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路北辰跟在人身後, 走廊處的頂光燈從人頭頂直射下來,二人的影子前前後後的重疊,暖黃的燈光打在人細白的手腕上,沾了水的衣物有些透光, 隐約勾勒出人瘦弱的腰線, 随着步伐在略顯寬松的隊服中晃動。
季司早半阖着眉眼走在前方, 看着眼前地面上交疊着的影子, 越走越覺得……
腰有點涼。
每走一步、衣擺貼在腰間, 總是冷不丁的被冰一下。
一路無話,待快走到休息室的門前, 路北辰身高腿長、向前跨了兩步, 驀地來到季司早身側。
季司早側頭看了人一眼。
頓了頓, 路北辰輕聲開口,朝着人莫名解釋了一句:
“許呈原他……會影響到你的心情嗎。”
?季司早愣了一下,一時有些沒理解路北辰此話的目的。
“你是想問、我會因為他生氣嗎?”
“大概不會,”路北辰垂了下眸,觀察了一下季司早的神情, 又再度開口:“但是你看起來、好像在介意什麽。”
季司早眉眼輕彎了一下,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會介意什麽?介意他指着我放狠話嗎?”
路北辰平靜的目光捕捉到季司早眼裏的笑意,思考了一路的事情仍未獲得答案,有些忐忑的心情卻仿佛平靜了下來。
好像沒生氣。
那怎麽人看起來好像有些事沒想明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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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 ”路北辰頓了頓, 猜測着季司早的思緒, “是會奇怪戰隊為什麽不願與人對簿公堂嗎?”
季司早收回原本搭在門把手上的手,垂在身側, 輕輕仰頭看向一旁的路北辰。
戰隊的事他本無心多關注。
只是今天又聽了這麽一耳朵、那位許呈原的情緒如此激動又憤恨,倒是戰隊不僅沒有與人糾纏違約之事、還如此爽快的将人放行, 任由人可以繼續自己的職業生涯。
倒是真的有點想問:‘你們戰隊是有什麽把柄在人手裏嗎。’
怎麽搞的和‘人’傻錢多一樣。
作為金主爸爸的競圈太子爺,往外撒錢也沒落什麽好。
這不是有點子‘聖父’是什麽?
季司早的視線也許是太過于□□,路北辰也大概猜出了點人的心思,含糊地和人解釋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很必要。”
沒必要将人‘趕盡殺絕’、逼上絕路。
“能花錢就解決掉的事情、沒必要和人糾纏麻煩是嗎?”
季司早輕笑一聲,“你們倒是寬容又大方。”
還真是‘聖父’實錘。
從前也從沒聽說過哪家戰隊簽人放人跟做慈善似的呢。
路北辰聞言、睫毛垂了一下,似乎是不知何人從哪裏開始解釋。
不過見人也并沒有怎麽放在心上的樣子,只輕聲開口,回了人一句“……罪不至此。”
季司早收回看人的視線,點了下頭,沒再接話。
人家家投的錢、愛怎麽賠怎麽賠呗。
眼前再一次出現路北辰的小臂、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休息室的門把、按動下壓,露出凸起的腕骨關節,手背上繃起的青筋連帶着小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一齊沒入袖口之中,随即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
季司早睫毛顫了一下,收回目光,沒再多看。
只是還未來得及感慨,視線微擡,映入眼簾的、是一件布滿了深深淺淺咖啡印記的隊服,正被人雙手拎着肩線、整件展開在自己眼前。
季司早:?
我記得我走的時候、這件衣服好像還沒有這麽……髒吧?
于漁滿臉的委屈、連聲音都變得小了些:
“Moon神……對、對不起……”
我越擦、它越糟糕……
于漁整張臉都變成‘QAQ’的模樣,“我、我可能真是個‘成有餘’……”
成有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林照意無奈地瞥了人一眼,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爽,說出來的話卻也沒有那麽讨人嫌:“啧,都說了多少遍,你別聽許呈原瞎逼逼行不行?”
季司早見于漁整個人愧疚的不行,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擺了擺手和人說了句“沒事。”
于漁依然內疚,小聲嘀咕着:“明明是你的職業首秀……好好的結果卻被我把隊服搞髒了……”
“是隊服髒了,又不是我受傷了,”
季司早帶着淡淡的笑意,風輕雲淡道:“這麽自責幹嘛?”
眼見着人身側的T恤上還濕噠噠的,于漁更難受了,一邊緊緊攥着人隊服的肩線,一臉連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扒拉。
“Moon神你不介意的話、你穿我的吧!”
季司早對此似乎有些不太能理解的樣子。
不就是一件隊服外套、有這個必要嗎?
怎麽滿屋子的人對此事都有些介意一般?
于漁的外套還沒從身上扒拉下來,季司早的手臂卻驀地傳來一片溫熱。
側目、擡頭,路北辰手上正搭着他身上的那件外套、輕輕觸碰了一下小臂,和自己示意着。
“穿這件吧。”
?季司早還沒來得及失笑,另一邊的于漁動作也快,扯着他的外套就朝人遞了過來。
“穿我的穿我的!明明是我的錯怎麽可以連累路隊……”
見人沒動,路北辰的手又往人身前遞了一下,沉聲勸道:“這裏空調開得很足、一會兒比賽的時候會冷,穿上吧。”
季司早剛想拒絕,話還沒說出口,濕透了的衣擺又一次貼到自己的腰際,涼的人一顫。
……确實有點冷。
這裏的空調也開得太大了吧。
于漁還想再說什麽,被一旁的林照意攔了一下,随即路北辰又側過頭去,将人還沒開口的話堵了回去。
“你不是也很怕冷嗎,還是穿着吧。”
随即又轉身對着季司早繼續勸道,“手涼容易影響操作和發揮。”
季司早蜷了蜷指尖,冰涼的溫度從自己掌心中傳來,再度推辭的話沒說出口,反問了句,“那你呢?”
