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趙慕予知道, 手機一旦落入江舟池的手裏,她參加綜藝的事也就瞞不住了。

因為她給工作人員的備注直接用的綜藝名字,聊天內容也全都圍繞節目內容展開, 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目了然,只要稍微看一看就能知道她即将參加一檔戀愛綜藝。

一想到這兒, 一向鎮靜的趙慕予難得露出了幾分焦急的神色。

她想也沒想, 毫不猶豫地立刻伸長手去搶手機, 卻被江舟池單手鉗住了雙腕,用腳去踢他,卻被他壓住了膝蓋。

一番費力但沒用的操作下來,趙慕予損失了最有用的四肢,渾身上下除了一張嘴巴, 沒一處可以動彈,氣得她扭頭, 又一口咬在了江舟池的虎口上。

牙印和上面的紋身重合。

那是她大二的時候在他虎口上留下的痕跡。

可是, 不管是大二那一次,還是上次在桐市被咬肩膀,江舟池都沒什麽反應。

他手上的力度沒松分毫, 就像是縱容磨牙期亂咬東西的寵物,心甘情願用自己的手給趙慕予當磨牙棒。

空出來的另一只手則是握着手機, 點開了她剛收到的那一條新消息, 慢條斯理地滑動着聊天界面, 翻看記錄。

最後,不斷上滑的聊天記錄停在了雙方剛加上微信的那一天。

時間正好是在那通她舍不得挂斷的電話的第二天。

之前沒想通的問題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答。

原來她瞞着他的事是如何逃離他。

原來那些她從來不會穿的衣服是為了穿給其他人看。

空氣一陣死寂。

江舟池神色依舊平靜,只不經意地斂了下眼瞳, 眸底晦暗被悉數掩蓋。

他将手機丢回床上,輕掃了一眼床邊地上放着的那幾個購物袋, 嗓音平緩地問:“這些衣服不能撕壞對吧。”

這話就像是在問她過期食物是不是不能吃一樣自然。

趙慕予差點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些衣服又怎麽礙着他的眼了,被他的不可理喻激得語氣又有點沖,沒好氣道:“你能不能別問一些廢話問題。我買衣服是拿來給你撕的嗎?”

江舟池也沒有非要對那幾年新買的衣服做什麽。

聞言,他調回視線,重新落在趙慕予的身上,淡淡地上下審視着,唇角扯出一絲冰冷的弧度:“那你身上這件呢。”

趙慕予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江舟池的表情和玩笑無關,手裏還握着她的手腕,在說完這句的話後,将她的雙手往上拉過頭頂。

趙慕予毫無防備,整個人受力向後一倒,躺在了床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江舟池的上身已經壓了過來。

他單腿跪在床沿上,如山巒傾覆,高大的身軀将她完全罩在身下,另一只手也攀上了她的上衣。

好像真的要撕碎它。

那一瞬,趙慕予渾身上下的血液轟地一下沖到大腦。

她又急又臊,卻在力量上完全不是江舟池的對手,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動作,只能用嘴巴罵人,怒道:“江舟池!”

江舟池知道自己吓到趙慕予了,低下頭,用鼻尖親昵地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向她t道歉:“對不起。”

可是聲音很淡,絲毫沒有肇事者的愧疚感,看向她的眼底是深不可測的欲望,清醒又瘋狂:“我會輕一點。”

尾音被淹沒在滾燙的呼吸裏。

江舟池的唇貼在趙慕予的頸側,呼吸間有淡淡的香味,引人沉淪,讓他只想在她的脖子,肩膀,後背,凡是可能會露出來的地方留下屬于他的痕跡。

然而撐在她耳側的手背上忽地落下了幾滴滾燙的濕潤。

江舟池身形微頓。

趙慕予無法動彈,只能望着天花板,眼前的畫面卻逐漸模糊,就像是被雨水暈開的水墨畫。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

明明她沒覺得有多委屈。

只不過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江舟池。

那個時候,只要他故意對她說一些反話,或是對她愛答不理,她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但是沒關系,她只需要用一句“江舟池,對不起,我錯了。這話我只說一遍,你要是還氣就氣着吧”就能哄好他。

