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談畫幾乎要被大力拽倒, 穩住身體後,出于害怕想要把腳抽出來,賀為聿按住她的肩膀, “別動, 有我在, 不要害怕。”
閉上眼深呼吸一口,只是一個突發疾病的老人家,身邊又有這麽多人, 談畫鎮定地朝他點頭, “嗯,我不怕。”
穆書語沖了過來, 幫她将卷起的衣袖放下,談畫擺擺手,“書語,你快去叫醫生。”
賀為謙則去察看病人的情況,樓梯間正是人流量大的地方, 容易聚集,他擡頭望了一圈, 談畫讀懂他的意思, “麻煩大家不要圍觀, 病人需要保持通風。”
基本的急救知識她懂一點,躺在地上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頭發花白,深秋穿了一件松垮的背心,外邊是迷彩外套, 衣裳有些破,因為經常幹活, 抓住她的那只手有很厚的繭,磨得她皮膚疼。
眼下救人是最重要的,賀為聿讓老人家的身體和頭都側向一邊,保持呼吸道暢通,以免嘔吐物導致窒息,因為發生在醫院,很快有醫生擡着擔架過來。
腳腕紅了一塊,先前為了避免造成二次傷害,不得不維持原來的姿勢,談畫動了動僵硬的一邊身體,讓出救生通道,趁将老人擡上擔架的時間,賀為聿一改冷靜嚴肅,确認她沒有不适,抱住她喃喃道:“不怕啊,不怕。”
也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好了,你快去吧。”
談畫的面色紅潤了許多,跟着去到上一樓層,目送他們離開,對醫生來說從閻王手裏搶人是日常,但對談畫而言,還是頭一次碰到。
上衣和褲子都濺上了嘔吐物,談畫裏面穿得不少,将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褲子只能等回去以後再換。
她有潔癖是真,但現在也不重要了,談畫只掃了一眼,憂心忡忡地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保潔阿姨把地面清理幹淨,又恢複了人流如織,完全看不出方才在這裏發生過怎樣的險情。
“就這樣了,你還願意跟他在一起?”賀為謙旁觀了全程,她被吓到的時候他想跑過去,被人群生生阻隔,像個陰魂不散的鬼魅出現在談畫身後。
“哪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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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難受的時候抛下你,選擇了別人。”
“這是他的本職工作。”
“可你……”賀為謙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看了一眼,別過臉去,“要是我的話,我就不會,你永遠都是我的第一順位。”
“呵,”談畫沒有回頭,往右前方邁了一步,“不然怎麽說你永遠成為不了他,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罷了,你沒資格跟他相提并論。”
賀為聿拿外套的手頓了一下,披到她肩上,“別着涼了。”
“我不需要。”談畫用手拂開,返回的穆書語連忙将她拉到身邊,用警惕的眼神望着賀為謙,實在是他給人的感覺太危險,配上這身裝扮,像亡命天涯的匪徒。
快要一無所有,偏想孤注一擲。
“小姐,我們現在回去嗎?”
“回辦公室吧。”
談畫在穆書語的攙扶下回到辦公室,不得不說這個助理當的很稱職,她拿來一套幹淨的衣物,又給談畫帶了小蛋糕,幫助她平複心情。
等了一會,賀為聿托人給她帶話,那位老人家是突發腦溢血,已經搶救過來了,讓談畫不要擔心,他要去做另一臺手術,讓她先回去。
“好,辛苦你了。”
談畫無形之中松了口氣,既然這樣她也沒道理幹等,出門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牧唐,看樣子是來找賀為聿的,“牧醫生,阿聿他不在,他在做手術。”
“啊,嫂子好,不好意思,在想事情沒看到。”
談畫表示沒事,她個又不高,今天穿的平底鞋,站在人群裏沒有存在感,被忽視也正常,只是牧唐看她的表情有些許奇怪,“牧醫生,怎麽了?”
“沒事,可能昨天沒睡好。”
牧唐撓了撓頭,心想談畫夠敏銳,這點和他師兄一樣,“嫂子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牧醫生”從她嘴裏喊出來,聽得他惶恐。
“好,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談畫不是個熱心的人,因為下午遇到的事心生感慨,也就多說了幾句。
牧唐為之前随意揣測她而愧疚,內心百感交集,他不好說的是他是皮膚科醫生,工作比之賀為聿,還是要輕松一些。
“嫂子,師兄這一路走來很不容易,你會一直陪着他對吧?”
