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禮物
第43章 禮物
冠軍氣遠比靜卧更養人,池羽三個星期後複查,就被醫生亮了綠燈,告訴他可以恢複正常訓練了。可這三周裏,發生了太多事情。
那天剛回到家不久,他打開電腦,便看到收件箱裏躺着一封郵件。來自速邁。是他們的公關團隊負責品牌代言的員工找到自己,想先約個電話聊。電話是加拿大這邊的團隊給他手機打的,員工本人就常駐惠斯勒,一聽就是資深滑雪愛好者,且做了不少功課,知道他的背景資料信息,對他之前拿過的獎牌也如數家珍。
有了之前Rossignol在他十八九歲時那一次“畫餅”,池羽并沒有太過于激動。他當時只覺得很巧,因為兩周之前他收到的新年禮物就是速邁的藍夾克,似乎是預示着什麽。他還告訴了梁牧也,那個人也沒有意外,就說要請自己吃飯。他當時還挺得意地說,我跟你說過吧,新的一年會更好。
他和梁牧也的關系和年前又不太相同。他們聊得不太多,再也沒有像那天晚上那麽深入,但卻花了更多時間待在一起。每次相聚的晚上,他們總會做上一場,梁牧也從背後按着他,或者面對面拉着他做。開始總是心照不宣,中途激烈而不得喘息,而結尾總是親密,過于親密。
這關系,應該可以算是你情我願的炮友,可他們在一起做的事情,又遠遠不止這些。
梁牧也帶着他又去了斯闊米什幾次,池羽甚至還吊着右胳膊,試着去抱石攀一個簡單的線路,是斯闊米什的初級野攀經典,因為怪石像一艘船的船頭,因而得名‘泰坦尼克’。同樣二十出頭的黃鶴最喜歡這條線,說它雖然簡單,在岩館只能算個V2,但優雅而精巧。不需要高山才能有好線,黃鶴一臉癡迷地說。他還在旁邊教給池羽“左手解法”,讓他看着beta。
左手伸直,右腳岩點換左腳,左手再撐起,然後右腳擡高,左手握住左上方岩點,拉起身體,再跟左腳……
池羽終于也體驗了一把他自己學生的滋味——眼睛學會了,可手學不會。他再有力量,也是靠腿吃飯的,單憑一只手,吊不住自己的全部體重。他就跳下來,靠着軟軟的保護墊,笑着讓黃鶴再給他爬一遍‘泰坦尼克’。
最後,兩個人被趕過來的鄭成嶺吼了一頓,鄭成嶺說池羽之後還有賽要比,別再給他摔着。
梁牧也倒是信任他,當時,他就在遠處的地上架好機位拍潘一格訓練的片段,不時回頭沖自己笑笑。如同在the Funnel,如同在鑽石碗,冒險家眼裏認得同類,他知道池羽自己心裏有數。
一天到頭,他就睡梁牧也的房間。動力繩繞成一團,機械塞和挂片也散落一地,電影鏡頭架在房間角落,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夜晚來臨,他們赤身裸體,擠在狹窄的單人床上。那天,他左手酸得連刀叉都要拿不住,躺在床上,被梁牧也服務了一整個晚上。
進入之後,梁牧也摟着他脖子,摸着他印在上面的吻痕,卻突然擡起身體,從上到下看着他說:“我拍你吧。”
池羽擡頭就看見角落裏架着的電影攝像機,吓了一跳,立刻掙脫了他的懷抱。
梁牧也看他一驚一乍,也覺得好笑,解釋道:“不是現在。我說拍你滑雪。”
池羽問他用什麽,怎麽拍。他們進來得太着急,C300還沒收起來,正放在牆角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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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牧也把他的頭又按進枕頭裏,從背後一邊操他,一邊跟他慢慢地說,不用這大家夥。就用我的尼康。
池羽回頭,問他:你跟着我拍?你跟得上麽。
尋常的語氣,有點小小的得意,像是在挑釁。
梁牧也的性器埋在他身體裏面最深處,他鼻梁抵着他脖頸,就說,我不動。就定點拍。
池羽回,不怕我呲你一鏡頭的雪。
梁牧也底下磨着讓他難耐的那個敏感點,說,那池教練控制着點,別玩兒太花。
池羽憋住一口氣,頂起腰來,又把他粗大的家夥吞進去。他回應說,我盡量。你手穩嗎。
梁牧也伸手,順着他腹股溝,一路摸到他腫脹不堪的性器,給他一下一下纾解欲望,貼着他左耳朵說,我手很穩。我還有穩定器。
池羽這回沒接上。
最後他受不了,小腿抖動着,聲音也發顫。他學着黃鶴白天的叫法,在他耳邊喘着氣,輕輕叫他梁導。
梁牧也說了句操,這回沒忍住,先在他身體深處高潮。
池羽恍惚記得高潮來臨前,自己說,那拍吧。留下點什麽也好。
他感受到身後人動作一頓,可他沒有回答。
*
他沒想到,梁牧也說到做到,還真要拍他。
二月初的某天晚上,池羽在于老板的店裏正清點關門,門口街趴位置上停進來一輛車。聽引擎聲音他就知道是梁牧也。