可現在呢。

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陰晴不定,難以捉摸,所有的情緒都隐藏在不動聲色的眸底。

越是平靜,做的事越是瘋狂。

回憶就像上岸的潮,不斷地湧入趙慕予的腦海,眼淚也不斷地滲出她的眼尾。

最後,她只能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卻被一只手輕扣住下巴,被迫松開了被咬得失去血色的嘴唇。

而後,她的眼尾覆上了一道輕柔的力度,替她拂去淚水,低聲道:“別哭。”

“否則我會更想欺負你。”

趙慕予一聽這話,更氣了,故伎重演,再次一口咬住江舟池的手。

可下一秒,她還在江舟池右手裏掙紮的雙手微微一頓。

她好像摸到了他的疤痕。

粗糙,突兀,像一條蟲子一樣盤桓在他微涼的掌心裏。

趙慕予愣住了。

江舟池尚未察覺,還在替她擦眼淚,卻在某個瞬間察覺右手掌心微癢,擡眸看了一眼。

明明嘴裏還在用力咬他的手,可柔軟的指腹卻在摸他的傷疤,像是在撫慰那些已經過去的疼痛。

真是矛盾。

江舟池眉眼一斂,握住了趙慕予不安分的手。

趙慕予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在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後,她回過神,隔着朦胧淚眼望着江舟池。

空氣安靜了一瞬。

又很快被再次響起的門鈴聲打破。

——叮咚。

趙慕予一驚,知道應該是丁曉曉和許可來了,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生怕門外的人聽見。

可沒人回應的空氣并沒能勸退門外的人。

也許是半天沒等到她開門,丁曉曉察覺到了不對勁,奇怪道:“怎麽沒人開門,趙老師不在房間裏嗎?你給她打一個電話呢。”

這話說完沒多久,趙慕予的耳邊傳來一陣手機鈴聲,來自她剛才被丢到床上的手機。

緊接着,她又聽見了丁曉曉說話。

對方大概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聲音比剛才更清晰了一點,說:“我好像聽見裏面有手機在響!”

這話落進趙慕予的耳朵裏,演變成了一系列可怕的後續事件。

她很怕丁曉曉和許可會擔心她出了什麽事,去找前臺要房卡沖進來,渾身不自覺地緊繃。

還沒等趙慕予想出一個可行的解決辦法,她的耳畔忽地拂過一道溫熱氣息。

下一瞬,又變成了一道輕而啞的嗓音,貼着她的耳廓,明知故問道:“想去開門嗎。”

聞言,趙慕予的注意力從門外拉回到江舟池的身上。

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用一雙眼淚還未幹透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地看着他,如同一場無聲的抗議。

不過,就算是等不到趙慕予的回答,江舟池也不介意。

他将她的緊張和擔心盡收眼底,帶着涼意的手指輕揉她柔軟的耳垂,像是為了緩解她的情緒,又像是在緩解自己的欲望,冷淡的聲線放柔了幾分,告訴她方法,哄她開口:“只要你說你會退出節目。”

話音落下的瞬間,趙慕予終于找到了江舟池這次犯渾的原因,卻絲毫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摘了紅繩,江舟池生氣,她可以理解。

可現在她只不過是去參加一個和他無關的節目而已,他憑什麽要求她退出。

他每次都這樣。

一旦她做了不如他意的事,就來折磨她。

以往趙慕予一心想着息事寧人,最後都會選擇妥協。

結果呢,到頭來換來的只不過是江舟池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的欺負。

這一次,趙慕予不打算退讓了,不甘心地頂撞了回去:“難道我不能參加這個節目嗎?不對,你有什麽資格管我參加什麽節目。”

這話沒留給江舟池任何反駁的餘地。

因為他的确沒有資格。

江舟池低斂着眉眼,沉默了一息。

再開口時,聲線裏的陰郁褪得幹幹淨淨,他低聲問她:“那你什麽時候願意給我一個資格。”

話音一落,還在不停播放的手機鈴聲也戛然而止。

這次門外傳來的是許可的聲音。

她挂斷了電話,對丁曉曉說:“木魚應該是有事出去,忘帶手機了。我們一會兒再來看看吧,一直在這兒等着也沒用。”

