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凸月

凸月

江安瞳帶着溫時因的微信主頁翹着尾巴繞着圓桌走了一圈,回到座位上時做作地朝陳歲抛了個wink。

應韋浩興奮地吹了兩聲口哨:“我說什麽來着,沒有人能拒絕我們江老板。”

桌上僵硬氣氛開始緩和,安婷和關林呈也都整理好了情緒。

陳歲看得直翻白眼。

她心裏暗自诽腹長得好看就他媽得天獨厚可以為所欲為是吧。

陳歲剛進門時看見有人找溫時因要微信了。

對面怎麽說的。

“初二就好好學習。”

刻薄且不近人情。

陳歲看那女孩貌似是文頌新一代校花,在讀初二,顏值是沒問題的,看那男生的态度,估計是高嶺之花普通人摘不下來的那種,想着挫一挫江安瞳的銳氣,讓她也嘗嘗被人拒絕兒尴尬的滋味。

結果是她失算了。

她忘了,江安瞳是個小姐脾氣。

威逼利誘勾引金錢。

反正她肯定不能讓自己沒面子

陳歲龇牙咧嘴,視線對上了江安瞳嚣張的眼神嘁了一聲,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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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是明白了,祖宗從小到大,不管到哪裏都是祖宗。

溫時因端着油碟回了他那一桌。

陸雨妍轉頭朝他看過去,等到人走近時,她仰起頭眨着眼問:“你怎麽去這麽久?”

溫時因把油碟放在陸雨妍的碗前,從旁邊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順勢坐下扯了個謊道:“撞到了人。”

何芸聞聲看過去,有些着急地說:“沒事吧?有沒有撞到哪?”

溫時因搖了搖頭。

陸成華拍了拍溫時因,給他夾了片肉,眉眼間皺紋蕩開和藹道:“時因這次月考又是年級第一,”他又看了眼一旁的陸雨妍,聲音支棱起來,有些嚴肅道,“你再看看你,這次跌了二十多名,心思都放在哪去了?”

陸雨妍撇撇嘴,有點委屈地看着溫時因,聲音有些嬌嗔:“那我怎麽跟溫時因比啊,他不學都比我考得好。”

陸成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給溫時因倒了一杯茶。

“那你就更要努力,不會的去多去問問時因。”

陸雨妍盯着旁邊的人,他正盯着手機微信頁面,一言不發。

少女小聲嘀咕:“座位都換了,還怎麽問題目啊。”

溫時因聞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眸色淡淡,薄唇輕啓道:“你同桌成績比你好,你可以問她。”

陸雨妍垂下眼,表情有些失落和委屈,她貝齒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我不信你聽不出來我的意思。”

意思是。

我只想跟你做同桌。

溫時因瞥她一眼,不作聲,視線重新回到微信頁面上,他點開昵稱叫“目立裏”的主頁。

頭像是她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穿着白色小紗裙整個人湮沒在一片紅玫瑰園中,笑容燦爛,漂亮精致得像公主。

朋友圈裏清一色全部是她自己的照片,旅游打卡,日常生活,還有跳舞的視頻。

每一張都精致得要命。

她似乎從來不吝啬自己的美。

溫時因眼眸微動,他退出微信,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江安瞳在商場門摟着初語,小姑娘被辣得面紅耳赤,矮矮地倒在江安瞳懷裏,像只小兔子。

陳歲把黏糊糊的兩人強行分開,指着不遠處的車子對江安瞳說:“行了行了,你家車都來了,你快走吧,人是我帶來的,晚了我還得跟初語家裏人交代。”

江安瞳最後抱了一下小兔子,然後朝着李叔開的車走過去,還不忘回頭囑咐:“陳歲,初語一定要照顧好,別讓她被人騙了。”

陳歲無奈地嘆了口氣,回應道:“知道了,祖宗。”

——

回到臨潭華府,江安瞳把鞋子潇灑一踢,往沙發上一撲,整個人柔軟地陷進去。

過了幾秒後,江夢涵揪起一個抱枕丢過去,正中江安瞳腦袋。

對面“啊”一聲慘叫。

“江醜醜,你想死可以直接說。”

江安瞳把腦袋擡起來,頭發糊在臉上,聲音冷得有點可怕。

江夢涵把鞋子一脫,叉着腰站在沙發上,趾高氣昂地看着躺屍的人,神情跟江安瞳如出一轍的嚣張。

“江安瞳,你又去哪裏鬼混了?”

