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夏季暴雨來得太急,剛才還是豔陽高照的晴日,炙烤的地上花草無精打采打着蔫。驟然間黑雲密布,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才三點,室外昏暗的仿佛傍晚。碩大的落地窗被雨水沖刷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模糊了窗外的風景,也遮住裏面的暧昧。

幹巴巴的花草吸飽雨水後,恢複生機。飽滿的挺直腰杆,舒展手臂,接受狂風驟雨的沖刷洗禮。

室外濕冷,室內潮熱,讓人悶出一身水來。

少年寬厚有力的肩膀呈拱形,微熱的汗水從肩胛骨順着凹陷的脊骨滑下。他目光虔誠望向身下的明豔少女。

她如海藻般的長發散開,眼眸明亮,修長的手臂摸向他的臉頰,環住他的脖頸,語氣微微拉長,輕笑道。

“幹嘛盯着我看。”

因為我知道這是夢境,所以想再多看你幾眼。

男人準時睜開眼睛,天光大亮。他用手臂遮住雙眸試圖再回到夢境中,可睡意全無。

孟沉鏡有種很神奇的能力,會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否處于夢境中,他只有在睡前的自我麻痹中才能見到曾經的女朋友,不斷訴說着對她的瘋狂想念,可回歸現實又瘋狂阻止自己的舉動。

她已經不要他,又何必自甘下賤的再去懇求,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他仿佛是條被主人抛棄的狗,新主人用美食誘惑他戴上新項圈,他卻固執等待舊主人帶自己回家。

狗狗本就應該忠誠,不是嗎?

秋季早上的霧氣很重,呼吸間都是冷冽的味道。孟沉鏡從停車場出來後,發梢微濕。鼻梁上的銀邊眼鏡襯得他多了幾分沉穩幹練。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顯得那張寡冷的面容多了些許色彩。

很難想象這般俊秀舒朗的面容竟然學得是枯燥無味的計算機。那茂盛的發量讓公司一半的男員工心存幻想,可最後随着自己頭頂稀少的發量逐漸破滅。

剛來的前臺每次看到孟總都會精神恍惚,不自覺地盯着那張俊臉出神。直到男人步入電梯,才抱着旁邊姐姐的手臂瘋狂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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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抑制住喉嚨裏的尖叫聲:“孟總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別想了,”旁邊早來的老人淡定補妝,搖頭嘆氣,“孟總這人不适合談戀愛,只能遠遠欣賞。”

風淩科技的員工對孟總只能用三個詞評價。

疏離,孤僻,自律。

風雨無阻的早上九點鐘步入公司。他并非是那種不茍言笑,仿佛別人欠他帳那樣的冷臉。對待員工也還算溫和,只能說太過無趣。除了工作他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人都有些愛好,比如游總沒事就喜歡打打游戲,還曾經帶員工組隊開黑。

但孟總眼中似乎只有工作,精密的仿佛儀器一般。

游樂看着老友這清心寡欲的模樣,着實想不通,他這是想為那無情的女人守身如玉。可手中的請帖轉了一圈還是選擇遞到孟沉鏡的面前。

“明天有個晚宴,對方想讓你參加。”

男人擡眸,斷然拒絕:“不去。”

“沒事就去轉轉,我帶你多認識一些人,你不能總讓我去應酬,”游樂剛新婚不久,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他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定能遇見一段姻緣。”

孟沉鏡依舊給出相同的回答:“沒興趣。”

游樂只能無奈搖搖頭。這兄弟是沒救了,怎麽就對那個狠心的女人如此着迷,像是被下了蠱。

孟沉鏡忙完工作後才看向那張請帖,燙金上的鼎楓集團格外醒目,是他們公司正準備合作的夥伴,跟司家的雅江集團也有不少的業務往來。

他努力平複住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扪心自問。

你還在期待什麽,再一次被抛棄嗎?

口上說着不去,身體卻很誠實。

游樂剛進宴會就看到衣冠楚楚,打扮惹眼的孟沉鏡。男人的衣櫃不像女人有那麽多繁複的花樣和俏麗的顏色。他單單一身普通的黑色鯊魚紋西服,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兩側,挺拔的身姿和經常鍛煉的窄腰翹臀在人群中着實醒目。現場不少優雅漂亮的女士被驚豔到,但只是不近不遠的含笑打量這是哪家人士。

有認識的人向她們介紹,這是風淩科技的孟總,剛剛崛起的新貴。他們公司的技術支持和系統有不少集團在用。

游樂看到他目光中的失意,相必是心心念念的沒來。正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放下過去時,就看到男人眼神微亮。就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人遇到一片綠洲。

這眼神,難不成?不會吧。

游樂心一沉循着孟沉鏡的視線看去,赫然是她。

綠色的抹胸紗裙勾勒出女人的好比例,長發蓋住镂空的後背。笑容淺淺,優雅從容身邊的人打招呼。親熱的挽着身旁高冷男人的肩膀。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也是。她那麽優秀,身邊自然少不了追求她的男人。

孟沉鏡無比後悔今天來宴會上,又慶幸能夠遠遠見她一面。

“那是她哥不要多想。”游樂看不得好友這癡情人可憐的模樣,害怕會影響到他那聰明可靠為公司掙來不少效益的大腦。

哥哥,孟沉鏡記得她是有一個哥哥,就在他糾結要不要離開時。

女人卻盈盈的向他們走來。從容的打着招呼:“好久不見。”

孟沉鏡神色有些慌亂,她怎麽能夠如此熟稔的對他打招呼。就像是普通朋友一般,明明他是她曾經最親密的愛人。

九年過去,早就該放下。他抑制住那顆砰砰亂撞的心髒,目光冷淡,死死盯着她的面容。

“好久不見。”

