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交易(七)
交易(七)
骛已□□着上身,胸前和肩上布着許多猙獰的傷口,血肉翻開,溢出絲絲魔氣。
黑紫色魔氣在傷口處徘徊,慢慢治療着他的傷口,效果微弱。
而他右手上方飄蕩着一塊綠意盎然、生機醇厚的玉。從玉中不斷湧出淺綠色的力量,覆蓋并治療着他的傷口。
不過片刻,被淺綠色力量覆蓋的地方,皮肉漸漸愈合。
骛已知曉自己不是魔心者,更不像融姚大人那樣強大,是無法做到自如地使用魔氣。
更做不到用魔氣治愈較重的傷口。
幸虧有銜凝玉……
他眯着雙眼,看向手中散發着柔和綠光的仙玉。
他此行來到滿玉城就是為了得到這塊玉……但硬闖并不是他的行事方式。
于是他一邊等機會,一邊用黩洶來逗些樂子。
在玢鎮過得十分無聊的時候,他遇見了一位正要回滿玉城的玉渡門弟子。
而且那小子還是玉渡門掌門的徒弟……
多好的機會啊,既然那小子不肯被他骛已所用,那他只能在那臭小子身上使用掣魂技,将魂釘打入他腦中,再來控制着他盜走銜凝玉。
但事後那小子片刻清醒時的悔恨眼神,真是令人十分愉悅……
骛已的神色驀然冰冷下來,他雖然得到銜凝玉,卻還未參透出這塊玉的全部功效……原本打算在月底還未完全參透的話,就将玉渡門掌門的獨女抓來。
可沒料想到,竟然有兩只蝼蟻傷他至此!
這銜凝玉他本是要獻給融姚大人的,卻因為那兩只蝼蟻的原因,不得已自己先用了。
骛已的臉色越發陰沉,卻在心裏打定主意——等他的傷好個七七八八,他就要找到那兩只蝼蟻,親自将他們撕碎!
他右手輕輕一揮,漂浮着的銜凝玉就飄到他胸口,直接融入。
骛已披上紅色外衣,若有所思——
那個玄衣男子縱然奇怪,不要命地使用兇劍為憾……但那女子也十分不尋常,每次打向他的力量中都夾雜着一股奇特的氣息,讓他根本無法用魔氣抵抗住。
究竟……是什麽來頭?
*
慕無虞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下一瞬間便渾身僵硬——因為她發現自己正靠在聞雲弦右肩上,左耳和左臂也貼着聞雲弦。
靠在聞雲弦右肩上……左耳和左臂也貼着……
慕無虞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第二本書中女配慕無虞死亡的原因——說不定這也很快也會變成她死亡的原因。
她僵硬地直起身子,轉頭就與聞雲弦波瀾不驚的目光撞上。
……簡直要了她的命。
慕無虞勉強地擠出個笑容,掩飾般問道:“聞道友,你的傷……怎麽樣了?”
聞雲弦站起身來,輕拂衣袖,他仿佛沒察覺到她的僵硬,唇角彎了彎:“好多了,多謝慕道友。”
慕無虞忙撇清關系:“治好你,我們才能一起殺死骛已,這也算我應該做的。”
聞雲弦低笑幾聲:“确實……那我們繼續去找骛已?”
慕無虞神色一凝,點點頭:“骛已已經受傷了吧?我們要抓緊時間找到他……但我們要怎麽找到他呢?”
“有辦法知道。”聞雲弦答道,他拿出一個小巧法器。
慕無虞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臨走的時候,妘真給我的。”
聞雲弦垂眸看着手掌上的法器:“她說如果實在找不到骛已,或者是弄丢了他的行蹤。就用這個法器試一試。”
“……那這個怎麽驅動?”
“用妘真的血。”聞雲弦神色不變,拿出一只白玉小瓶,瓶口向下,從中倒出血液,使其滴落在法器中間。
慕無虞有些怔然:“這是……?”