江安瞳聞言爬起來,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睛微眯地盯着面前趾高氣昂的小屁孩,她“啧”了一聲,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江夢涵,你怎麽跟你姐我說話的?想當年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姐姐,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小女孩捂着屁股坐下來,嘁了一聲,噘着小嘴不服:“那你還天天欺負我,叫我江醜醜。”

江安瞳默然片刻,回憶了一下看到江夢涵剛出生的樣子,小臉皺皺巴巴的,頭發沒幾根,張着嘴吱哇亂叫,像個小怪獸。

當時十歲的她不禁感嘆這就是人類幼崽嗎。

随後,她擡起頭,慢悠悠地回答:“可是你出生真的很醜啊。”

聽到她這麽說,江夢涵氣急敗壞地踢了踢腿,小臉氣得紅撲撲的,她跳下沙發,朝癱在沙發上的人大喊:“你才醜!江安瞳全世界最醜!”

江夢涵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說她醜,小姑娘打小就認為自己世界第一好看,心高氣傲得很。

江安瞳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瞥了小屁孩一眼,視線又輕飄飄地回到了手機上。

毫無殺傷力。

江夢涵看着她這副無動于衷的态度,氣呼呼地跑進房間,連鞋子都沒穿。

江安瞳氣得笑了一聲。

“小屁孩。”

她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突然微信彈來一條消息,是陳歲發來的。

她點進去,是她吃火鍋一起拍的照片,陳歲給整理了一下。

江安瞳點開幾張保存下來,退出時視線撇到一團黑色炸毛兔頭像,她點進去放大圖片仔細觀摩了一番。

圖片上的兔子像一團雜亂的毛線球,眼睛低垂着,表情有點拽。

她有點搞不懂年級第一是不是都喜歡用這種奇奇怪怪的頭像。

溫時因的昵稱是一串數字。

——06429。

江安瞳盲猜是年級第一搞的摩斯密碼,沒去多想。

除此之外,他的微信比他臉還幹淨。

江安瞳手指劃拉劃拉手機,覺着這人有點無趣。

一條朋友圈都沒有。

他都沒有分享欲的嘛?

她打開對話框,随便找了個表情包發過去。

等了一會兒。

對面沒動靜。

江安瞳長嘆一口氣,也沒想着他能回什麽,她穿起鞋子上樓回房間沖了個澡,美美地躺在床上刷美劇,看到半夜一點半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色暗沉,氣溫驟降,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寬敞昏暗的房間裏只留下一條窄窄窗簾縫,從外面透出暗淡的晨光。

床上一半的被子垂在地上,江安瞳整個人翻過來趴在被子上,身體霸占整張床嚣張地擺成一個大字,她身上只套了短袖短褲,感覺背後一陣涼意襲來,她艱難地把眼睛眯開一條縫,任憑卷發亂蓬蓬地糊在臉上。

有人開門進來。

江安瞳看了一眼門邊,隔着發絲的空隙隐約看清來人是江夢涵,她默默動身把地上被子扯上床往自己身上一裹,整個頭埋進去繼續睡。

江夢涵走到她床邊伸手扯她的被子大喊:“江安瞳,起床,陪我去外公的書店。”

江安瞳困得頭都懶得擡,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她不耐煩地說:“小屁孩兒你發什麽瘋,大早上不睡覺去你個頭的書店。”

江夢涵皺巴着小臉還在翻來覆去地扯她的被子,裏面的人已經睡死過去了,雷打不動。

她嘴巴一噘,踢踏着新買的小皮鞋走到書桌邊透明的玻璃櫃前踩着椅子把最上面的一個玻璃罩着的手辦娃娃給抱了下來,然後蹑手蹑腳地出了房間。

陳姨把早飯擺上桌,看見小姑娘抱着個有她一半高的手辦搖搖晃晃地走下樓梯,心裏一驚,連忙上去幫人拿下來。

“哎喲小祖宗小心點別摔了,”她有些焦急,“小涵不是要去外公的書店嗎,怎麽還帶個娃娃?”

