情,只待他慢慢坐下,把那封密函放在蠟燭上點燃,看着那密函一點一點在眼前燒成了灰燼,他的臉上漸漸閃現出憂慮之色。

以前傅天澤沒有和他相争的意念,他幾次三番想要将之除去,到最後也并不能如願,本想着這傅天澤若是一直能夠這樣裝病活下去,他倒是可以留他多活些時日,可沒曾想他如今竟然這番急着想來送死,那可是由不得他了。

剛走了薛庭,周貴妃後腳便到了。

在這諾大的皇宮之中,每到夜深人靜之時,這宮裏的女人們就開始使出渾身解數在皇上面前争寵,只不過自從這夢貴妃死去之後,皇上寵幸妃子之事卻是越來越少了,這讓周貴妃每每想起,都恨得牙癢癢的,這即便是夢貴妃死去了,還占着皇上不肯放開,這樣的陰魂不散,周貴妃早就恨不得将夢貴妃的屍骨挖出來日日鞭打,怎奈在皇上跟前,她還要時時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這幾日,她實在是過得憋屈。

難以入眠,便在禦花園中散步,散到一半突然就改變了主意,想來看看太子,可就在景晨宮門口,她看到了趁夜離開的薛庭。

奇怪,這宮中是有宵禁的,過了時辰便不能在宮中随意活動了,這薛庭半夜來此,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她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到了景晨宮,看到太子的書房還亮着燈,她就囑了貼身丫鬟青兒在遠處等着。

進了書房,周貴妃看到正在對着火光發呆的傅天行,知兒莫若母,小時候每每遇到什麽煩心事,傅天行也是這般六神無主的望着火光發呆。

周貴妃知道定是有什麽事情擾亂了他的思緒,到如今還能這般讓他費神的,恐怕這件事定和傅天澤有關了。

不過這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傅天澤現在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一日不除,便一直會是個威脅太子之位隐患存在。

周貴妃走上前去,不假思索伸手就将蠟燭的火光捏滅了。

這書房內,點着好幾根蠟燭,傅天行跟前的蠟燭熄滅了,他回過神發覺是周貴妃用手捏滅了燈芯,不由得有些心疼。

“母妃,你這是?”

傅天行擔憂的口吻中帶着心疼之意。

剛才用手捏滅了燭光,那灼傷的痛比之她這些年所經受的委屈和隐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為了能讓傅天行坐上這太子之位,她憑借自己的單薄身軀在皇宮争鬥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如今,誰若是敢盯上這太子之位,她定和那人拼命,玉石俱焚又怎樣。

周貴妃此番,就是想要讓傅天行明白一個道理,成大事者,不但要對仇人狠,更要對自己狠!悠游寡斷拖泥帶水之人,最終将會成為他人的墊腳石。

“殿下,事到如今,已經無路可退!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殿下首先要記得的便是無毒不丈夫!若一直婦人之仁,殿下又怎麽對得起這太子之位!”

周貴妃言語間的狠厲,眼神中的那股果斷,就算是傅天行一個大男人也比之不如。

傅天行似乎是下了決心,緊緊握起的拳頭青筋可見:”母妃,兒臣以後絕不再婦人之仁了!”

周貴妃聽傅天行這麽說,臉上總算有了些欣慰,只不過那欣慰只片刻便在臉上盡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轉瞬而至的狠辣:”可恨,這傅天澤雖一直自稱病重在長樂山莊修養,可這些年皇上可沒少派人送去賞賜,每次送去的禮物比送咱們一年的都多,這傅天澤跟夢貴妃一個樣,就是個禍害人的妖孽!”

雖知道周貴妃說這話多半是嫉妒,可傅天行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這些年父皇為了夢貴妃,不常與其他妃子親近,就是母妃,也被他冷落了多時,父皇這些日子更是常對着夢貴妃的畫像一看便是幾個時辰

,這就更讓母妃心中的氣焰難消了,如今這傅天澤又因着夢貴妃的緣故大獲聖寵,母妃此時的如鲠在喉和他的心情更是別無二致。

“母妃放心吧,兒臣定會護好這太子之位,也會護得母妃周全!”

看到傅天行眼裏的堅定之色,周貴妃便已知道,太子這次是下了決心了,不過對付傅天澤這件事,必須要從長計議,而且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274有鬼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年關将至。

在這裏,是雪景過得第二個年,今年冬天,雖下了好幾場雪,但好在雪并不是太大,而且因着過冬前柳氏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所以這個冬天,雪景過得還是十分惬意的。

如今雪貴昌家的日子,在望雪村可是過的風生水起的,村民們大多一邊羨慕着,一邊都像找個因由想和雪貴昌他們家走的近一些,而村民們的所作所為,自然都被雪貴福和胡氏看在了眼裏,他們每天一出門就聽到嘴碎的婆子對雪貴昌家的事情口口相傳,氣的肺都快炸了。

今年,胡氏可是備了不少的年貨,為了能壓雪貴昌家一頭,這年貨她可是費勁了心機,平日裏胡氏家裏邊頓頓有肉不說,而且基本每天都會拿個雞腿或是豬蹄在望雪村幾條小土街上轉上一圈,要知道,這望雪村裏半大的孩子不少,每次胡氏出去轉一圈,身後總會跟着個嘴饞的,只不過胡氏每次都刻意把雞腿和豬蹄啃不幹淨,将骨頭扔了之後就躲在一邊偷偷的看,那些村裏嘴饞的孩子争着搶着她扔的骨頭吃打的頭破血流的場面實在叫她看起來很舒心,可即便是她們家現在日子過得這般好,可也擋不住那些嘴碎的婆子說雪貴昌家裏的好話。

