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賀為聿先一步放下筷子,他五官深邃,眼窩偏深,此刻稍有倦色,“我對你來說很特別?”
在簡明風的室內,北歐白色餐桌旁,兩人分別坐在桌角的兩側,夏日的晚風伴着蟬鳴透過紗窗悄悄湧入,企圖攪動這一池春水。
“是,你很特別,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談畫說得斬釘截鐵,相處下來賀為聿和其他賀家人确實不同,他看着冷漠,和誰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實則外冷內熱,如果能走進他的內心,就會全心全意地對你好。
她沒有爸媽,賀為聿有卻形同虛設,是以她在某些時刻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想乘勝追擊,肯定地告訴他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不必懷疑自己,餐桌上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賀為聿收拾碗筷放進洗碗池,用濕抹布擦拭着桌面,談畫就坐在旁邊看着,是管家爺爺打來的電話,問要不要現在把她的車開過來。
原主回國後,愛車被托運了回來,一直放在鄒宅的車庫裏沒動過,昨天早上管家提了一嘴,談畫當時沒多想就答應了,
“不用,您先放那吧,我之後還會再回去的。”
等談畫看到管家爺爺發來的照片,就知道她這個決定非常明智,車多是淺色系,而且是定制款,原主估計也有收集豪車的癖好,白色的庫裏南,內裏是清新的薄荷綠,粉色敞篷寶馬四系,配上定制的愛心鍛造輪胎,出現在國內的馬路上無非就是兩個字:紮眼。
買的時候自然沒有考慮這些,純憑心意,車不止一輛,談畫以己度人,沒有說出找時間去把車開走這種話,她一個人開不過來。
賀為聿就在她旁邊,很容易能看到屏幕上放大的圖片,張揚的顏色奪人眼球,她手指滑動着,把手機放回桌面,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我随便看看,沒想着買。”
她也不想說謊,都說男孩子喜歡車,以賀為謙為例,估計都能開個車展了,而他卻每天開着他的小黑車上班,談畫怕他心裏有落差。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把她的車給賀為聿,想怎麽開就怎麽開,以他的性格估計不會喜歡五顏六色的車,談畫也可以給他買新的,随便挑,但賀為聿肯定不會接受。
賀為聿看她慌張的神色,很明顯不擅長撒謊,意味不明地點頭,沒有多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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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廚房切了一半西瓜,和銀質勺子一起遞到她手中,差不多只有巴掌大,全吃完也不會吃壞肚子,做完這一切後賀為聿拿了臺電腦放在腿上,談畫舀了中央那一塊最甜的,“你也吃。”
“廚房還有半個,你吃吧,不用管我。”
賀為聿還沒沐浴,穿着件休閑款的襯衫,領口開了幾顆,談畫無意瞄到了肩後的痕跡,像是被什麽給撓的,在皮膚上很顯眼。
“你這怎麽了?”
怕他看不見,特地戳了戳,冰涼的指尖配上柔軟的紗布,輕輕擦過,賀為聿下一秒就捉住了那只作亂的手。
彼此怔住,他後知後覺地松開,沒用太大力氣,談畫也不覺得疼,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幽怨。
等等,在這麽特殊的位置,“不會是我撓的吧?”
