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第33章 33℃

謝仃不愛拖泥帶水, 在查到那支鋼筆的品牌型號後,便原封不動留存信息,托人去問還有沒有貨號。

雖然也就不足她一幅畫十分之一的錢, 但謝仃仍然對此感到匪夷所思, 這種價位的日常消耗品居然真的有市場?

七十萬還只是當初的首發價, 等去港行拿貨, 價格又不知道要翻多少。謝仃認栽,暗下決心以後對溫珩昱的東西敬而遠之。

時間已經九點,錯過了民宿老板的早餐供應階段, 但謝仃還有昨天從超市買來的零食,所以沒什麽所謂。溫珩昱不開口她就默認對方不需要, 總歸這裏是她的舒适區,她還挺樂得看誰比誰更從容的戲碼。

雲崗的生活節奏很慢, 山坡之外是濤濤林海,窗扇敞開,就撞入草木氣息充盈的山風,遙遙淌過茶田間居民勞作的聲響, 安然靜谧。

身體不太舒服,謝仃也不打算為難自己, 暫且擱置了外出采風的念頭, 從卧室窗畔斜斜支起畫架, 将自己的畫具箱也拎到一處,就算臨時的簡易工作臺。

她正從洗漱間給涮筆筒接水, 耳畔就落下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疏懈停留在身後。謝仃頭都不轉就知道來人是誰, 擰回水龍頭,懶聲道:“托你的福, 我暫時是出不了門了,只能居家采風。”

溫珩昱未置可否,虛倚住門扉,視線落向浴室一角的家具,松泛示意,“放在這?”

謝仃聞言莫名,順着方向望去,發現是角落那臺自動洗衣機。她頓了頓,目光遞回門口的男人,發現對方神色淡淡,仿佛真的在質疑洗衣機放在浴室的安全性。

“不會遇水漏電的,這麽放沒問題。”謝仃只得解釋一句,好笑地低聲诽道,“昨晚也沒見你掉頭就走,現在反而挑起來了。”

……溫珩昱不置一詞,沒再探索深究這所木屋的安全隐患,仿佛暫且認可這個住處。

謝仃随他,橫豎兩人先前在北城時也是如此,同處屋檐下各忙各事。她從窗檻松散落座,溫珩昱倚坐床前,繼續閱讀那本彼此都認為無聊、但都看得進去的書,一時安谧靜好,互不幹涉的默契。

他們距離其實很近,窗臺就在床邊,謝仃垂手就能觸碰到那片簡淨熨展的衣襟。她低下眼簾,晨時的風從天地間灌入,吹拂她耳畔發絲散落,也拂起潔白的書頁,被男人骨相修勻的長指撫平,只牽起短暫窸窣。

恍惚間,似乎場景重疊,回到無數個或日暮或夜沉的時刻,書房內寧靜安定,彼此都對這份松弛感習以為常。

謝仃看了片刻,忽然從旁邊背包中拿出相機,垂眸擺弄一番,随意落一個角度,無聲定格此刻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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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技術含量,拍攝者也并不用心。她審視着場景構圖,其實鏡頭中的兩名主角都沒有露面,有且僅有男人周正奕致的白襯,以及撫過書頁的指尖,畫面延展到邊際,是她無意間垂落窗畔的衣擺。

唯一稱得上和諧的,也僅是色彩幹淨而已。

謝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一時興起拍來一張毫無意義的照片,但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看完也沒有删除,而是存儲了下來。

就當記錄高嶺之花下凡塵的時刻了。她想。

相機關了快門聲,因此拍攝悄無聲息,溫珩昱似是并未察覺,眉宇矜淡地閱覽着書籍,謝仃收起目光,将相機放回包中,重新倚回窗檻。

指尖輕轉兩下畫筆,她拈起顏料,落筆開始起形。或許是受雲崗純澈的色彩基調影響,線條較以往更加柔和,筆觸與情緒都安然沉靜,罕有地撇去矛盾與沖突,淡如止水。

卸下防備的情境下,時間流逝也格外無知無覺。

待完成一副雲崗遠瞰視角的風景畫,謝仃将畫筆擲入涮筆筒,輕敲手機屏幕,發現居然已經臨近正午。

這段時間格外安靜,沒有外界通話打擾,耳畔只有寧然風聲。謝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偏首問詢:“話說回來,北城那邊的事這麽快就解決了?你居然有空來我這消遣。”

