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11章 11℃
天光漸亮,晨風漾起紗簾,攜來枝葉扶疏的遙響。
謝仃惺忪睜開眼,視野映入幾縷光,她才察覺是嶄新清晨,懶倦地醒了會兒,才撐身坐起。
昨晚最後那次做得狠了,她對後續印象模糊,但現在身上清爽,看來是溫珩昱的善後。
遲來感覺到腰酸腿軟,謝仃若有所思地撫過後頸,有些酥癢的疼,男人掌心的溫度好像還彌留在肌膚。
雖然有所預料,但溫珩昱的風格她很少接觸,帶些隐晦的強制意味,是和從前床伴少有的感覺。不過事後再回想……意外的相性不錯。
思考之餘,謝仃隐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也沒多考慮,餘光不經意掃過床邊矮櫃,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她昨晚分明放在浴室了,估計是某人放在這的。
剛亮起屏幕,謝仃還沒能掃一眼時間,界面就忽然彈出來電,是溫見慕。
她接起,聽對面着急忙慌地喊:“阿仃你人呢,今天有邱教授的早八啊!”
謝仃:“……”
原來是忘了這件事。
“我沒……”她開口,發現啞得厲害,于是緩了緩,“我沒定鬧鐘。”
這嗓音意味太明顯,溫見慕聽得愣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磕磕絆絆地道:“哦,那、那你今天還回來嗎?”
“回。曠了老邱的課,我得去應付下。”
“……說起這個。”溫見慕讪笑兩聲,“邱教授問我來着,我說你還在睡,他就猜到你是夜不歸宿了,讓你回去找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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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仃按住額角。
怎麽就忘了,邱啓清楚她的生物鐘,睡懶覺這理由根本瞞不過去。
“行吧。”她無奈應下,“你先上課,我這就回去。”
挂斷電話,謝仃起身下床,稍微适應一會兒,才蹙眉去洗漱更衣。
昨天出門的決定太臨時,除了手機什麽都沒帶。她習慣性想點一支晨煙,很快發現沒這個條件,只好先離開房間。
剛下樓,就望見那抹熟悉身影。男人背朝着她方向,立于客廳開放式的咖啡角前,萃取聲響勻緩安谧。
或許是待會要出門,溫珩昱已然穿戴妥帖。槍灰色襯衫,版型偏休閑,袖口熨帖地挽至臂彎,手臂線條勁銳流暢,腕骨清厲。
又是慣常所見的斯文清貴。謝仃無趣地停止打量,徑自走上前去。
清晨靜谧,細微響動也明顯。溫珩昱眼梢略擡,視線松泛遞向她,波瀾不掀。
她步履輕巧,踝骨線條漂亮,纖細脆弱的一把,不堪一折,昨夜才被他掌控過,肌膚還圈着層未消退的粉。
斂起目光,他嗓音低懶:“醒了。”
謝仃嗯了聲,軟骨頭似的走哪倚哪,嗅見醇厚的咖啡香,她傾身湊近:“我也要一杯。”
随着她動作,沐浴後的清淺氣息也蔓延過來,冷調的水生香,和平時不同,也與他近似。
溫珩昱眉梢輕擡,未置可否地取下摩卡壺,只斟了半杯,“你确定?”
這有什麽确不确定的。謝仃奇怪地看他一眼,端到手中随意抿了口,當即被苦得神志不清。
居然是意式濃縮。
“……我要美式。”她放下杯子,艱難将那口咖啡咽下,“這個太難喝了。”
“自己做。”
“我不會。”
話音落下,溫珩昱淡然斂目,謝仃擡眸迎上,從容坦蕩。
——最終還是喝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式。
時間還算寬裕,早八已經錯過,早十就不急了。謝仃回到客廳,解鎖開手機,從沙發翻閱起未讀信息。
柏喬策劃部離不開人,近期開放投稿渠道,品質良莠不齊,需要經過組內評審,瑣事太多。
餘光瞥見桌上放了枚銀鉑煙匣,她把玩端量。煙匣是三開式設計,複古沉斂,內裏兩排規整煙支,齊然有致。
她撚出一支,掀腕将煙匣閉攏。沒能再找到火,謝仃咬着煙正想問,耳畔便落了道響,橙亮焰色映入眼底,轉瞬即逝的猩紅。
幾不可察地怔住,剛燃起的煙也被從唇邊取走,她情緒不明地掀起眼簾,正對上男人垂目打量的視線。
薄霧騰升缭散,溫珩昱銜着煙,語調溫淡:“怕火?”
