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止的宅子離蕭宅不遠,走幾條街便到了,她推門而入,院內趴在地上睡覺的二狗忽聞開門的聲音,耳朵微動,倏然站起來門外吼去。
“汪!”
沈淮淺剛踏進院子便瞧見院內赫然站着一條黃色的大狗,兩只眼睛惡狠狠的盯着門口,它正想朝門口的吼去,但卻見來人是沈淮淺,霎時放松了。
沈淮淺驚喜的看着眼前的二狗,走上前蹲下身摸着二狗的頭,輕聲道:“你怎在這兒?”二狗親昵的往她懷裏鑽。
一陣嬉鬧後,宋止推開門,便見沈淮淺躺在他樹下的座椅上,沈淮淺知是他來了,喚了一句:“快給我煮肉吃!”
宋止腳步輕緩,虛弱道:“即便我想煮給你吃,也怕是有心無力了。”
聞言,她睜開眼看着他煞白的臉,心一驚,之前的臉色雖蒼白,但至少稍有血色,而現在整張臉……白的吓人,她連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旁,扶過他的手臂,領着他到他房內,讓其躺在床上。
她看着他輕阖的雙眼,忘記将他的手臂放開,床上人的手被人抓的生疼,無奈,睜開眼看着身前的人,唇角揚起,開口苦笑,“你這般抓着我作甚?”
沈淮淺被他的聲音喚得回神,低頭見自己正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急忙放開,轉身留了一句:“我給你煮藥。”
她走出宋止的房間,駕輕便熟的走進藥房,拿出一貼藥到廚房煎去。
許是前段日子跟宋止住在一起,見他發病也見怪不怪了,倒也自然地煎藥給他喝。
一炷香後,沈淮淺拿出一個碗來接藥,看着那濃黑的藥汁,便算隔着遠也能聞到那藥之苦,她端着藥,施法使它降溫,走到房內,讓宋止喝下,她看着他沉思,喚他一聲,“宋止?”
宋止轉頭看向她,疑惑。
“若是有一種方法能讓你活下去,且能活很久但會有點痛苦,你會要這種方法麽?”沈淮淺看着他,輕聲說着。
宋止盯着她,不語,那雙黑眸似是要看透她一般,那片幽黑深不見底。
沈淮淺被他這般看着,有些不自然,良久,他開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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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淺一愣,“為何?”
“我怕疼。”
“……”
沈淮淺吐出一口氣,正色道:“說真的,若是有此法,你要是不要?”
“不要,生老病死皆是命數,生便是生,死便是死,何苦改變,若是我命裏必定要死,那也是命。”說完,便見他閉上眼,假寐。
沈淮淺一愣,她知宋止對生死一事一向看的開,卻沒想他這般無謂,只怕是那天上的包括她也未必會如此。
她笑了笑,“我也只是開個玩笑,世上怎會有這種方法,我也只是想逗你開心。”言罷,她便起身走了,走時對宋止說了聲,“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會讓管家來給你送飯的。”
宋止看向她輕聲問:“可要銀兩支付?”
沈淮淺皺眉,“你不是沒錢麽?”
宋止輕笑,“開玩笑。”
她瞥了眼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便走了,床上的宋止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臉上笑容未變,只是眼眸內的一片幽深。
白天一晃,已然到了晚上,沈淮淺坐在樹下乘涼,想着宋止的事,她當時見着宋止的樣子,起了想用仙力為他續命的念頭讓他活下去,但以他的凡人之身定是受不了那仙力,往後比會痛苦不堪,但起碼能活下去,然而那卻只是個念頭,若是當時宋止答應了,她應當也會說只是一個玩笑而已,畢竟正如宋止所說,生死有命。
她擡頭望了望頭頂的星空,倏然,一陣怪風襲來,她揮手,“将這東西收起來,別弄得凡人疑神疑鬼的。”
此話一說,那風忽的停住化為了虛無,從其中閃現出了一對男女。
沈淮淺看着瞳兒身旁的伏洱,揚眉,“喲!瞳兒啊,回去一會兒便将你的情郎帶下來了,這是何意啊?”
瞳兒聽着她的調侃,無奈,“拜見神君,神君,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都快半年了,您怎都不說些想我的話呢?”
沈淮淺聳肩,“沒辦法,太無聊了嘛。”
瞳兒:“……”
伏洱上前向她行禮:“拜見神君。”
沈淮淺“嗯”了一聲,擡眸看向他,伏洱低聲說道:“今日下界是有要事要告知神君,前些日子神君傳信給帝君的事情已有眉目,查到是藏書閣中的一位婢女偷藏了□□,被發現後拉到了誅仙臺上,剔去仙骨,輪回,想着是那婢女未喝孟婆湯,拿着□□逃離到了人間,想憑着□□修成神。”
沈淮淺嗤笑一聲,“我不想當神,她倒好卻想當。”她單手輕抓,憑空拿來一把蒲扇,輕扇,“藏書閣的婢女?哪來的膽子?”
“許是魔障了。”瞳兒猜測道
淮淺點了點頭,擺手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将她收回去,記住,切莫擾了凡界。”
“是。”伏洱擡眸了眼她,“帝君讓神君您小心,那婢女現今在凡界,您若是碰上,萬事小心,您現今是凡人,無法催動全身神力,若是對方使用禁術,您怕是無法對付。”
淮淺輕搖手中蒲扇,不甚在意道:“怕什麽,我這不是還有瞳兒小娘子在麽?”
伏洱不忍道:“神君,瞳兒……”
沈淮淺出聲打斷他,“我知曉,你家瞳兒很寶貴,我切不會讓她出事的,到時若是碰到逃不便行了。”
伏洱終是點頭,轉而向她低頭請求饒恕,“還望神君恕罪,原諒屬下的私心。”
“安啦!”沈淮淺不在意的擺手。
在一旁的瞳兒聽到伏洱的話,一陣感動,卻也說:“我絕不會放神君您不顧的,便算是我的……”
“瞳兒!”“瞳兒!”
