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第27章 27℃
柏喬晚宴之後, 溫懷景算是跟謝仃正式結下了梁子。
但也只是單方面的。那小屁孩見沒人給他撐腰,臨走前色厲內荏地撂了句“你給我等着”,便被旁邊的許恒半勸半攔地帶離現場。
謝仃自小到大野蠻生長, 對這類小孩子氣的威脅司空見慣, 她懶得在意, 宴會結束後便将此事抛之腦後。
工作階段性告一段落, 燕大也要踏入期末。謝仃沒清閑兩天,薛河那邊的專訪便正式全平臺發布。
薛河所在的公司是文娛圈數一數二的精品,再加之他本人文字功底過硬, 采訪稿一出,便被各路轉發爆火。人對神秘感都有天然的探究欲, 媒體挖掘多年一無所獲,終于等到謝仃首談父母話題, 寥寥數句被人們逐字解讀,各類猜測層出不窮,議論紛紛。
采訪稿的最終,薛河留了枚勾子, 并未收錄入正式版本,而是單獨放在個人微博:「這篇是謝老師四年來唯一接受的專訪, 也是我職業生涯中最特殊的一次, 相處到最後, 我依舊很難了解她是怎樣的人。分別前我向她問創作至今的動力,答案令我很意外, 也更加好奇。」
「謝仃過早踏上國際畫壇的頂峰, 這些年不乏大衆對她的點評與猜測, 回去後我翻出四年前《遮眼》的舊新聞,發現十七歲的謝仃說, 這源于她周而複始的夢。」
「我想,她身上是災後重建的藝術性。」
這番人物點評中,那枚“意外”的勾子留得很好,熱評第一便是圈內人的追問,薛河給出回答:「她說,創作是因為痛苦。」
或許這也是藏在體面表象下,唯一真實的那個答案。
不再看全網讨論的聲勢,謝仃關掉相關話題頁面,繼續作畫。興許是情緒的暗示作用,當夜,她久違地夢見了一些過去。
夢中有女人崩潰的哭罵,有女孩怯懦的抽噎,她很輕地喊“媽媽”,又低聲說好疼。情景仿佛重演過無數遍,女人短暫清醒,上一秒還掐着她脖頸,下一秒便将她抱起,道歉說阿仃對不起,是媽媽的錯。
沒關系。謝仃回抱住她。
媽媽是弱者。她前半生活在豐沛的愛裏,無憂無慮,後半生突逢變故,還要與害死自己摯愛的仇人朝夕共處,如果不将那些怨與恨發洩在她身上,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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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她聽見自己問出那句理應不敢開口的話。
“媽媽。”女孩聲音細弱,“你們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懷抱很冷,傷口在疼。謝仃又嗅到了窒息的濃煙氣,有冰冷的寒意抵在手邊,很鋒利。
她倏地清醒過來。
正午日光毫無阻隔地落了滿懷,謝仃從那場夢境中抽身,下意識伸手摸向枕邊,空蕩無物。
喉嚨有些幹渴,像被夢裏的烈火燒灼過,她平複過呼吸,終于将自己徹底從情緒中抽離,翻身下床喝水。
窗外安和寧靜,謝仃放下水杯,打開手機看時間,才發現自己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最近熬夜補速寫作業,她精氣神都快被消磨幹淨,好在總算完工,專業課欠的債都已經還清楚。謝仃翻讀微信消息,發現溫見慕一早就去了畫室,也是補作業,說今天要鏖戰到淩晨。
還真是燕大期末月的常态。
不過謝仃已經拿陰間作息換來了清淨,現在一身輕松,她耐性地将列表下滑,發現邱啓昨晚居然給她發了消息,是兩條語音。
剛點開,邱啓怒沖沖的聲音就外放而出:“都半月了,你這丫頭人影都不見?”
“快過年了也不來露個面,我再生氣能拿你怎麽着?這孩子……”
第二段語音有數秒的沉默,謝仃等了會,才聽邱啓無奈嘆息,妥協道:“事情過去就不唠叨你了,原諒你這次,行了吧?”