“我會的。”談畫的表情很淡,仍是認真地應下,牧唐不好意思地說要先去忙,道別以後她先回了趟工作室,檢查籌備情況。
這一天賀為聿回來得很晚,談畫等得快睡着了,被他攬進臂彎裏,往他那側拱了拱,聽他說白天那位突發腦溢血的老人家早年喪妻,一個人拉扯兒女長大,現在孩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勸他安心養老,可他閑不住,在工地打工,不想給晚輩增添負擔。
來醫院是因為最近血壓有點高,想買點降壓藥吃,兒子女兒抽不出空,讓老人家自己來醫院,誰知醫生剛開好藥,他聽說孫女發高燒上吐下瀉,急着要回去,情緒一激動,就出現了樓道裏那一幕。
老人家的兒子女兒在手術室門口悔不當初,說他們給父親的關心不夠,談畫頭一次聽賀為聿說起在醫院的見聞,他娓娓道來,而她眼皮半阖,認真地聽着。
家人之間互相關心和愛護,是很多人羨慕的家庭關系,知錯就改,為時未晚,他們的福氣在後頭。
賀為聿以為談畫很困,吻了吻她的發,“睡吧,晚安。”
可能因為白天受了驚吓,又或許是為倒地的老人家和他背後的故事所觸動,談畫想起了許多穿書前的事情,她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不是故意遺忘,而是藏在了記憶最深處。
爺爺将她從孤兒院領回家,中年喪子對他的打擊是沉重的,談畫一個孤女被捧在手心疼愛,爺孫倆互為依靠,度過了很長一段開心的時光。
但随着談畫一天天長大,爺爺也在逐漸老去,對公司的事務有些力不從心,談畫以為的歲月靜好,是爺爺在替她負重前行,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遠赴重洋。
如果爺爺向她透露一點,談畫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國,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長年累月積勞成疾,爺爺的突然離世不是無跡可循,是談畫醒悟得太晚,爺爺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在情感上始終無法接受,鑽了牛角尖,一連數日關在房間裏不出來。
群狼環伺,好在爺爺給她留了許多可用的人傾力相助,談畫郁郁寡歡,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也別想好過,有人在葬禮上口出狂言,被她叫保镖摁在地上,一連扇了許多個巴掌,等她被提醒停手時,掌心通紅一片。
至于所謂的親生父母,談畫見都不想見,他們不死心地跟蹤她,被保镖狠狠教訓了一頓,她這乖張的性子,發起瘋來六親不認,也讓外人對她産生了新的看法。
以談畫行事的偏執程度,就像魔怔了似的,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也許是爺爺在天有靈,不讓她繼續自我折磨,才給了她這次機會。
床上的女人發出了細細的嗚咽聲,睫毛顫了顫,随即睜開雙眼,談畫望着虛空,抹去兩頰的淚,身後呼吸平穩,賀為聿熟睡着,借着微弱的光線,能看到他緊擰的眉,像遇到了煩心事。
幫他将眉心的褶皺撫平,身上的溫度令她心安,談畫主動抱住他的腰,再度沉沉睡去。
*
揭牌這天,除了工作室的員工外,鄒嘉逸、尤夏瑤、褚雨信等一衆親朋好友到場祝賀,連外公都來了,談畫和賀為聿分別站在兩側揭下紅綢,露出品牌logo,單寧買的手持電子禮花筒十分應景,用她的話說,既不生成垃圾還能循環利用,很劃算。
談畫請大家吃了頓飯,揭牌只是個開始,緊接着她帶大家去之前定好的服裝廠實地考察,樣衣很快要投入生産,上市也要同步準備,會議室的燈一直亮着,針對下一步實體和網絡店鋪的規劃,讨論得熱火朝天。
初期手把手地帶,是為了後續能讓員工跟進,獨立完成任務,談畫指出他們存在的問題,屏幕上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在醫院偶遇以後,談畫和牧唐加了微信,小姚護士畢竟不太方便,牧唐是賀為聿的師弟,對他多有關注,有情況也好及時告訴她。
這是互換聯系方式以後牧唐首次給她發消息,說賀為聿最近狀态不對,麻煩她多關心一下。
【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沒什麽事,就那天嫂子你走了以後,師兄做的那臺手術出現了一些突發情況,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手術都有風險,這種事很常見,師兄遇到過不少,但感覺自那以後,他就有點心神不寧的。】
難怪賀為聿回來抱着她說了那麽多,談畫這些時日也就早晚能和他碰上,工作是做不完的,她提前給大家放了假,拎着穆助理送來的飯盒去到醫院。
賀為聿是在她等了半小時以後回來的,門突然被打開,又重重合上,他腳步淩亂,沒看見在沙發上坐着的她,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談畫悄咪咪走到他身後,撲上去環住他的腰,“賀醫生工作辛苦啦,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呢?”
