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洛清歡有些為難,岳如銀轉身徑直走到他身邊,“雲離,若是換作你,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百年後卻在別人的身體裏醒來,你不想知道真相嗎?”

“好吧。”他嘆了口氣,“夜兄,你別怪我,岳兄讓我說,我不得不說。”

岳如銀回頭,目光鎖住夜無塵的眼睛,“我讓你說的,他怪不着你。”

洛清歡清了清嗓子。

“衆仙圍剿當日,碰巧也是我飛升之日,九重天上但凡有點職位的仙都去了聚魔島,自然無人注意到我這剛飛升的小仙。”

“出于好奇,我也飛至聚魔島,遠遠觀看了這場‘屠魔’。”

說到這裏,洛清歡小心偷瞄岳如銀一眼,繼續道:

“結束之後,衆仙離去,唯有夜兄留在了那裏,跪在地上,一直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剛開始,我以為他是替你挨了天帝一掌,受了重傷。可如果事情真是那樣,天帝定會直接帶走夜兄,而不是發善心,同意他留在那裏。”

“後來,出于好奇,又有些擔心,于是一直等在那裏。”

“大概過了一天一夜,他才從地上起來,我就遠遠跟在他身後。即使一直走路,他仍舊垂着頭,手沒有離開過胸口的位置。”

“直到,他回到東海,來到一山洞裏,将一直攢在手裏的東西放在一貝殼裏面。”

岳如銀猜測:應該就是護心鱗了,可是無塵為何剝下它,那可是護住命脈的重要鱗片。

“這時,天帝派了天兵将他抓走,等他們離開,我才從暗處出來,打開被藏起來的貝殼。”

“可我沒想到,裏面居然是護心鱗!那鱗片上,除了金色的光外,與之纏在一塊的,還有赤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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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岳如銀睜圓雙目,轉身看向夜無塵,“你竟将我的元神護在了那裏?”

他簡直不敢相信,夜無塵竟然為了護住他的元神,生生拔掉了鱗片。那種痛,定然是撕心裂肺,難以承受的。

可他卻不顧性命,只為了護住他不知還會不會活過來的元神。

岳如銀的心被一只手狠狠揉成一團,呼吸急促,耳朵裏陣陣嗡鳴。

夜無塵沒答話,只是心疼地與他對視。

洛清歡也停了話語,岳如銀深吸一口氣,道:“你繼續。”

洛清歡道:“我将那鱗片取出來,放到了我母親送給我的法器中。那法器可以杜絕外界的一切,就是天帝,也感應不到裏面有什麽。”

岳如銀質問:“你一個剛剛飛升的小仙,為何要救我?”

洛清歡陷入回憶中,片刻後道:“岳兄應該是忘了吧,您年少征戰時曾經救過白龍一族的族人,而我,便是她的兒子。雖然那時我還小,但母親經常向我提起你的事情。”

一提起母親,洛清歡目光變得柔軟,“從小她就教導我‘有恩必報’,我幫你,也是替母親還了你的情,岳兄不必記挂。”

岳如銀問:“你母親叫什麽?”

洛清歡不想提起,岔開話題,“我接着講。”

“我帶着岳兄的元神回到九重天,待分配了宮殿和職位後,我便抽空下了趟人界,尋找與你元神契合的肉身。尋了一年的時間,終于讓我尋到一個。那是位命運多舛的道長,我見到他時,已經奄奄一息,待他咽了氣,我才将你的元神放了進去。”

說到這裏,洛清歡面露疑色,“不知是何緣由,你并沒有醒來。但我不能将你一直帶在身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被人發現,不止你的命不保,我的命、和我母族的命都将不保。所以,我将你放入法器內,沉入東海底。隔一段時日我就會去看看,你有沒有醒來的跡象。”

岳如銀:“那我為何醒來時在南海炎州?”

洛清歡撓了撓鼻尖,“那日去探望你,想起無塵兄在炎州,想着将你的事告訴他。都怪酒館的酒太香,多吃了幾杯。飛行時迷迷糊糊中,誤打開了法器,你的身體滾了出來。”

“等我發現回去尋時,已經不見了你的蹤影。”

岳如銀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樣貌,想找到我,應該不難吧?”

“是不難。”

洛清歡會心一笑,“可岳兄最想過的,不就是這種平淡的生活嗎?”