男人的力度很輕,司悅人輕輕回握住他的手,禮貌的敬了他們一杯。随後就轉身跟其他賓客言笑晏晏。

孟沉鏡看着她如蝴蝶一般翩跹在人群之中打招呼。

他不過是一朵曾經綻放過得花朵,被蝴蝶偶爾停歇。享受過他給予的甜蜜後,就去尋找更大更美的花朵。

孟沉鏡只能是癡癡望着她的背影,看到他剛才放下的酒杯,趁着無人注意時,偷偷拿起。上面有女人淺紅的唇印,他偷偷的喝下。

像是一個可悲的小偷一般。

無疑間看到她的耳墜掉在地上,但她仿佛沒有發現。司悅人今天的波浪長發蓋住耳畔,不仔細看看根本不會發現。

孟沉鏡像是一名偷竊者,來到角落處,輕輕拿起女人掉落的耳墜,簡單的一顆水晶耳墜,不像是她的審美。悅人喜歡華美精致的飾品,力求吸引到所有人的眼球。他四處逡巡想找到她歸還耳墜。卻沒找到那道倩影。

而不遠處的陽臺,女人抿着紅唇,得意的對身旁男人說道。

“哥,我贏了。”

“為時過早,別忘了我們的賭注。”

“等着瞧。”

她打賭還沒有輸過。

司悅人是一月前回到國內。她在國外畢業後,就一直負責集團海外公司的事宜。做出一番不錯的成績。在海外公司發展穩固後,她準備接手國內分公司的工作。

一回到家她就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嬌滴滴喊道:“田姨我想吃水果。”

“好,我給你拿。”田姨好不容易看到從小照料長大的小姐回家,眉開眼笑,洗好她最愛吃的葡萄放在果盤。

“哥,給我拿下遙控器。”

司歉人看着她起身就能夠到的遙控器,氣得頭冒青筋。這妹妹已經懶到讓他無法忍受的地步,是不是以後走路都要人抱着。

他裝作沒聽見,來到隔間條案前,跪在團蒲上,看了眼父母的遺像開始敲木魚。

司悅人聽着那悠遠的木魚聲感到頭疼,慢悠悠起身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信佛了。”

“為咱家祈福。”

司悅人半開玩笑道:“你不會是會保佑我早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聯姻吧。”

“你想多了,我都沒有動過你嫁人的念頭。”

“看不出來哥你這麽不舍得我呀。”

“我只是怕你懶成這樣,傳出去被人笑話。”司謙人想着妹妹不結婚也挺好,她正是愛玩的時候,誰知道何時收心。再加上他每次參加宴會被那些對她念念不忘商業夥伴的孩子打聽悅人近況,都感到無奈。

正好回國後,能夠掐死這些那些癡情人的希望。

司謙人淡聲道:“集團即将跟風淩科技合作。”

“合作有什麽問題?”

“合作是很順利,但我希望能得到他們公司一年獨家的技術支持,這有利于我們拿下巴西的項目。”

“還真貪心啊。”

“這有利于拿下新項目的合作。對方團隊的負責人你也認識,是你大學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說的哪一個?”司悅人還仔細回想一番。

司謙人無奈扶額:“孟沉鏡。”

司悅人眼中立馬呈現出來一張溫潤的面容。孟沉鏡在她的前男友模樣中難分上下,畢竟她的眼光一向極高。他們好看的各有千秋。但他卻是待在一起最舒心的。為人百依百順,就是有點多愁善感,生氣就紅着眼眶不理她。沒過一會有眼巴巴主動找她來和好。

她很喜歡掌控別人的感覺。引誘對方慢慢掉入她精心設計好的陷阱。但又讨厭對方瘋狂炙熱的愛,沒有一點铮铮傲骨,讓她感到不适。

司悅人自己都感覺她是一個矛盾又可怕的人。

“我可以做到這件事,但我想要一輛新車。”女人笑容狡黠,一副運籌帷幄的神情。

“你的車不是上個月才買的。”司謙人記得還是年前剛推出不久的新款,被她早早就預定下來。

“感覺開着也就那樣,沒什麽興趣。”

司謙人知道他妹妹喜新厭舊的速度極快,但皺眉提醒:“你是準備跟他複合嗎?”

“這種辦法也太低級,我不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

這場晚宴是司悅人的計劃之一,孟沉鏡比起少年的青澀,如今一舉一動更加有魅力。像是被歲月沉澱的紅酒,讓她不由多看幾眼。

她刻意将自己的耳環掉落在地上,看男人偷偷藏起來的模樣真是可愛。然後佯裝無事的繼續跟商業夥伴閑聊。司謙人沒看懂她想做什麽,現在不是該去找自己的

在宴會結束後,她披上披肩,走到地下車庫準備驅車離開,男人果然在身後出現。

“你的耳墜掉了。”孟沉鏡佯裝鎮定,保持住面色平和。

“是嗎?我都沒有發現,多謝。”

女人柔軟的手指從男人的手心中輕輕劃過,孟沉鏡死寂的心泛起一陣漣漪。他不會花語巧語,但過往的經歷又提醒他不要再對她心動。

“悅人。”司謙人在後駕駛溫聲提醒,目光掃過孟沉鏡的側臉。默想:又是一個癡情人。

“再見。”

司悅人臉頰露出溫柔笑意,轉身上車離開。孟沉鏡呆呆站在原地,游樂喊他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怎麽了?”

游樂暗想他難道這麽快都被她下蠱?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孟沉鏡面色淡然,回道:“沒事,走吧。”

心中卻恍恍惚惚:她剛才說再見,是想跟我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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