他也知道謝仃等的就是這句“原諒”,一老一少相處多年,默契早就培養出來,這番話就是和解的意思。謝仃彎起眉眼,當即順坡下驢給老人家撥去電話。
邱啓似乎也有所預料,接聽得很快,沒好氣“喂”了聲。
“邱叔?”謝仃乖聲喚他,率先表起誠心,“唉,最近太忙了,柏喬那邊的工作剛結束,我現在還忙着補作業。”
“又不知道熬幾個大夜畫的。”邱啓太清楚她作風,原本還想教訓兩句,話到嘴邊又變成叮囑,“別仗着年輕就霍霍健康。時間又不緊,你這學期沒少忙,該歇就歇。”
語氣雖然冷峻,但出于長輩身份的擔憂還是難藏,正如他所說,再生氣也不能拿她怎樣。
聽着邱啓熟悉的囑咐,謝仃心底微微一熱,剛才從夢境經歷的惶然也掃去不少,她笑了笑,誠心實意地應聲:“知道啦,等忙完這段就回去陪你過年,我還能有誰啊?”
“我哪知道你這丫頭還有誰。”邱啓佯裝嚴肅地嗤道,“從小就不愛着家,我可管不住你。”
謝仃乍一聽,心虛地頓了頓,才自若地轉移話題:“欸,我托朋友從曼城茶莊那兒拍了份特級安吉,到時您嘗嘗合不合口。”
“小林嗎?”邱啓了解她社交圈,有些感慨,“小丫頭不容易。幾年不見,人在曼城都闖出一片天了,事業蒸蒸日上,你也多向人家看齊。”
謝仃心說她比我還逆反,騙權騙色還始亂終棄假死跑路,這讓我看齊哪個?
但林未光從長輩跟前裝乖賣巧的功夫爐火純青,多年來謝仃也耳濡目染學會不少,當即能說會道地讨巧:“術業有專攻,您看我最近也收心了,學業優先其他靠邊,連花邊新聞都沒有。”
倒也是事實。邱啓清了清嗓,這才放緩語氣:“我也不愛唠叨你那些,你從小就有主見,但凡事都得有考慮。”
“小時候沒人管我,這不習慣自己拿主意了麽。”她笑笑,語氣如常,“我明白您意思,拍賣會那事我留了後路,放心,你家阿仃哪從別人那吃過虧?”
通話靜默片刻,邱啓似乎幾不可聞地嘆了聲,終于徹底拿她沒轍。
“就知道跟我賣乖。”他道,“行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也少熬夜,別成天不當回事。”
“好好,放假就回去陪您老喝茶。”
言笑晏晏挂斷了電話,謝仃将身體倚進沙發,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她舒展着腕骨,低眸若有所思,想起不久前那日午後,薛河在分別前最後問她的那個問題。
采訪已經結束,薛河似乎仍心有疑慮,在她轉身離開之際,還是沒忍住:“你從前回避這些話題,現在為什麽願意主動說出來?”
