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陣風吹來了，葉子也被吹走了
那陣風吹來了，葉子也被吹走了。
高考之後，回到學校組織拍畢業照。
梁洛身着淡藍色的長裙，到小腿。
很好看，人也是。
男生們穿着白色的襯衫，打着藍色的領帶。
李牧野平時穿着校服都很好看了，有許多女生大着膽子過來要他聯系方式，挺遺憾的，他都拒絕了。
男生拍畢業照很快，李牧野站在學校門口等她。
他在思考一件事，一件對于他而言很沖動的一件事。
梁洛走出校門，看見了他靠着牆。嘴裏還叼着根煙，灰色的煙正往上蹿。
一根煙，浪蕩，狂野，什麽都不在乎。
梁洛走過去問道：“你怎麽抽煙？”
李牧野手拿着煙，嘴角上揚着，說道：“都十九了，為什麽不可以？”
梁洛愣了下：“十九？你十九了？”
“嗯，我晚一年上的學。”
“那也不行。”梁洛說是這樣說，她上次看見李牧野抽煙還是在高二的時候，抓犯人的那次。梁洛想着他肯定不常抽煙，不然怎麽聞不出味道。
但不過，抽煙的樣子也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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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不是一個沒有好奇心的人，而且自己周邊的的人高考一考完就去染頭發，打耳洞的。
梁洛開始好奇味道怎麽樣，家裏沒有人抽煙，自己也沒有想過去嘗一下這種東西，畢竟味道是真的不好聞。
李牧野看着她一只盯着，笑了笑問道：“你想試試？”
“嗯。”梁洛應了聲。
李牧野笑了笑，剛剛還說不讓的。
李牧野把煙放到嘴裏吸了一小口，喉結滾動。
下一秒，朝她吻去。
梁洛對于他的靠近并不反感，畢竟前兩天早上還從他邊上醒來。
直到唇瓣相觸到那一刻，梁洛徹底愣住了。
忘記閉眼，忘記呼吸，只有心髒躁動不已。
那天陽光正照于發梢，這一刻，本屬于盛夏的躁動，如今又多添了幾分。
李牧野撬開她的嘴，煙味在梁洛的嘴中肆意的散開。梁洛被嗆到，下意識推開他在一邊咳嗽。
梁洛如今也顧不上煙味如何了。
她轉頭看向另一邊，紅透的臉早已出賣了她。
原來接吻的感覺是這樣的。
原來年少青春的故事也能在年少青春開出花。
此時，沈輕輕從校門口走出來。嘴裏還默念着那個缺德的哥哥，拍完直接走了，等都不等自己。
沈輕輕走出來一轉頭，看見了李牧野。再一看邊上還有個女生，以為又是找他表白的，但仔細一看，好眼熟。
“梁洛！”沈輕輕喊了聲朝她走去。
沈輕輕站在梁洛邊上，說道：“我還以為你早走了呢。”
沈輕輕看出了梁洛的不自在，但為什麽？她難道也在跟李牧野表白？自己會不會破壞他們的好事？
但沈輕輕轉頭過去看李牧野，他似乎并沒有答應吧？這種尴尬的場面就該讓我出手了。
沈輕輕開口道：“許正叫我們下午出去玩，正好玩完老師晚上請客吃飯。”
“到時候再告訴你。”
梁洛并沒有開口回答，倒是邊上的李牧野先開口了。
沈輕輕就看着李牧野拉着梁洛的手腕走了。
沈輕輕頓時恍然大悟，表白的人應該是李牧野才對。
李牧野拉着她的手往前面走着，溫熱從手上傳來，令人不自臉紅。而她前面的人，耳朵也紅了。
但分別總會到的，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面對現實吧，高中十幾歲的愛情不是經不起人性的考驗，而是社會的或者一些很難想象到的。
無法去想，也無法去承擔。
李牧野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按了下，頓時邊上的車亮了燈。
梁洛愣住了不解的問道：“你還會開車？”
李牧野應了聲，緊接着說道：“高二暑假去考的。”
………..
