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年

報名過後,衆人相約一同用飯,而後各自回家,讓相互留意着禮房公示,以防錯過考試時間。

接觸一日,瑾瑜對旁的幾人也算多了些了解。

除了他之外,別的四人,家境相對來說比較優渥,有能力供養一至二個讀書人,至少與村長家是一個等級。

只有一人是中途才開始讀書,二十五六的年紀,稱張武,看上去有些木讷。

剩下三人都從小就認字讀書,是家裏着重培養的對象,不過十五六歲,雖然活潑好動,還帶着讀書人才有的高傲,沒有作弊的膽子也不屑于作弊。

當瑾瑜說起他的情況時,旁的人都有些驚訝,一般以瑾瑜的體格和家庭條件,是不可能去考功名的。

畢竟得一天到晚下地,才能勉強給妻兒老小糊口,筆墨書本都買不起,何談請先生教自己認字?

況且幹了一整天的體力活,晚上都是倒頭大睡,何來精力讀書?

衆人心裏佩服的同時,又有些惋惜,只怕這農夫拼命存的錢買來筆墨紙硯,再起早貪黑讀書,最終可能連頭場考試都不得過。

看衆人的神色,瑾瑜只是笑了笑,并未多作他話,沒有說他靠着畫作,不幹體力活,夫妻倆掙的錢抵全家幾年。

旁人的看法終究是旁人的,再多辯解也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很多時候,事實擺在那人眼前,那人都不願意相信。

瑾瑜回家後,将之前看過的幾本書都搬出來,從頭到尾仔細的看,包括黎國簡史。

考試做題,不能犯了廟諱、禦名和聖諱。

即是在答卷裏不能提及當朝已故皇帝名諱、現今在位皇帝名諱以及先師聖儒名諱。

所以瑾瑜越發頭大,他除了确保将四書五經複習得通篇記下,還得确保記得黎國所有皇帝的名和字,記得所有文學偉人的名字。

上次報名,吃飯席間李言卿與他們談及如今考取功名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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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科舉本不用互結保單,也沒有這般嚴格,後來出了幾起大的徇私舞弊案,便多了各種限制。

這互結保單是其中之一,簽了保單的五人中,若是有人發現旁的人有作弊傾向,考前檢舉可免連坐之災,所以這五人中只要有兩個品行端正之人,就會互相監督。

再有是出題之人與閱卷之人不是同一批,還會将考生姓名糊上,防止徇私舞弊。

對此瑾瑜倒不擔心,他本就不打算作弊,只是準備考試前去打聽一下出題之人與閱卷之人都有誰,看看各位閱卷人的喜好。

比如喜歡的文人是誰,那人的文風如何,再看看閱卷人所寫的手稿,到時做題可以考慮往閱卷人偏好的風格下筆。

說壓力不大是假的,臘月上挑花刺繡都只點制了五套,由冬青各複制數套,拿去集市出售,勉強維持月入十餘兩的處境。

雖然壓力大,不過還好有冬青,壓力太大時,就拉冬青去床上相互疏解一通,日子也算是過得有滋有味。

每日見縫插針的學習,一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九,冬青将瑾瑜的書合起來,要拉他去林間走動。

“明天就要過年了,你放松兩天,清清腦子,初一再開始所謂的複習。”

“也好。”

瑾瑜揉了揉眼睛,去林間看看綠色也好,免得急功近利把眼睛看近視了。

本來晚上光線就不好,近視了還沒有眼鏡可戴。

誰叫他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要是知道自己會穿越,就先把造玻璃啊什麽的各種後世才有的制作方法記下來,他都不用考功名,當個大發明家就能流芳百世,被後人贊頌。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遲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并沒有把繪畫的功底留在前生。

否則他現在可能還靠着力氣,掙點糧食勉強糊口。

老天仿佛知道人要過年,每次都趕着大年前幾天放晴,之前下的雪已經化去曬幹,看樣子今年過年也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

二人順着山路慢慢深入林間,走個差不多,就停住腳步,席地而坐。

他們不敢深入沒有人跡的深山,一般兇獸也不喜歡人,所以不會出現在人跡喧嚣的村落附近,但再往裏去,人跡罕至就沒有了定數。

第二日就要過年,翠枝卻沒有閑下來,做了雙份的點心,讓大狗背上,趕着大年前一天拿去集市上賣。

過年前這些東西特別好賣,民以食為天,平日舍不得買來吃的東西,都會在過年的時候買來嘗鮮。

臘月二十九這天,是年前最後一天趕集,翠枝兜售完點心,淨賺四錢銀子。

回到家裏,關上房門後,跟大狗一起坐在床邊數錢。

五月底的時候,翠枝手裏有五兩銀子的存銀,後來冬青沒有跟她分點心賺的錢,每個月她就有二兩有餘的收入,家裏的油鹽肉都是瑾瑜上交的錢買的,到了現在,翠枝手裏有二十兩銀子。

雖然心裏有譜,但這麽多銀子堆在一起,已經是白花花的一片,把床都壓下一個窩窩,翠枝和大狗還是第一次見。

大狗高興得抱着翠枝轉了一圈,“咱們有錢了!二十兩啊!媳婦兒快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

“快放我下來!”翠枝拍打着大狗如鐵鉗般的手臂,好笑得不行。

“我有時候也不信這是真的,但我剛剛已經偷偷掐過自己了,很疼!是真的,咱們倆有二十兩銀子!”