“也行,那走吧。”丁曉曉很爽快地同意了許可的提議。

兩道腳步聲在走廊上越走越遠。

趙慕予卻忘了放松緊張的心情,只聽見了江舟池的那一句,那你什麽時候願意給我一個資格。

蘊着幾分乞憐意味的語氣就像剛才找她要第二條紅繩。

只不過這一次,他是在求她給他一個資格,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幹涉她的資格。

“求”。

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江舟池扯上關系的一個字眼,趙慕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把它用在江舟池的身上。

她不想再這樣沒頭緒地胡思亂想下去,別過頭,閉上眼,免得被江舟池幹擾本就不堅定的一顆心,而後竭力裝出無動于衷的樣子,冷漠道:“我沒資格給你資格。”

這話聽起來像繞口令。

但除了這句話,趙慕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一時間,沒人說話的空氣再次冷卻,只剩下冷氣運轉的聲響。

趙慕予的眼睛還閉着。

她看不見江舟池的臉,只覺得在她說完後,他似乎扯出了一個笑,像是輕哂,又像淡嘲。

沒一會兒,寂靜的房間裏響起一道關門聲。

趙慕予一愣,緩緩睜開了眼。

遮擋住她視野的江舟池已經消失不見,籠罩着她的那道黑影也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江舟池走了。

沒有留下一點來過的痕跡。

如果不是臉上還殘留着幾道淚痕,趙慕予恐怕會以為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一場關于江舟池的先甜後苦的夢。

趙慕予擡起手臂,搭在眼睛上,應該徹底放松下來才對,可沒一會兒,眼淚浸濕了衣袖。

不知過了多久。

門鈴聲第三次響起。

趙慕予回過神,擦幹眼淚,起身走過去,開了門就轉身進了洗手間,假裝自己在忙。

因為她現在的狀态根本沒辦法見人。

這一次,許可沒有陪同,是丁曉曉一個人來的。

進屋後,丁曉曉在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隔着洗手間的門,好奇問道:“趙老師,你剛才出去了嗎?怎麽敲門都沒人開門呢。”

趙慕予打開水龍頭,用水流聲掩蓋還沒有恢複正常的聲音,回道:“應該是在洗澡。”

“哦哦。”好在丁曉曉的神經一如既往的大條,完全沒聽出她的不對勁,和她說了一聲“晚安”就離開了。

趙慕予關上水龍頭,在鏡子裏看見了眼睛通紅的自己。

繼在桐市酒店的那一晚,她再一次失眠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她也沒有去吃早飯。

下樓的時候,許可和丁曉曉已經在大廳裏等着她了。

一見到她走出電梯,丁曉曉就興奮地沖她揮舞着雙手,等到她走近後,臉上的興奮卻消失了。

她被趙慕予眼睛下方那一圈淡淡的青色驚到了,連重新戴在趙慕予腳踝上的那條紅繩都沒發現,擔心道:“趙老師,你昨晚失眠了嗎,還是哪裏不舒服啊,怎麽臉色這麽差?臉色差就算了,怎麽還多了幾分柔弱的美感!”

趙慕予:“……?”

許可把手裏的牛奶和面包遞了過去,同樣擔心地看着趙慕予。

趙慕予接過早餐,和許可說了一聲“謝謝”,心裏卻在t直嘆氣。

經過一整晚的調整,她的心情終于不再被昨晚的沉悶籠罩,至少面對許可和丁曉曉的時候,還能假裝出沒事人的樣子。

遺憾的是,她的生理狀态沒能調整過來。

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她走到鏡子前,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大跳,還以為見鬼了,所以特意把早餐時間全用來化妝了,免得許可和丁曉曉擔心。

遺憾的是,以現在的結果來看,她的化妝技術亟待提高。

好在趙慕予提前想好了應對理由,語氣自然地回道:“沒睡好,有點認床。”

“哦,這樣啊。我也有點認床。”和趙慕予感同身受的丁曉曉表示理解,貼心道,“那你待會兒在路上再補一會兒覺,從酒店到電視臺還有半個小時呢。”

酒店門口很多出租車。

她們随便搭乘了一輛,踏上了去電視臺的路。

上車後,少說一句話比少吃一塊肉還難受的丁曉曉自覺地保持安靜。

可一向喜歡清淨的趙慕予卻破天荒地主動讓她再多講講和錄節目有關的事,一秒也不讓空氣冷場。

丁曉曉倒是沒察覺出趙慕予的異樣,反而頓時有了一種咖啡的使命感,一路上嘴巴就沒有停下來過,用滔滔不絕的說話聲給趙慕予提神醒腦,直到下車才歇了口氣。

趁着分開下車的這個空檔,許可抓緊問了問趙慕予:“木魚,你真的沒事嗎?”

