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交易（三）
交易（三）
程小丫身前的魔物剛剛一動，突然有兩人極快地閃身進房——是聞雲弦和慕無虞。
慕無虞伸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運起靈力保護她。
在她身側的聞雲弦則是猛然将劍刺入魔物體內，從他身上和劍身上溢出極淡的黑氣，瞬間湧入魔物體內，将其消滅。
慕無虞将吓呆的小女孩抱入懷中，她輕輕嘆了口氣，用靈氣一瞬間将屋內燭火點亮。
剛才這個小女孩是從外推開門，走進這間房的……
慕無虞回憶自己在遠處就看見的情景，她眉頭一擰，看向床邊——那裏還有一雙明顯比小女孩腳大的女子繡鞋。
慕無虞心裏一沉，這屋裏不管原本住得是誰，只怕兇多吉少了。
*
玉渡門的人沒過多久就來了。
程家大娘抱着小女兒程小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這寂靜的夜裏，更顯凄慘。
程家大娘的丈夫程興旺，一張臉慘白着，哆哆嗦嗦地說着：“仙長，我家……怎麽會有魔物出現？”
他眼裏含着淚：“我大女兒、大女兒現在在哪？肯定還活着吧？”
玉渡門來的修士沒有說話，只是止不住地嘆氣。
慕無虞站在屋外，不忍看向屋內兩張悲痛欲絕的臉。
她低頭望着地面，問不遠處的聞雲弦：“你說，程家大女兒還有可能活着嗎？”
聞雲弦站在陰影中，神色難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罷了。”
“……也是。”
慕無虞吐出胸中濁氣：“我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可疑之處。”
她心情沉重地從院中看向四周，忽然從窗戶外注意到了程家大女兒的房內——靠着窗戶的桌面上，放着一碗沒有喝盡的藥。
慕無虞走入屋內，踟蹰半響後還是開口問道：“程家大娘，你……你大女兒最近病了嗎？”
婦人擡起一張布滿淚痕的臉龐，她神色恍惚：“大丫頭，前一陣子……有些咳嗽，我帶她去醫館開了些藥……”
“那是哪家醫館呢？”
“是東街那邊的……”婦人剛說出幾個字，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慕無虞不好再問，她默默退出房間。
“發現……什麽了嗎？”聞雲弦眼眸擡起，望着她。
“只是一些猜測。明天還要繼續去查一查。”慕無虞低聲回答，她神色黯然：“要是沒有深淵，沒有魔物該有多好。無辜的普通百姓也不會因此慘死……”
聞雲弦定定望着天上的月，自言自語：“……沒有深淵……沒有魔物？”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湮滅在無邊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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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剛亮，慕無虞就來到最初受害的那一戶人家附近。
她擡手扣響其鄰居的門扉。
等了好一陣子，才有腳步聲響起，但那人也沒開門，而是隔着門板問道：“……誰、誰啊？”
是個聲音都在發顫的婦人。
慕無虞決定冒用一下別人身份，省去解釋的時間，“我是……玉渡門的修士，來問一些事情。”
婦人忙不疊地打開門，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仙、仙長，您來問什麽？”
慕無虞安撫性地笑笑，“你和旁邊這戶人家熟嗎？”
婦人臉色白了幾分：“……熟、挺熟的，陳家嫂子和我是老鄉……我們經常會聊一些……”
“那你知道，這幾天她家是誰病了？又是去哪裏抓的藥？”
“好像是……是陳嫂子和她婆婆，兩人都有些咳嗽。”婦人低下頭，似乎在回想：“……應該是在東街的四診堂。”
慕無虞點點頭：“行，叨擾了。”
她看着婦人顫抖地把門合上，不由地嘆了口氣。
如果說昨晚她和聞雲弦來的時候，滿玉城的人只是有些擔心，那現在幾乎是人人自危、神色惶恐。