溫珩昱眉梢輕擡,閑然應她:“你指哪些。”

“該落網的都塵埃落定了,當然只剩溫崇明。”她支手撐起臉頰,倒真的有些好奇,“他從你手上栽這一回,難道也沒找你麻煩?不像你們溫家人的作風啊。”

“你高估了他的本事。”溫珩昱意興闌珊。

還真是兄友弟恭。謝仃輕笑,倒也懶得追問那些個中經過,這次算他們和棋,事情既已結束,就沒必要再回頭複盤。

“溫見慕說,這次是你幫了她。”她說着,翻身從窗臺落下,傾身将他掌中書冊按低,笑意盈盈地擡視,“不像你的作風,是因為我嗎?”

一旦從創作狀态中抽身,她就不肯再老實安分。溫珩昱閑于理會,不輕不重扳過她下颚,稍稍錯開彼此過于纏綿的氣息,疏懈依舊:“問題挺多。”

謝仃全然不在意,琢磨這淡如止水的四個字,順理成章算做默認,她輕哼一聲,從容不迫地直起身,邁下床鋪。

畫架支在窗畔,顏料晾幹還需要段時間,她支手眺望天色,萬裏無雲的晴朗,很适合出行。

“走了,該去吃午飯了。”她懶懶地舒展骨關,喚道,“你不可能全無準備地來這吧,有車?”

她剛才可是從衣櫃中看到了嶄新的男士衣物,之前還印象全無,想來只會是溫珩昱的人送來的。

既然有衣服,那肯定也就有車了。

她問得稀松如常,溫珩昱輕哂一聲,松泛叩在書脊,閑然緩聲:“你從這裏住了一周,每日三餐都在民宿老板家裏解決。”

言下之意,要車做什麽。

謝仃覺得莫名其妙,但想了想,又隐約捉到些蛛絲馬跡:“你昨天看到我和阿景了?”

實際不是昨天,而是近三天。但溫珩昱神色淡淡,只合書起身,未置可否。

“哦。”謝仃比他表現得更淡,語氣平靜,“那你吃得慣青稞餌絲還有手抓飯?行的話我們就直接從民宿吃。”

溫珩昱:“……”

他微擡下颚,示意她去收拾東西,“出門,去市中。”

謝仃就知道會是如此,聞言給他留個陰陽怪氣的表情,就迅速轉身溜回客廳,不給他算賬的機會。

幼稚。溫珩昱疏淡斂起視線,閑于置會。

謝仃換了身純黑的沖鋒衣褲,舒适便捷,照鏡子時發現脖頸至鎖骨一線痕跡明顯,于是她只好将拉鏈提至最好,才堪堪遮擋嚴實。

溫珩昱已經在屋外等候,她随手拎起背包,将手機和相機塞進去,便收整利落地出門。

一月的氣溫逐日遞減,雲崗雖是暖冬,但山風或多或少還裹挾着寒意。她眯眸擡視,在毫無阻隔的光與風中望見車旁男人修颀清疏的身影,白衣黑褲,色系沉斂的風衣周正奕致,如松似柏的修雅。

想起阿景的那句“專屬司機”,謝仃端量少頃,還是覺得這頭銜屈才了。

但這種調侃話絕不可能宣之于口,她神色如常地走近,下意識看了一眼車标,路虎越野,這人還真是全國各地遍布車房産。

山坡風又起,吹拂耳畔的碎發散落,模糊了視野。謝仃正要将長發盤起,溫珩昱便拂指替她攏過垂落的發絲,捋至耳後。

很自然的觸碰,沒有多餘意味,力道也和緩,只是短暫瞬間的體溫接觸。

“上車。”他嗓音很淡,接過她臂彎的背包,便繞去駕駛席一側入座。

謝仃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撫過耳畔那處皮膚,一小片,仿佛還殘留着剛才短暫停留的溫熱。

