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深夜中,
宮殿內燈光微弱,挂在屋檐邊緣的燈籠附近萦繞着不少飛蟲與蛾。
這是一個注定很多人無眠的夜晚。
李尋常回到客棧,難得飲酒。
一杯酒灌入口中。
他許久沒有這樣暢快的喝過酒了,深夜的風鑽進他的骨肉裏,吹的他有些發冷。
在屋檐上,柳寒钰半坐在着。
“李大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好的酒量。”
“呵”
夜光仿佛自天上落下,打碎在人的眼前,人的肩頭……
“柳大人是有什麽要問我嗎?”
李尋常在都城為官時,曾見柳寒钰一次。
彼時,他還是一個頑劣少年。被柳協拿着戒尺,罰跪在庭院內。
李尋常跟柳協在書房議事,隔着窗戶遠遠就能看見那少年跪在地上,不服氣的模樣。
晃眼間,時過境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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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應該我問李大人,可有什麽話要我傳給柳協?”
李尋常停下手中半壺酒,說。
“為官之初,柳大人就告訴我。這朝堂如湖水,底下不知暗藏着多少暗礁。我李某倒是不怕觸到暗礁。只是怕着黑夜漫漫,烏雲之後,難見到明月。”
柳寒钰飛身跳下,索性坐在他對面。
李尋常身前的杯中酒已飲了大半。
月光照耀着剩下的酒。李尋常看着酒中倒影說。
“你回去告訴柳大人,此前恩情已經還了他。這番,只怕我難以從命了。”
李尋常曾經将自己在河內縣查到線索飛鴿傳書給柳協,其中還有尉遲光賣官鬻爵的一些線索。
沒想到,等到了都城後。卻收到消息,當時發給柳協的線索早已經斷了。
這個線索,他除了柳協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這些年他一直敬佩柳協,更感懷柳協的知遇之恩。
卻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番赤子之心,卻成為了對方弄權的把柄。
直到那日,看到柳協和戈陽王的“戲”,他才終于為何線索會斷了。
秋風漸至,送來暗香襲襲。
柳寒钰笑了笑說:“沒想到,李大人竟然和我算得上知己,都看不慣柳老頭子,那一副僞善面孔。”
說話中,拿出一個小酒杯,正要給自己滿上。卻被李尋常攔住了。
“小柳公子,又是藏着什麽樣的心思呢?跟着朱姑娘,自河內一路到了都城。”
李尋常皺起眉頭說:“只怕這朱姑娘,怕是重要極了。可惜呀,她待到虞舟祁身邊,你沒辦法讓她入了你的局。”
“李大人,真是聰明人。我這刀最喜歡殺聰明人。”
柳寒钰變了臉,換上一副寒氣的面容。
“李尋常,你沒有柳老頭子護持,你以為合堯不會動你嗎?”
說話間,他已然消失在夜色中,說:“虞舟祁入了皇宮,就是困獸猶鬥,你別指望他能護住你。”
“多謝提點了。”
李尋常回答了聲,然後繼續兀自飲酒。
……
第二日,
毒辣的陽光刺疼着朱薇眼睛。
她沒有想到,初次見到她的仇人是在這樣的場景。
虞舟祁被虞川軒罰跪在議事殿外廣闊的臺階下,名為,為其父贖罪。
這代表着這位帝王從未改變對廢太子的厭惡。
正午的日頭正烈,陽光燒灼着她的每一寸皮膚。
她在虞舟祁身側,甚至能聽到議事殿內虞川軒的聲音。
她目光緊盯着議事殿內。
“別沖動。”虞舟祁搖了搖頭。
這一跪就是整整四個時辰。
終于聽見有人匆匆忙忙跑過來扶起了虞舟祁。
然後,她看到一雙嵌滿了珠寶的靴子,擡頭緩緩向上看去,看到一個佝偻着背,老态龍鐘的人。
虞舟祁跟他的面容有幾分相似,唯有眼眸中狠厲不同。
幾乎在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的渾身都在發抖。
她心中那些暗藏下、壓抑着恨意,讓她幾乎想要此刻就擰斷了虞川軒的脖子。
“确實有幾分像。”
只是匆匆停步,虞川軒便離開了議事殿。
被元通扶起的虞舟祁此時膝蓋上的已然有了久跪的血印。
“我來吧。”
朱薇扶過虞舟祁的,看着身後遠遠跟着的元通。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沒想到,這虞川軒如此心狠。倒不如,我今夜就潛入殺了他……來的幹脆利落。”
虞舟祁低聲笑着說:“那只怕你連第一道宮門都進不去。”
朱薇知道他說的沒錯,宮中有巡邏的虞川軒的兵衛,還有宮中的侍衛。
當年,太子叛亂就是動用了本來守護皇宮的侍衛玄甲軍,可惜,都城外圍的士兵來的太快。
“那你打算怎麽辦?”
“等我有用的時候,他自然召我的。”
“那我們就等着嗎?”