聞雲弦收回白玉瓶,輕聲回答:“妘真畢竟是湮族前聖女,用她的心頭血滴落在這法器上,就能顯示她想知道人的位置。”
慕無虞低聲重複道:“……心頭血。”
可見妘真是恨極了骛已,十年前她甚至都差點沒命,卻仍沒放棄這份仇恨。
*
千裏之外的長溪鎮裏,僞裝成普通大娘的妘真突然腳步一個跄踉,差點跌倒。
她扶住木架,穩住身形才沒倒下。
即使虛弱,她臉上也浮現出一種快意——看來聞雲弦他們已經将她的心頭血用掉了,才會反應到她自身身上。
這說明,他們已經找到過骛已、或者快要找到了。
湮族人的心頭血珍貴,亦可在離體之後再回到心中。但只有在用掉的時候,湮族人才會真正失去心頭血,變得虛弱。
但這份虛弱并沒有使妘真難受,相反她卻隐隐約約感到興奮——她的夙願就快完成了,等了二十年,終于等到骛已死亡的這一天嗎?
妘真的聲音卻有輕顫,幾不可聞,“詹離……我馬上就能來見你了……”
*
妘真的心頭血滴下去沒多久,那法器中間的指針瘋狂搖晃,最終穩穩指向北方。
慕無虞有些疑惑:“這是讓我們往北走……?”
“看樣子是了。”聞雲弦微微挑眉,“我們只能趁着骛已還沒有行動之前找到他。”
慕無虞點點頭:“那我們就抓緊時間。”
她喚出飛劍,收斂氣息站了上去。
兩人一起禦劍飛往北方。
約莫一個時辰後,聞雲弦手掌上的法器劇烈一顫,中間的指針竟縮回中間。
他收起法器,對慕無虞說道:“這法器的指引已經結束,骛已就在這附近。”
兩人一起落至地面。
四周皆是荒野,只餘幾座高山擠在一塊。
兩人繞着山底飛了一圈,才發現了奇怪之處——有一處疊放着巨石,巨石後有一個巨大的山洞入口,洞口長滿了綠青苔和野草。
洞口中十分黝黑,伸手不見五指,毫無一絲氣息。
慕無虞向內看去,壓低聲音:“是這裏嗎?”
“除了這洞,也沒有其他可疑之處了。”聞雲弦眉梢輕挑:“不如進去一探究竟。”
慕無虞點頭同意,她将未明劍從劍鞘中抽出,警戒着與聞雲弦一前一後地走入洞中。
洞內隐隐有滴水的聲音,伴着陣陣陰風。
突然,一陣微弱的連綿水聲伴着一股魔氣出現——幾只黩洶從他們身側撲來!
聞雲弦一劍斬去,黩洶都輕顫着化為血水。
此時,一陣清晰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身穿紅衣的青年逐漸出現在他們前方——正是骛已,他站在前方巨大的空洞中間,面露憎惡地看着兩人。
骛已定定看着警戒着的兩人,突然冷笑:“我還沒去找,你們反倒送上門來。”
他微微眯眼:“惱人的蟲子我見過,但這麽不怕死的倒是少……我和你們之間有過糾葛嗎?我是殺了你們家人,還是盜了你們的珍寶?”
骛已扯動嘴角,皮笑肉不笑:“這樣的事我做過太多,實在是不記得那些哭喊着的蝼蟻面孔了。”
這人……果然如妘真所說,是個濫殺無辜的卑鄙瘋子!
慕無虞握緊了手中劍。
此時,聞雲弦卻冷淡啓唇:“并無過節,我們只是為了妘真而來。”
“妘真……?”骛已恍然大悟,大笑道:“妘真?!難道你們是要替妘真殺了我的嗎?”
慕無虞面含怒意地瞪着他,“是又如何?”
“沒想到妘真十年前沒幹成的事……”骛已冷笑道:“十年後還能騙到兩個傻子來做。”
他微微嘆氣:“十年前她僥幸逃脫,居然還茍延殘喘至今……為何她不乖乖去死,直接與她道侶在地下團聚。”
“你死了,她都不會死。”慕無虞開口。
骛已一雙冷冰冰、惡毒的雙眼移到慕無虞身上,面露鄙夷:“你們這種蝼蟻懂得什麽?心世宗不知好歹,不肯給我法寶,那我只能殺了他們了……只怪她道侶太弱,被我一同殺死了。”
他冷笑一聲:“妘真好歹也是湮族聖女,卻看上這種廢物。論實力,論眼光,她簡直不如融姚大人的一根汗毛……不對,她根本不配與融姚大人相比。”
慕無虞聽見骛已的話,不由地疑惑:融姚……?融姚又是誰?
在她對面,骛已卻已經舒展五指,兩把匕首浮現在他掌心。
他歪頭看着慕無虞和聞雲弦:“你們省了我找人的功夫,我就和你們多聊了會兒。但現在——”
“你們就可以乖乖去死了!”
他朝着兩人攻了過去。