一聲傳自伏洱,另一聲傳自沈淮淺。
瞳兒看着伏洱鐵青的臉,又看到旁邊眼神淩厲的沈淮淺。
伏洱沉聲說着:“你若是出半點差錯,就算是淮淺上神,我也定不會饒恕!”
沈淮淺看着她,蹙眉,斥聲道:“日後,小心你的這張嘴,若是下次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你給我回去,不必跟着我了!”
瞳兒聽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說的話,一字一句傳進她的心,瞬間紅了眼,點頭。
沈淮淺看了眼她,起身揮手“行了,兩人想說什麽便早點說,若是想幹些什麽的話……”她拉長音眯眼看他們,“想都別想!”言罷便進屋了。
淮淺進屋後,躺在床上,雙眸盯着床頂,想着方才伏洱彙報于她的話,想着想着便不自覺地想到了宋止,心中一驚,揚手拍了拍腦袋,嘟囔着:“睡覺!睡覺!”
而此時屋外,伏洱看着瞳兒微紅的眼眶,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将她擁入懷裏道:“方才那話,以後莫要再說了。”
她點了點頭。
兩人低語着,月光下,一對璧人相擁,輕說戀語。
屋內,沈淮淺躺在床上,等了半響見瞳兒還未回來,想着莫不是是伏洱想對她做什麽,瞳兒從了他了?!不行!不行!她猛地坐起,急忙喚了聲“瞳兒!”
屋外的瞳兒一驚,連忙應了一聲,“诶,诶!”伸手便推開伏洱,伏洱感到自己的懷抱裏的人兒跑了,滿臉黑線地望着她,瞳兒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去吧!
伏洱站在原地瞧着瞳兒進屋,吐了口濁氣,而後衣袖一揮,化為一道光消失于黑夜中。
早晨,沈淮淺正想領着瞳兒去宋宅瞧瞧宋止恢複的如何,可卻剛走出院子便被錦秋拉着去了謝怡華那兒,她一進屋便看到她娘正在繡着帕子,她喚了聲“娘”,謝怡華擡頭,放下手中的帕子,招手示意她過來。
沈淮淺上前,坐在她身旁疑惑,“娘親,你叫我來有何事?”
謝怡華對她慈愛一笑,看着她的面容道:“你也不小了,娘想着讓你跟哪家公子見見面,好早日找個好人家嫁了。”
沈淮淺聞言,滿臉黑線,無語,“娘,我還早。”
她還當真就想過謝怡華會給她找人家,她是她的孩子,且是現下唯一的孩子,她想過此等事會發生,在她出生後便托瞳兒給送子觀音傳話,在謝怡華合适之時讓她懷上男胎,畢竟她是不會與凡人成親的,若是只有她這一個孩子,且還是女兒,這自當是不能為他們沈家傳宗接代,這着實是有點對不起人家。
但她卻也沒想到謝怡華竟會這般早便與她說了此事。
“何來早之說,像你這般大的孩子早已定親了,我也一直未與你說此事,想着是把你留在我身邊幾年,可你也大了該到定親的年紀了。”謝怡華說着便覺得有些傷心,沈淮淺見此上前安慰道:“娘,我還不想嫁人,我還想留在你和爹的身邊。”
謝怡華看着她,溫柔的說着:“莫不是心裏有人了?”
沈淮淺搖頭。
“那你歡喜怎樣的男子?”
沈淮淺沉思,“那個男子人要長的俊俏,臉上常帶笑,有時會說些讓人惱火的話,但為人善良,最好會廚藝,且也還要做甚好。”
謝怡華輕笑,“世上哪有這般的男子,單單是你那會廚藝的一點,便很少有男子做到。”
沈淮淺答:“怎不會有這男子,那……”一個人名浮上心頭,其聲戛然而止。
謝怡華見她沒說話,疑惑地看着她,“淺兒?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沈淮淺聞言呆愣地搖了搖頭,“沒什麽。”
出了謝怡華那兒,她便徑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去,瞳兒見她走的方向上前問:“神君,不去那凡人那兒了麽?”
沈淮淺傻傻的問:“誰?”
“宋止啊!”
沈淮淺一聽這人名,瞬時炸了,大怒道:“去什麽去!不去!”
瞳兒在身後一怔,她看了眼沈淮淺,上前神秘兮兮地問道:“神君,你方才在夫人的屋子裏說的是何人啊?”
沈淮淺聞言,聽着瞳兒的話想起方才出現她心頭的人名,莫名煩躁起來,這是頭一次有這般感覺,她出聲咒罵了一句:“鬼知道!”說完便進了屋子。
空留下瞳兒一人在原地,摸不着腦袋,什麽情況?
為何她僅是回去了半年,神君的情緒便變得這般的飄忽不定?而且怎麽聽到那宋止凡人的名字便炸了,且還生氣了?!
屋內,沈淮淺盤腿坐在床上,想着方才謝怡華問她的話,她當時竟下意識地想着的是宋止!!她怎會想到宋止呢?!莫不是魔障了?
她蹙眉想着,随即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嘴裏念着清心咒,念着念着便在心裏罵了句——宋止,混蛋!
宋宅這邊,宋止正喂胖雞吃飯,忽的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唇角一絲弧度揚起,“哎呀,好像染上風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岑利:“對啊,要感冒了,我好像快感冒了……”
宋止睨了她一眼,“哦。”
岑利低頭查手機,宋止看她問:“你在幹嘛?”
岑利頭都不回道:“我要查查怎麽把孩子塞回去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