明知故問的玩味。
謝仃看了他少頃,忽地輕笑,她搭住那枚火機,手指柔緩地撫挲過按扣,随後摁下。
火苗乍出,橙藍焰色明滅,晃在彼此指間。溫珩昱不為所動,任憑炙熱的灼痛感蔓延,他們隔着火光對峙,他眼底泛了些興味。
下一瞬,謝仃松手,她撚着泛紅的指尖,散漫含笑:“怕不至于,被燙到還是挺疼的。”
誰比誰從容。
溫珩昱低哂一聲,不再多言,只截下她正欲收回的手,施了幾分力道,謝仃沒能掙開。
她腕骨細瘦,瑩白肌膚下隐約可見青色脈絡,本該是幹淨無暇,此刻卻綴着圈緋色的痕。
是昨夜留的痕跡。
謝仃循勢望去,也才注意到,于是開口內涵:“看什麽?多虧某人沒輕沒重的。”
斂了目光,溫珩昱松開她,嗓音疏淡:“我的意思是,賞心悅目。”
謝仃:“……”
她擡起頭,俯視與仰望之間,眼底盛住彼此身影,都沉入不可測的深潭。
下一瞬,她伸手支起身,倏然攥住他衣襟。溫珩昱微一眯眸,電光石火間只來得及卸力俯身,頸側随即一痛。
力道不知輕重,她齒尖抵着那處厮磨,難說是撩撥還是洩恨,他目光沉谙莫辨。
同等回贈了沒輕沒重的咬痕,謝仃眼梢輕擡,打量男人不再熨展的領襯,彎唇:“的确賞心悅……”
話未說完,下颚便被人扳過,意味強硬。随之落下的吻并不溫和,下唇微疼,她蹙起眉,索性吻得更深,也咬得更重。
接吻像是纏鬥,直到分開,她氣息不穩地抿唇,隐約嘗見了腥甜。
“你要是還想去上課。”溫珩昱抹過她唇角,淡聲,“別找事。”
呼吸近在咫尺,欲與威脅共存。對視間,謝仃似笑非笑,張口咬在他指尖,嗓音低懶像蠱惑。
“——和你亂七八糟的關系,我非常滿意。”
她玩味輕喚:“小、叔。”
-
早十是理論課。
溫見慕幫忙捎了課本,謝仃一身輕,只拿着手機就去往教學區,輕車熟路找到了教室。
離上課還有三分鐘,席間已經坐滿大半,她笑意如常同熟人打過招呼,便從末排落座。
溫見慕正敲着電腦,謝仃拿過課本,象征性地在桌面攤開,随口問:“有數字作業?”
“在看新聞。”溫見慕搖搖頭,将屏幕挪近幾分,“珀灣中标結果出了。”
北城年中的重點項目,謝仃略有耳聞,朝屏幕投去一眼,随即挑眉。
“兄弟阋牆啊。”她揶揄,“你爸手掐把拿的項目,就這麽被截了?”
鈴聲響起,教授開啓麥克風,慢悠悠開始講課。溫見慕壓低聲音:“原本是談攏的,好像出了岔子。”
“虧了多少?”
她伸手比出個數字。
謝仃這才稍顯意外,“快年底了,他不怕被查?”
“本來入賬也沒走正式流程。”溫見慕低眸,“主要盈利的那個分部,有不少私人貸款,法人跟本家無關,出事也是底下人買單。”
斜側方的身影動了動,男生似乎偷聽已久,朝這邊瞥來一眼,不偏不倚撞上謝仃的目光。
“同學。”她似笑非笑,“好好聽課。”
見對方心虛坐正,謝仃才百無聊賴地垂眸,指尖從鍵盤輕叩:“那你該站隊了。”
“沒得選啊。”溫見慕略顯無奈,将筆電合上,“溫崇明只給我弟買了信托金,財産劃分給我的那部分,要聯姻後才能拿到。”
“——他倒臺我才安心。”
老東西對女兒還挺刻薄。謝仃想到之後的畫展拍賣,溫崇明免不了麻煩,如今清楚溫見慕的立場,倒也沒所謂了。
“說起聯姻。”她蹙眉,“傅家也不錯,你們還青梅竹馬,怎麽沒見考慮過?”
“兩家關系很差。”溫見慕蔫蔫趴下,“好像是我媽離婚前的事,我不清楚內情……跟她也再沒聯系了,但傅叔叔很疼我。”
沒來得及琢磨,話音剛落,謝仃就察覺一道銳利視線,她擡頭,與講臺上的教授四目相對。
兩人于是默契地閉嘴,聽課的聽課劃水的劃水,話題就此擱置。
下課便是午休,謝仃稍後要去見邱啓,所以先回了趟宿舍。溫見慕雖然不懂行程的先後關系,但還是從食堂打包兩份午飯,才回了寝室。
推門而入時,謝仃正換着衣服,一片白膩脊背映入視野。她愣了少頃,才想起走廊人來人往,吓得趕緊将門帶上,發出砰然一聲響。
謝仃随之側目,朝這邊遞來一眼,散落頸間的長發松緩蕩下,半掩着柔韌細窄的腰身,臀線挺翹,袅娜姣好。
滿目春色招架不住,溫見慕看天看地,還是沒忍住轉回來,随後臉燒得更熱。
先前沒注意,這時她才發現那些暧昧痕跡,不由得讪讪:“這麽激烈?”
“嗯?”謝仃反應了一下,明白她指的是什麽,閑然應聲,“你小叔弄的。”
溫見慕:“?”
誰弄的??
直到謝仃穿戴妥當,确定沒什麽不妥的地方,她看溫見慕還在走神,便走近打了道響指,喚醒她。
思緒亂作一團,溫見慕有太多震驚,最終卻挑了個無關緊要的:“進展……好快。”
“又不是談戀愛。”謝仃被她逗笑,揉揉她腦袋,“我先走了,不然老邱又要唠叨。”
心底藏着事,溫見慕猶豫半晌也沒能開口,随即想起另一件要事,忙不疊将人喊住:“欸,阿仃!”
謝仃回過頭。
“周五你有安排嗎?”她解釋,“晚上有場接風宴,我不想跟我弟一起,你有空的話陪我下?”
宴會而已,不過是衆多社交場合之一,無聊的消遣。
小事一樁。謝仃沒多問,随意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