他眼裏沒有驚喜,而是深不見底的痛苦,談畫被刺痛了下,哪怕須臾消失不見,也深深烙印在了她心裏,她收了笑,擔憂地看他,“阿聿,你怎麽了?”
門再度被打開,站着好幾個人,領頭的是牧唐,還有神經外科的同事,牧唐看見她,緊繃的身體放松,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攔住往裏沖的其他人,傾身抓住門把手将門帶上。
談畫從他們凝重的表情中感覺到了不對勁,賀為聿牽起她的手,喚回她的注意力,“不是來找我吃飯的嗎?”
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賀為聿打開飯盒包,他故作平靜,發抖的手出賣了他,談畫從他手中接過,“我來吧,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的。”
都是些家常菜,談畫幾次想開口都忍住了,選擇先陪他吃完這頓飯,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一頓飯吃得靜默無聲,談畫好幾次給他夾菜,接收到她笨拙的關心,賀為聿在她收拾完碗筷後,低聲對她道:“可以給我靠一靠嗎?”
白晝越來越短,黑夜來得很早,辦公室裏光線昏暗,賀為聿耷拉着頭,掩去眸中情緒,他的每一個動作和微表情都透露着脆弱,就這麽在她面前攤開,展露無遺。
談畫背靠沙發,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吧。”
賀為聿靠過來,輕輕地将頭放在她肩膀上,一開始不敢用重力氣,生怕把她磕碎了,手從談畫背後繞過,慢慢環住她纖細的腰,試探着,在她沒有推拒的意思之後,整個埋進她懷裏,一點點地滲透、侵占。
高大的身體绻着,談畫心疼地抱住他,在他背上輕拍,柔軟又溫柔。
“我沒能救活她,”賀為聿的聲帶像在粗粝的沙子裏磨過,“心髒支架術後引發腦出血,病情嚴重,搶救無效死亡。”
哪怕看到了牧唐的消息,談畫知曉發生的事,在聽到他親口說時心還是一揪,拍背的動作慢了半拍,肯定地說:“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可我……”賀為聿凄然一笑,“我果真不适合當醫生。”
“那我們就不當了,你不是說想辭職嗎?回來吧,我可以養你。”談畫認真地道,她不擅長哄人,說的話治标不治本,但賀為聿竟配合地應下,嗓音空靈悠遠,帶着點不知所措的迷茫,“好啊。”
談畫突然有點嫌棄自己嘴笨,她不知道要說什麽,想盡可能地讓他好受些,學着他的樣子親吻額頭,更加用力地回抱他。
眼前黑得連辦公室的布置都看不清,賀為聿一動不動地維持着姿勢,汲取着屬于她的氣息,他曾經可望不可即的人就在他身邊,像行走在雲端,一踏空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記憶被帶回前世,鄒世邈過壽那天邀請了許多客人,別墅裏是難得的熱鬧,因着談畫的緣故,鄒賀兩家未撕破臉面,賀家也在被邀請之列。
鬼使神差地,賀為聿按捺不住思念,想去見一見她,談畫等宴會過半了才出現,旁人只覺她依舊光彩照人,而賀為聿卻注意到了她的憔悴,膚色過于白皙,臉紅撲撲的,不是本身的紅潤,腮紅打得有點多了。
禮裙外披了件短款外套,腰身處有些寬大,脊背挺得很直,她面無表情地獨自站着,與周圍的熱鬧區分開,有着與長相不符的清冷孤寂。
風一吹,感覺人都要被吹走了,迎風而立的玫瑰,終于被壓彎了腰。
賀為聿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大多數時間裏,他都只敢這麽遠遠地看着她,像見不得天光的苔藓,待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愛意未消退半分,長滿了這一寸天地。
冥冥之中受了牽引,腿朝她邁開,意識到的時候談畫已經發現了他,神情懶洋洋的,透着點冷,跟他打招呼,“你好啊,小叔子。”
張揚而豔麗,也就她敢這麽自來熟地叫他了,以賀為謙對談畫的态度,他是斷不會娶她的,叔嫂關系不成立,與其說她是逗弄賀為聿,不如說是在自嘲。
他沒諷刺她癡心妄想,也不會像別人那樣說她倒貼的樣子很難看,而是道:“心情不好容易導致激素分泌失調和自主神經功能紊亂,破壞人體免疫力,損害各個器官的功能,給身體和心理帶來雙重傷害……”
“你這是在關心我?”談畫挑眉,臉上像是結了一層霜,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說教。
賀為聿望着她不說話,內心越慌亂,表面越鎮定,對她的心思委實說不上清白,卻不能透露出一點,仿佛只是職業病犯了,輪廓冷峻,端的是清隽動人。
“以什麽身份?”