趙慕予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确實有些反常,對許可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緊張。”

她現在需要吵鬧。

否則她的腦子一安靜下來,就會不受控地開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事。

聽了趙慕予的回答,許可心頭的疑慮并沒有百分百被消除,但也沒有再追問什麽。

下車後,趙慕予和許可、丁曉曉來到昨晚約定的三號門外,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工作人員。

不料等待回複期間,一直能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陣整齊劃一的應援口號聲。

銀河市娛樂産業發達。

三大娛樂公司所在的街道常年被各家蹲點的粉絲占據,盛産熱門綜藝的銀河廣播電視中心幾個大門口更是沒有冷清過。

今天三號門這邊的演播廳大概也有節目錄制,早早地就被各家粉絲占據。

丁曉曉一邊看熱鬧,一邊羨慕道:“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給我兒子的節目這樣應援。”

“估計是沒機會了。”許可作為江舟池的路人粉,比丁曉曉清醒一點,沒有抱這種無謂的希望,“你兒子能參加參加總臺的一些文化綜藝就不錯了,這種娛樂綜藝就別想了。”

丁曉曉被戳中心窩子,一頭倒在趙慕予的肩上,求安慰:“心好痛,只有趙老師收下昨天那條黑裙子才能治好我受傷的心靈了。”

趙慕予:“?”

她沒想到丁曉曉居然還記挂着那條裙子,拍了拍丁曉曉的腦袋:“別治了,痛着吧。”

丁曉曉:“……”

心更痛了。

丁曉曉從趙慕予的肩膀上擡起頭,正想開口說話,卻被身後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打斷——

“慕慕姐姐!”

話音一落,三個人同時回頭。

只不過認出來對方的只有趙慕予一個人。

她一愣,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喬楚已經一路飛奔到了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上蹦下跳道:“天啊,慕慕姐姐,沒想到真的是你!我之前看見你名字的時候,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直到後來看了具體資料我才完全确定沒認錯人!這幾天我一直忍着沒和你說,就是為了今天可以給你一個驚喜!”

趙慕予确實有多驚喜到,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裏遇見喬楚。

她沒忘記上次喬楚說過自己這學期會進電視臺實習,但她沒想到喬楚居然正好就在她要錄的綜藝組裏。

哪怕淡定如趙慕予,也有種異鄉逢故人的喜悅,正想問問喬楚是不是負責她的拍攝,卻聽一旁的丁曉曉發出好奇的疑問:“趙老師,這位是?”

趙慕予一聽,這才想起來丁曉曉和許可還在呢,立馬給她們相互介紹了一下對方。

丁曉曉聽完,開心道:“那咱們在節目組也算是有人了啊!”

“沒有沒有。”喬楚被說得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道,“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呢,是慕慕姐姐跟拍導演的助理。”

動作間,被喬楚握在手裏的手機也随着動作在她們的視野裏晃動。

丁曉曉眼尖地瞅見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嚴肅道:“等等——”

她緊盯着喬楚的手機殼,問道:“妹妹,你手機殼背後的那張小卡上的簽名是真的嗎?”

“嗯?”喬楚轉過手機看了看,反應過來丁曉曉說的是什麽後,一臉驕傲,“當然是真的啦。”

後面半句“我還有很多張呢”她忍住了沒說。

但光是前半句對丁曉曉造成的沖擊也夠大了。

她立馬放下挽着趙慕予的手,轉而上前挽住了喬楚。

許可也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

落單的趙慕予也沒有非要擠進去,安心地跟在仨人後面,不再擔心喬楚這次會說漏嘴什麽的。

上次喬楚之所以在江舟池面前什麽都一個勁兒往外說,純粹是被崇拜沖昏了頭腦。

但面對其他人,喬楚心裏有分寸,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并不會大肆宣揚她和江舟池曾是鄰居的事。

而有了“江舟池的粉絲”這個共同點,丁曉曉和喬楚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弄清楚小卡的事後,她沒忘記正事,又幫趙慕予打探道:“對了,楚楚,事前采訪一般都會問些什麽問題啊?”

