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拇指姑娘與大雁

“我有病。”齊家盼道。

她戴了只黑色口罩,靠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眉目飛揚,伶牙俐齒,勢不可擋。

只見那醫生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一邊寫着,一邊問道:“怎麽了?”

齊家盼道:“我産生了幻想。”

只見醫生停下筆,問道:“說說具體症狀。”

“最近,我見到了一個人。”齊家盼停了停,道:“那人是我的小學同學。很久都沒見了……”見那醫生看着自己,一邊記着什麽,齊家盼咽了咽口水,又繼續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我是根本不可能再見到他的……他很久之前就出了事……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看到的就是鬼魂……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産生了幻想。”

“你能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醫生執筆道。

“嗯……”想了一會兒,齊家盼道:“長得很高,眉眼身形都跟以前一樣……說話比以前沉穩很多。”

醫生笑道:“聽你的描述,是不是以前喜歡他?”

齊家盼欠了欠腰,道:“要不然怎麽連他的臉還能腦補出來呢?”

“你現在能看見他嗎?”醫生問道。

齊家盼搖頭道,“不能。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突然冒出來。”

“幾周了?”醫生笑了笑問道。

齊家盼愣了愣,“啊?”

“我問你這個症狀多久了?”醫生笑了笑。

“一個星期。”齊家盼乖乖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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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嗎?”

“沒有,這是頭一次。我以前也從沒遇見過鬼呀。”齊家盼道。

“那你是想要……?”那醫生問道。

“都産生幻想了,這大概不是什麽正常的現象……我應該……正常。”齊家盼直言。

“……那你覺得你産生這樣的幻想的原因是什麽呢?”醫生問道。

齊家盼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道,“可能是太缺愛了吧。”

“鑒于你目前的情況,我建議你再觀察一下自己的情況,一個星期之後再過來,好嗎?”

“好吧,我知道我對自己的認知是比較準确。”憋住一口氣,齊家盼道:“其實我還挺很開心的。”

“醫生,咱們改時間再約。”只見齊家盼擺擺手笑了笑,戴上衛衣帽子,走了出去,留下醫生阿姨很是納悶兒。

剛出了醫院門口,就接到了謝阿淩的電話,只聽見電話那頭她問道:“盼盼,你在哪兒啊?”

“阿淩?我在醫院。”

“醫院?你生病啦?”

齊家盼撇撇嘴道:“是啊。我得了妄想症。”

說完,齊家盼在路邊蹲了下來,眼巴巴地看着樹葉悠悠,從樹上飄轉而下。

公司裏,阿淩咬咬嘴:“……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

“哼哼……哪有呀。”齊家盼眼睛放光道:“你不知道,這感覺太真實了……我感覺我是中獎了。”

“那你快回來上班,我好好給你治治。”

“好!遵命。”齊家盼咧開嘴笑了笑。

“等等。前幾天你跟老陳見面了吧,感覺怎麽樣呀。他也沒跟我說啥,也不知道我這媒人當的怎麽樣呀?”

“啊……這個啊。”齊家盼呵呵一笑,眼睛一轉,靈機一動,“嗯……還行呀。”

“那就行。”

“哈哈。”

“笑什麽?”

“哈哈。”聽阿淩在那頭皺着眉頭懷疑,齊家盼心裏直樂。

“……”

不想再逗她,齊家盼便道,“阿淩,謝謝你呀。”她接着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愛護……那天……其實我遇見了小學同學……比相親、遇見好的對象都開心。”

“诶!這話還沒說完呢……我這還沒問清楚怎麽回事呢……喂?”

聽着阿淩在那頭嘟囔,齊家盼眯着眼,小聲道:“我挂了啊。”輕輕翹起嘴角。

齊家盼坐上了公交車,沿路的紅塔、林木随風穿逝。她在古城二站下了車,想要試着尋找什麽。

古城二站停在紅塔區,一座紅塔坐落在不遠處,樹木長的蔥籠,蒼松翠柏掩映着,很是秀雅。

這裏有個公園,沿着路往前走便到了紅塔門口。可她這次要往小山上走,上面是一片小墓地,她要來看看。

姥姥的墓地也在這裏,但是她已經很久沒來了。齊家盼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外婆,她蹲下去,半跪着,撫着墓碑,閉着眼小聲道:“姥姥,我是家盼。你在病床上的時候,我對您說,我一定做個好孩子。唉,您不要怪我……我沒有做到。”