聽到那些嘴碎的婆子們說雪貴昌家裏一句好話,胡氏恨不得沖上去将她們的嘴給撕了,特別是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望雪村養着,頓頓飯都離不開肉,更是讓她整個人像是充了氣一樣,過冬做衣服用的布料愣是比往年多出來一半,只不過自然這種粗賤的活胡氏是不會做的,都交給了身體單薄在家什麽事情都做的萍兒。

胡氏對待萍兒,倒是比朱氏之前對待雪景他們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萍兒每日清湯寡水的,每天的口糧也就是兩個窩窩頭,怎奈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根本沒吃飽過肚子,而且下雪的時候還要像往日一樣給雪貴福一家洗衣做飯,這讓她全身上下都長滿了凍瘡,可憐長了凍瘡卻是沒人醫治,胡氏每次看到她都嫌她髒,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除了洗衣服幹活之外,萍兒就在竈房裏頭待着 。

畢竟她所住的那間房子,可是四面透風的,待在這竈房裏頭,她也可以趁着這竈房裏做飯柴火留下來的餘熱,暖一暖身子,怎奈天寒屋冷,每每到了竈裏的炭火都熄滅殆盡,她都冷的蜷縮着身體在屋角凍得瑟瑟發抖。

此番還沒到中午做飯的時候,萍兒窩在牆角正不斷的揉搓着雙手,希望這不斷的摩擦能給她帶去一絲一毫的溫度,眼神所及之處,正好瞧見粘板上放着的魚和為午飯準備好的土豆和幹豆角,只這一眼便勾起了她肚子裏的饞蟲,可是下一刻,她便趕緊的收回了眼神,聚精會神的看着自己凍得紅腫的雙手,她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看,她怕她這一想這一看,便真就忍不住了,這做飯用的東西夫人可都是有數的,就連豆角少了一根,都會罰她三天不許吃飯,她的口糧本就少,若是連窩窩頭都沒得吃,怕是兩天都熬不過去便會凍死在這裏吧。

為了防止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吃的,萍兒就把頭深深的埋在兩只胳膊裏,恍惚間,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似的,嗚咽聲就萍兒熟悉的很,來到這裏的這段日子,她總覺得那間被木板釘的死死的堂屋裏有什麽東西,每次她都看到每隔兩三天,雪貴福就會在窗口那個小洞裏放進去一個窩窩頭和一碗水進去,起初她倒是覺得沒有什麽,便以為那堂屋裏頭可能是雪貴福養着的一只貓狗什麽的,不過這幾天,每到夜裏凍醒的她總會隐隐約約聽到這堂屋裏的動靜,那聲音不像是貓狗的聲音,那嗚咽聲夜裏每每傳來,就如同是冤魂索命的聲音一樣,讓她不由自主的身上每個細胞都狠狠的打着冷顫。

這聲音又來了,萍兒肚子咕嚕嚕餓的厲害,她摸了摸懷裏今天早上起來胡氏給她的那個窩窩頭,咽了口吐沫,就想着再忍一忍,若是現在吃了,等晚些時候餓的時候,就只能忍着了。

也不知是餓的恍惚了,還是實在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堂屋裏間接性的傳來嗚咽聲,隐約間似乎還有敲響床板的聲音,萍兒咬着嘴唇,大着膽子扶着牆體站了起來,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那堂屋挪去。

這堂屋自從她來到這老雪家之時,就被木板從外邊定的死死的,除了那個在窗戶一角開着的小洞外,幾乎是密不透風的,聽着那堂屋裏淅淅索索的聲音,萍兒灌了鉛的雙腿挪動的極慢,好不容易到了側面窗戶處,大着膽子伸出滿是凍瘡的手,撩開了擋住那個洞的布簾子。

迎面而來的一股惡臭,熏得萍兒直流眼淚,可是屋子裏還在不斷的傳出奇怪的聲音,她只好大着膽子,咽了口塗抹,耐着性子通過這唯一的洞口朝裏望去。

“啊!”

那床上躺着一個會動的東西,像是一個人,那人的頭發早已将半邊臉遮去,那床上的人聽到了聲音,半張臉便随之朝窗戶口看去,恍惚中萍兒能看到那未遮的一邊臉露出一只高高凸起的眼珠,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雪貴福和胡氏剛好從外邊回來,本來胡氏就在氣頭上,剛進門,就連連叫了兩聲萍兒。

可萍兒被吓得夠嗆,丢了半個魂似的坐在地上,完全沒有聽到胡氏在叫她。

掀開門簾子,見竈房沒有人,胡氏便又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這個死丫頭,真是長本事了,眼看着馬上就要到做午飯的時候,也不知道死哪裏去了,眼看着梅兒馬上就要起床了,等會又該哭着喊着要吃肉了!”

胡氏邊說邊往自個兒屋裏頭走,兩人差不多是同時看到了坐在地上呆若木雞的萍兒。

瞧見萍兒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胡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抄着手邊的掃帚三步并作兩步就到了萍兒跟前,胡氏手裏的掃帚打在萍兒身上,可是絲毫不留情的

看到萍兒挨打,雪貴福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畢竟現在全家人的生計可都是靠着胡氏,他可不想此番因為給萍兒說情,又遭胡氏一頓打罵。

幾個毫不留情的笤帚疙瘩打在自己身上,萍兒這才回了神,可她完全不顧胡氏打在她身上的疼痛,以驚恐的表情看着那窗戶上開着的小洞,瑟瑟發抖的說叫着:”鬼,屋子裏有鬼!”

胡氏和雪貴福對望一眼,兩人自然知道,萍兒口中的鬼所指的是誰。

“大驚小怪什麽,還不滾去竈房裏頭做飯去?”

雪貴福給萍兒遞了個眼色,趁胡氏還沒有再次發作,萍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撒腿便跑回竈房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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