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如此陌生

她如此陌生

遲負和屈似重逢是在某個夜晚。

某個夜晚的酒吧。

**

蘭裕

這天周末,遲負被在蘭裕駐唱的方圓圓拉過來捧場。

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想到方圓圓畢業後不當律師,反而當起了酒吧駐唱。

這反差太大了。

遲負坐在卡座裏,昏暗燈光照在他的臉上。

現在人慢慢多了起來。

方圓圓給遲負點了杯酒。

遲負聽見不遠處的卡座那邊傳來嬉笑聲,似乎是在玩抽烏龜的游戲,抽到誰就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啊啊啊啊阿似你輸了!”

“不能選真心話了,上一把你就是真心話。”

“大冒險!大冒險!”

“噢噢噢噢快去快去,去問對面卡座的其中一個人要微信!”

“加油阿似!!”

遲負好像聽到了熟悉的名字,等對方經過,他擡眼看過去時,只看到了她的一個背影。

但他還是認出來了對方。

是屈似。

她手腕上是從小戴到大的銀镯子,上面纏了小半圈的紅繩。

屈似問對面卡座的一個人要了微信,然後跟對方道謝并說明了經過。

完成任務。

屈似轉身回去。

遲負這才看清楚對方。

屈似穿着一件姜紅色的娃娃抽褶裙,頭發松松垮垮用抓夾固定在腦後。

臉上有些醉态。

比起小時候,屈似現在可以說是非常瘦,以前臉上肉嘟嘟的,圓胳膊圓腿看起來就很可愛。

燈光明滅,照着屈似的側臉。

在再一次經過遲負時,遠離遲負那一邊有人走過,于是屈似只能走靠近遲負這邊,然後被桌角絆倒了,直接撲在了他懷裏。

遲負下意識伸手接住她,攬住了她的腰。

屈似的右手撐着遲負的胸膛,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說了句:“不好意思。”

然後便離開了。

從頭到尾,沒有給過遲負一個眼神。

遲負被定身一般,就這麽看着她,視線跟随。

屈似坐回卡座後被身旁的女生朋友們起哄調笑,她也笑,邊給自己再倒了酒。

喝完酒後,屈似歪着半邊身子放空,坐她邊上的一個麻花辮女生往她嘴裏塞了粒草莓,然後兩人說着什麽。

遲負隐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喝多了?”

是男人的聲音。

一位年輕男性站在那群人面前,對方還穿着西裝,像是下了班直接趕過來的。

麻花辮女生連連搖頭,把桌子上那瓶只剩下瓶底的莫斯卡托給他看,說道:“阿似就喝了一瓶,她是今天太累了,又被教授留堂了。”

男人蹲下來和屈似直視,聲音輕柔:“阿似?還醒着嗎?我們回家了。”

屈似費勁睜開眼,看到男人,“厝厝哥哥……”

屈厝把屈似給抱了起來,跟另外幾人打招呼,其他人都習以為常的樣子,麻花辮女生把屈似的帆布包也一塊兒遞給他。

“厝哥再見!”

**

遲負半夜醒來,毫無睡意。

“厝厝哥哥?男朋友?”

他反複摁着手機開關鍵,視線落在窗外被風吹得亂晃的枝桠。

遲負在第二天就知道了這個厝厝哥哥是誰。

“屈……厝?”

遲負在榮譽校友榜上看到了屈厝的照片,他是12級的臨床醫學生,還是當年的市狀元,現在是在華陰最好的一所醫院的骨外科任職。

“遲負,吃飯去?嗯?你在看什麽?”遲負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辛學仁走過來,看遲負站在校友榜前面。

“你認識屈厝?”

“不認識,你很熟?”

“也不能說很熟,他太有名了,又是高考市狀元,又是專業第一的畢業生,沒畢業的時候就有人想收他當徒弟了。不過這些跟我們法學院也沒什麽關系,他爸比較厲害。”

“怎麽說?”

“咱們學校的二禮堂就是屈厝入學時他爸出錢建的,屈厝畢業的時候他爸又出錢翻新了體育場。”

“他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他獨生子。”

“……”

“怎麽了,看你挺關注他的?”

“沒什麽,走吧。”

兩人在食堂遇到了雲饒霜和她的同事石珂可。

“遲負,你這周回平京嗎?阿姨她還挺想你的。”

雲饒霜問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雲饒霜和遲負媽媽有了聯系方式,還聊得挺頻繁。

辛學仁眼珠子咕嚕嚕轉,視線在遲負和雲饒霜間來回,“早就聽說你倆關系好,出國都是一起的,都見家長的程度了?”