……學習能力挺強啊。她想。

車內有導航,謝仃不必指路,何況溫珩昱向來行事缜密,她估計這人短短一日內已經比自己還要了解雲崗,于是就安心做起乘客,支在車窗邊欣賞沿途風景。

與別人同行時,沉默總容易顯得隔閡分明,但與溫珩昱共處,就成為兩人無聲的默契,安寧靜和。謝仃喜歡獨處,但偶爾又矛盾地需要陪伴,難說好與不好,溫珩昱輕易就符合了标準,也是唯一一個符合的。

算了算,這是她來雲崗的第八天,前面七天雙方互不聯系,她原本以為是高估了溫珩昱對自己的在意,但似乎又不是這樣一回事。

她想不出答案,也懶得內耗猜測,索性就偏過臉,去打擾當事人:“我一聲不響離開北城,你覺得不适應嗎?”

“一般。”溫珩昱言簡意赅。

那就是的确有了。人能在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雖然不知道這條法則對他而言是否生效,但謝仃算過彼此相處的幾月時間,的确已經很久。

她之前的親密關系都鮮少有拉扯這樣久的,何況這段關系還沒有更進一步。謝仃垂眸,情緒不明地打量自己掌心,昨夜十指相扣的力道與熱度仿佛再次重回感官。

她後來不曾提起,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此事。

昨夜兩人都有些失控,她無法客觀認定這是否能算作應允,也并不在意。羅織陷阱是她最擅長的事,以退為進,她要将溫珩昱完完整整地從高臺拉下,陪自己一道萬劫不複。

“這不就言傳身教了麽。”謝仃笑眼盈盈,側目循過他,“所有情感都是從習慣開始的,就好比這次,你也不能說自己全然不在意。”

她說的是事實,溫珩昱放任她占據這段關系的主導權,也是出于體會這些陌生的情緒。謝仃的确情感豐沛,在他索然無趣的人生落筆濃墨重彩,或好或壞,不一而足。

已經初具成效。

溫珩昱落指搭在方向盤,勻緩地輕叩,神色淡然疏漠,聽過她的話語,也僅有淺薄玩味稍縱即逝。

“謝仃。”他語意溫緩,“你最好希望我真的不在意。”

謝仃微微一頓,似有所覺般斂了笑意,望向他。

“跑到雲崗的事,沒有下次。”溫珩昱并未回視,閑然開口,“這不是警告,是提醒。”

謝仃聞言挑眉,并不覺得值得聽從:“你總不可能第一時間抓到我,這次是從國內,你想查我的行蹤輕而易舉,那如果我跑得更遠呢?”

溫珩昱輕哂一聲。

“我在南半球有座私人島嶼。”他道,“風景不錯,環境安靜。你既然喜歡雲崗,應該也會喜歡那裏。”

僅聽前半句,謝仃的确喜歡,但結合整個語境,她就實在喜歡不起來。

溫珩昱将囚.禁人的言下之意講得溫爾斯文,不聽內容還以為是閑談旅游場所,謝仃莫名有些提防,直覺這番話不是并無可能。

她至今對溫珩昱的手腕不甚了解,暫且謹慎了些,暗自向門邊挪遠,結束話題:“……反正你對我的動向了如指掌,下次估計還沒登機就被截住了。”