那個人穿着件黑色沖鋒衣,頂着小雪走進來,手裏面還提着一盒拉面。
池羽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自己沒吃飯,又是怎麽知道他還在店裏沒走的。
在他低頭風卷殘雲般吃面條的時候,梁牧也突然說:“說明天去後山拍你滑道外,怎麽樣。“
池羽想到他倆上次讨論這事兒的時候是怎樣一個場景,又有點臉紅。他趕緊低頭吃了兩口飯掩飾,這才肯擡起頭說:“那天說的……我不是開玩笑。你跟得上我麽。別到時候出點什麽意外。”
這幾周以來,梁牧也單板滑雪水平進步迅猛,早就超過了他教過的百分之九十的人。可道外畢竟是道外,風險和挑戰并存。
“我可以滑雙板。”他這才說,“很多年沒滑,但可以滑。”
果然。梁熠川是滑雙板自由式的,好歹也是國內名列前茅的運動員,他哥應該也差不到哪去。
池羽放下飯盒,說:“行。你有沒有喜歡的板?我跟老板打聲招呼,直接在店裏給你拿新的。”
梁牧也笑了笑,謝過他,就對着他說:“Atomic的Bent 100,180的,有沒有?沒有的話,短點也行。”
果然,一聽就不是初學者能駕馭的板。Atomic的粉雪藝術家系列,板花漂亮極了,他眼光真好。
池羽點點頭,讓梁牧也跟自己進庫房拿板。倉庫裏面其實有現成的可供租借,可他看都沒看一眼。The Board Shop這幾周陸續收到各個廠家寄過來的下個雪季的樣品雪板,池羽駕輕就熟,走到Atomic那一堆,從塑料薄膜裏面拆出來一副全新的Bent Chetler 184。
“拿BC吧,明天道外雪厚。”
梁牧也一看,也挺驚訝:“全新的啊。”
最好的人就要配最好的板子。池羽自己擁有的不多,他倒是想把這副雪板直接送給他,就當拙劣的臨別禮物。可他也不一定收。他也不一定缺。
池羽就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接這話。
那天晚上,梁牧也等着他清算完畢關了店才走。走出門的時候,池羽才拿出他的新年禮物,那件藍色速邁沖鋒衣披上。他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梁牧也身上也穿着速邁的黑色沖鋒衣,同樣的輕量級,口袋位置都吻合。和他的是同款。
看來,鄭成嶺這禮物是一人一件,批發贈送。可是為什麽是速邁……
池羽是開車回家的路上,才意識到一件事。
和速邁加拿大地區的品牌代言團隊打完電話那天晚上,直接跟他聯絡的那名員工在網上加了他instagram好友,還給他發了私信,再次表達自己很欣賞他,希望能達成合作。池羽當時并沒有回關,他不想給自己太高的期望。
他打開手機回關,這才發現被關注列表裏面又多了一個人,跟他和這位員工都是共同好友,正是鄭成嶺。
他就也回關了鄭成嶺。點開對方主頁,看到鄭成嶺自我介紹那一欄赫然寫着“速邁中國”。下面幾張照片,每張都有速邁的logo出鏡。他用電腦一搜鄭成嶺的名字,便搜出來他是速邁中國市場部的經理。
絕對不僅僅是巧合。
仔細想來,他在斯闊米什這幾天,看到幾個攀岩隊員也是全身上下的速邁裝備。他想起幾周前比完賽回城路上,梁牧也非要帶着他路過斯闊米什小木屋,當時他只說是交接鑰匙和見朋友,實際目的,他終于知曉。那時他只當他快活一夜後就忽略自己的感受,甚至把自己當成炫耀的資本,可自己還是太過膚淺。
二月底一天天逼近,他們之間從未說過那最後的日期是哪一天,池羽之前也一直以前所未有的毅力和恒心逃避着這個話題。可逃避又怎麽配的上他的好意。
池羽嘆了口氣,終于是下定決心。他在房間角落裏翻來翻去,找到了幾樣珍藏許久的東西。他倆在山腳下拍的幾張樸素的拍立得照片,一本梁熠川的滑雪日記,還有那個哆啦A夢存錢罐。那是梁熠川背着梁建生攢的錢,為了不被父親和家裏其他人發現,他都藏在自己這裏。
哆啦A夢存錢罐裏,有兩千一百四十零三分。池羽拿出來一張張數過。自他從醫院回到家那天起,到梁熠川葬禮那一天,他清點過無數次,生怕漏數一枚硬幣。
最開始康複的時候,他還沒找到工作。要不是于老板讓他在雪具店開始坐班,他都差點交不上當月房租。他當時就做好準備睡車後備箱半個月,等可以走路了再去找別的工作賺點塊錢。就那個時候,他也沒想過動這兩千塊錢。可惜的是,他也從未有機會,把這些東西親手交到梁熠川家人的手裏。
他倆的結局在三年前已經書寫好,他避無可避。既然總有說出事實的那一天,不如在那時候,告訴他百分百的事實,還給他屬于梁熠川的全部的記憶。
這才是他能送給他的,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