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湮族前聖女（四）
湮族前聖女（四）
次日天光一亮，慕無虞就要動身去北方，她先準備去滿玉城，如果沒找到骛已，再去鄰城弘沙城。
但在走之前，她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妘真。
“什麽？”妘真瞥了一眼慕無虞遞過來的銀镯子：“你想讓我幫忙看看寫了什麽？”
慕無虞點點頭，“這銀镯內圈都是古字……據說湮族人都能看懂古字，我才想着來請教妘聖女。”
她眼梢一掃，不由自主落在了妘真的耳朵上……自從看破妘真的僞裝，她還是有點不習慣面對金眼眸、尖耳朵、異域風十足的湮族人。
妘真不情不願地接過镯子，只向銀镯內圈掃了一眼，就趕緊還給了慕無虞：“明知道我體弱，你還讓我看古字耗費心神……存心不讓我好過是吧。”
慕無虞忙接過镯子，有些過意不去：“我只是很好奇上面寫了什麽……沒想到會耗費你的心神，是我的不是。”
妘真揉了揉額頭，“倒也沒那麽嚴重，只是不要細看不要讀出來，就省力多了……那镯子內圈是祝福的古字，就是祝福持有者變強大、保持清明敏銳之類……”
仿佛想起了什麽，妘真嗤笑一聲：“倒像我當聖女那一陣，在族內看見的古神祝福過的法器，族裏個個老古董當成個寶……”
她擺擺手：“快拿走，我不想好奇你哪裏來的這個東西。”
慕無虞真心謝道：“那就謝謝妘真聖女了。”
“謝什麽謝。”妘真白她一眼：“幫我完成交易，只有我謝你們的份。”
*
沒想到，系統給的這個銀镯，居然功能還挺齊全的，把祝福類的措辭都說了個遍。
那不就是全能型小助手嗎……
慕無虞一邊想着，一邊踏出長溪鎮。
在看見鎮口站立的颀長身影時，她腳步微微一頓。
那是穿着玄衣的聞雲弦，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微微彎起的眼角仍将此人襯得仿佛是個溫潤公子。
慕無虞神色不改，目不斜視地走過。
經過聞雲弦身邊時，正好他側過身來，兩人目光撞了個正着。
聞雲弦先開口，他聲音溫和：“慕道友，終于等到你了。”
“……”慕無虞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她原本想着再也不和這人有交集，但這人都找上門，完全無視會不會也結仇？
她決定盡量公事公辦：“等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聞雲弦勾着輕淺的笑，解釋道：“妘聖女昨晚說骛已是個詭異的強敵，還讓我們最好合作……”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我也是覺得如此更好。”
聞雲弦一副人畜無害、溫潤公子的模樣，仿佛全然不記得昨晚他們打鬥的事情。
慕無虞懷疑地看他一眼，內心有些猶豫——
合作？兩人合作肯定是事半功倍，但昨晚他都沒露出任何合作的意向，怎麽現在突然找她了？
但師妹祁昭昭那邊，每過一天，就有被發現的危險……她要盡快去歸墟島，找《運命錄》。
慕無虞擠出個微笑：“那就……合作吧，省時省力。”
聞雲弦颔首，一步踏上喚出的飛劍上面，準備出發。
慕無虞緊随其後禦劍飛行。
*
兩人剛禦劍飛行一個多時辰，慕無虞就看見聞雲弦從前方慢了下來，與她并肩齊行。
聞雲弦輕輕開口問道：“慕道友，你為何也要知道歸墟的入口？”
果然，又是來問東問西。
慕無虞壓下內心複雜情緒，決定不和他繞圈子：“要去歸墟上找一個東西。”
聞雲弦輕輕點頭：“原來如此……慕道友不好奇我去歸墟做什麽嗎？”
慕無虞鎮定回答：“……別人的事，我從不好奇。”
已經知道的事情，她有什麽可好奇的。
聞雲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換了個問題：“妘聖女……還對慕道友你說了什麽嗎？”
聽到這個問題，慕無虞差點心跳都漏了一拍——聞雲弦他，是在指因緣藤的事嗎？
如果她被妘真告訴因緣藤的事情，被聞雲弦知道了……他直接會對她下手嗎？還是他仍然會假意溫柔以待，勾引自己愛慕他嗎？
那她是撒謊還是直接說妘真沒對她說其他事情？