怪不得呢，梁洛還以為李牧野那時候天天出去打球。
梁洛坐在副駕駛座上，感到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梁洛。”
“嗯？”
“問你件事。”
梁洛的心不由的緊了緊，自己知道他要問什麽。
李牧野也知道這種沖動其實并不是什麽好處，他的人生軌跡應該是考個很好的大學，讀個很厲害的專業，研究生或者博士畢業去找一份高薪工作，或者出國繼承家業。再由家裏人給他介紹一個門當戶對的伴侶。
而不是在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年紀，跟自己喜歡的人表白。但他忍不下去了，他也不是神，他也可以是一位渴望被愛的小朋友。
梁洛試探性的開口：“是問我做不做你女朋友嗎？”
“是的。”李牧野很堅定的回答道。
我的喜歡太廉價了，他不應該這樣。
梁洛既開心又有些遺憾。她又渴望這樣的日子再多些，哪怕已經走到盡頭了。
“我回去考慮下吧。”
快中午，梁洛在李牧野家對答案。
許正打電話過來，李牧野接起電話。
“你出來不？中午一塊去吃飯然後下午玩玩，到晚上在去班級聚餐。
我們五個人出來玩，就差你跟梁洛了”
此時梁洛看見了沈輕輕發來的信息，知道梁洛不喜歡出去，能用的招數全都使出來了，梁洛犟不過就答應了。
“行。”李牧野回答道。
許正告訴他，“半個小時後，人民廣場中心集合。你跟梁洛不是住得挺近的嗎，你倆一塊過來吧。”
過了這麽久，沒有人知道李牧野和梁洛住到一起過。
李牧野應了聲挂了電話。
李牧野家裏人民廣場有些距離，兩個人開始動身出發。
半個小時後，在梁洛跟那三個人碰面的時候，梁洛才明白什麽叫校服限制了人的風格。
因為許正穿了身極為炸裂的衣服過來，隔着老遠就能看見他。
相比之下沈言和沈輕輕倒是挺正常的，都是簡單的短袖配長褲。沈輕輕看見這兩個人一塊來的時候感覺他們的關系很奇怪，如果是自己上午想的那樣，李牧野後面把她拉走了梁洛也沒反抗。
最後沈輕輕定下個結論，他倆是雙向奔赴。
許正對他們來這麽快有點意外，迫不及待的走過去：“你們怎麽來這麽快，公交車怎麽也得四十分鐘吧？”李牧野回答道：“開車來的。”
許正以為是他爸媽把他送過來的：“你這不行，成年了還要家長送。” “我開的車。”
許正頓住了，瞬間僵住了。
“你你你，有駕照嗎？”許正瞬間結巴上了。
李牧野笑了笑“有，我比你大一歲，高二暑假去考的。”許正瞬間放心了，但對于上了大學自己還沒成年的許正倒是挺羨慕的。
許正嘆了口氣“我上大學還沒滿十八，登游戲還得用我媽的身份證號。”
五個人往餐廳走去，三個男的走前面，梁洛和沈輕輕走在後面。沈輕輕朝梁洛那邊湊過去，
“老實說，你現在和李牧野是什麽關系？”
沈輕輕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高中畢業了還能再知道個大瓜。
梁洛愣了下“什麽什麽關系？”
“那你上午臉紅什麽？而且兩個人都牽上手了。”
“那能叫牽手嗎，人家拉着我走的。”
“所以呢？到底什麽關系。”沈輕輕接着問道。
梁洛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以後會告訴你的，現在不好說。”
沈輕輕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只是好奇她和年級第一談戀愛，還是一個很高冷的年級第一。一堆小說裏面的狗血劇情湧入腦中。
梁洛看着沈輕輕那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淡淡的說道：“別想那堆狗血的劇情了。”
五個人坐在包間裏吃着飯，聊着這幾天有趣的事情。 過去一個多小時，幾個人吃完飯準備商量下去哪玩。