她那時回答說,因為知道邱啓一定會看。
事實如此。那兩條語音就足矣說明他的态度,是對她那段過去的補償心理,于是主動遞了臺階。
謝仃偶爾也覺得,其實邱啓慣自己太過。五年前那場處心積慮的做局也好,這次先斬後奏也罷,她之所以敢這麽做,全憑知道邱啓會縱容,畢竟都不算危乎她自身的事。
但是……謝仃亮起手機,看向屏幕顯示的司機來電,不由有些讪然。
罔顧他提醒,和溫珩昱有了段關系——這事如果敗露,謝仃就不敢保障老人家的态度了。
考量只有半秒,她劃過接聽鍵,自如地同對方定下時間,起身去洗漱更衣。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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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生活痕跡而言,謝仃已經算半住進了溫珩昱家中。
冷室的藏酒被她啓封,咖啡角滴濾壺取占了摩卡壺的地位,以及客廳偶爾擺放的畫具顏料,謝仃時常随手擱置,等到事後想起時,就會發現它不知何時被人歸放好原處。
不說其他。謝仃自知在生活中有許多不良習慣,但和溫珩昱“半同居”的這段時間中,倒也潛移默化地改正了一些。
這種日常有人兜底的感覺令人放松,謝仃偶爾抽離出去看待現狀,也無法評價好壞與否。
晚上用過餐,謝仃沒有回學校的打算,從工作間閑來無事地塗塗畫畫,又疏于靈感。她擱筆想了想,索性就去書房打擾某人。
幾個月時間,謝仃已經從這所複式中如魚得水,輕車熟路得像自家一樣自在,她象征禮貌性地輕叩門扉,就推門而入。
書房燈盞倦暖,溫珩昱并未在辦公,而是接着一則通話。他倚靠椅背深處,身着簡淡的灰襯,指間撫弄一支精致考究的鋼筆,疏懈閑逸。
聞聲,也只是眼簾微阖,向她遞來波瀾不掀的打量。
謝仃見勢挑眉,任他正同下屬商談公事,輕步走上前去。她原本就是因為無聊才來的,當然也窩藏壞心,行至男人身前,她自上而下地垂視片刻,随後輕一彎唇,跨坐在他腿上。
動靜細微,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近在咫尺,正彙報工作的經理聽見這陣異響,話頭微微頓住,才遲疑地問詢:“溫董,您那邊……?”
湊得近,謝仃也模糊聽清了對方的聲音,她聞言撩起眼梢,正與溫珩昱垂落的目光相撞,從容不迫。
他并未制止,卻也沒有理會。淡淡等候她接下來動作,男人無可無不可地慣縱,仍是端方自持。
“家貓。”溫珩昱淡道,繼而吩咐,“繼續說。”
家貓?謝仃勾唇,無聲莞爾。
不再有更多逾矩的聲響,她放輕動作,取過他指間那支鋼筆,随意擱放在桌面。随後,她指尖轉而扣住他的,用半是牽引的力道,探入自己柔軟幹淨的衣擺。
彼此指尖交疊,觸在溫熱柔膩的肌膚,從細韌腰身到起伏脊骨,勻而緩地描摹輪廓,逐一感受。
溫珩昱終于眼梢微擡,沉谙莫辨地望向她。
室內溫暖如春,謝仃衣着簡潔單薄,只一身柔白素淨的襯衣,也出自于他。男士的版型在她身上過于寬松,姣好的曲線隐于衣衫之下,又被她指尖牽帶着勾勒,似有若無地描摹體會。
像惑人踏入一場視覺自渎。
謝仃很瘦,曲線修勻柔韌,卻不羸弱。細窄腰身不堪一握,每寸丈量都是恰到好處,舒展流暢的線條陷入淺淺腰窩,她有着副适合被掌控的身材。
光點錯落有致地灑下,她眼底也沾染了一層,眸光生動潋滟,倦懶地噙着引誘的意味。
溫珩昱斂目,并未将手收回,只偏首輕叩通話,語調波瀾不掀:“明天送到我桌上,之後再議。”
對方高效率地應聲,他便放下手機,斷了通話。
見公事告一段落,謝仃正要開口,下一瞬就被扣住後頸壓低。并不溫柔的吻落在唇齒間,她猝不及防失守,眼底卻循過少許笑意,勾手攀住他肩頸,讓欲.望更加糾纏不清。
他們吻在一起,溫珩昱按過她腰身,力道徐緩,謝仃就知道他還想要別的。她微微支起身,男人一手攬住她軟下去的腰,托抱在文件散落的桌面。
本該是周正的辦公場所,瞬間便浸入滿室旖旎。
落地窗外燈火繁盛,謝仃餘光掃過,在彼此交纏的呼吸中提醒:“窗戶——”
“單向玻璃。”溫珩昱扳過她下颚,懶聲,“去那做?”
