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未時,颍州郡河內縣的府衙門口擠滿了老老少少,甚至還有搬着長凳坐在府衙門口的人。

高坐名堂之上的縣令,有些坐立不安。前些日子,都尉傳信給他,讓他務必要好好審理此案。

這案子倒是不複雜,河內縣近年來罕有被推舉至颍州郡。大歷二十三年春,好不容易出了一位人才,過了郡縣。正準備送到都城郢州。事情就在這個事情了出了岔子。

一個纖弱的身影藏匿在人群之中。女子大約十八九歲,頭上束這一根紅色發帶。發絲被這一根紅繩給紮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再往下看去,是一雙杏眼明眸。一身薄衫衣裙,染了點點塵土。

女子緊抿着嘴角,眉間堆積一座小山丘。手中的配劍握緊了幾分。

朱薇本應該死在十五年前的朱府大火中,在失去意識最後幾分鐘裏。漫天火光遮蔽了她的雙眼,嗆的她嗓子疼的厲害,她拼盡權力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那火光燒灼皮膚的滾燙感,讓她疼的厲害。

在這樣的酷熱時節,她甚至還仿佛能感覺到皮膚的刺疼感。

“将人帶上來。”

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匍匐在地。

“堂下何人?”

“河內縣陳晉安。”

縣令看着外面吵吵嚷嚷的百姓們,輕咳嗽了聲,說:“你可知你所犯何事!”

上一個縣令的爛攤子,落到他這個剛到任不久的人手裏。這郡尉專門來書一份,叮囑他查清楚,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緣由。他是丈二摸不着頭腦。

“有人舉報你曾有偷竊行徑,你可同意?”

“純屬豎子攀賴。還請大人明鑒。陳某十幾年來修身律己,家中雖然比不上門閥世家,卻也能果腹,為何要做些雞鳴狗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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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既然說他偷了你的東西,那你且說說偷了什麽東西?”

旁邊一個衣裳幹淨,玉面狡黠的男子站在陳晉安旁邊,說:“大人,我曾在鳳恩樓時,曾與陳晉安同桌。當時身上帶着一塊玉牌,這塊玉牌右小角處有一小缺口。”

他不屑看着陳晉安說:“起初,我還以為是什麽府裏仆從手腳不幹淨偷了東西。直到前幾日,我看到鳳恩樓的綠枝姑娘竟然想要拿這玉佩換了銀錢,贖身。”

“大人,我所言句句屬實,不行可以問問綠枝姑娘,這玉佩是不是陳晉安給她的。”說罷,朝着陳晉安吐了口唾沫,嫌惡別過頭去。

證物和證人都被傳喚了上來,一個勾欄瓦舍模樣的女子站在一側,目光不時落到剛剛的陸成科身上。

證物放在一個方形的匣盤上,這是一塊通體透綠的玉佩陪着淺黃色穗子,牌子中間镂空刻着一個普通的“祁”。

李尋常從衙役手中接過玉佩,看了看玉質,又摩挲了下镂空雕刻的痕跡。這塊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玉佩,這玉的材質只怕是門閥世家或者是朝中大員才能用的上的。

再看這工藝,雕龍刻藝。甚至此玉佩可能是個宮中貴人之物。

“那我且問問你這玉佩從何而來?”

堂下的陸成科接話道:“是家中傳下來。”

“确定?”

李縣令的诘問讓陸成科緊張,結結巴巴說:“當然……當然是……家中祖父傳下來。”

“那我問問你,你何時丢的玉佩,為何當時沒有尋找。反而近日才來告發?”

“我當然找過……”陸成科說:“當時,當時我着急不行,找了好幾遍。但是沒有料想到這人人誇贊的陳晉安竟然雞鳴狗盜。”

“綠枝,陳晉安什麽時候給你玉佩的?”

“大人……是半月前,醉酒後贈給奴婢的。當時……奴婢不敢要。”

旁邊的師爺走上前,說:“李大人,要不先行休堂。這陸成科是陸炀之子,聽聞前些日子陸成炀曾經去過一次穎州郡府。怕是這案子背後沒有這麽簡單。“

李尋常也覺得其中必定有曲折,怕是一時難斷。

入深夜後,縣衙內燈光只剩三三兩兩,風聲吹過樹梢,知了聲叫個不停。

朱薇換上夜行衣,輕身一提,便潛入縣衙之中。四下無人,她悄然來到了縣令書房門外,戳開一個小孔。

孔內,只見兩人身影綽綽。

“這玉佩怕是宮中賞賜之物。”

“我不比大人見識多,只是這陸炀跟縣尉交情怕不是淺,我擔心這陸炀是想借着玉佩之事,意在了察舉名額。”

師爺繼續說:“這郡尉大人可是大司馬舉薦的,大人少不了要給幾分薄面的。”