原來如此,知曉了整件事,岳如銀心情沉重。

洛清歡審時度勢,打開房門,“結界在兩個時辰後消散,我先出去轉轉,你們聊。”

房門關上,岳如銀背對着夜無塵站着。

無塵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無法忽視。

這個傻子,為了不讓他自責,選擇什麽都不說。

若不是洛清歡,他可能直到死,都不一定會知曉無塵為他做的一切。

想到這,岳如銀竟然有些不明白了。

當時,他與無塵僅僅有過一夜的風月。

在那之前,無塵雖會經常去探望,但他并未多想。

每次他來,都會帶些吃食或者親手為他做些就走。

他一直以為,無塵這樣做,是想還清知遇之恩。

斷然沒有想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不一樣。

只是在重逢後,從無塵的眼神和動作間,瞧出了他對自己懷着不一樣的情感。

可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無塵從何時起對他的感情變了,他又有什麽地方讓無塵喜歡呢?

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啊!

岳如銀一手捂住眼睛,聲音帶着顫抖,“無塵,你是不是傻?”

夜無塵心疼道:“月哥。”

岳如銀無力道:“是我連累了你。”

夜無塵忙道:“不是,是我擅作主張。”

“無塵,我知你一向心思單純,是我誤了你。”

停頓幾息,他輕聲道:“你走吧。”

這三個字,猶如烙鐵,灼燒着岳如銀的胸膛。

他對很多人說過狠話,難聽的話更是不計其數,都沒這三個字,讓他難以啓齒,讓他用盡全身氣力。

房間頓時陷入安靜,兩個人站在原地,誰都沒有開口。

岳如銀現在不敢面對夜無塵。

他怕好不容易放出的狠話,在看到那張臉時,收不住情緒而失了效。

而他背後的夜無塵,眸子沒離開過岳如銀的背影,卻不敢上前。

他也怕。

他怕魯莽上前,岳如銀再趕他走。

兩人僵持不下,一動不動立在原地兩個時辰。

洛清歡回來見狀,也是一愣,“你們,一直咱站着沒動?”

聽到他的聲音,岳如銀率先道:“雲離,你同無塵一個房間,我先回去了。”

說完,拔腿就走,頭也不回。

回到房間,岳如銀脫下外袍和長靴,躺在榻上,拉高被子蒙住頭。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見東西,聽覺就會異常敏感。

他能聽見“咚咚”的心跳聲,雖聒噪,但此刻卻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呼吸困難的情況下,節奏漸漸加快。

————

另一邊,洛清歡大氣不敢出,因為他對面的人一改方才的自責,帶着愠怒和殺氣。

洛清歡來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夜兄,你先別急,當時我也是為了救岳兄,不得以才偷偷拿走了護心鱗。況且岳兄知道了全部,也不全然是壞事。”

夜無塵沉聲道:“為何?”

洛清歡坐下來,“你看哈,岳兄最想過什麽樣的日子?閑雲野鶴對不對?”

夜無塵沒作聲,默認了他的話。

洛清歡:“他本可以繼續在酒館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掌櫃,輕松過日子,為何又主動卷入是非之中,非要調查‘幽夢花’?”

“月哥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

“我知道岳兄有他自己的打算,可只要他卷入,當年的事就會被提及,你覺得,以他的智慧,到最後,難道猜不到嗎?”

“早知道總比晚知道要好,你給他點時間。”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今日忙了一整天,累死我了,我先小憩一會兒,吃哺食記得招呼一聲。”

洛清歡踱步到榻前,和衣躺下。

夜無塵挪動腳步,打開房門,朝岳如銀的房間走去。

來到岳如銀的門口,他想敲門,又不敢,猶豫再三還是放回身側。

他就這樣在門口守着。

日落餘晖,金黃色的光灑在夜無塵的側臉,渡上一層金色的光,硬朗的下颚線變得柔和。

哺食的時辰已到,侍童送來吃食,夜無塵接過,趕走了他。

他端着托盤再次回到門前,手剛剛擡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遠處傳來。

夜無塵神色一淩,剛轉過身,身後的門就從裏面打開。

他側過身體,目光停留在岳如銀頭頂翹起的頭發上。

岳如銀見到他在這裏也是一愣,又想起洛清歡的話,忙避開視線。

這時,侍童小跑着出現在二人的視野裏,跑到他們面前停住腳步,呼哧帶喘地喘着粗氣,咽了兩口口水,躬身道:

“二位,妖王大人急召。”

岳如銀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問道:“發生了何事?”

“長須長老橫死在地牢,妖王大人特讓我知二位,速去監察閣一趟,他有要事相告。”

岳如銀震驚不已。

兩個多時辰前,人還好好的,怎會突然橫死在地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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