喬楚簡單介紹了一下:“說是事前采訪,其實更像是面試。就問一問你的個人情況啊,對節目有什麽想法之類的問題,看看你和節目風格定位的适配程度。”

一聽這話,許可“啊”了一聲:“我還以為已經定下了呢,原來這還只是面試啊。”

“正常正常。”丁曉曉倒是見怪不怪了,和許可解釋了一下,“畢竟這檔戀綜又不是幫素人圓夢,而是以邀請的男明星和女明星為主角,根據他們的理想型,去為他們找假象戀愛對象,肯定要多做一些素人備選啦。”

許可:“哦……”

趙慕予也在心底“哦”了一聲。

難怪臨近節目開錄,她還可以加入進來,原來是人越多越好。

不過,在得知這個信息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失落,居然是感到慶幸,甚至希望自己被刷掉。

退縮的念頭一冒出來,趙慕予立刻強迫自己打消了,心想一定是昨天江舟池帶來的負面影響還在幹擾着她。

喬楚見趙慕予不說話,還以為她聽了自己的話有了壓力,趕緊緩解她的情緒:“慕慕姐姐,你別擔心,我用我大學三年所學的知識發誓,你絕對具備一個綜藝需要的所有特質!所以這次面試對你就相當于走個流程,你肯定會被選上的!”

趙慕予沒說話,用笑代替回答。

電視臺很大。

從進門到抵達目的地,她們總共花了快十分鐘。

長長的走廊被各個節目組的辦公室分割,每個都是眼下正當紅的綜藝。

喬楚指着其中一扇貼着《糟糕!是心DONG》的門,給她們介紹道:“我們節目都是戶外錄制,所以沒有安排演播廳,這裏就是我們組平時開會辦公的地方啦。”

和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為目的的戀綜不同,《糟糕!是心DONG》是一檔明星和素人假想戀愛的綜藝。

假想戀愛的意思就是,參加節目的雙方會扮演假想情侶,在節目錄制期間,真情實感地投入到這段感情裏,為觀衆表現出戀愛中的點點滴滴。

至于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究竟是“心動”還是“心凍”,就得看雙方的化學反應了。

這也是為什麽節目名要用拼音賣個關子。

把仨人帶到會客廳後,喬楚給她們倒了幾杯水:“你們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叫沛沛姐。”

趙慕予:“好。”

本來她們以為喬楚會花上一點時間,結果沒過幾分鐘,喬楚就和一位外表幹練的短發女生回來了。

對方一眼定位到最邊上的趙慕予,伸手向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施沛,叫我沛沛就行。如果順利的話,整季節目就由我負責你的拍攝工作。”

“你好。”趙慕予起身回握住施沛的手。

施沛沒有廢話,直奔主題道:“一般節目開錄前,我們會和每個嘉賓開至少三次會,不過這次因為時間比較趕,再加上是我們節目監t制的舅舅極力推薦,所以咱們就省去那些步驟了。要是今天聊下來還不錯的話,就可以把合同簽了。”

“……節目監制的……舅舅?!”一不小心吃到瓜的丁曉曉沒控制好情緒,發出了一聲驚呼,默默和許可對看了一眼。

好家夥。

敢情她們最大的靠山是校長啊。

趙慕予也沒想到自己一眨眼就成了關系戶,之前的結論又被推翻了。

原來她能夠臨時加入不是因為節目組缺人,而是校長的“鼎力相助”和“推波助瀾”。

見丁曉曉反應這麽大,施沛笑道:“看來我們監制的舅舅沒和你們說啊,那你們就當不知道這事兒吧。”

而後她對喬楚交代道:“喬楚,你帶趙老師去梳化完就來二號攝影棚備采吧。”

喬楚:“好。”

