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無間!”

“賀無間!”

岳如銀與洛清歡的呼叫震徹天際,那道人影速度之快,只能捕捉到其殘影。

賀無間頭也沒回,在二人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蹿到了歸淵面前。

虎嘯槍的槍鋒對準歸淵的面門直直射去。

岳如銀身體疲軟,方才那一吼,已經使出了全部力氣,這會兒勉強靠夜無塵的手臂撐着。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沖過去,将賀無間拉回來。

周身白色的光圈消退,洛清歡再次閃現沖了過去。

可這次,就沒有上次那樣輕易閃現至賀無間身邊了。

洛清歡的身體在靠近賀無間的時候,被一道金光彈開。

緊接着,離歸淵最近的雲池三位也被金光彈開。

雲池兩只手撐在地上,又咳出一口血。

雲墨正要發作,被雲池抓住衣角制止,“是天帝。”

雲墨一臉不可置信,看向金色光圈中的歸淵,而後露出谄媚的笑。

“天帝這是要親手制裁白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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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垂着頭的雲池道:“雲墨,你若是不想被天帝親手懲治,就閉上嘴。”

雲墨瞬時噤聲,大氣不敢出,但面上的表情确是春風得意。

洛清歡不甘心,幾次靠近光圈,用霜花扇攻擊,又次次被重重彈開。

歸淵擡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不費吹灰之力夾住虎嘯槍的槍鋒,目光深沉,望向岳如銀。

賀無間雙手緊握住槍柄,用力向前刺,卻怎的也動不了。

白色的發絲在身後飛舞,淚水縱橫,不甘心地哭嚷,“歸淵,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歸淵無視賀無間的叫嚷,輕啓薄唇,淡淡道:

“阿銀,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

岳如銀心裏“咯噔”一下,抓住夜無塵手臂上的手曲起,

“你不能言而無信。”

歸淵眉頭一蹙。

“叮”的一聲,食指與中指間的槍鋒斷開,掉落在地上。

仇恨蒙住了賀無間的雙目,竟連槍鋒斷裂,都未察覺。

阻力消散,斷掉的槍鋒輕而易舉前進。

眼看就要刺中眉心,歸淵不緊不慢張開其餘三指,一把捏住賀無間露在外面白皙纖細的脖頸。

“歸淵!”岳如銀再次急道,身體向前聳,差點栽倒在地。幸得夜無塵眼疾手快,一條手臂橫過他的腰腹,将人攔住。

岳如銀雙手扒住夜無塵緊繃的手臂,怒目而視,“歸淵,放了無間!”

說完,他看向賀無間。

賀無間的臉色漲紅,即使呼吸困難,嘴裏依舊不停嗚咽,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歸淵勾唇笑道:“阿銀,看來,你真的是急了。”

“歸淵,你的手上,究竟要沾染多少生靈的性命,才會罷手?”

“阿銀,這還要歸咎于你,這都是你的功勞。”

夜無塵摟進岳如銀,“歸淵,你莫要颠倒黑白,将所有過錯都推到岳哥身上!”

洛清歡氣憤道:“天帝,你是想我現在就都說出來嗎?”

歸淵視線平移,與洛清歡對視,眼底笑意漸濃。

他道:“雲離,你的舅舅還在東海。”

這一句警惕的話,洛清歡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但他并沒有因此而罷休,而是繼續用霜花扇攻擊金色的光圈。

周圍的上仙見狀,想要上前幫忙,被歸淵攔了下來。

歸淵道:“雲池,帶着他們回去,去青丘捉拿塗山微雲。”

雲池抹掉唇角的血跡,在雲墨與雲桦的攙扶下站起。

衆仙道:“是!”

岳如銀一聽塗山微雲有危險,再加上面前的賀無間也岌岌可危,心焦得說不出話來,手背上的青筋似是要爆開。

他的眼眶發熱,悲痛與憤怒交加,怒視歸淵。

體內熱氣翻湧,岳如銀能感覺到胸口處愈來愈熱,仿若一頭猛獸要沖出來,不斷撞擊着。

可他吃了賀無間的靈藥,又察覺不出痛來。

但他心裏清楚,怕是“幽夢花”的反噬又加重了。

岳如銀假裝鎮靜道:“歸淵,微雲他是一妖之主,若是你将他殺掉,怕是整個妖界都會亂作一團。況且,他年少時與我一起平定十州,你若是将他就這樣抹殺掉,三界衆位是不會服氣的。”

“你覺得我會怕嗎?”歸淵雙眼微蹵,面上的神情又忽地一轉。

“阿銀,你流血了呢。”

岳如銀當然知曉,只是,他現在說話都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已經沒有氣力去擦拭掉從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痕。

臉上的觸感冰涼,他微微轉眸,夜無塵眼中波光粼粼,眼中痛苦隐忍。

他的手不斷在他的鼻翼下端和嘴角處胡亂擦着。

岳如銀的手指動了動,安慰道:“我無事。”

說完,他看向洛清歡,“雲離,你帶無塵想先離開這裏。”

夜無塵立刻拒絕,“我不走。”