她想,如果她能看到季思嘉的話,是不是說也能看到不在的親人了呢。

墓碑還是那麽涼,微風吹散了手上的溫度。姥姥沒有現身,這大概是她對他們的思念沒那麽深,齊家盼這樣想。

放了一支淺紫的秋菊在墓碑前,齊家盼摟着墓碑抱了抱,然後下了山。

抱着杯熱牛奶在懷裏,齊家盼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一腳踩下去,寬大的落葉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一片葉子在她面前悠悠地從樹上掉落,齊家盼回頭去看身後被落葉沾染的小路,她揉了揉眼睛,原來季思嘉并不在她身後。

風帶着葉子的幹枯味道吹了過來,齊家盼向後跳了好幾步,然後朝紅塔方向跑去。上學時候,她最喜歡跑在路上,清風呼嘯地,潇灑奔放,好像這樣就可以永遠地抓住青春,抓住夢想。

春暖花開,好好工作!雖然今天是周日。阿淩說,她只有工作的時候才像打了雞血,整個人都帶着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母光輝。

嗯……齊家盼表示,其實自己一直萌萌噠,就像一只小青蛙,一戳一蹦跶!

“跑那麽快,還不是跑不過我?”

終于跑到了紅塔門口,竟看到了季思嘉。齊家盼喘着氣道:“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能追上我!”

季思嘉湊過來揚揚眉,“怎麽不行?”

“哼。”齊家盼,待喘足了氣,把季思嘉一把推開,又沿着小道跑到了公交站牌。

一輛公交車開了過來,她走了上去,正想對車下的季思嘉做個鬼臉,結果卻被跑上來的季思嘉抱了個滿懷。

“啊……我的一世英明!!!”

齊家盼捂着臉,從兜裏掏出公交卡刷了兩次,便奔向後座。

“小心!別摔了。”

話還未落,車一往前走,齊家盼便靈活地攀住扶手,然後沖季思嘉得意道:“我這坐公交車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說完,車一轉彎,她直接坐倒在了車座邊上的臺階上。齊家盼于是低頭默念道:好在我穿的多,不怕摔……

沒想到季思嘉卻沒管她,而是越過她坐到了最後面靠窗的座上,她一下子來了氣,站起來道:“你起來,這是我的位置。”

那人忍不住翹起了嘴角,道:“誰說這座是你的了?”

見齊家盼氣的皺眉,撇起了嘴,季思嘉達到了目的,他站了起來,把座讓給她道:“你坐吧。”

揣着熱牛奶,齊家盼看着車窗外飛逝的樹木,心思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了,面上一副開心的樣子。

也許是一切太美好,不知不覺間,她竟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就靠在旁邊人的身上,天空依然藍得可以任由鳥的飛翔。

齊家盼縮到窗前問道:“我睡了多久?”

見沒人回答,齊家盼擡頭看了看,旁邊坐的竟然是位陌生人。她垂頭咬牙切齒道:“季思嘉……”

高中的時候,每周要坐公交車回家,每次人都賊多,小車晃晃悠悠行駛在路上,顯得歲月悠悠,走得緩慢。

她總是喜歡擡頭去看車的天窗,透過窗,能看到天空、樹木。從地上往天空看,跟從天上往地上看,看到的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做一只鳥,或是做一只貓,對世界的感受就會大大不同了。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做一只貓,或是一只鳥。可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童話般的幻想。可即便知道是這樣,也會因此而陷入長久的失落中去。自從上次見了季思嘉以後,她也再次變得不知前後,不知所以。

她無法相信自己見到的是鬼魂,更不認為自己真的得了妄想症,但是,只有自己能看到季思嘉這一點,她卻清楚無疑。

她,要跟季思嘉說明這一點嗎?

他,知道自己是鬼魂的事實嗎?

如果她說了,他……會消失嗎?

齊家盼搖了搖頭,果然自己粗線條的大腦不适合思考這麽高深的問題。

正埋下頭苦悶着,一個人靠過來揉了揉她的頭。她擡起頭,竟然是季思嘉。

旁邊的人剛下了車,季思嘉便又坐了過來。

“你剛剛哪兒去啦?”齊家盼的聲音有些軟糯,柔聲問着季思嘉。

“我一個鬼魂,怎麽占人的位置呢?”

“你都知道?”齊家盼睜大眼睛道。

“難道我自己有了什麽事我不知道?”他笑道。

“哼,也是。”齊家盼歪頭道。

“那很高興認識你,季思嘉。”齊家盼朝季思嘉靠了靠,笑嘻嘻道。

“倒是你,還不下車,一直睡着,真是浪費公共交通資源。”季思嘉揉了揉齊家盼的頭發,撇嘴笑了笑。

齊家盼被堵的啞口無言,推了推季思嘉,然後說了句:“那我們下車。”

她又說的開心了,揚眉笑道:“走,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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