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
寧厭睜大了眼,甚至疑心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擡手就給胳膊上掐了一下。
草。
好疼。
草!
所以不是幻覺!
郁淺燼真的去告訴了xixi他覺得自己比他強,還要摸摸自己的頭。
草!!!
寧厭從床上彈射而起,四處尋摸去找拖鞋,由于太激動,趾頭直接撞到了床腳。
疼疼疼疼......
媽的,這有點太清醒了。
寧厭趿拉着拖鞋,沖出了房間。
他敲了敲郁淺燼的門。
沒回應。
又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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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回應。
他就乖乖站在門口了。
不過郁淺燼好像沒在房間,寧厭耳朵湊過去,沒聽着動靜。
站了會兒,jio疼,寧厭就蹲下身,繼續等。
于是郁淺燼端着熱水走上樓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男生乖乖蹲在自己門口,一動不動,柔順發絲貼在額前,仰着臉,目光緊緊黏在自己身上。
随着自己走近,他的眸底也漸漸亮了起來,肉眼可見地變開心了。
像只小狗。
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郁淺燼挑眉:“在這兒做什麽?”
寧厭:“等哥哥摸摸。”
哦。
郁淺燼差點忘了這茬。
他微俯下身,揉了揉寧厭的腦袋。
男生眸底的光更亮了。
郁淺燼好像都能看見無形的尾巴在搖個不停。
“起來吧。”
他邊打開房門,邊說。
寧厭站起身:“哥哥,你真的覺得我比xixi強嗎?”
郁淺燼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正面回答寧厭的問題,而是道:“訓練賽只是訓練賽,有太多訓練賽無敵、比賽裏卻被暴打的隊伍和選手了。而且xixi已經打了四年職業,經驗比你老道,暫時的失利不算什麽。”
寧厭一怔。
郁淺燼接着說:“職業比賽裏勝負乃兵家常事,很多時候你贏了,粉絲會覺得理所應當,但你輸了,黑粉就開始狂歡,各種難聽肮髒的話,說你演員說你假賽罵你畜生。所以寧厭,我希望你首先要有一個好的心态去面對你的職業生涯。”
寧厭張了張嘴。
他明白了,郁淺燼是以為自己輸了第一場訓練賽、加上看到對手的嘲諷,才會郁悶,還把這種情緒表現在了臉上,所以才給自己說這些的。
但其實......
根本不是這樣的。
寧厭盯了一會兒自己腳尖,還是慢吞吞開口了:“知道了哥哥。”
郁淺燼:“去睡吧。”
寧厭應聲:“晚安哥哥。”
但他又杵那兒沒動。
寧厭在糾結,要不要告訴郁淺燼自己只是因為輸給了他的前任打野而不開心,并不會把這種情緒延續到職業比賽裏。
畢竟直播了那麽久,觀看量也不低,什麽話他沒見過,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幾十遍了,心态早就練得無比強大。
“我......”
“但......”
兩人突然同時開口了。
寧厭一愣,趕緊道:“哥哥先說。”
“行。”
郁淺燼道:“但我理解你是剛開始打職業,心态可能會有受外界影響的時刻,如果自己纾解不了,可以來找我。”
寧厭:“?”
寧厭:“!”
還他媽有這好事??
我靠,xixi你不是我情敵,你是我活爹啊。
寧厭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聽郁淺燼道:“你剛要說什麽?”
“沒、沒什麽。”
寧厭咽了口口水,怕眼底的喜悅會暴露真實心情,于是微低下頭,小聲道:“我就是怕我還不習慣被黑粉罵,會一個人夜裏抱着枕頭偷偷哭。”
這副模樣,配上他的描述,還頗顯出幾分可憐。
郁淺燼頓時心軟了,微嘆口氣:“我知道,每個職業選手都是這麽過來的。沒事,心情不好就來找哥哥。”
寧厭的腦袋越垂越低,是真他媽怕壓不住的嘴角被郁淺燼看到。
“知道了。”
他咬了下嘴唇,控制住音線:“那哥哥再摸摸頭。”
郁淺燼于是又摸了摸他的頭。
“晚安哥哥。”
郁淺燼“嗯”了聲。
目送這孩子飛速轉身離開後,郁淺燼端起溫水抿了一口。
帶青春期的孩子還真挺累。
又得摸摸頭,又得關注身心健康的。
他走進房間。
這時郁淺燼并不知道,讓他發愁的還在後頭。
接下來試訓的兩個ad,不止教練組,連季溪和司馬淮都不太滿意。
一個雖然打過兩年職業,但在其他隊的時候就以保KDA出名,風格太過穩健,甚至可以稱得上“慫”,和司馬淮完全搭配不了。
另一個就純屬從經驗到操作都不太行了。
本來他們最看好的那個職業ad,被XY要了,人家連試訓都不來了。
愁啊。
郁淺燼愁得擱陽臺抽半小時煙了。
岳白歲走進來。
“怎麽樣?”