-

采訪專用的攝影棚雖然大,但布置得相對簡單,簡單搭了一個景,放一張小桌子和椅子就能用了。

而為了呈現出最好的畫面效果,攝影棚裏的燈光通常亮得令普通人一時間難以适應。

同樣令普通人難以适應的還有那一臺臺黑漆漆的攝像機。

趙慕予在鏡頭前坐下,看見了鏡頭外的丁曉曉、許可還有喬楚,三個人正在為她鼓勁加油。

她笑了笑,心情放松了一點。

等施沛也進入攝影棚後,備采也開始了。

不過就像喬楚說的那樣,這次的事前采訪問的都是一些關于她本人的一些簡單問題。

比如——

“單身多久時間了,上一次戀愛是在什麽時候。”

“單身”是上這個節目唯一也是必備的條件。

趙慕予未加思索,回道:“單身二十六年了。上一次戀愛應該是在下一次。”

話音一落,整個攝影棚先是安靜了一秒,随後又被一道道善意的笑聲打破,連攝影大哥都被這一本正經又無厘頭的回答逗樂了,鏡頭晃了一下。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居然是個母胎單身。

施沛倒是對這個充滿趣味的回答很是滿意,順着這話又繼續往下問:“一直沒談戀愛是因為沒遇到合适的嗎?”

趙慕予:“算是吧。”

施沛:“那你的理想型标準是什麽呢?用具體的明星舉例也行。”

這一個問題趙慕予多花了幾秒鐘思考。

因為她活了二十六年,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自己喜歡哪種類型,但好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歡哪種類型。

思考完畢,她回道:“沒什麽标準,只要不是演員,沒有傳過緋聞就行。哦,也不需要太火。”

施沛:“為什麽把演員這個職業排除在外呢。”

——因為我會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喜歡我。

真實的答案就盤旋在趙慕予的心頭。

可一陣沉默後,她并沒有将這個答案說出口,而是用一句玩笑話不痛不癢地帶過:“因為男演員看狗都深情。我不想當狗。”

-

位于銀河市郊區的影視城內。

《烈焰》結束了在南城的一個月拍攝,轉場到了這裏。

持續了一整晚的大夜戲還在繼續。

章宇抱着遮陽傘,坐在陰涼處,看着正在拍攝中的江舟池,想到他昨晚半夜才回酒店,心裏好奇得要死,但也沒問他消失的那幾個小時去了哪裏。

因為問也問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見一聲“咔”後,章宇回過神,撐着傘舉着風扇朝江舟池跑過去,把手機遞過去:“舟哥,剛才靜姐給你打了個電話。”

說的是不止娛樂的經紀總監,潘靜。從公司創立之初,她就跟着秦山一起幹了,如今管理整個公司的經紀工作。

聞言,江舟池接過手機,翻到潘靜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潘靜率先開口:“老板,你要的《糟糕!是心DONG》的節目資料我已經發到你的郵箱了。”

江舟池“嗯”了一聲,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拿過平板,點開郵箱。

潘靜沒挂斷電話。

因為她想到之前《糟糕!是心DONG》節目組的人來找他們談過很多次,想邀請他們公司的演員參加節目,不過都被拒絕了。

雖說這個節目熱度大,但他們公司的演員向來很少上綜藝。

畢竟對一個演員來說,必要的神秘感更有助于演戲。上綜藝節目或許會帶來一定的流量,可也存在一定的風險,形象容易被固定不說,還會被扣上“戲還沒拍幾部就上綜藝撈錢”的帽子。

為了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潘靜多問了一句:“你是打算讓衛哲去上這個節目嗎?”

衛哲是公司最近簽的新人演員。最近因為客串了一部懸疑劇的配角,在網上火出了圈。

江舟池:“不是。”

說話間,他已經打開了郵箱附件。

文件裏,所邀請的藝人和素人的配對情況被列得清清楚楚。

其中有一張證件照,和其他精心修飾過的形象照格格不入,卻和之前那張丢失的那張校園卡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潘靜看不見江舟池的臉,只能從回答判斷。

聽他這麽一說,她放心了:“不是就好。因為我問過節目組的人了,名單早就定好了,這個時候要想加人進去的話,雖然對方肯定會選我們,但同時也會傳出不好的流言。”

江舟池仍睨着平板,指尖落在“趙慕予”三個字旁,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

視線卻不經意掃過手背。

上面仿佛還殘留着昨晚眼淚的溫度。

聽了潘靜的話,他也沒多少反應,只收回視線,盯着和趙慕予配對的男藝人的照片,語氣随意道:“那就讓其中一個人主動退出好了。”

潘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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