她将他扶到房間中,背過身去。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有些氣惱錘了下桌子。
“朱薇,我的護衛帶不進皇宮。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虞舟祁勉強站起身來,說:“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幫我去做。”
“需要我做什麽呢?”
朱薇聽罷他俯身耳邊的話後,問道:“你确定要這樣做嗎?”
虞舟祁點了點頭說:“眼下,既然要攪起風雲。我想,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合适。”
“可是,那你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朱薇說:“萬一,有人要殺你,你怎麽辦?”
虞舟祁笑了笑說:“如果有人今夜動手殺我,那更好,他們暴露越快。我們越安全。”
“你要甕中捉鼈?”
看到虞舟祁點了點頭,朱薇也不再說什麽。
她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把小匕首。
虞舟球認得這把匕首,朱薇當時将這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着他交出玉佩來。
“這把匕首鋒利,可要助你防身。”
待到落日時分,朱薇悄悄打暈了一個宮殿內丫鬟,将她綁在宮殿內,快速換衣朝着虞川軒所在的勤政殿而去。
這座皇宮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她繞過一個又一個宮殿,終于看到了勤政殿牌匾。
果然,虞舟祁說的是對的。她根本近不了虞川軒的身。
勤政殿內守衛着許多的親衛。
她環顧四周,悄悄拆下一個挂在側邊的燈籠,然後拿出自己懷中的火折子。
燈籠被“啪打”扔在地上,吸引了部分親衛的目光。
她輕功快速穿過屋檐,到了另一側,将火折子扔在勤政殿旁。
可惜,這些親衛們也不是尋常的高手。很快就發現了她的腳步聲。
朱薇只得快步在皇城內的宮殿屋檐上飛躍着。
身後的幾個親衛們窮追不舍,她甚至來不及回頭确認,勤政殿內的人是不是都朝着那火折子扔下的地方去了。
她一路奔跑着,漸漸甩開了親衛們。
實在體力不支躍下屋檐,才發現自己到了一處沒有滿是灰塵的宮殿。
“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着,這宮殿空蕩蕩的,無人打掃。
直到走入了宮殿內,才發現自己到了什麽地方。
這裏竟然擺放皇太後的牌位。
牌位上已經滿是蛛網了。
偌大的宮殿,徒有灰塵滿地。隔着灰塵還能窺見曾經的輝煌。
為什麽?皇太後會與虞川軒如此生疏,甚至想要籌謀自己兒子的皇位?
她想起柳寒钰的話,覺得深深的懷疑,總覺得還有些秘密被時間掩藏了起來。
而這些秘密讓虞川軒一步一步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或許這些秘密就是虞川軒的軟肋。
……
此時,勤政殿外
虞川軒被扶到殿門外,看着大火燒着宮殿一側的柱子。
宮人提着水不斷的灑在柱子上,漸漸将火撲滅了。
李巳接過親衛遞過來的火折子,說:“陛下。”
虞川軒垂頭看了一眼火折子,這折子沒什麽稀奇的,宮中不少地方都用。
就在他擡頭瞬間,聽到身旁的李巳倒吸了一口冷氣。
被燒灼過後的宮殿柱子上,在落日餘晖的照射下,浮現了一行字:“日耀新龍,天下當歸。”
日耀新龍,天下當歸!
李巳看着這一行字,大呼了一聲,跪在地上。
身後衆人也齊齊跪了下來。
日耀新龍,誰是新龍?
是那呀呀學語的稚子?
還是那流落民間的皇孫?
就在虞川軒皺眉間,李巳和衆人都跪倒在地上,将頭垂地。
虞川軒怒目血紅。
已經有人要迫不及待地觊觎他的權利,觊觎他的皇位。
這對帝王來說,就是絕不可觸及的逆鱗。
在宮中森嚴的守衛下,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竟然能出入自由。
這一行字,竟然能藏在勤政殿的柱子上。
整個事情都透着詭異。
“那個刺客,一定要給我抓住了。”虞川軒,說:“還有,派人将德禮殿給朕圍起來。”
難道,陛下是懷疑皇孫。
但是李巳不敢多問,只得聽從吩咐。
很快,德禮殿內裏裏外外都被包圍了三層。
此時,殿內的虞舟祁被身後的殺手挾持着。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他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跡說:“只怕你今天是不能活着離開了。”
虞舟祁笑的仿佛是地獄的鬼剎,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善人。
“你也不過是他人的棋子罷了。你殺了我,你認為你身後的人不會斬草除根嗎?你的親人,只怕活不到明天天亮。”
“不如,以你一命換他們的命。”
那殺手被他此話一怔了,往後退了幾步。
……
李巳聽到宮殿內的喧鬧聲,正在疑惑時。
“幹爹,糟了。刺客進入了殿下的房間。”
看到元通跑掉了鞋子,慌慌張張的樣子。李巳連忙帶着護衛沖進了宮殿中。
“殿下,殿下……”
房間內沒有人回答,李巳說了句得罪了,旁邊的護衛撞開了房門。
房間中只見,那殺手胸口被捅了一個口子。
而虞舟祁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