畢竟對上魔物，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無法對抗。
不過，剛才這位婦人說藥是從東街的四診堂抓的，昨晚程家大娘也說是在東街的醫館……
慕無虞決定去看看。
雖然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那個醫館也不一定與此有關。但與其放着懷疑、猜測在心底，她不如去探查一番，左右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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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虞擰起眉頭，看着緊閉大門的醫館四診堂。
她剛到東街，來回走動了一遍，發現這街上只有“四診堂”一家醫館。
那麽程家大娘口中的醫館，也只能是四診堂了。
她原本是想找醫館的夥計或者大夫問一問，誰知醫館卻緊閉大門，裏面也沒有任何活物氣息。
慕無虞左右看了眼，發現東街并沒幾個行人，她輕輕一躍，就從圍牆翻進了醫館院子。
院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只放着幾個碾子、石磨等。
她輕輕推開房門，走入廳堂。
中藥百子櫃布滿了整面牆壁，有着淡淡的草藥味。但桌上、櫃面上，已經有薄薄的一層灰，看樣子是好幾天都未曾打掃。
奇怪，難道大夫和夥計已經有好幾天未曾來醫館了嗎？
慕無虞有些困惑，她走到百子櫃前，擡頭望去，卻看見一絲若有若無的紫黑色魔氣從其中一個格子慢慢飄出。
是極其微弱的魔氣……但為何醫館會有魔氣？
即使滿玉城內有魔物，但魔氣都殘留在它們被誅殺的地方，或者在被殘害的人家裏面……醫館既無魔物出現，也沒有被無辜殺害的人。
慕無虞伸手，那格溢出魔氣的格子飄到她手中——格子中，空無一物，只有殘留的幹涸血跡和從血跡上溢出的魔氣。
*
“昨夜多謝二位，要不是你們出手及時，只怕程家會無人生還……”寧玉楹行了個禮。
“都是我們該做的。”聞雲弦回了個禮。
慕無虞忍不住問道：“寧小姐，昨夜……還有其他地方出現魔物了嗎？”
寧玉楹神情沉重：“除開昨夜你們所見的兩處，還有其他四處也出現了魔物……”
她輕蹙眉頭，十分不解：“可這些魔物仍是出現得突然，在此之前，毫無魔氣預兆。”
慕無虞擡起眼眸，直直地望着寧玉楹：“但是仍有些奇怪的地方……寧小姐你們也發現了吧，每一戶出現幾只魔物，就會有幾人找不見蹤影。”
聞雲弦勾了勾唇：“……師妹這個設想，倒是膽大。”
慕無虞道：“畢竟這也太過于巧合……我不免多想了點。”
寧玉楹半響沒有說話，她苦笑一聲後開口：“……張菡姑娘所說的，我們亦想過……但人變魔物這種事，實在是可怖。如果傳出去，全城的人只怕現在都要一個個沖出禦魔陣，情願在野外呆着。”
化名靈閣弟子張菡的慕無虞接着說道：“也許這些沒了蹤影的人有共同特點呢？就是這些共同之處，讓他們變為魔物。”
“……張菡姑娘是有何發現嗎？”
慕無虞搖了搖頭：“發現倒是沒有，只有一些猜測……昨夜兩戶，沒了蹤影的人都曾去過東街四診堂求診。”
她神色漸漸嚴肅：“而我今日，卻發現四診堂裏面都落灰，人也全部不見了，百子櫃中甚至有一絲魔氣……城內魔物出現，四診堂的人都消失，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寧玉楹沉吟片刻，側頭對着身邊人吩咐。
片刻後，她轉過頭：“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出一炷香，就應該能有消息。”
果然如寧玉楹所說，半柱香後，就有人回來。
那位修士拱手行禮，将結果說出：“回大小姐，四診堂的掌櫃名叫邱澤，也是大夫，他在兩個月前開了四診堂。在六日前，他帶着兩位夥計離開了滿玉城。”
“查到了他們要去哪裏嗎？”
“其中一個夥計曾對家人說，掌櫃要帶着他去玢鎮，說是有人請診。”
玢鎮……慕無虞知曉，這是一個距離滿玉城兩天一夜路程的鎮子，也是聞雲弦之前所說大半的女孩取名都會帶“玉”的鎮子。
她眼梢一掃，發現寧玉楹聽到“玢鎮”時，神情有一瞬間的怔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