朱薇沒有心思繼續聽他們的狼狽為奸之事。透過小孔,環視一圈,果然發現了那玉佩被擱置在古檀木的書桌上。

果然在這裏,不枉她千裏過來。

待到兩人聊罷,各自回了住處。她才從轉角回廊處顯了身影,悄然開鎖,推門而入。

她将玉佩揣懷中,正要出了書房門,卻聽見簌簌聲。

刀光在她眼前閃過,好快的刀。她慌忙退後半步,從腰中抽出長劍,挑開對方來勢洶洶的刀鋒。

對面之人身材魁梧,出刀又快。她不想鬧出大動靜,也無心顫抖。

“既然都是拿東西,要打出去打。”

朱薇壓低聲音說:“想必你也不想驚擾了縣衙的人吧。”

一前一後,兩人邊過招邊出了縣衙。

大零所學是帶兵打仗的刀法,刀法雖然兇,但是卻比不朱薇用的長劍靈活。

朱薇看準時機,正準備虛招避開後,用輕功逃入小巷中。

深夜時分,只要她跑的快些,這人輕功不如她,絕對無法跟着她。

此時,卻有一個石子擊中她的腰部,讓她一個晃神,竟被大零給牽制了。

“你們要做什麽?”

她有些惱的看着小巷盡頭的人。“看來些見不的人的小人,怪不得使這些下三濫的陰招。”

“姑娘,”小巷出現一個欣長的聲音,那人身姿挺拔,月光之下,銀光點點斑駁落到到他幹淨的玄長袍上。

仿若師傅畫本上那些神仙人物。

她那久居深山的師傅一心修道。常常愛一邊摸着她的發絲,一邊念念叨叨她所畫的那些神仙人物。

她曾問過:“師傅,你怎麽知道神仙長這個樣子。”

老尼姑笑了笑說:“這世間,真就有人,于百姓仿佛是神仙下凡。可惜呀,我們丫頭生的晚,沒有見到。”

“那這像神仙一樣的人怎麽樣了呀?”

“他呀,他去做了真正神仙了。”

“那他好厲害。”那時候,朱薇還沒有遭受滅族之痛,對世間萬物美好憧憬。“師傅這麽久了,還沒有得道。”

老尼姑摸了摸她的頭,說:“是呀,他在世,是世人皆敬仰。武定外邦,意氣風發。”

……

“小丫頭,問你話呢?”大零說:“玉佩。”

朱薇冷笑了幾聲說:“如是我不給呢?”

“那就殺了你……”

她眼睛長的很好看,就算是冷笑,眼眸卻也微微彎起。忽然,大零覺得眼前一道光閃過,他被朱薇反手一個匕首劍柄順勢一推。

大零的話還沒有落,只見自己身前之人,快速一個躲閃。“糟了,公子!”

周祁脖子被一個短匕首牢牢抵住,身後女子聲音清冷說:“這次,換我來說。你們找玉佩是為了什麽?”

這身形、功法、輕功怕是隐世高人的所傳。大零自怨恨自己技不如人。

“公子不說,只怕你活不過今夜了。”

“這玉佩是家父的,不想被他人撿了去。”

“你的?”背後女子說:“這玉佩傳世只怕比你、我年歲都要長。”

周祁不再說話,他素來是話語極少的。

聽到背後女子的話,心中明了此人只怕是早将這玉佩了解清楚了。

可是,什麽樣的人,會對這樣一塊玉佩感興趣。

甚至不顧性命,也要拿着這玉佩。

半晌,男子忽然問道:“姑娘,從哪裏來?”

“這管你什麽事情?”朱薇只覺得這人雖然長的俊逸文弱,卻是個硬骨頭。

“我命喚周祁。這玉佩當中祁就是我的字。”

“你跟廢太子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有東宮的遺物?”

“姑娘,我話進于此,剩下相信憑借姑娘才智,很快就能知道。”

“不過是友,是敵。”周祁轉過頭來,看着對面手執匕首女子。說:“姑娘不如到時候再告訴周某,為何要找這塊玉佩。”

“哼,你倒是不怕死。”朱薇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要從中找出些他害怕畏懼來。

“要殺我的,豈止姑娘一人;不殺我的,又豈止姑娘一人。”小巷那頭傳來很多腳步聲。想來是這人的手下來了。

周祁目光落在她懷中,說:“姑娘可得拿好這東西,我自會來拿。”

朱薇挾朱周祁,看着支援而來的黑衣人們,紛紛讓開了條路來。

她将周祁到另一個巷口,看着無人追來。說:“我要弄明白的事情,自然會弄明白。我也勸公子一句,在江湖中,使這些下三濫手段,下次再落到他人手中可不會好過。”

“哦,”周祁好像是好奇發問說:“那是如何不好過?”

“少說也是廢掉武功,然後受抽皮剝經之疼。”

“對我來說,這可是保命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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