“……朋友。”說罷他的表情緊繃,長睫掃下來,抿緊的唇顯現出幾分緊張,他跟她的關系尴尬,做她的朋友不夠格,是他高攀了。
令他意外的,談畫眼中有如冰雪消融,那份笑晃了他的眼,接受了他的說辭,自言自語:“本來也活不了多久。”
“不過還是謝了。”
她抿了口酒,向他舉杯,以她的身體狀态不适宜飲酒,談畫輕聲地咳,賀為聿以為他聽錯了,想說她的心髒病可以通過手術治愈,不必這麽悲觀,看到她斂住笑意,朝前方看去。
賀為謙身邊又是一張新面孔,和他的新女友你侬我侬,時不時挑釁地看過來,公開打她的臉,這也不是一次兩次,可今天是外公的生日,賀為謙踩到了談畫的底線。
“和賀家的婚約,一定非他不可嗎?”
談畫掰開來解讀,忽略了前綴,回答他的問題,“我也不想,可就是非他不可啊。”
她通知保镖把賀為謙請出去,實在不行就捆了扔出鄒家,賀為謙憤恨地望過來,不相信她會這麽對他,而談畫卻已經望向別處。
毀滅吧,她真的累了。
賀為謙那頭還在和保镖理論,談畫身形一晃,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裙擺劃出的弧度,似翩跹起舞的蝴蝶,在這一刻,她仍舊很漂亮,如果不去看她的表情的話。
賀為聿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談畫睜大雙眼望着天空,胸悶氣短,唇色發绀,難受地捂住胸口,不見一絲驚懼,“怎麽……來得這麽快。”
“沒想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是你啊,我的……‘新朋友’。”她有氣無力,強撐笑臉,比哭都難看。
“你別說話了,藥在哪?我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談畫好像看到許多人圍了過來,她也顧不上了,痛感要将她從內撕裂開,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摁住他的手,“別白費力氣了。”
“如果是你,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這是談畫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他懷裏一空,鄒嘉逸推開人群将她抱了出去,賀為聿的心被剜去一塊,冷風呼呼地往裏灌,後面他是怎麽回家的,已經記不清了。
不對,那天晚上他沒回去,路上收到她離世的消息,在車裏枯坐了一夜。
那時賀為聿以為的“非他不可”,是談畫把真心交了出去,愛了不該愛的人,才會有此一言,她說“如果是你”,個中深意賀為聿不明白,人都不在了,糾結這個又有什麽意義。
直到他突然發現了系統的存在,了解到她不被理解的偏執執拗背後的真相,驕傲如談畫,成了系統的提線木偶,被要求去攻略一個不值得的人,賀為聿震怒,線索像珠子一樣被串聯,他只恨自己為什麽沒有知道得更早一點。
賀為聿發現自己對嫂嫂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他盡力避開她,以為這樣就是對她好,幸福的表象是一戳即破的泡沫,賀為聿能做的有限,但他也許可以減少賀為謙給談畫帶來的傷害。
葬禮是在一個陰雨天,雨絲細如銀針,紮進皮膚裏,深入骨髓的冷,這陣子鄒賀兩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賀為聿來之前賀為謙已經到了,和在場的保镖說着什麽。
作為前任姑爺,賀為謙的輕浮放蕩是出了名的,鄒家上下沒一個人待見他,談畫人都被氣沒了,裝都不屑于再裝。
秘書踮起腳給賀為謙打傘,兩個人淋了個透濕,賀為聿看見賀為謙跪了下去,佝偻着背,不複從前的高高在上,他是來認罪的。
鄒嘉逸冒雨趕來,目眦欲裂,朝着賀為謙心口狠狠踹了一腳,人被踹翻,好一會沒有反應,癱在地上像一團死物。
他拒絕站起來,低頭給鄒嘉逸認錯,賀為聿聽見賀為謙說了很多個對不起,約莫是肋骨斷了,受了很重的內傷,血跡在唇邊漫開,任由鄒嘉逸在他身上發洩。
賀為聿對同胞哥哥沒有一絲憐憫,經過時腳步未停,這僅僅是個開始,連這都受不了,之後怎麽承受他的報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