謝仃:“……”
早知道不開這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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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房到卧室,窗前到床上,一路淩亂模糊的喘息,被晚風撞碎在夜裏,分辨不清晰。
夜深,謝仃将濕發吹幹,給睡袍系帶打了枚松散的結,便從浴室推門而出,步履間牽起濡濕的熱霧。
露臺移門半掩着,她熟稔地推門邁入,見男人憑欄而立,指間疏懈搭着明滅的煙星,聽聞這陣響動,淡然投來一瞥。
謝仃沒開口,只散漫倚在一旁。拿過他掌側那枚銀鉑煙匣,她從中取一支煙銜在唇間,慵懶從容。
閑适的片刻間隙,她餘光瞥見溫珩昱指尖微點,将煙支遞換了朝向。反應半秒,她才發覺那是換作下風向,飄散的煙氣不會沖到她。
這人慣常如此,一些漫不經心的細節,令人難以分清是出于他周正的涵養,還是有心照料。
謝仃若有所思地垂眸,少頃,她将煙從唇邊取下,側首提議:“玩個游戲?”
溫珩昱未置可否,視線疏淡循過她,意思是講。
“真心話游戲。”她彎唇,拈過他指間正燃的香煙,示意,“一次換一個答案,互相提問,只有一根煙的時間。”
溫珩昱輕哂:“無聊。”
“就是無聊才提議的。”她不以為然。
游戲當然該由提出者宣布開始,謝仃見他似乎默許,便低眸渡了一口煙,遞回給他:“五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開門見山,提問也毫不含糊。
煙才燃不久,餘量尚且夠三四個問題,溫珩昱接過,閑然緩聲:“卷宗查清的部分。除此之外,裴哲被判刑入獄後,他未婚妻下落不明,現在化名定居海外。”
謝仃微怔,顯然沒想到他能查明那些,頗為意外地望過來。
“就這些。”溫珩昱淡聲,“我對除你之外的人不感興趣。”
……要不是場景和對象錯誤,謝仃險些就以為這是什麽表白了。
“當初幫了點小忙。”她坦蕩承認,“她原本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惜被裴哲耽擱了。”
五年前那場局,比起借刀殺人,不如算是場自食惡果。兩家商政之間難免龃龉,許明初與裴哲早已互生嫌隙,只缺雙方撕破臉的導火索。裴哲的未婚妻苦于被他束縛控制,一直都存着逃離的念頭,在一次私人會所派對中,許明初醉後失态,随口将家中的腌臜事抖漏出來,被裴哲別有用心地錄音留存,也被他未婚妻注意到了機會。
之後便是布局的開端,錄音被匿名爆出,許家大受打擊。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裴哲的未婚妻生怕事後敗露,于是開始另尋退路,而謝仃也在這關鍵時刻找上她,欣然接手了這盤亂棋。
後來按照謝仃所說,女人将錄音來源交給記者,裴許二人的矛盾徹底爆發,而她暫時躲身外地,将最後的現身處留在與許明初相同的酒店。其實零零總總,都是經不起推敲的東西,但人在盛怒之下只剩猜忌,之後的死傷也順理成章。
真要說參與其中,謝仃自認只是推波助瀾,讓原本能就此揭過的局面,轉向極端結局而已。
退一萬步來講,那兩人如果沒那麽沖動自負,也就落不得這般結局,全在個人選擇罷了。
收起思緒,謝仃攏過耳畔垂落的碎發,聽身側溫珩昱嗓音沉淡:“你的目的。”
她頓了頓,隔着缭散的薄霧,擡眸看向他。
“謝仃。”溫珩昱斂目,将煙遞回她,“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有意思的問題。謝仃拈過煙支,笑了笑。