她一臉奇怪地把手辦放在旁邊椅子上。

江夢涵狡猾地笑笑,小眼睛彎成月牙,爬上座椅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搖頭晃腦地不說話。

陳姨雖然不知道這小祖宗安的什麽心思,但是她心裏莫名覺得她要搞事。

江夢涵啃完桌上的早飯,背着自己的小包包,兩只手抱着手辦,出門路過客廳時看見江安瞳躺在沙發上可憐巴巴的書包,它朝陳姨揮揮手讓她搭把手幫忙把書包帶上。

樓下,李叔已經把車停好了,陳姨把江夢涵小小的一只塞進後座,連帶着把江安瞳的書包一并放了進去,然後關門。

李叔從鏡子裏瞥了眼後座上的小奶團子,軟綿綿地癱在座椅上,手裏還抱着一個半大的娃娃,神情動作跟她姐姐一模一樣。

他發動車子,笑眯眯地說:“小涵今天去外公那帶這麽多東西啊?

”江夢涵晃了晃腳,沒說話,面上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

——

手機鈴聲從枕頭底下緩緩傳出,床上的人煩躁地動了動身子,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在枕頭底下摸索。

她摸到手機,接聽電話。

“江安瞳,起床。”

江安瞳不耐煩地抓了把頭發,痛苦地朝裏面人喊:

“你有什麽事兒啊小祖宗,我就想睡個覺。”

“你現在來書店,你的娃娃被我綁架了。”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娃娃是什麽東西。

對面解釋道:“就是你放在玻璃罩裏最上面的那個。”

江安瞳沉寂一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猛地擡頭朝空蕩蕩的玻璃罩裏看了眼。

全球限量發行五百個。

靠。

她暗罵一聲,心口隐隐作疼。

“反了你,等着。”

她一邊說,一邊往身上套衣服,電話對面還在得寸進尺。

“你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冰激淩。”

江安瞳在廁所刷牙,滿嘴泡泡口齒不清地說:“我看你像個冰激淩,不帶。”

說完才發現,對面已經把電話挂了。

江安瞳:“……”

可以,翅膀很硬。

她飛快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前瞅了一眼廚房的冰箱,還是認命地開了冷凍層,想到江夢涵沒說要什麽味的,她索性每個都拿一盒。

向惡黑勢力低頭。

二十分鐘後。

江安瞳撐着把傘下車,跟李叔打了聲招呼後殺氣騰騰地推開書店的門。

“江夢涵,滾出來。”

聞言,窩在沙發裏的小姑娘探出一個腦袋,興奮兮兮地趴在靠背上盯着來人手裏的保溫袋。

江安瞳把袋子丢到沙發上,陰沉着臉說:“東西呢?”

她扒開雪糕盒子,小手一伸,指了指一排書架後面的桌子。

江安瞳外公的書店很大,書架大大小小的很多,各種類型的書琳琅滿目的,但他只是開來享受生活的,偶爾在這看點書喝個茶,早上在公園溜個鳥,晚上回家還有外婆做的飯吃,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她看到這堆書就頭痛,記得有一次她初中跟別人在店裏打起來,推翻了一個書架,書稀裏嘩啦掉了一地,外公出來看見一地狼藉氣得當場都快厥過去,狠下心來罰她一個人整理,不收拾完不讓走。那個跟她打架的男生在來人前已經一溜煙逃沒影了,氣得江安瞳一邊罵一邊理書,弄到半夜眼睛都睜不開都快睡書裏了才被李叔接回去。

從此,她讨厭書店,讨厭書,更讨厭那個男生,所以她也不怎麽來這邊的書店。

她繞開書架,移步至閱讀區的桌子前。

因為是周末早晨,所以只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

她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找到了她的手辦,筆直地立在桌子正中間,旁邊還有她的書包,椅子上似乎還坐了個人,但被擋住了,她看不清臉。

江安瞳一臉狐疑地走過去,看清了手辦後面那張熟悉又冷漠的臉。

溫時因靠在椅背上随意翻了本書看,面前突然出現一雙修長筆直的腿,他擡頭看了眼來人,随即揚了揚眉道:“你就是那小孩的姐姐?”

他指了指書櫃邊探出一個腦袋偷看,嘴裏叼着雪糕勺子的江夢涵。

信息量太大,江安瞳有點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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