但這也不保險，也許他已經從妘真那裏知道昨日她和妘真的談話內容……
想來想去，慕無虞心裏卻陡然生出一股不耐，她什麽都沒做，為什麽還要瞻前顧後。
慕無虞突然冷笑一聲，無所畏懼地說道：“說了，說了我是什麽因緣藤上誕生的女嬰。”
随後她眸光一轉，望着神情不變的聞雲弦繼續說道：“還說了你，說你也是因緣藤上的男嬰。”
這下輪到聞雲弦臉上出現些微的錯愕神情。
他挑挑眉：“原來你都知道了……”
“是啊，妘真還說我們身上有股因緣藤的味道，她上輩子已經聞地夠多了。”
聞雲弦似笑非笑：“是嗎？”
他側過頭，眼眸逆着光顯得晦暗難明：“那你……怎麽想的？”
慕無虞瞥了他一眼，決定先發制人：“你問我這個幹嘛？你不會還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什麽因緣藤，什麽注定的緣分，簡直可笑、荒誕不經！”
她的聲音越發有底氣：“沒有什麽注定的緣分，凡事要都是注定，那我還努力修煉幹什麽，不如天天游手好閑等着天上掉注定的命中餡餅。”
慕無虞朝着他笑了笑，那笑容隐隐有一絲挑釁：“那你是怎麽想的，聞道友？”
聞雲弦沉吟片刻，才勾起嘴角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就是英雄所見略同。”慕無虞看向前方，說得坦蕩：“既然我們都不把因緣藤當回事，那它就是不存在的。世間萬事，皆系于心。”
說完一大堆話後，慕無虞覺得心裏都舒坦多了，她總算不用處處遮掩什麽因緣藤的出身。
而更令她意外的是，聞雲弦竟然露出一副贊同的樣子。
青年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就連額前頭發都被吹開，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不笑都顯得溫柔的桃花眼看着慕無虞。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注定’這種說法，本就是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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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趕路，直到暮色沉沉才準備稍作休憩。
慕無虞離開昆侖的時候，除了未明劍，也只帶走了一直挂在她腰間的乾坤袋。
幸虧乾坤袋裏面還有些符箓，她現在才能臨時布個法陣。
慕無虞看着開始運轉的法陣，輕輕舒了口氣。
聞雲弦含笑道：“有勞慕道友了。”
慕無虞客套：“反正我也要用陣……沒什麽謝的。”
她環顧四周，挑了個離聞雲弦較遠的地方，盤膝而坐，将劍平放在膝蓋上。
雖然白日裏聞雲弦仿佛已經接受了她不相信因緣藤的說法，但保不準這小子還暗藏殺心……她還是把劍放在能最快拿到的地方。
慕無虞半阖上眼，一面注意四周動向，一面吸收周圍靈氣。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蒼穹之上的烏雲越發黑沉。自林間穿過的風勢越發強大，樹葉被吹得簌簌作響。
一道閃電劈過，震耳欲聾的雷聲伴随着傾盆大雨到來。
慕無虞睜開眼，看着雨水在她身旁濺起，周圍升起潮濕朦胧的霧氣。
即使她可以将雨水隔絕在自身之外，但在這樣凄清的深夜裏，她還是忍不住想找個地方躲雨。
不然自己看起來可能會像個深夜淋雨的傻子……
慕無虞拿起劍，鎮定地站起身。
她眼梢一掃，看見仍在合眼打坐的聞雲弦——雨水在他身外一尺落下，只剩下他一個朦朦胧胧的輪廓在瓢潑大雨中。
……看起來愣愣淋雨是有點傻。
慕無虞忍不住笑了一聲，即使她聲音不大，夾雜在噼裏啪啦的雨水聲中，但仍是引得聞雲弦指教微微一動。
慕無虞轉身走近四十多米外的山洞，發現洞內頗大，也不算雜亂。
輕輕拂去地面上的塵埃，她抱膝坐下，出神地看着洞外的雨中山林。
突然，又一道閃電亮起，照亮了悄無聲息出現在洞口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