答案毋庸置疑,談畫指甲上的細小傷口已經愈合,當時她疼,便也要賀為聿陪她一起疼,他一聲不吭,默默承受着。
“你這有藥嗎?我幫你塗。”
“沒事,已經結痂了,很快就會好。”
賀為聿看向手足無措的她,心底默默嘆了口氣,不說別的,這會讓她上藥,折磨的還是他。
平和的語調很快讓談畫鎮定下來,賀為聿示意她吃西瓜,不用管他。
小西瓜是無籽的,皮薄餡大,很甜,剛好夠談畫能吃完的量,她邊吃邊繼續偷看,被他發現就若無其事地移開,不知不覺小西瓜被吃完了,她去洗淨了手,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
客廳外是陽臺,賀為聿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夜空,幾顆星子點綴其上,他旁邊落地燈的按鈕被旋開,男人專注地盯屏幕,半張臉被映照得無比柔和,談畫莫名就被這副畫面迷住了。
和他隔空對視,談畫指了指門口的方向,社牛了一整晚,怕破壞氣氛,突然拘謹起來,“那個,我回家啦。”
叨擾得足夠久,在人家家裏蹭吃蹭喝的談畫終于良心發現,他明天要上班,不能影響他休息。
“我送你。”
賀為聿将電腦合上,見她原本細嫩如玉的手被包裹住,囑咐道:“這幾天注意別碰水,記得按時換藥。”
談畫從他家裏出來,打開了自家的門,卻遲遲沒有進去,突然有些羞答答喊他:“賀為聿。”
“你不打算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狐貍眼褪去了白日的鋒芒,靈動嬌俏,賀為聿幾乎可以想象到清甜的味道,他曾反複流連,舍不得離開,喉頭上下滾了滾,很是性感,沒有上前。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撞入一雙欲色翻湧的眼眸裏,不再是清透的琥珀,像是墨水瓶被打翻,談畫感覺自己要被吸進去,她還是慫了,背緊貼着門,卻不肯承認,
“時間到,你就算現在想親我也不行了,晚安。”
女孩落荒而逃,賀為聿在門邊矗立良久,久到聲控燈熄滅,仍緊緊盯着她站過的位置,許久後才回到屋內。
*
醫院的上班時間比公司要早,早上出門談畫沒有碰見賀為聿,遠離了賀為謙,光這一點就足以令她身心舒暢。
每次和他待在電梯裏,談畫總感覺空氣被掠奪,呼吸不暢,心情也好不起來。
兩天裏談畫借着換藥的名義幾次上門,每次都沒有待太久,待她好得差不多了,賀為聿告訴她今晚要加班,讓她自己換一下,談畫拍了張手指的照片發過去,很快就要愈合,讓他不用擔心。
纖細的手指上有兩道突兀的紅色印記,所幸不會留疤,賀為聿将手機放回随身口袋,繼續查房,詢問患者的情況。
給談畫送飯時穆書語順便給她拿來了一疊活動或宴會的邀請函,讓她看看有沒有想去的,既然要做工作室,跟人打交道在所難免,談畫這次沒有看也不看便拒絕,而是頗有耐心地查看。
不過原主和她對國內豪門之間的關系都不甚了解,談畫不得不拜托穆書語介紹,聽完她的需求以後,穆助理從裏面抽出一張。
宴會舉辦方也算是上層豪門,雖不及賀、鄒兩家,但也頗有影響力,屆時各界大佬都會賞光莅臨,最近又剛和賀家達成合作,是以賀家人也會出席。
穆書語自作主張多說了幾句,她知道對門住的是賀為謙的弟弟賀為聿,而且相比于小姐的未婚夫,這位賀醫生品行端正,她時刻謹記着以小姐的意願為主。
談畫時而高興時而苦惱,表情反反複複,賀為聿不一定會出席這種場合,但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這幾日她在家準備比賽沒有頭緒,是時候多和人聊聊,找找靈感。
“小姐不妨直接問一下賀醫生,會不會參加宴會。”
“你說得對。”
她又不是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與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接一點,哪怕希望渺茫,萬一他真的想去呢?
怕他不同意,談畫找了許多理由和借口,比如那天正好是法定節假日,可以去放松一下,說着又覺得不對,那種場合不适合他,烏煙瘴氣的,還是要尊重他的意見。
“好。”
許是感知到了她強烈的願望,對方發來簡潔明了的回複,談畫再三确認他真的想去,不是在開玩笑,高興到快要蹦起來。
沒有靈感帶來的愁緒一掃而光,她面前是一張白紙,談畫拿着筆輕敲,“雲想”是國內一家老牌服裝企業,旗下有多個服裝品牌,每年都會舉辦設計比賽,但今年的規模空前盛大,冠亞季軍的獎金分別為80萬、60萬和40萬,不僅如此還會拿到“雲想”設計部的門票,其他人若是在比賽中嶄露頭角,在面試時也能作為加分項。
和“雲想”相比,“映然”完全不夠看,前者有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去,這屆比賽的目的到此已經悉數展現,為了招攬優秀的設計人才。
“雲想”居安思危,面對和國外品牌的競争,誓要将民族品牌發揚光大,更要走出國門,在國際市場與之一較高下,人才是實現發展不可或缺的一環。
能進“雲想”,前途不可限量,談畫倒不是看中了這份工作機遇,她更想借這次比賽,提升知名度,為工作室開張做準備。
暫時沒靈感,談畫也沒在工作臺前枯坐着,她站久了腿痛,找來迷你人臺,用手邊少部分布料和配飾裁了一條小禮裙,可以給bjd娃娃用。
接下來一段時間很可能不時要在新家和原來的家那邊兩頭跑,還有許多東西沒搬過來,談畫嫌工程量太大,得辛苦穆助理多去幾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