郁淺燼沒回頭,問:“其他青訓ad有看上的麽?”
岳白歲已經研究一天了,嘆氣:“沒有。”
郁淺燼還是沒回頭,眺望着遠處的黃浦江面,背影在寒風裏顯得有些單薄。
他的聲音從袅袅輕煙裏傳來:“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
“嗯。”
岳白歲道:“你也有同樣的顧慮,不是麽?”
郁淺燼:“是。”
“季溪和司馬淮只打了一年職業,而且今年我們在世界賽上只打了一場BO5,司馬淮還沒有發揮好——大賽的經驗他們依然可以說幾乎為0。寧厭更不用提了,連青訓和DDL都沒有打過。如果ad我們選擇了鹿予言,那可以說是一個完全新的戰隊。哦不,還有你,你得一帶四。”
郁淺燼沒有說話。
“人家都是四帶一個新人,咱是一帶四啊。确實現在寧厭和鹿予言不管試訓還是排位都發揮很不錯,但那麽多路人王韓服第一,一上賽場就成孫子,這真的太不好說了。到時候粉絲又會罵俱樂部怪管理層亂買人。”
郁淺燼側過臉。
“那你覺得青訓ad上了賽場就能成爹了麽?”
岳白歲一噎。
郁淺燼接着道:“在DDL都當不了爹,你指望他們上了DPL就能當爹?已經既定能力不夠,那麽相比之下,難道不該是未知數更有可能開盲盒成功?”
岳白歲摸了摸鼻子。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他沉思:“但開盲盒更有可能開出問題啊。那個CE雖然慫了點,但他不會亂送,可以等你站出來C,那萬一......”
郁淺燼突然轉過了身。
“還記得和裴宴之那頓飯上司馬淮說的話嗎,‘現在DPL賽區年年轉會期都是一樣的人’。因為最大的問題就是‘新人培養’,俱樂部寧願花大價錢從韓國賽區買人,也不願意去選擇新鮮血液。”
他的目光很深:“四年前你接手TRG的時候我們都是新人,那時你為什麽沒有今天這些顧慮?”
“我......”
“被資本和蠅頭小利熏陶太久,太在意外界聲音而束手束腳,我們都忘了初心。”
“你說得對!”
岳白歲突然就感到一陣熱血沸騰,那些年少的夢想與幹勁瞬間就充斥了全身,他甚至想出去跑兩大圈。
“我被你說服了!郁淺燼,別想那麽多,就是幹,賭這一把!”
郁淺燼:“嗯。”
郁淺燼:“我也被我說服了。”
岳白歲:“?”
感情你這一通是瞎說的,自己心裏都沒底兒?
忽略掉岳白歲狐疑的目光,郁淺燼面不改色:“幫我叫下寧厭。”
岳白歲又看了他一眼,才走出陽臺。
沒一會兒,寧厭探頭探腦進來了。
他的視線落在一煙灰缸的煙頭上,下意識就道:“哥哥你怎麽抽了這麽多。”
郁淺燼沒有接話,而是問:“寧厭,你和鹿予言很熟麽?”
“啊?”
寧厭一愣:“挺、挺熟吧,怎麽了?”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郁淺燼道:“因為我覺得他的性格很溫和,看不出對打職業到底有沒有熱愛。”
“噢。”
寧厭回答:“他是那種,有了一個目标就會為之努力的人。如果沒有打職業,他可能沒我那麽迫切要打職業,但如果進入了這個行業,他就會全力以赴。”
郁淺燼又道:“他想打職業麽?”
寧厭點頭:“想。不然他不會來試訓的。”
空氣安靜了許久。
郁淺燼注視着面前的男生:“寧厭,我可以相信你麽?”
