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

除夕

第一聲“除夕快樂”是鄰居跟宋绻說的。

臨春的人實在太熱情,鄰居大姐自從看見一對小兩口在對面住,什麽腌酸菜、鹹菜啊頻頻往那兒送。

二人實在招架不住,都笑着收下,有好東西也跟着送過去。

除夕清晨,宋绻在自己房問醒來,慵懶地打個哈欠。分床睡真是讓他頭疼,他不知道怎麽跟童薏說,又覺得說了似乎不太好。

于是每天給自己洗腦: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但過了會他又嘆息着搖搖頭,指責自己天天都想些什麽東西。

宋绻看了看表——7:41。

這個時間童薏還在睡覺,但他要去做早飯了,順便給年糕和糯米添糧。

出門倒垃圾時,碰見了鄰居大姐。

“小夥子今天起挺早啊,丫頭呢?”

“睡覺呢。”宋绻含蓄笑笑。

大姐的眼神秒變八卦起來,“啊...小夥子挺有精力。”

……他倒是也想啊。

大姐和宋绻一前一後走上樓,各回各家,互相拜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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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門,就看到剛睡醒的童薏在陽臺撸貓。

暖陽為她渡上了一層柔軟而細膩的光,偏棕的柔發順須垂下,末端有一部分搭在了大理石陽臺上。

“今天怎麽起來了?不再睡會兒?”宋绻歪頭看着她,眼裏含笑。

童薏剛要說話,“咕——”,宋绻一怔,忍俊不禁道:“奧,原來是餓了啊。”

童薏臉唰地就紅了,溜到了衛生間刷牙。

簡單洗漱過後,宋绻正在做早餐。

她蹑手蹑腳走到廚房,盯他背影盯得出神。

如果那時沒有失火,她仍是童家小姐,他也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多年以後,是否也會相愛,也會像現在這樣過着祥和寧靜的生活?

想到這兒,童薏忽地笑了,那是一種釋然。

紙醉金迷,莺歌燕舞,紅塵滾滾中她獨愛那雙溫潤如水的桃花眼。

是了,就是了。

任誰也無法改變。

“你再看會兒,我就害羞得把蛋煎焦了。”

宋绻轉過身,端着一大碗炒飯,“阿薏,把後面兩盤也拿過來吧。”

“好哦。”童薏進到廚房,拿起兩個盤子。每盤裏都裝着一個煎蛋和一個香腸。剛煎好的,還滋滋冒着油光。

宋绻本想去冰箱拿牛奶,頓了頓又去櫃上拿了兩袋,倒在兩個杯子裏。

童薏又看向他的背影,墨綠色毛衣異常柔和。她走上前去,給他解開圍裙。

宋绻捧起她的臉,貼了貼她的額頭,兩人才終于吃上了早飯。

“牛奶怎麽不是涼的?”童薏抿了一小口。

“你生理期快到了,少吃點涼的。”宋绻也跟着喝了半杯。

“對了,明天跟林俞年出去吃飯,咱們請。想吃什麽?”

童薏知會地點點頭:“都行,咱們欠他太多人情了,以後慢慢還。”

宋绻漫不經心地笑道:“沒事,他不介意,不還也不所謂。”

(林俞年:......)

十幾天裏兩人添置好幾件衣服。

童薏吃完飯就跑去衣櫃前疊衣服。順勢挑出一件紅色貼身毛衣,穿在了身上。

宋绻刷完了碗,再回到房間,看見童薏站在鏡子前試衣服,他抱臂靠在牆邊笑道,

“紅色挺好,喜慶。”

“我也覺得。”

跟個吉祥物似的。

童薏從他的笑裏瞧出了嘲弄的意味,眉頭一皺,

“你也去,挑件紅衣服穿上。”

再童薏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下,宋绻套了件稍微帶點紅色的衛衣。

下午。

“走啦,做飯去。”童薏推着他走向廚房。

宋绻疑惑道,“我做不就行了嗎,你怎麽也跟着來了?”

“年夜飯當然要兩個人一起做。我自己在那邊多沒意思。”

宋绻笑着點點頭。

預計是六道菜,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有了童薏的幫助,應該可以更快一些。

宋绻掌勺,童薏做些預備工作。即使童薏的刀工實在是令人堪憂,也堅持要把各種各樣的菜都切完。

做到最後一樣時,宋绻把她的圍裙解開,

“你去洗手吧,準備吃飯。”

童薏這才點了點頭,坐到桌子前。

手機鈴聲響起,她連忙蹭了蹭手上的水,接起了電話。

“除夕快樂!接這麽晚,幹嘛去了?”童薏打開了揚聲器,林俞年的聲音惹得宋绻偏頭看了客廳一眼。

“除夕快樂。他在做飯呢。”童薏答。

“唉…嫂子啊?這不正好,快下樓來接我一下!我來蹭飯!”林俞年的聲音好似在風中,虛虛實實。

“噢噢好。”

挂了電話,童薏帶上鑰匙接回了林俞年。

他拎了很多東西——幹果大禮包、一箱啤酒、兩瓶飲料。

“這麽多東西…”童薏接過來,“謝謝啊。”

“哎呀嫂子你跟我客氣啥!他還沒做完飯啊?”