遲負眉毛一皺就要開口,雲饒霜一直看着遲負,此時先他一步說道:“我們就是好朋友,他媽媽比較擔心遲負,但遲負這人比較冷淡你們也知道,所以平時和我聊的比較多。”

辛學仁乖乖閉嘴,給了對方一個‘放心我懂’的表情。

學校有專門的教師餐廳,但種類不多,所以老師們也會去學生餐廳吃飯。

遲負心不在焉的吃着,餘光卻瞥見一個從門口狂奔進來的人影。

是屈似。

對方穿着件普通的襯衫裙搭配镂空吊帶罩衫,頭發淩亂的紮成丸子頭。

屈似沖到自選菜的窗口,邊看手機邊買。

後面尤懂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走到屈似邊上,“阿似,你跑得也太快了吧,有必要這麽着急嗎?”

屈似點好一份在點第二份,她手上都是顏料,五彩缤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古板的脾氣,本來我這次作業就沒好好畫,她已經快氣死了。”

尤懂幹脆也吃自選菜,正點着菜,聽了就說:“你不是晚上的高鐵,時間來得及嗎?怎麽不叫厝哥送你回去?”

屈似刷卡付錢,“應該來得及,實在不行我就退票,死皮賴臉求厝厝哥哥送我吧,反正他明天休息。”

等買完了午飯,屈似搖搖尤懂的胳膊跟人撒嬌:“尤尤,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你幫我去驿站拿下快遞呗!”

尤懂欣然點頭。

屈似拎着兩份午飯,又趕忙要跑出去。

“阿似!”

屈似聽到有人在叫她,停下腳步順着聲音的源頭看過去。

雲饒霜站在那裏跟她打招呼,揮揮手示意。

屈似表情頓了頓,然後也跟她揮手,視線左右游移了一下便只盯着雲饒霜。

“一起吃飯嗎阿似,遲負也……”

話還沒說完,屈似就看了眼振動的手機,連忙道:“我老師在催了,下次再聊小霜姐姐!”

說着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廳。

雲饒霜有些疑惑地坐了回來,“怎麽這麽着急?”說着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遲負,對方不知何時已經不再動筷,視線落在方才屈似停住的位置上。

**

晚上六點半

屈似緊趕慢趕終于把老師布置的課外作業給改完了,換了衣服就沖出宿舍樓。

她的高鐵是七點二十的,學校到高鐵站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只要不出意外,肯定來得及。

屈似邊走邊點開打車軟件準備叫車,就看見老師給她發的消息。

石膏臨摹老師:【圖片】【圖片】來畫室,學習一下她的技巧。

白頭吟:啊?現在嗎?

石膏臨摹老師:當然!迅速!

白頭吟:好的。

屈似洩氣地塌下肩膀,無奈只能退掉高鐵票,還被扣了錢,她有些氣悶地往畫室走去。

等到屈似從畫室裏出來,已經八點多了。

“我跟你講,這次的作業我不追究你不用心了,下周的作業如果你再不好好完成,平時分你看我給不給你!”

屈似垂頭喪氣地站在畫室門口,有氣無力地應聲:“知道了。”

幫老師關上了門,屈似抿了抿唇,自言自語道:“都八點多了,還能不能買到票啊?實在不行要不買明天的吧?還是叫厝厝……哥哥?”

說着屈似轉身,卻被人拉住了手腕。

是遲負。

現在已經深秋,入了夜溫度很低,遲負穿了件黑色的風衣外套,裏面是同色的襯衣西褲。

屈似穿了件白色的不規則吊帶裙,淺色牛仔褲,針織外套搭在手臂上。

兩人猝不及防對視,屈似原先的話差點被打斷。

兩人都未曾開口,維持着這個姿勢。直到遠處傳來人聲,屈似如夢初醒,扭動手腕想要掙開遲負的手。

但遲負并未松手,只拉着屈似往外走。

“放、放開……”

“你放手,聽到沒有?”

“我叫你放手,你要帶我去哪兒?”

“遲負!”

屈似一句一句的問,最後甚至帶上了點憤怒與委屈。

兩人此時也到了停車場,遲負拉着屈似到他的車前,給屈似開門,說了第一句話:“上車。”

屈似轉身便要離開,遲負依舊拉住她,“太晚了,我送你回平京。”

屈似擡眼看他,剛要說話,對方便道:“小竹的生日,我知道。”

屈似最終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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