溫珩昱淡淡觑她一眼,未置可否。

車程并不算長,抵達市中心時剛好正午。商圈內林立諸多品牌餐廳,環境中規中矩無可挑剔,二人便簡單用過午餐。

市中比村鎮熱鬧許多,也有了重新回到城市中的體會。近年關,雲崗大街小巷已經開始為新春預熱,商圈淹滿人海潮潮,盡是結伴而行的游客,歡聲笑鬧不絕于耳。

謝仃對這種喜慶節日有天然的疏遠感,向來難以沉浸融入,好在這次身邊陪着一位同樣意興闌珊的,也不至于讓她覺得自己太過抽離。

想了想,她忽然伸出手,習以為常地勾住溫珩昱的,掌心虛虛相貼,親昵也似有若無。

溫珩昱疏淡低眸,謝仃沒有看他,仿佛這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甚至奇怪于他的停留,百無聊賴地晃了晃。

溫珩昱斂起目光,反扣住她指尖,從容不迫地制下那些不安分。

見計謀達成,謝仃依舊沒有老實,偏偏得寸進尺更進一步,意味不清地十指相扣。

彼此掌心的距離徹底消弭,在雲崗料峭的冬意中,無聲互換一場綿長的溫熱。

陌生過客熙來攘往,或牽手或挽臂,形形色色的人際關系,尋常又無趣。他們淹入其中,卻同樣的平凡,仿佛也只是或許般配的一雙愛人。

分明最親密的事已經有過許多次,但在這人潮洶湧的街頭,無人留意的角落中他們十指相扣。

沒有人開口,似乎彼此都不以為意。

但謝仃知道,這段關系中,已經有什麽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

——勝負将定,她要贏了。

-

回程時途經超市,謝仃想起說不準還要從雲崗待多久,于是順手重新購入了某樣生活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回到民宿後,她先上樓查看過油畫的情況,見晾得差不多了,便收起放回屋中。客廳座機傳來響動,她接起電話,是老板說自家制了些滇紅,她喝茶的話可以過去包點,免費品嘗。

滇紅比起速溶咖啡要好得多,謝仃毫不思索地應下,向溫珩昱知會一聲,便出門去了趟山下的老板家。

老板怕她喝不慣,先沏了一盞讓她試嘗。茶葉芽頭細嫩,入口是溫和自然的花果香,謝仃品着風味不錯,言笑晏晏地誇贊他家制茶手藝,老板聽小姑娘嘴甜,樂呵呵地給她多包了兩袋,叫她喝完随時再來,無償供應。

“叔,那我先回去了。”她掂了掂掌中紙袋,向老板揮手道別,“今晚就不來吃啦,我和我朋友去市裏。”

“欸,好嘞。”

從老板家離開,謝仃才步入山道,就偶遇了回來的阿景,兩人打過招呼,都順路便同行一段,自如地談笑風生。

山坡之上,道路間的全景都能盡收眼底。

風聲徐徐湧入窗畔,言笑被遞送出很遠。溫珩昱垂手撣煙,靜靜凝望。

謝仃與旁人在一起時,又換上那副鮮明生動的模樣,眉眼明豔恣意,總令人輕信她是好相與的性情。親昵與疏離只在她一念之間,離誰都能很近,也離誰都能很遠。

像是無法徹底擁有的存在。

漸近住處,兩人在山道分別,各自回程。謝仃邁出半步,突然若有所覺般擡首,向這邊望了過來。

視線落得很近。

俯仰之間天地澄然,他們在光與風中對視,誰都不曾錯開。謝仃似乎怔住,随後低下頭,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越過石檻。

片刻,溫珩昱斂目将煙熄下,側過身,開門聲便同時響起,謝仃毫無停頓地撲過來,眼底從始至終都只盛着他。

溫珩昱偶爾覺得謝仃情緒轉變無常,恰如此刻。

但他依舊伸手将人接住,攬得很穩,謝仃從他懷中擡首,眉眼笑意生動漂亮——

“你看了我好久啊,小叔。”

她問:“做不做?”