路北辰依舊沒什麽情緒,只是感覺人語氣裏帶着點笑意一般,“我原本也不穿。”
季司早見人不像在說謊,擡手接過衣物,輕聲道了句謝。
祁飛和單深幾人早已紛紛圍了過來,見事情解決,全對着人開始念叨着什麽‘遇水則發888’啊、‘賽前不順賽場必順’啊、‘換了外套轉了運’啊什麽的,一大堆的‘吉利話’,說得人滿臉的莫名其妙。
怎麽戰隊開始……搞什麽日常玄學了這是?
路北辰垂眸看着人,輕聲開口:“戰隊魔咒。”
季司早:?
魔什麽咒?
怎麽都神神叨叨的。
什麽魔咒還沒聽到,工作人員倒是敲響了休息室的大門,提醒人到了時間,可以準備上場了。
被圍着鬧了這麽一出,原本什麽賽前對戰的情緒早已消失殆盡,連帶着于漁這才反應過來,嗷地一嗓子、倒吸一口涼氣:
“我、我有點緊張!”
林照意無奈怼了回去:“人家Moon的職業首秀、你緊張什麽?”
于漁磕磕巴巴地念叨:“我、我替Moon神緊張!”
林照意簡直更無語。
你Moon神還沒緊張呢、你倒是先慌得不行,沒打過職業賽還是怎麽的,丢不丢人。
季司早套好路北辰的外套,将拉鏈拉到了脖頸下方,沖着于漁彎了下眉眼,身上還帶着些許人的體溫,剛好減弱了腰部T恤傳來的涼意。
“不緊張,當平日裏的訓練賽打就行。”
林照意:……
瞅瞅、還得讓人家一個新人反過來安慰你個小‘老将’。
于漁瞬間立正站好、中氣十足地和人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發揮的!”
路北辰的外套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季司早身上,衣擺垂在胯間、幾乎要遮住人臀/線,連帶着雙手都被人袖口包裹起來,只露出一點點指尖。
季司早一路向前走、一邊垂着頭、認認真真地卷着自己的袖口。
通道狹窄、路上用來照明的燈光并不太明亮,路北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季司早走在人身後,後方還跟着其他幾位隊員,衆人排成一條直線。
袖口好長。
季司早卷了兩下,發現還是會沒過自己的腕骨、無奈又開始往上卷第三層,也沒注意、身前的人是何時停下的步伐。
外界的歡呼聲越來越清晰,随着主持人以熱情飽滿、又慷慨激昂地情緒、正介紹着PMG戰隊的成員,喊着他們名字的同時——
‘duang’地一下。
季司早的額頭,徑直撞上了路北辰寬闊的後背。
“嘶……”
剛剛快要卷好的袖口再度散開、整只手又沒入袖口之中,隔着衣物的布料、季司早捂着自己的額頭,輕蹙着眉心擡頭看去。
感受到後背傳來突如其來的力度,路北辰也有些驚奇地回頭,沒明白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麽。
季司早雙手交疊,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想瞪人一眼、又發現沒什麽何時的理由,只得緊抿着嘴角、極其無奈地看着路北辰。
好好的、怎麽突然不走了呢。
怎麽每次一碰到你、就總是和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呢。
不是‘怒而觸柱’、就是‘怒而觸玻璃門’。
現在還來整上‘怒而觸後背’了是吧。
路北辰已經走到了舞臺的側邊、明亮又刺眼的聚光燈閃耀在偌大的體育館上方。
燈光太過于明亮、閃得人眼前出現一層層的光圈。
路北辰側身回頭、原本一只腳已經踏上了前往賽場的第一個臺階,如今卻附下了一點身形,對上了季司早擡着頭的視線。
人背着光、層層光圈互相環繞着、在人身後閃耀出一片明亮的光暈。
舞臺之上、主持人已經将雙方戰隊介紹完畢、此時正激動地呼喊着選手的名字。
“他就是!來自PMG戰隊的隊長!擔任打野位的!Polaris——!”
歡呼聲一浪蓋過一浪,瞬間響徹整個體育場、盡數是‘Polaris’的名號。
季司早看着眼前逆着光的人,一時愣神,耳邊卻只聽到人沉聲詢問了句:“你、沒事吧。”
所有的聚光燈随着主持人的手勢、交疊出最大的亮度,全部打在了路北辰的身後。
燈光刺目、閃得人眼眶又疼又暈,連帶着剛剛撞到的腦袋都有些不太清醒起來。
路北辰沒有第一時間上場,主持人的介紹詞卻仍未結束,走流程似的繼續激動地吶喊:
“第二位!便是今年人氣最高!職業生涯第一年就簽入PMG戰隊!擔任首發中單位的!Moon——!”
明亮的光線被人遮擋了大半,星星點點的散落在季司早的臉上,将原本就白皙的膚色映襯的幾近透明。
那雙褐色的瞳孔顏色更淡,斑駁着閃出細碎的光,長睫微蜷、薄肩輕顫,整個人驀地仿佛像是精致的玻璃制品一般。
易碎。
舞臺之下、‘Moon’的名號響徹全場,尖叫聲與歡呼聲幾近掀翻屋頂。
舞臺的側面、無數聚光燈下。
路北辰逆着光、朝着正處于聚光燈之下的季司早,禮貌又紳士的伸出一只手:
季司早聽到路北辰沉聲喚他:“Moon。”
該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