“真的嗎?哈哈哈太好了!”大狗哈哈大笑,“那等明年過年,咱是不是能有五十兩?”

翠枝點頭,“嗯,我趕着逢年過節多賣一點,五十兩應該能有。”

大狗興奮得在屋裏走來走去,“那咱們存了錢幹啥?二狗不種地,地都是咱們的,就夠種了,房子也還住得下,不漏風不漏雨的。”

翠枝白了大狗一眼,“沒出息……日後咱可能不種地嘛,冬青說了,等二狗考進縣學,咱就去縣城賣點心賣挑花刺繡,她還說,縣城人多,賺的錢是在明山鎮的好幾倍。”

大狗撓了撓頭,“那……都不種地了,你倒是做點心賣,那我幹啥?爹娘又幹啥,總不能我一個大老爺們讓媳婦養着吧?”

“你也可以做點心呀,給我打下手,以後我生了娃,娃還小的時候我總不能背着娃做點心,讓人看見了心裏會嫌棄,你就可以接手做點心了。”

“好,那咱就去縣城!”大狗琢磨着以後的日子,心裏美滋滋的。

大年三十,照舊去大伯家做吃。

今年不同往日,李老漢家生活水平高了不少,兩個兒媳愈來愈有本事,瑾瑜也尋了新奇的營生,王氏揚眉吐氣,早早就帶上東西去了大伯家,過去的路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人手裏多拿了些錢,心态自然就上去,王氏都懶得跟趙氏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想想以前,去大伯家做吃都得精打細算,怕自己東西帶多了,大伯家湊得少,自己一家吃虧。

兩家抱着相同的心思,其中有幾年,兩家東西越準備越少,大年三十的,到了晚上什麽東西都吃個精光。

今年喜事接二連三,王氏都沒想起這茬,帶了足夠的菜和肉過去,尋思着過一個什麽都不缺,吃完還有餘的年。

趙氏見王氏一行人帶了這麽多東西過來,頓時喜笑顏開。

這些東西肯定是吃不完的,吃不完剩下了,王氏怎麽好意思拿回去?當然是歸自家。

翠枝一直跟着冬青學手藝,今年的年夜飯,是翠枝掌勺,跟去年冬青做的沒什麽太大差別。

趙氏驚訝,心裏覺得可惜,要是當初她們家把冬青這個裝傻的鬼機靈買回來,現今處境又是另一番光景。

吃飯時,大伯提起瑾瑜要去考科舉的事。

“二狗啊,我聽你陳叔說,你去找了鎮上李員外家的兒子作保,開春要去縣裏考功名是嗎?”

瑾瑜笑着搖頭,“不敢當,我不過是想試試其他出路,能不能成還是兩說。”

大伯家其他人一驚,趙氏道:“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說?二狗你能成嗎?”

大伯冷眼看了趙氏一眼,又對瑾瑜笑道:“好好考,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要是能出個秀才,那都是祖墳上冒青煙!”

大伯想着瑾瑜如今看上去十分有能耐,萬一就成了呢?

士農工商,自古以來都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說法,要是自家家門出個讀書人,或者運氣好一點走上仕途,肯定是要提攜家人的。

雖然自己和兒子都沒機會了,但還有孫子,日後讓孫子念書,瑾瑜就派上了用武之地。

他們家又沒有別的血親,當然是先跟瑾瑜拉好關系,總不能便宜了外人。

梅芳道:“小二哥,明年要是考過了,你是不是也是秀才?”

“哈哈哈沒有這事。”瑾瑜連連擺手,“明年開春只是縣考,考過什麽都不是,還得四月參加府試,而後參加院試,都過了才算秀才,我還差得遠呢。”

梅芳一臉驚奇,“原來是這樣,我一直以為考一次就能成秀才!”

除了大伯,旁的人都不相信瑾瑜能考出個名堂來,等着看李老漢家的笑話。

畢竟前二十年瑾瑜都還呆愣愣的,讓做什麽就做什麽,這聰明一年怎麽可能就跟別人一起考秀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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