許正提議道：“去不去玩密室？那邊有個很好玩的。”李牧野開口道：“不去。”
許正問道：“為什麽？你…….不會是害怕吧？”許正說道這不由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沈輕輕也想起來梁洛怕黑，跟着說道：“太吓人了，我也不玩這個。”許正想了想，說道：“劇本殺？有個恐怖主題的，沒密室那麽吓人。”沈輕輕說道：“能不能選個文靜點的。”
“滑冰吧，那邊的三樓有個滑冰場。”沈言在邊上開口道。
“走吧走吧。”一邊的沈輕輕挺配合的說着。
許正愣了下自信的說道：“有滑冰場？給你們展示下我的實力。”
幾個人換好鞋子，沈輕輕在梁洛邊上提醒道：“到時候去試一下綁緊沒，別又摔了。”
“嗯。”
許正穿好鞋子，看了邊上的李牧野和沈言。
“要不要我教？”
“不用。”
“不用。”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沈言和李牧野看見許正那身衣服就不想認識他。
幾個人往入口處走去，因為是工作日，現在的學校還在上課，幾乎是包場的。
沈輕輕先上了冰場，輕松滑了兩下到了最中間。
許正有些愣住了，“她會？”
沈言應了聲解釋道：“初中花滑得過冠軍。”
沈言扔下一句話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李牧野。
“我掐指一算，你太自信了。”
許正看見沈言和李牧野在冰上滑了兩步就在沈輕輕邊上了。
許正站在冰上面，轉頭看向了在一邊扶着欄杆的梁洛，雖然在她的臉上看不出害怕。
許正被那三個人削了大半的自信，只是說道：“你不會嗎？”“會。”梁洛回答道。
梁洛站着那兒試試鞋系緊了沒，怕像上次那樣摔一跤。
“梁洛！”沈輕輕站在冰場中間，示意她過來。
李牧野以為她不會滑，正準備去接她，結果她自己跟許正一起過來了。
許正站在一邊無語的說道：“我是小醜，實在是不熱門的運動，怎麽都會？”
沈輕輕滑了兩步站在梁洛的邊上，小聲開口道：“玩不玩？”
梁洛會心一笑：“玩。”
沈輕輕幾乎從小到大都在學花滑，上了高中因為學校壓力就沒再學了。初中的時候因為自己一個人學太無聊了，索性叫了梁洛過來一起學。
梁洛學沈輕輕的那些高難度動作完全學不會，最後花滑是一點沒學會，速度倒是上去了。
沈輕輕當時看着她都覺得離譜。
“前面杆子那。”沈輕輕點頭示意道。
“好。”
一邊的許正看了愣了下，問道：“這是幹什麽？”
沈輕輕解釋道：“誰先到前面的杆子前誰贏，前提是不能碰道杆子。”
許正下意識看向前面的欄杆，差不多五十來米吧。
“誰怕誰，來，一起來。”最後許正把李牧野也招呼上了。沈言站在欄杆邊上看誰先到。
幾個人站在一排。
“3，2，1，開始。”
話完，幾個人向前面滑去，速度相當，李牧野和梁洛比較快些。
許正在距離杆子不遠處準備減速停下了，餘光向邊上的人看過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自己也不打算減速了，幹脆往前面滑去。
直到杆子前，三個人一氣呵成的側過身停下，冰刀下被鏟起的冰形成了一小道弧線。
“嘭。”一聲響起，三個人一齊向邊上看去，許正停不下來直直的撞上了邊上的護欄。
四個人在邊上笑了半天。
幾個人玩了一下午，到了吃完飯的時候去參加聚餐了。
同學們坐在一起，
這盛大的三年，再見了——南湖高中。
二零二三年六月十號，他們畢業了
晚上吃完飯，李牧野把梁洛送回了家。
梁洛回到家，洗完澡坐在床上，一直想着今天上午的事情。
梁洛想不明白，李牧野為什麽會喜歡自己，他為什麽要喜歡我？
對于李牧野的喜歡，她的內心有很大的矛盾。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但…….