寧厭一怔。
他知道郁淺燼問的是不僅僅是字面上自己的“這兩個回答”,還有相信自己推薦鹿予言、自己看人的眼光,以及......幾人即将搭檔共同作戰的未來。
寧厭重重點頭。
于是轉會期最後一天晚上,急得抓耳撓腮熱鍋上螞蟻的TRG粉絲們,終于刷出來死了大半個月的主隊的消息。
【@TRG電子競技俱樂部:
[TrailBlazer Gaming S15 DPL春季賽大名單]
經理:紀一渝 Chicken
教練:岳白歲 Bai
上路:季溪 Stream
打野:寧厭 Hater
中路:郁淺燼 END
下路:鹿予言 Lu
輔助:司馬淮 MH
少年熱望,傳奇不熄,道阻且長卻可期。
S15賽季加油!】
評論直接炸了。
【?????】
【我就是一個月沒看你們比賽,怎麽他媽人都不認識了。】
【這打野是誰?這ad又他媽是誰?這輔助還不踢?】
【青春風暴(x)開始擺爛(V)】
【祝你好運吧我只能說。】
【不是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要粉TRG,你們想擺爛能不能放郁神走,這都三年了隊友他媽一年不如一年,明年直接給整了倆DDL都沒打過的新人。】
【郁神你真是我爹。你為啥不跟裴宴之一起退役?非要給自己整不進世界賽就舒服了?】
【讓你續約你就續,一續一個不吱聲,你他媽續到3030年吧,人走了合同還在。】
網上已經罵翻了天,直接給TRG這條官博頂到熱搜第三。
但寧厭并不知道,或者說他并沒有心思注意到。
因為伴随着轉會期結束、裴勇徹底搬出基地,他終于如願以償住進了郁淺燼隔壁!
“我們共用一個衛生間,洗手臺的側面我已經清空了一半,浴室我有安裝置物架,也給你留了兩層。”
郁淺燼帶着寧厭走進衛生間。
從洗手臺到浴缸到淋浴的玻璃牆都被擦得一塵不染,很明顯在裴勇搬走後,郁淺燼把這裏又全部清理了一遍。
寧厭的目光落在洗手臺右側。
郁淺燼好精致啊,這麽多瓶瓶罐罐,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自己就一個洗面奶。
噢,加上一個牙刷一個牙膏。
肯定不會占郁淺燼的地兒。
選手住的房間就是比自己借住的那個豪華,連洗澡都分兩個地,可以淋浴可以泡澡。
等等。
這個淋浴......是玻璃牆?
也就意味着,郁淺燼洗澡的時候自己能看到?!
這麽想着,寧厭就問了出來。
郁淺燼瞥了他一眼,走過去,伸手把玻璃內嵌的百葉窗打開了。
寧厭:“......”
好、好高級。
他決定自己這個土鼈還是別多廢話了。
簡單參觀了一遍,寧厭就去收拾自己的房間了。
昨天他已經蹭鹿予言的車把行李全部搬了過來——雖然他全部的行李也就一個中等箱子,在鹿予言四個大箱子旁顯得異常冷清。
寧厭拿出衣服,一件一件挂在了衣櫃裏。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兩人打完排位回到房間,郁淺燼突然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讓這孩子搬早了。
因為他發現,寧厭的黏人勁比以前更盛了。
自己刷牙時,他也要跟自己一起刷,自己洗臉時,他就站在一旁目不轉睛,自己抹護膚品時,他要湊過來問是什麽用途。
就好像每時每刻都要确保自己在他的視線裏。
......郁淺燼又想起了自己高中時候養的那只貓,洗個澡她都要守在門口,生怕自己丢了似的。
調高房間溫度,郁淺燼走進了浴室。
果不其然,出來的時候,寧厭這孩子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玩手機。
又像貓又像狗的。
貓貓狗。
郁淺燼垂眼:“在這裏做什麽?”
寧厭擡頭:“等哥哥。”
他驀地一怔。
——郁淺燼沒有穿衣服。
或者說只穿了件短褲,冷白肌膚被熱汽氤氲出微粉,睫毛墜着水珠,蝶翼般輕顫,淺色的眸子雖然沒有表情,但透着惺忪潋滟。
發絲還在往下淌水,順着側顏輪廓彙聚在尖下巴處,而後沒入鎖骨。
寧厭的目光就順着那顆水珠,掠過男人精致的鎖骨。
腰好細,自己一個胳膊就能摟過。
腿也好細,又長又直,腳踝簡直不盈一握。
哦不,不盈一握是用來形容腰肢的。
但……但雙手就可以很輕松地禁锢住,然後幹些……
寧厭的大腦沒來由就浮現出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
記憶裏的畫面和現實逐漸重疊上,夢裏的郁淺燼好像就是這般……勾人心魄。
寧厭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怎麽了?”
耳邊傳來郁淺燼的聲音。
寧厭一個激靈,趕緊移開視線:“沒、沒怎麽。”
自己溫度調太高了?這孩子耳朵這麽紅。
郁淺燼是喜歡大冬天開空調穿薄衣服的,尤其洗完澡,他都習慣吹完頭發再穿睡衣。
以前裴勇天天呆在自己房間不出來,沒想到換了這孩子會直接守在門口。
看來以後自己得注意點,空調也不能調太高了。
郁淺燼心說。
他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先簡單吹了一下,而後轉身去調溫度。
郁淺燼腳步驟然頓住。
他的目光從寧厭緊黏着自己的雙眼,緩緩下移。
空氣寂靜了幾秒。
郁淺燼面無表情開口:“寧厭,你i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