洛清歡也道:“白虎還在歸淵手上。”

“阿銀,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還是,自始至終,你都未曾把我放在眼裏。”

歸淵忽地松開了手,賀無間重重摔在地上,劇烈咳嗽着。

歸淵下巴仰起,眼神睥睨,“即使夜無塵現在是原身,他也依舊不是我的對手。”

說着,他又像想到有趣的事情,眼底盛滿了笑意。

“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可惜的是,你沒了原身,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還沒等賀無間喘過氣來,玄觞劍從歸淵的體內鑽出。

“噗嗤”一聲,劍鋒插入肉身發出沉悶的聲響,玄觞自賀無間的後背穿膛而過,回到歸淵手中。

歸淵一手握住劍柄,掃了一眼劍鋒上溫熱的血,而後向岳如銀射去。

“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可不要怨我。”

岳如銀雙目猩紅,痛苦道:“無間!”

洛清歡也急紅了眼,霜花扇都未展開,徒手上去想要撥開金色的光圈。

賀無間疼得趴在地上,一直幹淨整潔的白發,被染紅,淩亂地貼在臉上,口中的血不斷流出,染紅了他的半側臉頰。

血與淚和地上的土混在一起,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臉上繪出一幅狼狽的畫卷。

賀無間緩慢轉動雙眸,看向岳如銀三人,眼睛裏是大仇未報的不甘,還有不舍。

他嘟囔着:“小叔叔。”

話落,賀無間便沉沉閉上了雙眼。

岳如銀雖未聽到賀無間的聲音,但從唇形已然瞧出了他在說什麽,痛苦不堪,幾乎要崩潰。

可他現在不能一蹶不振,還有兩人的命要保。

岳如銀道:“無塵,你去将雲離拉回來,然後離開這裏。”

夜無塵果斷道:“月哥,我......”

他打斷,“算月哥求你了,好嗎?”

說完,他轉頭,“歸淵,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們,我跟你走,随你處置,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歸淵輕蔑一笑,“阿銀,晚了,今日,我不僅要将你帶回去,他們兩個,也別想活着從這裏離開!”

話音未落,岳如銀就看見夜無塵被一只虛幻的手抓住。

他登時抓緊夜無塵的衣袍,奈何沒有力氣,衣角從他的指尖滑過。

“無塵!”

夜無塵被拽進金色的光圈內,沒了支撐,岳如銀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洛清歡餘光瞥見,收手回到他身側,蹲下身子,與他平齊。

他的手指前端被彈得裂開,鮮血直流,攙扶時,粘在了岳如銀的袖袍上面。

那只虛幻的手并沒有松開,而是換成幾條金龍将夜無塵緊緊纏住。

他用意念在夜無塵的腦海裏道:“夜無塵,雖說我打心底裏希望你真的去死,但現在,我不會将你真的殺死的。畢竟,你死了,萬一阿銀心灰意冷,再同你一起殉情,我就得不償失了。”

歸淵挑眉一笑,越過夜無塵,對他身後的岳如銀道:

“阿銀,你放心,他不會死的。你忘記了,他受了懲罰輪回十世,這是他的第十世。只要他死了,就可以回到九重天,不是嗎?”

岳如銀一怔,片刻就明白了歸淵話中的含義。

但心裏揪着的痛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劇烈。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向洛清歡,“雲離,我知曉逃出去後一定有自保的法子。”

洛清歡慌道:“小叔叔,你......”

岳如銀道:“小船的機關鑰匙在我胸前,帶着我,你不方便隐藏。離開這裏後,不要再想着複仇,你母妃,不會想你變成複仇的工具。”

“小叔叔,我......”

“不用解釋,我都知道,歸淵不會拿我怎樣的。”

“可是......”

岳如銀焦躁,“你何時變得這般婆媽,趕緊走!”

說完,他又用近乎平靜的語氣道:“你的舅舅還在等你。”

洛清歡垂下頭,“對不起。”

“若說對不起,應是我道歉才是,是我連累了你。”

這時,夜無塵腰側的龍止鞭從金龍的縫隙中飛出,纏住玄觞劍。

岳如銀道:“趁現在,快走!”

歸淵沉下眸,手快速伸進岳如銀的胸前。

對面,龍止鞭因是與夜無塵一同降生的法器,自是比虎嘯槍結識許多,歸淵應付起來也費了些時間。

就在龍止鞭被玄觞劍的劍氣震成一段段時,洛清歡的身影也離開了此處。

被金龍纏身的夜無塵的頭瞬間耷拉下來,失去了意識。

歸淵這時收回金龍,夜無塵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撲通”砸在地上,煙塵四起。

悲痛欲絕,岳如銀整個身體趴在了地上,張着嘴,無聲嗚咽。

口裏的腥味充斥着整個味覺和嗅覺,他用小臂匍匐,挪動着身體,朝金色的光圈爬過去。

金色的光圈在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悲憤化作力量,支撐着他的動作。

洋洋灑灑的雪花在半空中搖搖曳曳,落在岳如銀的鼻尖,被他的體溫融化,消失不見。

入冬的第一場雪,比往年提前降臨在了鳳麟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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