梁洛想了一晚上，想好了明天怎麽去見李牧野，怎麽拒絕他。
李牧野站的地方太高了，自己永遠都夠不。自己何嘗不是努力過，但差距還是很大。
我自己就該待在那個水溝邊，什麽森林，大海，跟我都沒有關系，
我既不屬于那，也不該去那。
不該去的。
第二天，梁洛收拾好自己準備去找李牧野。
還沒有出小區的大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梁洛想走邊上繞過去，
“梁洛！”桑林依喊她。
梁洛停下腳步，朝遠處看去。
桑林依大步朝她走過來，梁洛看了她的樣子，頭發有些亂，看上去不是很正常。
“怎麽了？”梁洛問道。
“你得跟我回老家一趟。”
梁洛頓住了，心髒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住，讓人喘不上氣。
梁洛的神情不太對，這個地方不能提。
“你外公去世了。”桑林依帶着些哭腔，眼睛也有些紅，像真的一樣。
梁洛愣住了，她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外公了，外公不一樣，他和其他親戚，家人都不一樣。他對自己很好，梁洛認為自己有愧于外公。對于梁洛而言，所有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都可以不要，但外公不行。
所以，她答應了桑林依，踏上了回老家的路。梁洛不知道，那是一條通往永生黑暗的道路。
老家和B市離得很近，就在隔壁的市區，開車大概三個小時就到了。
梁洛在上車前就和桑林依說好了，下午之前必須回來。
快到老家的時候，梁洛想起要給李牧野發信息，她可能晚上去不了。
正當她打字到一半時，桑林依看見了，一只手伸過來搶過手機就扔到窗外去了，梁洛愣了下，順着手機掉落向外面看去。
手機掉到了邊上的池塘裏，梁洛回過神來，不耐煩的說道：“桑林依，你幹什麽？”
“放棄吧，沒用的。”桑
梁洛下意識去拉車門，車早就被桑林依鎖上了。
過了會兒，車子開進了老家。梁洛看到眼前這熟悉的場景，三四年前也是這樣。
熟悉的場景讓她感到不适，她現在也察覺到了不對。
汽車停下，頓時從屋子裏走出好幾個親戚。梁洛看見那幾個親戚熟悉又惡心的臉。
梁洛坐在車子裏，看着那幾個親戚走了過來，她想跑，确無能為力。
車門從外面打開，五六個人把梁洛拖了出來，往屋子裏帶。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梁洛吼道。
那些親戚也跟沒聽見一樣，梁洛的反抗在這将近十個人面前，沒人任何用。
梁洛被人連拖帶拽的被扯進了屋裏，她的樣子很不好看，頭發亂七八糟的，衣服也被人扯皺了。
沒過多久，梁洛被關進了那個熟悉的閣樓中。
閣樓不大，差不多十平方米，在邊上有個衛生間，能上廁所能洗澡，唯獨就是沒有燈。
整個閣樓裏面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只有一個很小的窗戶，很長，但不寬。窗戶的外面是鄰居家的一整面牆，挨得很近，所以就算是白天，也沒有什麽光。
梁洛進了房間裏忘記了反抗，不适的感覺占據的所有。
三四年前也是這樣，自己會被外婆動不動就關在這個裏面。
梁洛跪坐在地上，閉着眼睛，腦子裏一陣眩暈的感覺讓人難受至極。
她後悔了，外公根本就沒死，自己根本就不該來這的，不該信了桑林依的鬼話。
她害怕了，一切不舒服讓她難受。
過往的事情回蕩在大腦中，
小學到初中，被關在這裏的感覺，黑暗和恐怖。
高一擺脫黑暗的快樂和慶幸。
高二遇見了李牧野，他收留了自己，年少的喜歡，在那時綻放出了花，開得盛大，絢爛。
高三臨近高考，自從桑林依把她接回去，不适的感覺又出現了。
而現在，梁洛能感覺到自己徹底完了。她能感覺到自己早就生病了，似乎是好不了的那種。
梁洛倒在地上，閉着眼睛，呼吸不過來，仿佛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
李牧野的樣子出現在腦海中，他好像每次都能及時救自己，
但這次，似乎不可能了。
要發給李牧野的信息沒有發出去，一段青春夢幻般的故事，也就此落幕了。
風吹來了，帶走了原野上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