溫珩昱眉梢輕擡。

之後無需更多言語。

他們吻在一起,滋生的熱度将彼此呼吸融化在唇齒間,溫珩昱托起她腰身,謝仃便勾手環住他肩頸,配合地由他抱起,自上而下地予取予奪。

“你知道你剛才是怎麽看我的嗎?”謝仃咬他耳側,很輕地笑,“好像被我抛棄了似的,我明明只是跟別人聊幾句天,又不是要跟誰走了。”

暧昧的吐息拂過耳畔,她不懷好意地厮磨,逐字逐句:“溫珩昱,你就是在吃醋,你在意了。”

情感層面的剖析,她總是更勝一籌。

任她分析點評,溫珩昱現今閑于深究那些情緒上的異樣,始作俑者就在他掌中,無論如何都難逃羅網。

謝仃如同一場前所未有的意外,惑他失控,誘他走下高臺,去逐一嘗過那些或柔軟或鋒利的情感。

她吻在他唇間,嗓音低輕倦懶——

“想留住我的話,這些就足夠了。”

-

事後,謝仃從浴室氤氲的熱霧中走出,松散系好睡袍腰帶。她将濕發吹至半幹,在二樓搜尋一圈,卻不見溫珩昱的身影。

天幕已深,餘晖光影将将就要泯滅地平,她拾級而下,原本以為能在客廳中找到目标對象,卻沒想到會在廚房裏。

過敏風波後,謝仃以防萬一給廚房通了風,現在已經幹淨如初,但她也沒想到居然真的能用上,不免有些意外。

入住此地才多久,溫珩昱便已經熟悉這所木屋的構造,比她這位安居一周的住客還游刃有餘。所幸除了沒有洗碗機,其他設施都很完備,謝仃抱臂斜倚在門扉,安靜地打量。

與在北城那時不同,兩人留在這片山野煙火氣的地方,即使是司空見慣的日常,也難免襯出些新奇。

謝仃向來自我認知清晰,她厭倦生活的平淡感與安定感,也曾因為這點結束幾段關系。但不知出于各種原因,她現在心平氣靜,能夠任憑那些松弛感将自己淹沒。

“看來我對你還是不夠了解。”她稍稍直起身,走近了些,“溫先生适應能力不錯嘛,還有閑情雅致下廚。”

她向來喜歡占些口頭便宜,溫珩昱閑于置會,淡聲提議:“那你出去吃。”

怎麽可能。謝仃口味都在北城被他養挑了,聞言直接裝作沒聽清,向旁邊挪了挪,免得打擾。

橫豎閑來無事,她也端量起這間自己鮮少踏足的廚房。餐臺是木制搭配大理石板,整潔幹淨,空間稱不上十分寬敞,但也恰到好處的合宜,環境的确不錯,沒虧了一晚七百的價格。

目光落向窗臺,謝仃頓了頓,意外地看到一臺燭盞。

很古舊的款式,上面殘留着半截殘燭,或許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她拈入手中把玩,不辨情緒。

她轉瞬即逝的異樣并不明顯,溫珩昱沒有看她,卻感知清晰,“怎麽。”

從片段思緒中抽身,謝仃有些意外他的敏銳,垂眸打量着燭盞,少頃才開口。

“就是突然想起,小時候我也買過這種蠟燭。”她稀松尋常,“我爸死後,我媽精神狀态比較脆弱,經常打罵我後就哭,我有時也會不懂事頂嘴,她就把我鎖到屋裏,讓我長記性。”

“房間沒有鐘表,我怕我不在她容易出事,也怕等我出去時她就不要我了,所以就拿蠟燭算時間,多少根燃盡後,媽媽就回來接我了。”

時隔這樣久,怎麽說出口,還是感覺到一種陌生的難過。

殘燭脆弱,謝仃低眸撥弄着,好像又被灼燙。

“它熄滅很久了。”她說。

謝仃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少些清醒。印象中究竟是哪個醫生說傾訴能夠緩解痛苦,她怎麽反而更加無法忍耐。

厭煩這種求而不得的澀然,她強迫自己從情緒中抽離,下一瞬,掌心的燭盞便被人取走,放去沉暗的角落。

“不看了。”溫珩昱道,嗓音很淡。

……

好吧。

謝仃蜷起指尖,想,那就不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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