“愛,或者恨。随便哪樣。”她道,語意坦然,“因為你沒有那些,所以我想看看,你學會以後是什麽樣子的,應該會很有趣。”
他們是全然相反的劣性人格,對彼此的馴服欲與探究都棋逢對手,難分對峙勝負。
溫珩昱向來将欲.望割舍清晰,內核沉穩到趨于冷漠,深究到底,也不過是從未有想要的什麽。
如她所說,他尚且對這番假設意興索然,倘若有了想要的東西,他會變成什麽樣。
煙身僅剩三分之一,留給真心袒露的時間所剩無幾。謝仃淺渡了一口,終于問道:“十年前,我抹許明初脖子的時候,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至今都忘不掉那句“漂亮”。從小到大,她聽的外貌誇贊多不勝數,卻都抵不過那句印象深刻。
或許潛意識中知道答案,但謝仃不覺得自己清醒,一定要聽到令她确信的回答。
似是對這問題稍有興味,溫珩昱眉梢輕擡,疏懈将目光落向她,笑意薄漠。
“你那時想殺了他。”他道,“滿手是血地站在那,可惜自己還活着。”
“怎麽不算漂亮。”
男人語意溫緩,沉穩平淡。謝仃聞言,卻仿佛被拉扯回更遠的十年,少年對她的眼淚與痛苦作壁上觀,漠不為意,居高臨下。
她一瞬滋生出久違的恨意。
他們之間本就是荒唐的糾葛,謝仃在愈發滿漲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她的确恨溫珩昱,恨他從始至終居高臨下,恨他能毫無歉疚地舊事重提,仿佛對此從未有過在意。
原來生性冷漠真是高人一等的事。而她決意要讓他與自己同樣難以釋懷。
謝仃閉了閉眼,再開口,已經笑意如常:“……那時我從水裏爬起來,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恨是種本能。”她輕聲,“當時我想,憑什麽都不是好人,我要任人宰割,你們卻能高高在上?”
“——溫珩昱,是你先找到我的。”
非要救下她,插足她的人生,看她在地上流血流淚,而理由只出自一個“有趣”。多倨慢,荒唐到令她想笑。
“所以我想,該死的人都死了。”謝仃拈着煙支,嗓音低輕,“剩我跟你,誰都別想全身而退。”
人是要倚仗某種情緒活下去。當年從鬼門關走過一遭,她開悟似的不再去想死意,咬着那份偏執朝前走,直到至今,謝仃才察覺那究竟是什麽。
她恨他,而她做不到停止恨,因為她需要活下去。這份恨意經過多年積累,無聲被催化成更複雜的情感,難以用任何字眼去定義。
愛恨都不合宜,他們應該不死不休。
謝仃望着将煙燃盡的煙,眼中有翻湧落定的暗色,她很輕地笑了。
——所以我想,我們很适合彼此。
天造地設的,一對瘋子。
晚風漸盛,裹挾北城萬家燈火,投下細碎斑駁的光影。兩雙視線被風牽扯着相撞,将彼此身影刻入得更深,沒有誰率先退卻。
煙星寥寥晃動,幾乎要燒灼指尖,謝仃卻仿佛從未察覺,只是望着溫珩昱,笑意極淡。
“溫珩昱。”她道,“我們或許,可以換一種關系。”
話音落下的同時,謝仃伸出手,緩而沉靜地牽住他。掌心毫無阻隔地相貼,她扣下指尖,彼此脈搏在瞬間同頻共感,像場孤注一擲的對弈。
夜色濃沉,他們于城市之上并肩而立,十指緊扣。剪影依偎在一處,被月亮映得多親昵,她低下的嗓音也柔軟,近似缱绻。
“像這樣。”謝仃勾起指尖,輕笑。
“——十指相扣,戀人才會做的事。”
風拂過,月光傾入她眼底,清淩澄淨。溫珩昱沉下眼簾,仿佛一瞬場景重疊,退回十年前月色雪亮的深夜。
而不知何時,謝仃指間最後那縷煙光,悄然消散不見。
……
真心話的游戲,早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