宋绻從衛生間出來,白了他一眼,

“剛做完,你就來了,你是不是算好的?”

林俞年壞笑着,“這不擺明了為我準備的嘛…這麽豐盛,我開動了!”

宋绻把那箱酒拆開,拿着幾瓶上了桌。

“我先聲明,我不能喝,我...”

“你一大老爺們有什麽喝不了的?”宋绻質問道。

林俞年撇撇嘴:“我還得開車呢。你別...”

“那你就住下呗,住我房間。”宋绻打斷道。

無奈,林俞年拿了一罐。

“我也能喝。”童薏沖着宋绻笑,示意讓他給一瓶。

……

宋绻認命地點頭:“今天除夕,允許你喝一點。”

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兩人喝得十分火熱,就差拜把子了。

“像落湯雞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就宋绻,他當時來臨春的時候有多落魄。”

“哈哈哈,真的假的?當時發生什麽了?……”

宋绻眉頭緊皺,氣的窩火,又不能誤了人興致。

屋外煙花絢爛,電視機裏放着人們熟悉的春晚。

這樣的煙火氣息,是每個人所眷戀的味道。

菜沒剩下幾個,宋绻又去下了兩盤速凍餃子。童薏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還在迷迷糊糊間吃了兩個。

林俞年吃了将近一盤,醉醺醺地走了。

“等下次…下次去吃那家火鍋…咱們不醉不歸…”

宋绻抱臂說道:“你可看着點吧,別摔了。”

林俞年搖了搖手。

關上門後,回頭一望——這還有一個呢。

童薏兩手搭在凳子上,小臉紅撲撲的。

他盯着她喝的啊,怎麽能醉成這樣呢?

于是再次感嘆——酒量太差。

宋绻想着把她抱回房間,這姑娘卻掙紮着不想去。

“嗯...阿正……”童薏醉後的聲音軟糯,橫坐在宋绻腿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親着他的唇,甚至吻到了別處,惹得他心亂如麻。

“阿薏...去睡覺,別...”

“不要...”童薏不自覺地摟緊他,輕啄着他的下巴。

宋绻有些自持不住,深吸一口氣,封住她亂動的嘴。

唇齒交融,細密綿纏,勾得他貪婪至極。從被動換作主動,扶着她後腦,情愫在此刻宣洩出去。

童薏親得累了,埋在他頸處小幅度地呼吸。

昏天黑夜,溫柔而綿長。

“親夠沒?回去睡覺。”宋绻抱着她的腰,徉裝要放下。

“阿正...不想...自己睡...”

宋绻遲疑地擡眼,忽地笑出了聲:“我是該當你喝醉了胡說,還是當你酒後吐真言?”

他不想再忍了,聽她迷迷糊糊說着什麽,随即橫抱起來走向他的卧室。

她的嬌聲細嗔,意亂情迷,他盡收眼底。

………

氣息氤氲間,兩人稍作休息。

不知何處又放起了煙花,炸開灑滿了天際。

童薏疲憊地靠在宋绻胸膛上,明眸望向窗外。

“你根本沒喝醉吧,嗯?”他的手臂搭在她腰上,被褥又淩亂起了幾分。

“嗯...這個氣氛,是不是該許個願?”

宋绻被她沒由來的話逗笑了,頑劣地掐了一下她腰間的肉。

這姑娘學壞了,他想。

兩人雙雙睡去,綿情隐匿在長夜之中。

*

元宵節。

那天下了好大的一場雪。

在北方,這就算年的最後一天了。

雪變小了,幾乎不下了。這時候臨春的煙花就很合時宜,夜晚的小區熱鬧非凡。

宋绻跟童薏漫步在周圍的一條小吃街上。

童薏瞥見一家牛肉面。那時在瑩城,他答應到了臨春先給童薏買碗牛肉面,雖然不是第一時間就買了,但是日後只要他出去了都會帶一碗回來。

童薏知道,那家店離這兒真的很遠很遠。于是她說道,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吃。

宋绻以為她吃膩了,于是換着樣兒給她帶。

此時望向天空,有人在放長明燈。

童薏也買了一個,兩人親自放了出去。

随着長明燈緩緩飛遠,漫天的紅光若隐若現在天際,她許了個願望。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走回小區時,雪又下大了。

将近淩晨,童薏的鼻子都凍紅了。宋绻想拉着她上樓,誰知小姑娘性子倔,非要在樓下看雪。

絨絨的雪花落在了幹枯的樹枝上,順着月光射散的方向看去,像一層閃亮的銀紗,如夢如幻,蓄滿了靈動與迷戀。

“你說咱們的長明燈是不是滅了?”

“沒,它只是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那我許的願呢?”

“會實現的。”

———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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